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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媽，這孩子怎么辦？”八歲的扎西懷里抱著一個裹在羊皮袍里的女嬰，小臉凍得通紅。

“先抱回家再說。”阿媽接過孩子，掀開襁褓一角，女嬰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竟然不哭不鬧。

二十年后，當扎西牽著米瑪?shù)氖肿叱隹h政府大門時，他們都沒有想到，命運已經(jīng)在那個雪花紛飛的黃昏埋下了一顆種子。

而這顆種子，將在未來的某一天開出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花朵...

01

那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大。

扎西記得那個黃昏，他趕著幾只羊從山坡上下來，雪花大片大片地飄著，世界一片蒼茫。羊群在前面慢慢走著，偶爾發(fā)出咩咩的叫聲，在空曠的山谷里回響。

就在那片白樺林邊，扎西聽見了一陣微弱的哭聲。

他循著聲音走過去，在一棵大樹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用羊皮包裹的包袱。包袱里躺著一個女嬰，粉嫩的小臉在雪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白凈。女嬰的哭聲很輕，像小貓一樣，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

扎西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嬰，發(fā)現(xiàn)襁褓里還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用歪歪扭扭的藏文寫著：“這孩子叫米瑪，求好心人收養(yǎng)。”

回到家里，阿媽正在灶臺邊煮酥油茶。看見扎西抱著個孩子回來，她放下手里的活計，接過女嬰仔細查看。

“這孩子長得俊俏。”阿媽輕撫著女嬰的臉頰，“既然讓我們遇見了，就是緣分。”

阿爸從里屋走出來，看看女嬰，又看看扎西，點了點頭：“養(yǎng)著吧。”

就這樣，米瑪成了這個家庭的一員。

扎西的家境并不寬裕。阿爸是個牧民，家里養(yǎng)著十幾只羊和幾頭牦牛。阿媽除了照顧家務，還要幫著擠奶、制作酥油。多了一個孩子，生活更加拮據(jù)，但沒有人抱怨過什么。

米瑪很乖。她很少哭鬧，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搖籃里，偶爾咿咿呀呀地發(fā)出聲音。扎西特別喜歡逗她玩，放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米瑪。

隨著時間的推移，米瑪漸漸長大。她學會走路的時候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早，話也說得清楚。更奇怪的是，她似乎天生就懂事，從來不給大人添麻煩。

村里的人都說這孩子有福氣。

扎西七歲的時候開始上學，每天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到鄉(xiāng)里的小學。他總是背著米瑪一起去，把她放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老師是個年輕的漢族女孩，從內(nèi)地來支教，看見米瑪很喜歡，經(jīng)常給她一些糖果和小玩具。

“這孩子真聰明。”老師對扎西說，“你看她的眼神，特別有靈氣。”

確實如此。米瑪雖然還小，但她的眼神總是很專注，仿佛在思考著什么。有時候扎西做作業(yè)，她就坐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小手偶爾指指字母，嘴里念念有詞。

三歲的時候，米瑪已經(jīng)能夠說完整的句子了。她的漢語說得很好，藏語也很流利。村里來了外地人，她總是主動上去打招呼，一點也不怯生。

“米瑪，你長大想做什么？”有一次，支教老師這樣問她。

“我想找到我的親生爸爸媽媽。”米瑪仰著小臉說道。

老師愣了一下，看向扎西。扎西搖搖頭，示意老師不要再問下去。

那天晚上，扎西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他忽然意識到，總有一天，米瑪會離開這里去尋找她的親生父母。這個念頭讓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五歲的時候，米瑪開始正式上學。她的成績很好，總是班里的第一名。老師們都很喜歡她，說她是個天生的好學生。但米瑪似乎對學習并不特別熱衷，她更喜歡聽村里老人講故事，喜歡觀察天空中的云朵和山間的野花。

扎西這時候已經(jīng)十三歲了，是個標準的藏族少年，皮膚黝黑，身材結(jié)實。他的成績也不錯，但比起米瑪來，總是差那么一點。不過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喜歡看著米瑪專心學習的樣子。

