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就你家女兒要高考，大家都得給她騰個安靜的空間嗎？”

廣場上，吳姐領著大媽們扭著腰，看到上樓來溝通的林濤，臉上那股子不屑直接沖了上來。

“你閨女就高考，沒啥大不了的，咱們跳舞鍛煉身體，調節心情，誰礙著誰了？”吳姐甩甩舞帶，音響里那熟悉的旋律又響起——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林濤低著頭，壓著心中的怒火。這個老實巴交的卸貨工，已經在這條無路可走的路上低頭太久。為了女兒能安安靜靜地沖刺高考，他已經忍耐了所有的嘲笑和無理取鬧。

可年輕的女兒整夜難眠，捶墻、捂耳、撿不起來的題本，早已讓她幾乎崩潰。

“爸，我真的撐不下去了。”若溪崩潰的聲音讓林濤心口一沉，幾乎呼吸不過來。

好話說了沒用；物業找了沒用；警察來了也沒用。

每次關掉音響，一走，聲音又響得更大。

“怎么辦呢？”林濤看著妻子陳艷梅臉上已經沒有血色的臉，低聲問：“再去物業找找，看能不能解決？”

陳艷梅眼中泛著淚光：“她已經崩潰了，我也快熬不下去了。”

當所有的正常途徑都走不通，林濤忽然意識到，有些事，不能再這樣拖下去。

他沒告訴妻子，也沒有告訴女兒。

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經過小區的那條巷子，路過一戶人家門口。那條黃狗正趴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

他那眼神，雖然沒有攻擊性，但眼里透出的冷靜與警覺，讓林濤心頭一震。

那狗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緩緩站起，朝他走來，耳朵直豎，嘴巴微微張開，發出低沉的吼聲。

林濤停下腳步，盯著他的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有些事情，可能只有這種“生物”能替代他做出某種反擊。

他轉身回家。

在心里已經做出了決定。

1.

林濤今年五十二歲，卸貨干了二十七年，背不好了，腰直不起來，一到變天就疼。他不怕累，怕的是——女兒問他“爸，我能不能上大學？”的時候，他回答不上來。

他老婆陳艷梅是護士，輪夜班，一個月有十天都住在醫院。每次她下夜班回來，眼神疲憊，臉上是那種壓抑不住的疲勞，像是被夜班的消耗擠壓了所有的力氣，連帶著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許多。

他們這個家，老實、干凈、寡言，不鬧事，也不管別人的事。鄰居常說他們一家三口“存在感很低”，但是林濤不在意。他心里明白，他們不出風頭，不給人添麻煩，這樣也挺好，過得簡單又安穩。

“我們過自己的日子。”他說。

雖然他嘴上這么說，可這平靜的日子，最近被樓下的廣場舞攪得一團糟。每天下午四點，廣場舞的音樂就準時開始，低音炮一開，震得地板都有點共鳴。

林濤已經習慣了每天回家，都會第一時間去打開窗戶，讓那股子帶著音樂的渾濁空氣流進來，掩蓋掉自己心底的不安。

若溪是他們的獨生女，今年十八歲。為了高考，她復讀了一年，這一年，家里幾乎沒有出過一次門。她埋頭在一堆堆的試卷和書本中，眼睛發紅，早早地就放棄了社交，甚至連和父母的對話都少了。

為了不打擾她，林濤和陳艷梅幾乎不在她的房間里待太久，吃飯的時候，大家互相點頭，偶爾說一句“吃得好不好”，其他時間，所有的氣氛都在緊張的復習中安靜下來。

陳艷梅曾說過一句話：“咱不圖你考個多大的大學，就圖你別后悔。”那天，她剛從醫院下了夜班，臉色蒼白，眼袋發青，說完這話，就去廚房燉補腦湯。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疲倦，似乎已經失去了多少力氣，但她依舊堅持為若溪準備著這一碗又一碗的湯，想著通過這些細微的努力，能為她減輕一點壓力，帶來一點精神上的支持。

然而，燉湯的香味，還沒飄到若溪的房間，那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踏浪，我一身榮光地踏浪而來，乘著風，飛向夢的方向……”

