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2023年6月12日下午,市中心醫(yī)院急診樓前,那個瘦小的身影從六樓一躍而下,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圍觀護士人群驚叫四起,幾個人趕緊跑出大樓,臉色發(fā)白。
沒過多久,女孩的身份就被確認了——
趙芷晴,18歲,剛參加完高考4天,是本市重點中學的應屆畢業(yè)生。
她的父親是街頭貼面膜攤的小販,母親患有尿毒癥,全家靠低保和父親微薄的收入度日。
而她,是全家唯一的希望。
沒有人想到,這個安靜懂事的女孩,會選擇以這樣絕絕的方式告別這個世界。
警方調查很快給出了“無他殺痕跡”的初步結論。
而她留下的那段錄音,僅僅十幾秒,卻讓無數人破防...
1.
趙芷晴是大家常說的別人家的孩子。
學習好,性格乖,從來不頂嘴。家里大人說一不二,她也不吭聲,就是默默去做。哪怕是寒冬臘月,她也會在天沒亮的時候起床給母親燒熱水、收拾透析的東西,把自己的書包放在最邊角處,小心翼翼地不驚動還在迷糊中的父親。
上個月月考,她考了全班第三,老師在班會上點名表揚:“趙芷晴,只要高考正常發(fā)揮,進免費師范沒問題。以后工作穩(wěn)定,有編制,還有寒暑假,妥妥的鐵飯碗。”
教室里一陣艷羨的目光,她卻只是笑了笑,小聲說:“我就想離家近一點,能照顧爸媽。”
她的家,在郊區(qū)老城的棚戶區(qū)里。地圖上都找不到名字的地方,一到雨天就泥水沒腳,夏天蚊蟲亂飛,冬天冷得像冰窖。
屋子只有三十幾平,客廳、廚房、臥室、廁所全擠在一間房里,用一個從垃圾站撿來的書柜勉強隔個區(qū)域。飯桌是鄰居換家具時送的拼湊品,四條腿都不同顏色,用磚頭墊著才不搖晃。門是鐵皮門,鎖芯壞了很多年,每次“咔噠”一響,還會帶著門板哆嗦一陣。
最重要的,是屋角那臺舊血透機。
那是母親的命。
五年前查出尿毒癥時,醫(yī)生讓住院透析,但家里根本承擔不起每月上萬的花費。最后,在親戚七湊八借之下,買了這臺二手設備,再省點材料錢,自己家里操作。
母親膽子小,每次插針都不敢看,都是趙芷晴幫著一點點學的。后來熟練了,她甚至可以獨立給母親準備整套流程,消毒、插管、換液、收針,干凈利落。
“我媽說,咱家雖然窮,但人也得正。”她常這樣對自己說,也笑著跟同桌說。
“以后我想當老師,讓更多的孩子別像我一樣為學費發(fā)愁。”
同桌聽了忍不住問她:“你不想出去看看別的世界?你這么聰明,考個好學校不難吧?”
她搖頭,語氣輕得像風吹動紙:“我媽走不動遠路,爸一個人在外頭干活也不放心。我想找個能就近工作的地方,就挺好。”
她說這些的時候,沒有怨氣,也沒有自哀,只是一種早熟而溫和的篤定。
她從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也從來沒埋怨過命運。
同學們常說,她身上有股子讓人心疼的“韌勁兒”——就像路邊縫隙里長出的青苔,不扎眼,但永遠那么堅挺。
可生活的堅硬,也在一點點吞噬她。
母親的血透一次需要四五個小時,材料一月花費八百元以上。父親趙建國患有胃病和慢性頭暈,不能干重活,現(xiàn)在靠在街口貼膜為生,一天撐死也就掙幾十塊,還得輪天氣。
趙芷晴有時候會偷偷打暑期工,但不敢告訴母親,怕她心疼。她用打工的錢買了練習冊和電子詞典,剩下的就貼補家用。
這就是她的生活——貧瘠,但不低頭。
她一直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能改變命運。像老師說的那樣,“知識改變命運”。
她也相信,只要自己心地善良,世道不會太壞。
她曾在公交車上給老人讓座,曾在下雨天幫鄰居撐傘,甚至在月考前的最后一天,把自己僅剩的20元飯錢塞給了一個在食堂門口討吃的流浪漢。
“做好人不虧。”她說這話時,眼神清亮,像陽光照在積水上。
她是真心相信這個世界的。
直到今天早上。
2.
