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臉回來？”電話里趙若曦的聲音冰冷如刀，“我爸根本不想見你！”

“若曦，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岳父了？離婚6年了，王浩辰，你憑什么覺得我們還會歡迎你？”

電話嘟嘟響起，王浩辰握著手機，站在趙偉民家樓下。

秋風蕭瑟，吹得他心里發涼。他看著手里提著的兩盒蟲草和幾瓶好酒，苦笑一聲。

6年了，這個曾經喊了12年“爸”的老人，還會認他這個前女婿嗎？

他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上樓...

01

四天前的上午，王浩辰坐在省城建設廳的辦公室里，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案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秘書小李拿著一份紅頭文件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王副廳長，組織部的調令下來了！”小李壓低聲音說，“您被任命為青陽縣建設局局長，正處級！恭喜您了！”

王浩辰接過文件，看著上面“青陽縣”三個字，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青陽縣，趙若曦的老家，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們婚姻破裂的見證地。

“什么時候到任？”王浩辰的聲音有些干澀。

“下周一。”小李滿臉羨慕，“44歲就當正處，您這升職速度真是讓人眼紅啊。聽說青陽縣要搞大開發，您去了肯定大有作為。”

王浩辰勉強笑了笑，心情卻五味雜陳。

6年前，正是為了這樣的升職機會，他選擇離開青陽縣到省城發展。

那時候組織上要抽調干部到偏遠地區掛職鍛煉，王浩辰主動報名，認為這是走向更高位置的必經之路。

可趙若曦堅決反對。她哭著說：“浩辰，我爸身體不好，我不能離開他。咱們在這里不是挺好的嗎？為什么一定要去省城？”

“若曦，你不懂。”王浩辰當時很不耐煩，“現在不抓住機會，以后想升職就更難了。你爸有保姆照顧，又不是沒人管。”

“保姆能跟女兒一樣嗎？”趙若曦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在你心里，工作永遠比家人重要對不對？你眼里除了升官發財，還有什么？”

那場爭吵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王浩辰覺得趙若曦不理解他的抱負，趙若曦覺得王浩辰太功利、太冷血。

最終，王浩辰還是選擇了去省城發展，而趙若曦選擇了離婚。

“我們不合適。”離婚當天，趙若曦平靜地說，“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責任要承擔。”

10歲的兒子王小天哭著問：“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王浩辰蹲下身子，抱著兒子，心如刀割：“爸爸是為了給你們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更好的生活！”王小天哭得撕心裂肺，“我只要爸爸陪著我！”

那一刻，王浩辰差點動搖了。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離開。

他告訴自己，男人要有事業心，要為家庭的未來考慮。

現在6年過去了，他如愿以償地升了職，從副處級升到正處級，在省城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車子。可是家沒了，兒子也不親近他了。

每個月的探視時間，王小天總是很客氣，叫他“王叔叔”而不是“爸爸”，仿佛他真的是個陌生人。

“王副廳長？您在想什么呢？”小李的聲音把王浩辰拉回現實。

“沒什么。”王浩辰收起思緒，“幫我收拾一下東西，準備交接工作。”

“您不高興嗎？”小李有些困惑，“這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啊。”

王浩辰苦笑：“有些東西，得到了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第二天下午，王浩辰坐著長途汽車回到青陽縣。

車窗外的風景既熟悉又陌生，低矮的房屋，狹窄的街道，遠處的小山依然青翠。

秋天的青陽縣蕭瑟而蒼涼，梧桐葉正黃，風一吹就滿天飛舞。

“師傅，到建設局怎么走？”王浩辰下車后問出租車司機。

“往前走兩個紅綠燈就到了，就那棟白色的樓。”司機熱情地指路，“您是新來的領導吧？看著面生。”

“算是吧。”王浩辰不想多說。

拖著行李走在縣城的主干道上，王浩辰心情復雜。

這里的一草一木都讓他想起和趙若曦在一起的時光。

當年談戀愛時，他們經常在這條街上逛，趙若曦總是挽著他的胳膊，指著路邊的小店說：“這家的炸雞好吃，那家的奶茶很香。”

她笑得很甜，說這里雖然是小縣城，但很有人情味。

現在走在同一條街上，王浩辰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孤獨。

“王局長，您好！我是辦公室主任張勇。”一個中年男人迎了上來，滿臉堆笑，“縣里的同志們都在等您呢，今晚安排了接風宴。”