“能不能閉嘴啊！”若溪突然沖到陽臺，猛地一推窗戶，臉上的憤怒幾乎遮掩了她所有的疲憊，她嘶吼著摔了一本生物資料書下樓，書本在半空中翻轉，紙張“嘩啦”作響，像是她內心的一個崩塌。

陳艷梅嚇得鍋蓋都扔了，趕緊沖過來拉住她。“若溪，冷靜點！”她的手有些顫抖，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心疼，盡管她在盡全力想安慰女兒，嘴邊卻掛著說不出來的擔憂。

而樓下那幫跳舞的大媽，非但沒收音，反而在底下嘲笑起她們：“又是她家閨女？這不是個小事嗎，孩子就這么玻璃心？”

“才多大點事啊就發瘋！你看她那眼神，真是小題大做！”

“這么玻璃心，以后怎么考大學、怎么工作？”一個大媽站著搓著手，發出一陣哄笑。

這些話像針一樣刺進了林濤的心頭。他忍住了嘴巴里已經積滿的怒氣，突然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在一點點地被抽離。陳艷梅氣得眼淚瞬間掉下來，她本來就已經疲憊不堪，此時她的內心也快被這種無力感壓垮。

她早上七點下夜班，剛爬上床準備閉眼，樓下的音響又響了起來，毫不留情。她戴上耳塞、蒙好被子、關上窗簾，她甚至試圖用這些方法去逃避、去隔離，可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

她的眼睛又酸又澀，幾乎無法再支撐她繼續面對這一切。

林濤每天下午卸貨回來，看到妻子眼神渙散、走路飄著，都心里不是滋味。那種疲憊和無力感讓他無法呼吸，仿佛自己也在無聲地承受著所有的壓力。

他一遍遍看手機新聞：“某地孕婦高考前被擾民，家屬情緒激烈”、“老人因廣場舞與鄰居爆發沖突致傷”、“跳舞擾民該不該管？”

底下的評論聲此起彼伏，“有道理”與“沒道理”交替出現，每個人都在說自己的立場，但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沒人知道，他家的理，說不出口、也講不通。

而他女兒的狀態，已經到了不能再拖的一天。

她開始失眠，開始走神，開始對未來感到迷茫和無力。每一天，她都在自己腦海中演繹著最壞的結局，覺得自己不可能再考得上了。

他知道自己快到極限了，已經沒有更多時間去等待。

但他也知道：一個底層中年男人，面對整個世界的壓迫，要翻這個桌子，得付出多大的代價。

2.

“爸，我是不是活該考不上？”

林若溪猛地推開書桌，眼圈發紅，聲音顫得像快斷的鋼絲。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無奈與絕望，整個人像被壓垮了的稻草堆。

林濤從廚房出來，圍裙還沒摘，手上沾著蒸蛋的水汽。他一愣，見到女兒的模樣，心里一緊，趕緊放下手里的菜刀。

“怎么了？又做錯題了？”林濤試圖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輕聲問道。

“不是！”若溪咬牙，眼中燃燒著一股無法抑制的火焰，她指著窗外，“是他們！那群廣場舞大媽！每天準時開嗓，跟我考試一樣準！”

林濤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樓下的廣場，隨著音樂節奏激烈的跳躍，他沉默了一會兒。樓下，熟悉的節奏聲又轟隆隆地響起：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怎么愛你都不嫌多……”

若溪的眉頭猛地一擰，像被什么扎了一下，眼中涌起的淚水幾乎讓她失控。她狠狠甩掉了手中的筆，“啪”地一聲撞在桌面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林濤嘆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女兒有多痛苦，但這一切，他也無能為力。

“你不是買了耳塞嗎？”林濤試圖緩和氣氛，“來，我把窗簾拉上。”

若溪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轉身盯著父親，語氣冷得像冰：“有用嗎？爸，我已經一周沒睡好覺了！”