2025年6月11日,星期三,早上六點剛過。
趙芷晴醒得很早。
她沒有像其他高考結束的同學那樣放縱地睡懶覺,也沒有刷視頻、看劇、發(fā)朋友圈慶祝“解放”。她只是像往常每個清晨一樣,從破舊的床上輕輕翻身坐起,怕吵醒隔壁還在昏睡的母親。
窗外鳥叫聲很響,風從單薄的窗簾縫隙鉆進來,帶著一股灰蒙蒙的潮氣。她披了件薄外套,把昨晚洗好的透析衣疊好放進塑料袋,又習慣性地檢查了那臺角落里的老式血透儀。
一切正常。
她才安心地走進廚房,把昨晚泡好的玉米渣倒進鍋里,小火慢熬。
這鍋粥,是給母親做的。
前兩天高考結束,她原本可以松口氣,可母親這幾天狀態(tài)不太好。血壓偏低,食欲下降,透析完總是頭暈嘔吐。她想了很多辦法,查資料、問醫(yī)生,最后決定試試最簡單的——一鍋清淡的玉米粥。
她不說自己累,也從不把“高考完了,我想休息”掛在嘴邊。
高考對她來說,不是解脫,而是另一場戰(zhàn)斗的前哨。
吃早飯時,母親強撐著起床,臉色發(fā)青,一口粥喝下去又干嘔了幾下。
“別去了,晴晴……媽今天透析晚點也沒事,你回去睡會兒。”母親虛弱地擺擺手。
趙芷晴搖搖頭,拿毛巾替她擦嘴角的痰沫:“早點去吧,排早班人少,醫(yī)生認識咱們,能給您多照應點。”
母親眼眶有些紅:“你這孩子,高考剛完也不歇歇……”
“歇了,一上午陪您透析,就是我放松的方式。”
她笑著說完,又轉身進屋拿藥包。笑意淺淡,卻比窗外的陽光還溫柔。
父親身體不好,有胃病和偏頭痛,靠在街邊貼膜賣手機殼,一天三十、五十不定。早幾年還能搬磚,現(xiàn)在連樓都上不去,遇上陰雨天干脆就坐家里。
趙芷晴從小就知道,這個家,全靠她爭氣。
“咱們家雖然窮,但人得正。”母親這句話,她記了一輩子。
她也從不抱怨命運,也不想靠誰改變命運。
她相信讀書,相信好人有好報,相信每一次善意都能在未來某一天開出花來。
所以,高考那幾天,她不光沒停下復習,還在夜里偷偷把自己志愿表的第一欄填了“X省師范大學”——那個能保分配、穩(wěn)定工作、還有編制的地方。
她知道她不能奢望什么985、211,不能去遠方讀什么夢想。
她得留在母親身邊,在縣城教書,攢錢,給母親換個新濾芯,修補父親那副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計劃得很好。
可她沒想到,命運總喜歡把最刺骨的一刀,給最心軟的人。
她陪母親慢慢走到公交站,陽光從對面晃過來,把人影拉得很長。
剛走到站臺臺階上,就聽見“砰”一聲悶響。
前面不遠處,一個老太太突然摔倒在地,胡蘿卜滾得滿地都是。
趙芷晴條件反射地松開母親,沖過去。
“奶奶,您還好嗎?”
她蹲下身,迅速把菜袋推到一邊,再小心翼翼地扶起老太太。
“慢點……別用力,哪兒疼我不碰。”
老太一邊哼哼著,一邊掙扎著站起來,卻突然轉頭瞪著她:“你推我干什么?!”
趙芷晴愣住了:“啊?我沒有……我看到您摔倒了,才來扶您的。”
老太突然大聲喊:“就是你撞的!我走得好好的,就你從后頭沖上來,我才摔的!”
