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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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沒事。”王宇航的左眼腫得像桃子,話說得含含糊糊。
王志剛的手顫抖著,那枚在抽屜里躺了三十年的勛章在掌心里燙得發燙。
“沒事?”老人的聲音低得像雷鳴前的風,“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什么叫有事。”
門外傳來汽車引擎聲,是那個說“隨便告”的男人又來了...
01
六月的梧桐葉子剛剛繁茂,王志剛坐在小區門口的石墩上,手里拿著一把蒲扇,扇子上印著“為人民服務”幾個已經褪色的紅字。他今年六十五歲,腰板依然挺直,只是鬢角的白發在夏日的汗水里顯得有些凌亂。
小區里又在吵架。是三號樓的劉嬸和四號樓的老馬,為了樓下那棵石榴樹上的果子。劉嬸說樹是她栽的,老馬說土地是他出的錢平整的。兩個人在樹下你一句我一句,聲音越來越大。
“老王,你評評理。”劉嬸看見王志剛,像找到了救星。
王志剛放下蒲扇,慢慢走過去。他繞著那棵石榴樹轉了一圈,看了看樹根,又看了看地面,然后開口:“劉嬸,你說這樹是你栽的?”
“那當然,三年前我親手種下的小苗。”
“老馬,你說這地是你平整的?”
“沒錯,當時這里坑坑洼洼,我花了三百塊找人填平的。”
王志剛點點頭:“那這樣,劉嬸,石榴熟了你先摘,摘完了把果核留下,明年春天再種一棵給老馬。老馬,這三年你也享受了綠蔭,就當是租金了。”
兩個人都沒話說了。王志剛轉身就走,背影在梧桐葉的斑駁光影里顯得有些孤寂。
回到家里,王志剛看了看表,已經下午四點了。王宇航應該快回來了。這孩子今年十三歲,在市里的實驗中學上初一,每天要坐四十分鐘的公交車。
王志剛打開冰箱,里面有昨天剩下的排骨湯,還有半碗米飯。他把湯熱了,又蒸了兩個饅頭。日子過得簡單,但孫子的營養不能虧欠。
五點半了,王宇航還沒回來。王志剛有些擔心,這孩子平時最遲五點就到家了。他走到陽臺上,朝小區門口張望。
六點十分,王宇航終于出現在小區門口。王志剛瞇起眼睛,隔著距離也能看出孩子走路的姿勢有些不對勁,左肩膀明顯比右肩膀低。
“航航,怎么這么晚?”王志剛開門迎接孫子。
“公交車堵車了。”王宇航低著頭,書包帶子從左肩膀滑下來。
王志剛伸手要幫他拿書包,王宇航突然往后縮了一下,然后勉強笑笑:“爺爺,我自己來。”
吃飯的時候,王宇航一直用右手拿筷子,左手放在桌子下面。王志剛注意到孩子的校服袖口有些臟,像是在地上蹭過的痕跡。
“今天在學校怎么樣?”
“挺好的。”王宇航夾了一塊排骨,咀嚼的動作有些小心翼翼。
“有沒有什么不開心的事?”
“沒有。”
王志剛不再追問。這孩子從小就內向,父母在外地打工,一年回不了幾次家。王志剛把他從六歲帶到現在,知道孩子的性格,不愛說話,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晚上,王宇航在房間里寫作業。王志剛收拾碗筷的時候,發現孩子的校服丟在洗衣機旁邊。他拿起來一看,左袖子上不僅有灰塵,還有一個小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劃破的。
王志剛的眉頭皺了起來。
02
接下來的幾天,王志剛開始留意孫子的舉動。他發現王宇航回家的時間越來越不規律,有時候四點多就到了,有時候要到六點半。孩子的校服也經常有臟污,書包上有新的劃痕,文具盒里的鋼筆少了兩支。
更讓王志剛擔心的是,王宇航吃飯的胃口越來越小。以前能吃兩個饅頭,現在一個都吃不完。晚上睡覺的時候,王志剛偶爾聽見隔壁房間有輕微的抽泣聲。
這天是周五,學校開家長會。王志剛換上那件有些泛黃的白襯衫,早早就到了學校。
實驗中學的教學樓很新,走廊里鋪著亮堂堂的瓷磚。王宇航在初一(3)班,教室在二樓。王志剛爬樓梯的時候,膝蓋有些疼,畢竟年紀大了。
班主任林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戴著黑框眼鏡,說話的時候喜歡推推鏡框。家長會開始前,王志剛想單獨和她聊聊王宇航的情況。
“林老師,我想問問航航在學校的表現。”
林老師推了推眼鏡:“王宇航啊,成績還可以,就是性格比較內向。”
“有沒有和同學發生什么矛盾?”