她站起身，推開桌子，像一個迷失的孩子，開始翻找那堆錯亂的練習冊和復習資料，一頁頁都被劃掉、圈起，潦草的筆跡幾乎無法辨認。

“我看題看到一半，腦子里就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我不是背書，是背歌！”她氣急敗壞地甩開手里的試卷，“爸，我真的要瘋了！”

她的聲音急促而嘶啞，帶著一股壓抑已久的情緒。林濤看著她的模樣，心里一陣陣刺痛，覺得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崩潰了！”若溪低下頭，手指緊緊抓住桌邊，指甲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臉色越來越蒼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林濤站在那里，像一尊呆滯的雕像。他不是不心疼，不是看不見女兒的痛苦，但他能做的，卻那么有限。

這個家為了高考已經做了太多的準備。屋里燈泡換成了黃光護眼燈，飯菜天天變著花樣補腦湯，空調溫度調成23度恒定……就連他這個卸貨工人，回家都不敢放音樂，不敢打電話，生怕吵到女兒。可是，這些努力，似乎都不足以幫她找到平靜。

“爸，你說……我們是不是太老實了？”若溪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點破罐子破摔的狠勁，像是看透了一切，眼神空洞。

林濤沒有回答，他知道，這個問題不需要他去回答。若溪的困境，已經不僅僅是高考的壓力了，樓下那群廣場舞大媽的聲音，已經成了她崩潰的導火線。

“我已經七天睡不踏實了，昨晚夢見自己在考場上，監考老師都變成跳廣場舞的老太太。每一個人都跟著音樂跳舞，只有我一個人在寫卷子。”若溪哽咽著，渾身無力地癱坐回座椅，“你知道嗎？我有時候一閉眼，就能聽到那聲音，耳朵里全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

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狠勁，仿佛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她不再掩飾自己的絕望。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爸。”若溪低聲說道，眼中沒有一絲光亮，“上次那套模擬題我考砸了，閱讀理解讀著讀著，全是廣場舞歌詞。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多差，怎么就……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林濤低頭擦著手機屏幕，眼神復雜地看著手中的畫面。手機的光在他臉上閃爍，他沒有說話，心里無數的想法卻在翻騰。他想安慰女兒，說一句“別擔心，一切都會過去”，但是他知道，這些話早已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說：“要不你戴降噪耳機。”可是，試過一次后，若溪當場摔了那副兩百塊買的耳機，氣憤地說：“你把腦袋戴上試試，那不是降噪，是密閉地獄。”

林濤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站在那里，沉默不語。

書桌前又響起“咚”的一聲，是若溪的頭磕在桌面上。

她閉著眼，一動不動，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一般。

“爸，再這樣下去，真考不上了。”若溪的聲音冰冷，完全沒有一絲哭腔，冷靜得讓人毛骨悚然，仿佛已經接受了一個無法逃避的結局。

林濤的手抖了一下，他突然覺得，什么高考、分數、志愿志向，此刻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讓她睡一覺，不要再聽到“廣場舞”的任何一聲節拍。

他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堅定。

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他都必須做出改變。

3.

林濤不是沒有試過講理。

他第一次下樓，是第四天晚上，若溪哭著把卷子撕碎的時候。那一刻，林濤幾乎是被女兒的情緒拖著走的。她低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撒了一地。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那張試卷，把它撕成了兩半。那是她的最后一次模擬考，林濤知道，她幾乎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場考試上。

他穿著背心，拎著一瓶水，什么話都想好了，只求能讓音像聲音小點、時間短點。樓下的音響每晚準時開啟，震得窗框都在顫抖，而若溪的復習已被逼到邊緣。

走到樓下，林濤深吸一口氣，準備好和那群跳舞的大媽講道理。他知道，他們并不是有意去害別人，可是女兒的崩潰已經讓他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吳秀芝是跳舞隊的領頭人，住在五棟一單元，是原來社區食堂的會計，退休早，脾氣沖。林濤一眼就看到她，站在音箱旁邊，手舞足蹈地帶著大媽們跳舞。

林濤剛走過去，還沒開口，就被她一句話噎住了：“喲，這不是林濤么？你閨女今天又砸什么啦？”