有一年夏天，村里來了一個考察隊，說是要研究當?shù)氐拿袼孜幕ｊ犖槔镉袔讉€城里來的學者，他們對村里的生活很感興趣，走家串戶地訪問調(diào)查。

他們來到扎西家的時候，米瑪正坐在院子里看書。

“這孩子真漂亮。”一個女學者蹲下來和米瑪說話，“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米瑪。”米瑪合上書本，禮貌地回答。

“你的漢語說得真好。是你哥哥教你的嗎？”

“不是，是老師教的。”米瑪看了看扎西，“他是我哥哥，但不是親哥哥。”

女學者有些驚訝：“那你的親生父母呢？”

“我不知道。”米瑪搖搖頭，“但我總有一天會找到他們的。”

考察隊在村里住了半個月，他們拍了很多照片，錄了很多音。臨走的時候，那個女學者特地來和米瑪?shù)绖e。

“米瑪，如果你真的想找親生父母，也許我可以幫你。”女學者給了米瑪一張名片，“我在城里有很多朋友，消息比較靈通。”

米瑪接過名片，仔細地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收了起來。

扎西在旁邊看著，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知道，米瑪總有一天會離開這里，但他希望這一天來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02

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扎西已經(jīng)十八歲了。

他長成了一個英俊的藏族青年，皮膚在高原陽光的照射下呈現(xiàn)出健康的古銅色，眼神清澈而堅定。高中畢業(yè)后，他選擇留在村里幫助阿爸放牧，同時也在鄉(xiāng)政府做一些臨時工作。

米瑪這時候十歲，已經(jīng)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她的頭發(fā)烏黑發(fā)亮，總是編成兩條長辮子垂在胸前。她的皮膚很白，在藏族女孩中顯得格外特別。更重要的是，她的氣質(zhì)有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

村里的人都說米瑪將來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但扎西不喜歡聽這樣的話。每當有人這樣說，他總是找借口走開。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只是覺得不舒服。

那年秋天，鄉(xiāng)里來了新的郵遞員，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他第一次來村里送郵件的時候，正好遇見米瑪在院子里晾曬青稞。

“你好，請問這里是扎西家嗎？”郵遞員騎著摩托車停在門口。

“是的。”米瑪放下手里的活計，走過去接郵件。

郵遞員看見米瑪，眼睛一亮：“你就是米瑪嗎？我聽別人說過你，說你是我們鄉(xiāng)里最漂亮的姑娘。”

米瑪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候扎西從里屋走出來，看見郵遞員和米瑪在說話，快步走過去。

“有什么事嗎？”扎西的語氣有些生硬。

郵遞員遞過郵件：“給你家的信。”

扎西接過信，看了看郵戳，是從拉薩寄來的。

“謝謝。”扎西說道，然后轉(zhuǎn)身回屋。

郵遞員還想和米瑪說話，但看見扎西的神情，只好發(fā)動摩托車離開了。

那天晚上，扎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起郵遞員看米瑪?shù)难凵瘢睦锖懿皇亲涛丁Ｋ_始意識到，米瑪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需要他照顧的小女孩了，她正在長成一個美麗的少女，會有很多人喜歡她。

這個認識讓扎西感到恐慌。

從那以后，扎西開始變得格外注意米瑪?shù)呐e動。他發(fā)現(xiàn)米瑪確實在發(fā)生變化，她開始注意自己的外表，會花時間梳理頭發(fā)，會在衣服上別一些小飾品。更重要的是，她開始關(guān)注外面的世界，經(jīng)常問一些關(guān)于城市生活的問題。

“扎西哥哥，拉薩是什么樣子的？”有一天，米瑪這樣問道。

“很大，很繁華。”扎西回答，“但也很嘈雜，不像我們這里這么安靜。”

“我想去看看。”米瑪說，“等我長大了，我要去拉薩，然后再去內(nèi)地的大城市。”

“為什么？”扎西問。

“我想見見世面，也想……”米瑪停頓了一下，“也想找找我的親生父母。”

扎西的心一沉。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當米瑪真的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第二年春天，米瑪考上了縣里的重點中學。這在村里是一件大事，因為很少有人能夠考上縣里的學校。