“矛盾?”林老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啊,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矛盾。”
“他最近回家總是悶悶不樂的,衣服也經常臟。”
“可能是在操場上玩耍吧,男孩子嘛,愛動是正常的。”林老師的回答有些敷衍,“家長會要開始了,您先回座位吧。”
王志剛覺得不對勁。他在部隊待了二十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林老師明顯在隱瞞什么。
家長會結束后,王志剛沒有馬上離開。他在校園里轉了轉,想多了解一些情況。在教學樓后面的籃球場上,他看見幾個高年級的學生在打球。其中一個穿著名牌運動服的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孩子說話的時候其他人都圍著他轉,明顯是個小頭目。
“聽說初一那個王宇航又哭了?”運動服男孩說。
“哭什么哭,就是推了他一下。”另一個孩子接話。
“推一下怎么了?我爸說了,這種窮學生就是來湊數的,根本不配和我們在一個學校。”
王志剛的拳頭緊了緊。他想上前理論,但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需要更多的證據。
回到家里,王宇航正在房間里看書。王志剛敲敲門:“航航,爺爺想和你聊聊。”
王宇航抬起頭,眼神有些躲閃:“聊什么?”
“今天我去學校開家長會了。”
“哦。”
“林老師說你在學校表現很好。”
“嗯。”
王志剛坐在床邊:“航航,你告訴爺爺,在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你?”
王宇航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沒有。”
“爺爺不會害你,如果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爺爺。”
王宇航低下頭,聲音很小:“真的沒有。”
王志剛嘆了口氣。他知道孩子在撒謊,但他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有些事情需要慢慢來。
03
意外發生在周二的下午。
王志剛正在家里看新聞,突然接到學校的電話。林老師在電話里的聲音很緊張:“王爺爺,你快來學校,宇航在醫院。”
王志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換上外套,拿起錢包,跑出家門。小區門口正好有一輛出租車,他上車直奔市人民醫院。
在醫院的急診科里,王志剛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王宇航。孩子的左眼腫得老高,臉頰上有指甲抓痕,校服上滿是灰塵和血跡。
“怎么回事?”王志剛的聲音在顫抖。
林老師在旁邊解釋:“孩子們在體育課后發生了一點沖突,宇航不小心摔倒了。”
“摔倒?”王志剛看著孫子臉上的傷,“這像是摔倒能摔出來的?”
醫生走過來,是個四十多歲的男醫生:“老人家,孩子的傷勢比較嚴重,左眼眶骨有輕微骨裂,還有輕度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
王志剛感覺天旋地轉。他扶著墻壁,努力讓自己站穩。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對林老師說,“我要一個準確的說法。”
林老師推推眼鏡:“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當時我不在現場。等孩子情況穩定了,我會調查清楚的。”
王志剛不再理會林老師。他坐在病床邊,看著昏睡中的孫子,心里涌起巨大的愧疚和憤怒。愧疚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憤怒是因為有人敢傷害他的孫子。
第二天上午,王宇航醒了。他看見爺爺坐在床邊,眼睛紅紅的。
“爺爺。”王宇航的聲音很虛弱。
“航航,告訴爺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王宇航沉默了很久,然后開口:“是李子豪。他們幾個人把我堵在廁所里,說我不配在這個學校讀書。我想走,李子豪就推我,我撞到了墻上。”
王志剛的手握成了拳頭:“他們為什么這樣對你?”