旁邊幾個大媽咯咯笑起來：“別太嬌慣小孩嘛，哪有考個試，全小區都得陪著靜音的？”

林濤咽了咽口水，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我不是不讓你們跳……就最近半個月，咱們小點聲，早點散，行不行？我閨女復讀了一年……”

話還沒說完，吳秀芝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不是我說你啊，我們退了休就得在家發霉？國家不是提倡老年人鍛煉身體嘛？”

“再說了，你閨女要是考得上，好歹是她自己努力的；考不上，就賴我們放音樂？”

那語氣，那眼神，像是他來鬧事的。吳秀芝嘴角帶著不屑的笑，像是拿他完全沒當回事。

林濤的臉漲紅了，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他想辯解什么，可看著那一排扭腰抬腿的大媽們，他忽然明白——這些人，不在乎什么高考，也不在乎什么別人家的孩子。

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快樂養生”，只聽得見自己耳邊的鼓點節拍。其他的一切，都在他們的舞步中消失了。

“您說您就跳個舞，影響到別人也不行嗎？”林濤聲音低沉，幾乎是自言自語，“您真不怕這樣鬧下去，害得別人也出事嗎？”

然而吳秀芝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你不喜歡聽，關上窗戶就行了，哪有那么多事！”

林濤看著她的樣子，內心的憤怒一波波涌上來，但他又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任何可以反擊的力量。人家站著理直氣壯，自己卻像個局外人，無論怎樣開口，似乎都顯得可笑。

那晚，林濤回到家，連鞋都沒脫，癱坐在沙發上。他從口袋里掏出煙，抽了兩根，吞云吐霧，煙霧模糊了他眼中的焦慮。

陳艷梅進來時，看到他的樣子，皺了皺眉：“怎么了？”

“她們說，閨女玻璃心。”林濤低聲說道，聲音幾乎帶著壓抑不住的無力感，“她們說，她們鍛煉身體是合法權利。”

陳艷梅站在他面前，眼睛里滿是關切，嘴唇動了動，半天才吐出一句話：“那咱們就沒權利睡覺、沒權利復習？”

林濤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煙灰。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更多的辦法，面對這一切，他感到自己是多么無力。

他們去找了物業。

物業的經理聽完，連連點頭：“這確實不太妥，我們會貼通知，勸大家控制音量。”

第二天，公告貼了出來，貼在廣場宣傳欄上：

“敬請大家在跳舞娛樂時，注意時間和音量，兼顧鄰里和諧，營造良好居住氛圍。”

林濤回家后，坐在客廳等待著改變的發生。

結果呢？

當晚，音響的聲音反而更大了，曲子換成了節奏更快的《火火的愛》，那幾乎是像帶著某種故意的挑釁，強行撕開每一絲寧靜。

林濤忍不住又打了110。

警察來了，詢問了情況。

吳秀芝她們當著民警的面把音響關了，還順帶給警察倒水，笑著說：“我們也是剛跳兩首，不嚴重的，不信您看分貝。”

警察點頭：“確實不算擾民標準以上。”

“沒事了。”警察說完就離開了。

然而，他們一走，音響又響起，比剛才還帶勁兒。那熟悉的旋律又在夜晚的空曠中回蕩，仿佛是在向林濤宣告——這場“戰爭”，他無法贏。

林濤站在陽臺邊，像一個失去了語言功能的人。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煙，一根接一根燒，煙灰掉在拖鞋上都沒感覺。
他突然明白了，這個世界，已經給他說了一個很簡單卻也最殘酷的道理——

“你講理沒用，你守規矩就該被踩在地。”

4.