她聲音尖銳,像尖刀劃破了街頭的清晨。
附近突然沖出幾個人——
“哎喲哎喲!你把人家撞倒了還想跑啊?”
“這么年輕,怎么心這么黑!”
“這可摔得重,得現(xiàn)金啊!”
趙芷晴當場愣住,連連擺手:“我沒有!我沒碰她!我是看她倒了才過去的!”
沒人聽。圍觀群眾越來越多,指指點。
“我都看到她撞上的。”一條路過的大媽斬釘截鐵說道,“我眼神好使著呢。”
奇怪的是,有人說趙芷晴是“從對面跑過來沖過去的”,也有人說她“走著走著就撞上了”,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事實——現(xiàn)場沒有一段能直接佐證撞上她人的監(jiān)控。
趙芷晴徹底慌了,她一遍一遍解釋:“我只是扶她,真的……”
但解釋了,沒有用。
趙芷晴咬著牙,回頭看母親。
母親蒼白著臉站在遠處,嘴唇在抖,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老太像是被激怒了,坐在地上抱著腿大哭:“我這把年紀了,你不承認是吧?那你賠!不賠我就報警,我去法院告你!”
這時,有人舉起了手機錄像。
鏡頭里,趙芷晴僵著身子,臉紅耳赤,老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副“被欺負老人的受害者”模樣。
沒有人拍下她扶人的一刻,也沒有人問她是不是撞了。
路人勸說:“姑娘,送她去醫(yī)院吧,真有個好歹你賠不起。”
趙芷晴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發(fā)抖:“好……去醫(yī)院。”
她扶老太上了車,車門關上前那一刻,她回頭看了母親一眼。
母親虛弱地靠著站牌,眼里滿是驚恐與心疼,卻什么也做不了。
出租車發(fā)動,趙芷晴低下頭,手放在膝蓋上捏得發(fā)白。
她的胃里像灌了鉛,整個人輕飄飄的,耳邊的聲音像被棉花包住。
司機側頭問她:“你是她孫女?”
老太冷哼:“孫女?就是她撞的我!”
司機“嘖”了一聲,也不再多問。
趙芷晴的喉嚨像被堵住,心里像塞進了一塊沉石——她突然意識到,沒人站在她這邊。
所有人看她的方式,都已經認定了答案。
她想說什么,但喉嚨發(fā)緊,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窗外的陽光正好,街道明亮而熱鬧。
可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好像從心臟開始,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3.
出租車在區(qū)中心醫(yī)院門口停下時,趙芷晴腦子還是暈的,司機喊了她兩次,她才反應過來,下車去付錢。
老太太捂著腰,被她攙著一瘸一拐地進了急診大廳。掛號、排隊、拍片,趙芷晴沒做過這些事,只能一個人站在分診臺前,磕磕巴巴地解釋:“她……這位奶奶摔倒了,我……我把她扶起來,她現(xiàn)在說腰很痛……”
護士瞥了她一眼,臉色冷淡:“有無家屬?”
“她說沒有……”
“那就你陪著拍片吧,去繳費。做個DR腰椎正側位,還有骨密度篩查。”
趙芷晴雙手哆嗦著,從衣兜里摸出那只皺巴巴的錢包,里面只有兩張十塊、一張五塊,和幾枚硬幣。
她咬著唇,低聲問護士:“可以……先拍照,我晚點去取錢補交嗎?”
護士語氣明顯重了幾分:“先交費,才能拍片。你不負責,醫(yī)院也不能隨便做檢查。”
趙芷晴一時紅了眼圈,只能低頭跑到門外,撥通父親的電話。
“爸,我在醫(yī)院……出了點事,我、我……我扶了一個老太,她說是我撞的,現(xiàn)在要拍片,我……我錢不夠。”
趙建國那頭沉默了兩秒,低聲罵了句:“這什么事啊……你先別哭,等著,爸現(xiàn)在就過去。”
大約半小時后,趙父拎著一個皺巴巴的布包來了,腿腳不好,一路走得汗如雨下。
“交多少?”