“因為我家窮。李子豪說他爸爸是大老板,可以讓學校開除我。他還說...”王宇航的眼淚流了下來,“他還說我是沒爹沒媽的野孩子。”
王志剛站起身,轉身走向窗戶。他的背影在晨光里顯得格外挺拔,但又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下午,有人來醫院看望王宇航。是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身后跟著一個和王宇航差不多大的男孩。王志剛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孩,就是他在學校籃球場上見過的穿名牌運動服的孩子。
“你就是王宇航的爺爺?”西裝男人開口,語氣很不客氣,“我是李子豪的父親,聽說孩子們發生了一點小摩擦?”
王志剛盯著他:“小摩擦?我孫子躺在醫院里,你說是小摩擦?”
“孩子們打打鬧鬧很正常,你們也不要小題大做。”李父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這里是五千塊,夠你們的醫藥費了。”
王志剛沒有接錢:“我不要你的錢,我要一個說法。”
“說法?”李父笑了,“你要什么說法?孩子們在學校玩耍受傷,這種事情天天都有。你們也不要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王志剛的聲音提高了,“你兒子把我孫子打成這樣,你說是得寸進尺?”
李父的臉色沉了下來:“老頭,你說話注意點。我兒子什么時候打人了?就是推了一下,誰知道你孫子這么不經推。”
病房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王志剛走到李父面前,兩個人幾乎面對面:“那你說怎么辦?”
“能怎么辦?”李父不屑地笑笑,“你要是覺得不公平,隨便告啊。告學校,告教育局,告派出所,你愛告哪告哪去。”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輕蔑,“不過我提醒你,你算哪根蔥?在這個城市里,是龍你給我盤著,是虎你給我臥著。”
王志剛的太陽穴在跳動。他死死盯著李父,一字一句地說:“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算哪根蔥!”李父的聲音更大了,“一個破退休老頭,帶著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也敢和我叫板?我告訴你,我有的是錢,有的是關系,你們惹不起我!”
王志剛突然安靜下來。他后退一步,深深地看了李父一眼,然后轉身回到病床邊。
“走,子豪,和這種人沒什么好說的。”李父拉著兒子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子豪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宇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04
王志剛沒有立即行動。他在醫院里陪了孫子三天,等孩子情況穩定后,才開始他的“告狀”之路。
第一站是派出所。負責這一片的是東城派出所,所長叫趙建國,五十歲左右,說話圓滑得像泥鰍。
“王師傅,你說的這個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趙所長坐在辦公桌后面,手里端著茶杯,“孩子們之間的小打小鬧,實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小打小鬧?”王志剛拿出醫院的診斷書,“眼眶骨裂,腦震蕩,這叫小打小鬧?”
趙所長看了看診斷書:“這個...確實是有些嚴重。但是孩子說了,他們只是推搡了一下,沒想到后果這么嚴重。而且當時沒有其他人在場,很難認定責任。”
“學校有監控。”
“監控啊...”趙所長為難地搖搖頭,“學校說監控壞了,沒有拍到。”
王志剛覺得荒唐:“所有的監控都壞了?”
“這個我們也沒辦法,技術問題嘛。”趙所長放下茶杯,“王師傅,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種事情,最好還是私下協商解決。孩子的家長不是已經表示愿意承擔醫藥費了嗎?”
“我不要他們的錢,我要他們道歉,要學校處理這件事。”
“道歉?”趙所長笑了,“王師傅,你也是過來人,應該知道輕重。有些人,不是你想讓他道歉就能道歉的。我勸你還是算了吧,拿錢了事,對大家都好。”
王志剛站起身:“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們也沒辦法。”趙所長的態度變得冷淡,“沒有證據,我們不能隨便抓人。你要是覺得不滿意,可以去檢察院告我們。”
從派出所出來,王志剛的心情沉到了谷底。他在街上走了很久,最后決定去教育局。
教育局的辦公樓比派出所氣派多了,但得到的答復差不多。接待王志剛的是一個年輕的科員,推來推去最后說:“這屬于學校內部事務,我們不便直接干預。建議您先和學校協商。”
“學校的人就是敷衍我。”
“那您可以申請仲裁。”
“怎么申請?”