第二天是周五。

林濤下班回家，一進門，家里靜得像沒有人。

飯菜沒動，灶臺上那鍋豬腦湯冷得泛白，若溪的房門虛掩著，像是沒人住過的空房。林濤皺了皺眉，心里一緊。已經習慣了這個家的沉默和規矩，今晚的異樣讓他不由得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沒多想，走過去輕輕敲了兩下門：“若溪，出來吃飯了。”

沒人應。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輕輕推開門，走進去。房間里昏暗的光線讓他有些難以適應，頭頂的燈光有些暗淡，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他的目光掃過書桌——空空如也。桌面上，散落著幾張紙，卷子被撕了一半掉在地上；桌角的水杯也翻倒了，水漬已滲透在桌面上。桌面上那一堆未完成的作業和習題，像無聲的指控，讓他心頭一緊。

人不在。

林濤頓時慌了，急步走向陽臺，叫著：“若溪，你在哪兒？！”

陽臺窗戶開著，窗簾被風吹得嘩啦啦響。林濤猛地一怔，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沖到陽臺，只見若溪正蹲在陽臺角落，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的，眼神空洞，眼淚早已沒有了力氣流下。她抱著膝蓋，像是整個世界都丟在了她身后，臉埋在腿上，一動不動，仿佛連空氣都不愿吸入。

“若溪！”林濤急切地拉住她，手抖了抖，發現她的身體像死人一樣僵硬。

“你干嘛去了？”他焦急地問。

若溪的身體輕微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我差點就跳了。”

林濤整個人僵住了，血液像被凍結一樣，腳步一軟差點沒站穩。

“我沒有真的想死，我只是……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若溪的聲音低啞，幾乎聽不見，她努力扯起嘴角，嘴唇發白，“爸我從來不惹事，也不抱怨。可我現在……我聽到音樂就想哭，看到題就惡心。”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爸。”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痛苦。

林濤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他低頭，看到若溪眼中那種深深的絕望，他的心像被刀割一般疼痛。他不敢再看下去，深怕那雙眼睛看穿他所有的無能為力。

“爸……你說，難道我就活該考不上嗎？”若溪突然問道，聲音顫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爸。”她仰頭看著林濤，眼中滿是求助，卻又像是在詢問自己是否真的值得被拯救。

林濤哽咽著，眼中模糊，輕輕拍著她的背，“不會的，若溪，爸在這兒。”

但心里卻沒有底，他說不出安慰的話，他的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恐懼。

不久，陳艷梅趕回來時，若溪正躺在床上，嘴里念著夢話。

“別再放了……求求你們別放了……”她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像是即將被這世界吞噬。

陳艷梅一看到女兒的模樣，立刻心痛地撲過去抱住她的腿，“寶，你別嚇媽……你嚇死我了你知道嗎？”她的眼淚幾乎沒有停過，淚水滴在若溪的腿上，手不停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寶貝，別再這樣，媽媽求求你。”

林濤坐在床邊，看著女兒眼角那些干了又裂開的紅線，看著她瘦得突出的鎖骨，心口像被什么鈍器一點點剜掉。那種無力感讓他無法忍受，卻又無從下手。他知道，女兒內心已經完全崩潰，而他卻無法提供真正的安慰。

那一夜，夫妻倆誰也沒合眼。屋內的每一份寂靜，都讓他們更加焦慮，特別是陳艷梅，她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了任何神采，只剩下對女兒的深深擔憂。

陳艷梅坐在客廳的地上，一直盯著陽臺外黑漆漆的廣場。她輕聲說：“我們太守規矩了，才被踩在地上。”

林濤沒有回應，他只是低頭看著地磚，手掌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大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被這無形的壓力壓得發脹。他知道，若溪已經到了極限，而自己似乎也快要撐不住了。

凌晨四點多，他起身去上廁所，路過客廳時，忽然聽到小區門口有狗在狂吠。

林濤停下腳步，聽著那聲音，狗的叫聲異常響亮而急促，似乎能穿透整個小區。他走到窗前，看見那條黃狗被鐵鏈拴著，窩在某戶人家門前。那狗的眼睛透著野性，吼聲又硬又直，充滿了警覺和憤怒。

林濤站在黑暗里，看了狗很久。那狗的目光很堅定，像是能看透一切，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他并沒有撲向他，而是靜靜地盯著他看，低聲“嗚嗚”了兩聲，像是在警告什么。

林濤的心突然一震，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一個讓他在此刻變得冷靜、果斷的念頭。

他轉身走進屋，腦海里不斷回放著黃狗的眼神，心中的決定越來越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