“215。”
趙父掏出那點積蓄,硬是找了一張皺得發(fā)軟的百元大鈔,又湊零錢,把錢塞到窗口。交完費,他還喘著粗氣抹了把汗:“晴晴,到底怎么回事?她真是你撞的?”
趙芷晴幾乎要哭出來了:“不是,真的不是。我是看她摔了才過去扶的,我根本沒碰她……”
“那你就別怕。”趙父緊緊握了握她的手,“你爸信你。”
拍片結果出來,老太腰椎輕微骨裂,醫(yī)生說是“骨質疏松加外力沖擊”,建議住院觀察,并表示:“傷得不重,但她年紀大,恢復慢,保守估計也得臥床一個月。”
趙芷晴剛松了一口氣,老太卻“哎喲”一聲叫出來:“一個月?那我這腿是不是廢了?我以后還能出門嗎?還要不要命啦!”
醫(yī)生皺眉:“沒那么嚴重,但你這個年紀,確實得注意,住院治療比較穩(wěn)妥。”
老太躺在病床上,扭頭看向趙芷晴:“你說,你是不是撞我的?”
趙芷晴還想解釋:“奶奶,我真的沒有……”
“閉嘴!”老太突然提高嗓門,目光陰狠,“你要是沒撞我,我怎么會突然倒?我?guī)资甓紱]這樣摔過,就你那一下,我就動不了了!”
“你這賠不起也得賠,不然我這條命怎么辦?你爸媽看著點,不然我真去跳樓!”
趙芷晴嘴唇顫抖,臉已經白得幾乎透明。
不到半小時,老太的兒子兒媳趕到了。
男人四十出頭,膀大腰圓,一身金鏈子,眉毛剃成刀狀,一進門就氣勢洶洶。
“哪個是她?就是你撞了我嗎?”
他快步走到趙芷晴面前,指著她的鼻子開罵:“你是不是不長眼?你知道我媽多大年紀了嗎?你知道她這腰要真折了得躺多久嗎?”
“我沒……我真的沒撞她……”
趙芷晴還想說什么,那男人卻更狠地吼了出來:“還敢嘴硬!她都躺醫(yī)院了你還不認賬?你們是不是想賴?”
女人也跟著嚷起來:“現(xiàn)在這幫窮學生,真是臉皮厚!沒錢就別出來亂撞人啊!”
趙父聽不下去了:“同志,你們講點道理,我女兒是去扶你媽的,不是撞她……”
“扶?”男人冷笑,“那我問你,她怎么倒地的?你女兒能證明自己沒碰嗎?有沒有錄像?有沒有人看見?”
一句話噎得趙父啞口無言。
老太的兒子一把掀開手機,打開微信對話框,點了點相冊。
“看清楚了,這是什么?”
視頻中正是早上公交站拍的那段,被剪成了一個短視頻,標題赫然寫著:
【女孩撞倒老人不認賬,態(tài)度囂張!】
“你說沒撞?那你解釋解釋這個視頻!”
趙芷晴看著畫面,整個人像被釘死在地上一樣。
視頻里根本沒有人拍她扶人的那一刻。
視頻從老太在地上喊“你撞我了”開始,根本沒有前因。
評論區(qū)已經罵翻了天:
【現(xiàn)在的小孩太狠了】
【還穿著校服?這學校應該開除她】
【真是白眼狼,撞了老人不認賬】
趙父氣得發(fā)抖:“你們憑這就說是我女兒撞的?那你媽自己摔的可能就一點都沒有?”
“老頭你別嚷嚷,我告訴你,我們現(xiàn)在不報警,是給你們機會解決問題。”
“你女兒毀了我媽半條命,這個賬,你們得掏!”
“賠多少?”趙父咬牙問。
男人豎起三根手指頭。
“三十三萬。”
“什么?!”
“手術費、住院費、護理費、營養(yǎng)費,還有精神損失,一共三十三萬,少一分都不行。”
趙父腳下一晃,險些站不穩(wěn)。
“你們……你們是訛人啊!我們家就是再賣房子,也湊不出三十萬!”