“需要填表,然后等待處理。”
“要等多久?”
“這個不好說,可能幾個月,也可能更長。”
王志剛明白了,這些人都在踢皮球,沒有一個真正想解決問題的。
晚上回到家里,王志剛坐在沙發上,看著桌子上的診斷書和那些部門開具的回復函,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他今年六十五歲了,一個退休的老頭,沒錢沒權沒關系,在這個城市里確實算不上什么。
他想起了李父那句話:“你算哪根蔥?”
這句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王志剛走進臥室,打開衣柜最下面的抽屜。里面放著他的退伍軍裝,雖然有些發黃,但疊得很整齊。軍裝下面,是一個小木盒。
木盒里躺著一枚軍功章,金屬表面已經有些暗淡,但上面的花紋依然清晰。這是他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獲得的二等功勛章,也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
王志剛把勛章拿在手里,在燈光下慢慢轉動。三十年了,這枚勛章一直靜靜地躺在盒子里。今天,它該出來見見陽光了。
05
第二天一早,王志剛穿上了那套軍裝。雖然有些緊,但還能穿得下。他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軍帽,那個熟悉的身影又回來了。
王宇航看見爺爺的樣子,有些驚訝:“爺爺,你要去哪里?”
“爺爺去找一個老朋友。”王志剛把勛章別在胸前,“你在家里好好養傷,過幾天爺爺就回來。”
“什么時候回來?”
“很快。”王志剛拍拍孫子的肩膀,“記住,咱們家的人,從來不向惡人低頭。”
火車站人很多,王志剛排隊買票的時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個穿軍裝的老人,胸前別著軍功章,在這個時代確實不常見。
去北京的火車要開十二個小時。王志剛買了硬座票,坐在靠窗的位置。火車開動后,他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田野,想起了三十年前從部隊復員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二十八歲,正是好年華。部隊首長挽留他,說像他這樣的好兵應該留下來發展。但他想回家結婚,想過普通人的生活。現在想來,如果當年留在部隊,也許今天就不會這么無助了。
火車上有個年輕的軍人,看見王志剛的軍裝和勛章,主動過來聊天。
“老班長,你是哪個部隊的?”年輕軍人很有禮貌。
“以前是三軍某步兵師的,現在退伍了。”王志剛回答。
“這枚勛章很漂亮,是什么時候獲得的?”
“1984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王志剛的聲音有些驕傲,但又有些滄桑。
年輕軍人肅然起敬:“您是戰斗英雄。”
“談不上英雄,就是做了軍人應該做的事。”王志剛停頓了一下,“小伙子,你覺得軍人的榮譽重要嗎?”
“當然重要,那是用生命換來的。”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這份榮譽在現實面前什么都不是,你會怎么辦?”
年輕軍人想了想:“我覺得,榮譽的價值不在于別人怎么看,而在于自己怎么堅持。”
王志剛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火車在夜里到達北京。王志剛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館住下,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軍區大院。
門衛看見他的軍裝和勛章,態度很客氣:“老首長,您找誰?”
“我找張政委,張建華。”
“張政委?您稍等,我幫您聯系一下。”
十分鐘后,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從院子里走出來。王志剛一眼就認出了他,雖然都老了,但那種軍人的氣質沒有變。
“志剛?真的是你?”張建華快步走過來,緊緊握住王志剛的手。
“老連長。”王志剛的眼睛有些濕潤。
張建華上下打量著王志剛:“你怎么突然來北京了?還穿著軍裝?”
“我遇到麻煩了,想請你幫忙。”
“什么麻煩?走,到我辦公室說。”
在張建華的辦公室里,王志剛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張建華聽完后,臉色變得很嚴肅。
“太過分了!”張建華拍桌子,“欺負老兵的孫子,還敢這么囂張?”
“老連長,我知道你現在位置高,但我不是來求你用權力壓人的。”王志剛從口袋里掏出那枚勛章,“我就想知道,這東西在這個時代還有沒有分量。”
張建華接過勛章,在手里仔細看了看:“志剛,你放心!不管他是誰,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不能讓你們流血又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