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再這么下去,我真要貼告示了!倒貼二十萬,誰要誰領走!”
李秀梅對著悶頭抽煙的丈夫吼道,聲音里滿是絕望。
女兒曉涵,曾經是街坊鄰里交口稱贊的“985”高材生,全家的驕傲與希望,如今卻成了壓在老兩口心頭最沉重的大石。
一則看似荒唐的招婿告示,悄然出現在了老舊小區的公告欄上。
這也讓一位普通的外賣小哥,從此與這個家庭的命運緊密相連。
01
李秀梅和張建國在女兒張曉涵出生的那天,幾乎同時松了一口氣。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產房護士笑著說:“恭喜,是個千金,六斤八兩,很健康。”
在他們那個略顯傳統的小縣城里,雖然嘴上說著男女都一樣,但張建國作為三代單傳的獨子,內心深處對于香火的延續還是有些執念的。
不過,當他從護士手中接過那個小小的、軟軟的嬰孩,看著她緊閉的眼睛和微微翕動的小嘴,所有的執念都化為了烏有。
“建國,你看她多像你,特別是這鼻子。”李秀梅虛弱地靠在床頭,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張建國憨厚地笑了,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抱在懷里,仿佛捧著一件稀世珍寶。
“像我?我看更像你,這么白凈。”
給女兒取名的時候,夫妻倆頗費了一番心思。
張建國是個中學語文老師,對文字有些講究。
他翻遍了字典,最后定下一個“涵”字,取“涵養、內涵”之意;李秀梅則希望女兒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便在前面加了一個“曉”字。
于是,“張曉涵”這個名字,便承載了父母最初的期望。
曉涵從小就表現出了與其他孩子不太一樣的特質。
當同齡的孩子還在泥地里打滾、追逐嬉戲的時候,她卻能安安靜靜地坐在小板凳上,捧著一本帶圖畫的故事書看上半天。
她的啟蒙比別的孩子早,不到三歲,李秀梅就開始教她認字、數數。
令人驚訝的是,曉涵學得很快,記憶力也出奇地好。
“這孩子,隨我,聰明!”張建國常常在親戚朋友面前不無驕傲地說。
李秀梅則在一旁笑著補充:“也隨我,有耐心。”
為了培養女兒,夫妻倆幾乎傾盡了所有。
在那個年代,大多數家庭還滿足于孩子能順利讀完九年義務教育,但張建國和李秀梅卻早早地為曉涵規劃好了通往大學,甚至是名牌大學的道路。
他們省吃儉用,把大部分收入都用在了曉涵的教育上,從最好的幼兒園到重點小學,再到市里最好的初中,每一步都凝聚著父母的心血。
曉涵也很爭氣,她的成績單永遠是全優,獎狀貼滿了家里的半面墻。
她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同學眼中的“學霸”,也是鄰里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然而,這種光環之下,是曉涵默默付出的努力和犧牲。
她幾乎沒有童年玩伴,放學后的時間被各種輔導班和習題集填滿。
偶爾,她也會羨慕窗外那些無憂無慮奔跑的身影,但父母期待的眼神很快會將她拉回現實。
她明白,自己承載著整個家庭的希望。
中考那年,曉涵不負眾望,以全市前三的成績考入了省重點高中。
這意味著她離父母期望的“985大學”又近了一步。
高中三年,更是如履薄冰。
張建國和李秀梅比女兒還要緊張,每天變著花樣給曉涵做營養餐,晚上陪讀到深夜。
李秀梅甚至辭掉了工廠里相對清閑的文員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女兒的“高考后勤保障”中。
“涵涵,再堅持一下,考上好大學,以后就輕松了,就有好出路了。”這是父母常掛在嘴邊的話。
曉涵默默點頭,將頭埋進更高的書堆里。
她不是沒有壓力,不是沒有迷茫,但她習慣了順從,習慣了朝著父母設定的目標前進。
她知道,考上名牌大學,是她報答父母養育之恩的最好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張家院子里爆發出一陣歡呼。
曉涵的分數超過了當年一本線近百分,足以讓她在全國頂尖的幾所985大學里挑選專業。
張建國激動得熱淚盈眶,李秀梅則抱著女兒泣不成聲。
多年的辛苦和期盼,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回報。
最終,在父母和老師的參謀下,曉涵選擇了南方一所著名的985大學的王牌專業——計算機科學與技術。
在他們看來,這個專業前景好,就業率高,薪資也體面。