“那不關我事。你們家小孩惹了事,就得擔。”
“現(xiàn)在是談賠償,還是去派出所走程序,你自己選。”
趙父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捂著心口,臉色發(fā)青。
趙芷晴撲過去扶住他:“爸……爸你別嚇我……”
那一刻,她第一次在醫(yī)院走廊的冷風里,感到了徹底的窒息。
她沒有哭,也說不出一句話。
她只是抱著父親的胳膊,眼睛死死盯著窗外陽光下的地磚,腦子一片空白。
她心里清楚,老太太也許只是想訛點錢,可這個世界,已經不再給她解釋的機會。
沒人聽她怎么說。
沒人愿意相信她沒有撞人。
就連站在她身邊的父親,手也在抖,眼里是她從來沒見過的無助。
當天晚上,他們回了家。
母親還在床上等著,臉色蒼白如紙,看到父親一瘸一拐進門時差點摔下床。
“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
趙父只是搖頭,坐在破沙發(fā)上抽了一支煙,一言不發(fā)。
趙芷晴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天色一點點暗下來。
那一夜,她什么都沒吃,也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她知道,那三十三萬,是這個世界貼在她頭上的標簽。
“扶人者=肇事者。”
“學生=詐騙嫌疑人。”
“你窮=你賴。”
趙芷晴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從她身體里被一口氣抽干了。
她很想相信這個世界還有一絲善意,可那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再相信下去。
4.
那段視頻上傳后的第二天,趙芷晴徹底“出名”了。
視頻平臺把那條“撞倒老人不認賬”的短視頻推到了熱榜前十,播放量不到24小時就破了六百萬,評論了兩萬條,大部分都在罵她。
“穿著校服都下得去手,現(xiàn)在學生是怎么教出來的?”
“高考完就飄了唄,以為自己考上大學就能為所欲為?”
“這姑娘的眼神我記住了,求平臺曝光她學校的名字!”
更多者,扒出她的姓名、就讀中學,甚至連她之前發(fā)過的幾條公開朋友圈截圖也被傳了出來,被人配上侮辱性文案流動傳播。
本來那只是她高三開學前拍的一張自拍,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眼前是清水。
但配上那句“撞人之后的得意臉”,瞬間成了千夫所指的“證據”。
微信群、微博、貼吧,鋪天蓋地。
甚至有她的同班同學在社交軟件上發(fā)匿名帖:“聽說她平時就假裝乖,其實很自私。”
“說不定她早就想訛點錢上大學,現(xiàn)在就反訛了吧。”
連門口學校的小賣部老板都開始議論:“你說這孩子平時看著安安靜靜的,怎么干出這種事?”
趙芷晴的母親被周圍的議論嚇得不敢出門,那天剛住院回來,就高血壓驟降,暈倒在家門口。
趙父整夜守在床邊,眼圈發(fā)黑,連飯都吃不下去。
而趙芷晴,只是安靜地坐在小屋里,不說話,也不看手機。
她把墻上那張寫著“考上師范,一步走出來”的便簽輕輕撕下,撕成一條條,丟進水杯,默默地看著它們浸成灰燼。
她試著洗頭發(fā),掉下一大把。
她試著讀書,眼前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
她嘗試打開班主任的微信,編輯了一段長長的求助信息,卻一個字也不敢點“發(fā)送”。
她甚至嘗試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走出門,穿過天花板戶區(qū)那條昏黃巷子,走到對面小賣部的天橋上,看著街燈點亮一點。
她沒跳下去。
只是想知道,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會不會有人為她說一句:“她沒有撞人。”
第三天,學校打來電話。
是班主任打來的,語氣很細心:“芷晴,最近你情緒怎么樣?”
趙芷晴“嗯”了一聲。
“你不用來學校了,畢業(yè)資料我們會寄過去。學校方暫時……不方便讓你回來。也希望你配合。”
她聽完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她沒有怪學校。
她太清楚了,沒人敢在這種時候替她說話。
就連她的幾位好友,也開始悄悄在微信上刪掉她,朋友圈不再點贊,也沒有人發(fā)來“晴晴你怎么樣”“我們相信你”的字眼。
所有的信任,在網絡浪潮面前都變得蒼白無力。
她打開手機,相冊里那張模擬考全市28的照片還在。她的臉上抹著微笑,眉眼舒展。
而現(xiàn)在的她,鏡里的人是陌生的——臉色灰白,眼神渾濁,下巴尖得不成樣子,嘴唇干裂,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力的舊人偶。
5.