阿媽很高興，張羅著為米瑪準備行李。阿爸也破例殺了一只羊，請村里的人來慶祝。

只有扎西高興不起來。他知道，一旦米瑪去了縣城，就很難再回到這個小村莊了。即使回來，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每天生活在一起。

送米瑪去縣城的那天，扎西開著村里唯一的一輛卡車。車子在山路上顛簸著，米瑪坐在副駕駛座上，眼睛亮亮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扎西哥哥，你會經(jīng)常來看我嗎？”快到縣城的時候，米瑪問道。

“會的。”扎西點點頭，“每個星期我都會來。”

“那就好。”米瑪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會忘記我呢。”

“我怎么會忘記你？”扎西說，“你是我妹妹。”

米瑪看了扎西一眼，沒有說話。但扎西注意到，她的眼神里有一種復雜的表情，像是高興，又像是失望。

米瑪在縣城里住校，每個月回家一次。每次回來，她都會給家里人帶一些城里的小玩意兒，給阿媽帶化妝品，給阿爸帶煙酒，給扎西帶書籍和雜志。

扎西最喜歡的是米瑪帶回來的那些故事。她會講學校里的趣事，講同學們的生活，講老師們的見聞。通過她的講述，扎西仿佛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但扎西也注意到，米瑪正在慢慢地遠離他們。她的談吐變得更加文雅，她的見識變得更加廣博，她的志向也變得更加遠大。她不再滿足于村莊里的生活，她的眼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高中三年很快過去了。米瑪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拉薩的一所大學，學的是新聞專業(yè)。

送米瑪去拉薩的時候，扎西特地請了幾天假。他們坐著長途汽車，經(jīng)過了很多城鎮(zhèn)，看到了很多從未見過的景象。

拉薩比扎西想象的更加繁華。街道上車水馬龍，商店里商品琳瑯滿目，人們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米瑪?shù)难劬镩W閃發(fā)光，顯然對這一切都很感興趣。

安頓好米瑪之后，扎西要回村里了。臨別的時候，米瑪拉著他的手說：“扎西哥哥，你也應該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走不開。”扎西搖搖頭，“家里需要人照顧。”

“阿爸阿媽都還年輕，不需要你一直守著。”米瑪認真地說，“你應該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扎西沒有回答。他知道米瑪說得對，但他就是舍不得離開那個地方。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離開米瑪。

03

米瑪在拉薩的大學生活很充實。

她學習很用功，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同時，她也積極參加各種社團活動，結(jié)識了很多朋友。她的漢語說得越來越好，普通話標準得像播音員一樣。

每次和家里通電話，她都會告訴扎西她的近況。她參加了學校的記者團，經(jīng)常采訪一些社會名流；她加入了文學社，發(fā)表了幾篇散文；她還學會了上網(wǎng)，通過網(wǎng)絡了解外面的世界。

扎西聽著這些，心里五味雜陳。他為米瑪?shù)倪M步感到高興，但也為她的遠離感到擔憂。他開始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越來越大。

大二的時候，米瑪談了戀愛。

男朋友叫強巴，是同班同學，拉薩本地人，家里條件很好。米瑪在電話里提到他的時候，語氣里帶著明顯的甜蜜。

“強巴很優(yōu)秀。”米瑪說，“他的文章寫得很好，還會說英語。”

“哦。”扎西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說想和我一起去北京讀研究生。”米瑪繼續(xù)說道，“如果能考上的話，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扎西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他想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那天晚上，扎西喝了很多酒。阿爸看見他的樣子，坐到他身邊。

“想米瑪了？”阿爸問。

“嗯。”扎西點點頭。

“她已經(jīng)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阿爸拍拍扎西的肩膀，“你也應該考慮自己的事情了。”

“我不想別的，只想她能幸福。”扎西說。

“那你就應該放手。”阿爸說，“真正的愛是懂得放手。”

扎西看著阿爸，眼睛里有些濕潤。他知道阿爸說得對，但他就是做不到。

幾個月后，米瑪打電話回來，說她和強巴分手了。

“為什么？”扎西問，心里卻有些竊喜。

“不合適。”米瑪?shù)穆曇袈犉饋碛行┢v，“我們對未來的看法不一樣。”