至于曉涵自己是否真的喜歡,似乎并沒有那么重要。
02
踏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刻,曉涵確實感受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輕松。
空氣中彌漫著自由的氣息,周圍是來自天南海北、充滿朝氣的同齡人。
她第一次離開父母的羽翼,開始獨立生活。
然而,985大學的優秀人才濟濟一堂,曉涵曾經在小縣城引以為傲的成績,在這里變得不再那么突出。
課程的難度和深度也遠超高中,尤其是對于計算機這個日新月異的專業,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和實踐。
曉涵依然保持著刻苦的習慣,每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圖書館或者實驗室。
她的大學生活,并沒有像電影里描繪的那般五彩斑斕。
她很少參加社團活動,對于同學間的聯誼和郊游也總是興趣缺缺。
不是她不渴望,而是她內心深處總有一種不安全感,害怕自己一旦放松就會被超越,害怕辜負父母的期望。
漸漸地,她被貼上了“高冷學霸”的標簽。
在學術上,曉涵依舊是佼佼者,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
但她的內心世界,卻越來越封閉。
她不擅長人際交往,面對陌生的環境和人群,常常感到手足無措。
大二那年,系里組織了一次與企業合作的實踐項目,需要團隊協作。
曉涵在技術層面表現出色,但在溝通和協調上卻屢屢碰壁,甚至因為過于堅持自己的想法而與組員發生爭執。
這件事對曉涵觸動很大。
她第一次意識到,成績好并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社會需要的不僅僅是智商,還有情商。
她嘗試著改變,開始主動和同學交流,參加一些集體活動,但效果并不顯著。
她從小到大被灌輸的觀念是“唯有讀書高”,人際交往和情感表達的能力卻被嚴重忽視了。
戀愛,對于曉涵來說,更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雖然憑借著清秀的相貌和優異的成績,偶爾也會有男生向她示好,但她總是本能地回避。
一方面是她不知道如何與異性相處,另一方面,父母也時常在電話里旁敲側擊,讓她以學業為重,不要分心。
四年光陰,轉瞬即逝。
曉涵順利地拿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成績依然名列前茅。
畢業典禮那天,張建國和李秀梅特地從老家趕來,看著穿著學士服的女兒,臉上笑開了花。
在他們看來,女兒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女”,前途一片光明。
他們開始盤算著女兒能進入哪家知名大企業,能找一個怎樣門當戶對的優秀伴侶。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們一記悶棍。
曉涵雖然專業能力過硬,但在求職面試中卻屢屢受挫。
她的簡歷堪稱完美,但面試官往往在幾輪交流后,會覺得她雖然技術扎實,但溝通能力、團隊協作意識以及臨場應變能力都有所欠缺。
有些面試官甚至委婉地表示,她更適合做純粹的科研工作,而不是需要大量與人打交道的崗位。
與此同時,父母也開始為曉涵的婚事著急。
在他們看來,女孩子過了二十五歲就“不值錢”了,必須趁著年輕,找個好人家。
他們發動了所有的親戚朋友,為曉涵安排各種相親,對方非富即貴,或者也是名校畢業的青年才俊。
但無一例外,這些相親都以失敗告終。
曉涵在與這些陌生人相對時,總是顯得局促不安,言語木訥,很難給人留下好印象。
而那些所謂的“青年才俊”,也大多看不上這個除了學習好,其他方面都顯得有些“平庸”甚至“乏味”的女孩。
03
時間一天天過去,曉涵依舊待業在家,婚事也毫無進展。
家里的氣氛越來越壓抑。
張建國和李秀梅從最初的驕傲和期望,逐漸變成了焦慮和失望。
他們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985高材生女兒,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
“你說我們涵涵,要學歷有學歷,要長相也不差,怎么就找不到好工作,也找不到好對象呢?”李秀梅常常在夜里對著張建國嘆氣。
張建國也是愁眉不展:“現在的社會,真是看不懂了。難道讀書好,反而成了累贅?”