那晚,趙芷晴睡得很晚,準確說,她根本沒睡。
父母已經沉沉入眠,屋里很安靜,只聽得見母親偶爾一聲咳嗽,以及窗外零零落落的狗吠聲。
她坐在書桌前,把那張志愿填報表攤開,默默地看了很久。
那一欄“X省師范大學”,那幾個她反復琢磨過的專業(yè)志愿,如今看著,卻像是一道遙不可及的諷刺。
她沒有再流淚,也沒有再辯解。
她只是低頭,在一張空白稿紙上,寫下最后幾句話:
“爸,媽,對不起。
不是我不想堅持,是我真的沒有退路了。
我沒有錯,可這個世界,從來沒給我澄清的機會。
你們別怪我,活著太累了。”
她在右下角署了名,日期是:2025年6月12日凌晨2:47分。
然后,她又拿出手機,點開錄音,錄下了一段僅僅15秒的錄音...
音頻錄完,她輕輕合上手機,裝進抽屜里鎖好。
這一夜,她仿佛已經與這個世界告別過了。
第二天一早,趙父接到醫(yī)院的通知,說老太家屬已經將住院賬單打印出來,需要盡快協(xié)商賠償。
趙母躺在床上不肯起身,哭了一晚上,虛脫得像剛從病房出來的病人。
趙芷晴主動說:“我去。”
她聲音很輕,但眼神前所未有地平靜。
趙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如既往穿著那件校服外套,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以為她是想去再解釋一次,也就沒再多說。
三人坐上公交車,一路無言。
到了醫(yī)院,護士帶他們進病房時,老太正躺在病床上看手機,旁邊一名女護工在削蘋果,床頭還掛著新送的熱水壺。
老太一見趙芷晴,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嘴角冷冷一翹:“喲,小姑娘還敢來啊?你爸媽昨天不是說賠不起嗎?今天改主意了?”
趙母臉色通紅,氣得手指都在抖:“你……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你自己摔倒的,我閨女好心扶你……”
老太慢悠悠把蘋果拿起來咬了一口:“我倒是不管怎么摔的,反正你們現(xiàn)在得賠。”
“哦對了,”她又看了趙芷晴一眼,語氣更陰陽怪氣,“小姑娘,你不是學得挺好嘛?怎么,怕留下案底考不上大學來求和了?”
趙芷晴沒說話。
她只是一直看著老太那張布滿皺紋、卻洋溢著勝利者笑容的臉。
那一刻,她仿佛聽不見父母在身后低聲抽泣,也聽不見護士和護工的竊竊私語。
她的耳邊只有一陣嗡鳴——像是屋頂上那臺舊吊扇,在高溫里無力地轉動,發(fā)出沉悶的“嗚嗚”聲,像哀號,又像催命的鐘。
她慢慢轉身。
沒有征兆,沒有多余的表情。
她朝走廊盡頭走去,速度不快,卻異常堅定。
“芷晴!你去哪兒?!”
趙父突然察覺不對,喊了一聲。
趙芷晴腳步沒停。
趙母驚慌失措地掙扎著站起來,聲音幾乎破音:“晴晴!回來!別嚇媽!回來啊——”
趙芷晴快步上樓,穿過四樓、五樓,推開了六樓透析大樓的天臺門。
風猛地撲面而來,卷起她校服的衣角。
天色微灰,醫(yī)院樓下車水馬龍。
她站在欄桿邊,回頭看了一眼正拼命追上來的父母。
“晴晴——你回來!!”
趙父跌跌撞撞撲了上來,卻晚了一步。
她回頭看他們一眼,眼神里沒有恨,只有無限溫柔和沉靜。
她張開嘴,說了一句很輕很輕的話。
“我愛你們。”
然后——
縱身一躍。
看見這一幕,醫(yī)院值班護士被嚇得當場癱倒。“有人跳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