“那你現(xiàn)在怎么樣？”

“還好。這樣也許更好，我可以專心學習了。”米瑪說，“對了，我在考慮畢業(yè)后回家鄉(xiāng)工作。”

扎西的心一跳：“真的嗎？”

“真的。我想為家鄉(xiāng)的發(fā)展做點貢獻。”米瑪說，“而且我也想家了。”

那一刻，扎西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大學四年很快結(jié)束了。米瑪如約回到了縣里，在縣電視臺找了一份記者的工作。她租了一間小公寓，開始了獨立的生活。

扎西這時候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在鄉(xiāng)政府正式工作，負責畜牧業(yè)的管理。他的工作很穩(wěn)定，收入也不錯，在當?shù)厮闶且粋€不錯的青年才俊。

村里的媒人經(jīng)常給他介紹對象，但他總是找借口推脫。他的心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米瑪。

米瑪回來后，他們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扎西經(jīng)常找借口到縣里辦事，順便去看看米瑪。米瑪也會在周末回村里看望阿爸阿媽。

漸漸地，扎西發(fā)現(xiàn)米瑪對他的態(tài)度有了微妙的變化。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把他當作哥哥，而是更多地把他當作一個男人來對待。她會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會主動關(guān)心他的工作和生活，會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一種女性的溫柔。

這讓扎西既興奮又緊張。他覺得時機可能成熟了，但又擔心自己想多了。

04

那年秋天，縣里舉辦了一個民族文化節(jié)。

米瑪作為記者要報道這個活動，扎西代表鄉(xiāng)政府參加。他們在活動現(xiàn)場遇見了，米瑪正在采訪一位民間藝人。

“扎西哥哥！”米瑪看見扎西，高興地揮手。

扎西走過去，看見米瑪穿著一身藏族傳統(tǒng)服裝，美得讓人眼前一亮。她的頭發(fā)編成了精致的辮子，佩戴著銀質(zhì)的頭飾，腰間系著彩色的腰帶。

“你今天真漂亮。”扎西忍不住說道。

米瑪?shù)哪樇t了一下：“謝謝。你也很帥。”

他們并肩走在節(jié)慶的人群中，看著各種表演，品嘗著各種小吃。就像很多年前那樣，他們又成了形影不離的一對。

晚上的時候，有篝火晚會。人們圍著篝火唱歌跳舞，氣氛很熱烈。扎西和米瑪坐在一邊，看著跳舞的人群。

“我記得小時候，你也經(jīng)常帶我參加這樣的活動。”米瑪說。

“那時候你還很小，總是要我抱著你。”扎西說。

“現(xiàn)在我長大了。”米瑪轉(zhuǎn)過頭看著扎西，“你覺得我變了嗎？”

“變了。”扎西看著她的眼睛，“變得更美了。”

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空氣中似乎有電流在閃爍。

“米瑪……”扎西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你想說什么？”米瑪輕聲問道。

扎西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我想說，我愛你。”

米瑪?shù)难劬Ρ牬罅耍樕系谋砬橛畜@訝，也有其他什么東西。

“但我們是……”米瑪開始說話。

“我知道我們不是親兄妹。”扎西打斷了她，“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guān)系。從法律上講，我們可以在一起。”

米瑪?shù)拖骂^，沒有說話。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突然。”扎西繼續(xù)說道，“但我是認真的。我想娶你為妻，想和你共度一生。”

篝火的光芒在米瑪?shù)哪樕咸S著，她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讓我想想。”最后，米瑪這樣說道。

接下來的幾天，米瑪顯得很安靜。她沒有主動聯(lián)系扎西，也沒有回村里。扎西心里忐忑不安，但又不敢貿(mào)然去找她。

一個星期后，米瑪主動打電話給扎西。

“我答應你。”她在電話里說道。

扎西的心差點跳出來：“真的嗎？”

“真的。”米瑪?shù)穆曇艉茌p，但很堅定，“我也愛你，扎西。我一直都愛你。”