爭吵也開始頻繁發生。
父母指責曉涵不努力,不上進,不懂人情世故;曉涵則覺得委屈,她已經盡力了,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她也想過隨便找份工作,或者降低擇偶標準,但父母又不甘心,覺得那樣太“委屈”了女兒,也太讓他們沒面子。
在這種近乎絕望的境地下,李秀梅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她瞞著張建國和曉涵,在自家小區門口的公告欄,以及一些同城論壇上,貼出了一則告示。
告示的內容簡單粗暴,卻又無比扎眼:
“誠尋上門女婿:本人女兒,26歲,985名校畢業,品貌端正,因不擅交際,至今未婚。愿倒貼嫁妝二十萬,房產(婚后)可加男方名字。要求男方身體健康,品行端正,年齡相當,婚后愿與女方父母同住。有意者請聯系李女士,電話:1xxxxxxxxxx。附女兒生活照一張。”
照片是曉涵大學畢業時拍的,穿著學士服,笑容有些勉強,但依然能看出是個清秀的姑娘。
04
王軍是個外賣小哥,今年二十八歲,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干過工地,擺過地攤,最后選擇了送外賣。
這份工作雖然辛苦,但時間相對自由,收入也還過得去。
他為人實在,肯吃苦,每天風里來雨里去,就想著多掙點錢,將來回老家蓋房子娶媳婦。
這天下午,王軍送完一單外賣,路過一個老舊小區,正準備接下一單,目光無意中瞥見了公告欄上那張新貼的告示。
起初他并沒在意,但“倒貼20w”、“985女兒”這幾個字眼像磁石一樣吸引了他。
他停下電瓶車,湊過去仔細看了起來。
當看到那句“985名校畢業”時,王軍心里“咯噔”一下。
他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985大學意味著什么,那是頂尖聰明的文化人才能考上的。
再看到“倒貼嫁妝二十萬”,他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
二十萬,對他來說可是一筆巨款,足以讓他在老家蓋一棟漂亮的小樓了。
他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雖然隔著一層塑料膜,但也能看出女孩長得白白凈凈,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王軍心里開始活絡起來。
他盤算著:這姑娘是985畢業的,肯定聰明啊!
找個這么高學歷的老婆,以后生出來的孩子基因肯定好,將來也準能考上好大學,光宗耀祖!
而且對方還倒貼二十萬,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至于“不擅交際”,王軍覺得這不是什么大問題,他自己就是個話癆,能說會道,互補一下正好。
婚后和女方父母同住,他也不介意,反正他自己父母也在農村,多個長輩照顧也沒什么不好。
越想,王軍越覺得這事兒靠譜。
他掏出手機,對著告示上的電話號碼拍了張照,又把地址暗暗記在了心里。
接下來的幾天,王軍送外賣的時候總有些心不在焉。
那張告示和照片上的女孩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跟幾個要好的工友提了一嘴,工友們都勸他別做白日夢。
“我說王軍,你小子是不是餓傻了?985的姑娘能看上你?還倒貼二十萬?這里面肯定有坑!”一個工友叼著煙,不以為然地說。
“就是,這種好事還能輪到你?說不定那姑娘有什么毛病呢!”另一個也附和道。
王軍聽了雖然有些動搖,但那二十萬的誘惑和對“高知后代”的憧憬實在太大了。
他想,就算有坑,去看看總沒什么損失吧?
萬一真成了呢?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王軍決定去碰碰運氣。
他特地挑了個自己休息的下午,換上了平時不怎么舍得穿的干凈襯衫,對著鏡子梳了梳頭,還噴了點從地攤上買來的廉價香水。
他按照告示上的地址,騎著電瓶車找了過去。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小區,樓房都比較舊。
王軍找到了告示上寫的樓棟和門牌號,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05
門很快就開了,開門的是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阿姨,應該就是告示上說的李女士。
她上下打量了王軍一番,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和不易察覺的期盼。
“你好,阿姨,我……我是看到告示過來的。”王軍有些緊張地搓著手。
李秀梅一聽,眼睛亮了一下,連忙把他讓進屋里:“哦,快請進,快請進!”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還算干凈。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沉默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女孩的父親。
王軍拘謹地坐在了沙發的邊緣,李秀梅給他倒了杯水。
“小伙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李秀梅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我是送外賣的。”王軍老實回答。
聽到這個職業,李秀梅和她丈夫交換了一下眼神,神情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但并沒有立刻表現出嫌棄。
“送外賣也挺好的,能吃苦耐勞。”李秀梅勉強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里屋,“我女兒就在房間里,我叫她出來。”
王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緊張。
他想象著照片上的那個女孩,一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的知識女性。
李秀梅走到一間房門前,輕輕敲了敲:“涵涵,出來一下,有客人。”
里面沒有回應。
李秀梅又敲了敲,聲音大了一些:“涵涵,快出來。”
過了一會兒,房門吱呀一聲,慢慢地開了一條縫。
王軍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伸長了脖子往里看。
他想著,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或者說,見證自己未來美好生活的開端。
他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將來孩子上清華還是上北大的問題了。
然而,當房門被從里面完全推開,王軍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時,他臉上的期待瞬間凝固,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當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