那一刻，扎西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世界。

他們決定正式結(jié)婚。雖然在村里人看來這有些奇怪——一個哥哥娶了從小養(yǎng)大的妹妹——但法律上并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他們是真心相愛的。

婚禮在第二年春天舉行，按照藏族的傳統(tǒng)習俗，請了全村的人參加。米瑪穿著華麗的藏式婚紗，扎西穿著傳統(tǒng)的藏袍，他們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生活很幸福。扎西在縣里買了一套房子，米瑪繼續(xù)她的記者工作。他們計劃著未來，憧憬著美好的生活。

但米瑪心里有一個結(jié)始終沒有解開，那就是她的身世。雖然她已經(jīng)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但她還是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為什么要遺棄她。

這個念頭在她心里越來越強烈，最終成了一種無法抑制的沖動。

05

結(jié)婚兩年后，米瑪向扎西提出了一個請求。

“我想去尋找我的親生父母。”她在一個寂靜的夜晚這樣說道。

扎西正在看電視，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為什么突然有這個想法？”

“不是突然。”米瑪搖搖頭，“我一直都有這個想法，只是現(xiàn)在覺得時機成熟了。”

“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嗎？”扎西問道，“為什么要去打擾過去？”

“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米瑪說，“這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也不會改變我對這個家的感情。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扎西看著米瑪堅定的眼神，知道勸說是沒有用的。他了解米瑪?shù)男愿瘢坏┧露Q心，就一定會去做。

“好吧。”最后，扎西妥協(xié)了，“但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米瑪搖搖頭，“這件事我要自己去做。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不應該拖累你。”

“你是我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扎西堅持道。

“但這次不一樣。”米瑪?shù)膽B(tài)度很堅決，“我需要獨自面對這件事。請你理解我。”

最終，扎西還是同意了米瑪獨自去尋找親生父母。他請了假，送米瑪?shù)嚼_，然后目送她坐上開往內(nèi)地的火車。

米瑪?shù)膶ふ抑脧哪菑埗嗄昵笆詹氐拿_始。她聯(lián)系了當年的那位女學者，女學者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單位工作了，但她給米瑪提供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通過一步步的調(diào)查，米瑪了解到她很可能來自青海省的一個藏族聚居區(qū)。那里在她出生的那年發(fā)生過一次嚴重的自然災害，很多家庭被迫背井離鄉(xiāng)。

米瑪坐火車來到青海，然后換乘長途汽車到了那個縣城。縣城不大，但比她想象的要繁華一些。她找到了當?shù)氐拿裾块T，向工作人員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你說的那年確實有很多人離開了這里。”一位年長的工作人員回憶道，“但具體的情況我們這里沒有詳細記錄。你最好去問問當?shù)氐睦先耍麄兛赡苤酪恍┣闆r。”

米瑪在縣城里住了下來，開始挨家挨戶地尋訪。她的藏語說得很好，和當?shù)厝私涣鳑]有問題。但大多數(shù)人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記得不太清楚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米瑪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她開始感到沮喪，考慮是否應該放棄。

就在這時，一個偶然的機會改變了一切。

那天晚上，米瑪在酒店里吃飯，隔壁桌坐著一對中年夫婦。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米瑪還是聽到了一些內(nèi)容。

“你還記得當年那個孩子嗎？”女人低聲說道。

“哪個孩子？”男人問。

“就是那個女孩，我們……”女人的聲音更低了，米瑪聽不清楚。

但是，那個女人的聲音讓米瑪感到莫名的熟悉。她偷偷地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長得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米瑪?shù)男拈_始劇烈地跳動。她覺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什么重要的線索。

第二天，米瑪在酒店大堂里等著，終于等到了那對夫婦。她鼓起勇氣走過去。

“請問，您是本地人嗎？”米瑪用藏語問道。

女人抬起頭看了看米瑪，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是的。”女人回答，“你有什么事嗎？”

“我在尋找我的親生父母。”米瑪直截了當?shù)卣f道，“我叫米瑪，二十五年前被人遺棄在西藏的一個村莊里。”

女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男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你……你說什么？”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