“辛苦了。”王浩辰跟著張勇走進建設局大樓。

辦公室在四樓，窗戶正對著縣第三小學。

王浩辰站在窗前，能清楚地看到學校的操場和教學樓。

趙若曦就在那里工作，每天教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們讀書寫字。

“王局長，這是今年的工作總結和明年的計劃。”張勇遞過來一大摞文件，“您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隨時問我。”

王浩辰心不在焉地翻著文件，眼睛不時往窗外瞟。

快到放學時間了，會不會看到趙若曦？會不會看到兒子？

“王局長？”張勇發現他走神了，“您累了吧？要不先去賓館休息？”

“沒事，繼續說工作。”王浩辰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下午5點，學校放學的鈴聲響了。

王浩辰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看著孩子們從校門涌出。

他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尋找著自己的兒子。

突然，他看到了。趙若曦牽著王小天的手從校門走出來，母子倆有說有笑。

王小天長高了很多，已經到趙若曦的肩膀了。

趙若曦瘦了，頭發也沒有以前那么有光澤，但笑容依然溫暖。

王浩辰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們過得好嗎？快樂嗎？會不會想念他？

“王局長，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吃飯吧？”張勇催促道。

王浩辰依依不舍地離開窗口。

晚上的接風宴在縣里最好的飯店舉行。縣長、書記都來了，大家都很客氣，說了很多歡迎的話。酒過三巡，有人開始八卦起來。

“王局長，聽說您以前在咱們縣掛過職？”一個年輕的副局長問。

“嗯，6年前待過一年。”王浩辰淡淡地回答。

“那您認識小學的趙若曦老師嗎？”另一個科長插嘴，“聽說她丈夫也是搞建設的，在外地工作。”

王浩辰握酒杯的手緊了緊：“認識一點。”

“唉，那個女人也是命苦。”張勇搖頭嘆氣，“丈夫常年在外，一個人帶著孩子多不容易。不過她兒子爭氣，年年考第一，老師們都夸。”

“是啊，我女兒和她兒子一個班。那孩子特別懂事，從來不給媽媽添麻煩。就是有點內向，不怎么愛說話。”

“趙老師人也好，我家孩子最喜歡她了。可惜啊，這么好的女人，丈夫卻...”有人欲言又止。

“怎么了？”王浩辰忍不住問。

“聽說她丈夫在外面有了別人。”那人壓低聲音，“要不然哪有常年不回家的道理？趙老師太老實，不愿意鬧。”

王浩辰心里一陣難受。原來在別人眼里，他是那種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別瞎說。”張勇制止道，“這些都是傳言，不能當真。”

“反正挺可憐的。”有人繼續說，“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還要照顧生病的老父親。”

“趙偉民叔身體不好？”王浩辰脫口而出。

“您認識趙偉民？”張勇有些驚訝。

“以前見過幾次。”王浩辰解釋道，“他身體怎么了？”

“也沒什么大病，就是老了，腿腳不太利索。一個人住，趙老師每天下班都要去看他。”

王浩辰心里更加難受了。趙偉民對他那么好，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現在老人身體不好，他卻不在身邊。

“王局長，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喝多了？”縣長關心地問。

“沒事，可能有點累。”王浩辰勉強笑笑，“我先回去休息了。”

02

回到賓館，王浩辰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拿出手機，翻著和兒子的聊天記錄。最近一條是半個月前發的：“爸爸，我們學校舉行運動會，我跑步得了第二名。”

王浩辰當時回復：“真棒！爸爸為你驕傲。”

兒子回了一個謝謝的表情包，然后就沒了下文。

王浩辰心里堵得慌。

16歲的孩子正是叛逆的年紀，可他錯過了太多。

每次視頻通話，兒子都很乖巧，但王浩辰能感覺到那種疏離感。

血濃于水，可感情需要時間和陪伴來維系。

第二天是周六，王浩辰本來想在賓館休息，可越待越難受。

他決定出去走走，順便買點東西。

在超市里，他遇到了趙若曦的同事孫玲。

孫玲是個40歲左右的女人，當年和趙若曦關系很好。

“王浩辰？”孫玲有些驚訝，“你怎么回來了？”

“工作調動。”王浩辰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的身份。

“哦。”孫玲的表情有些復雜，上下打量著他，“那你見過若曦了嗎？”

“還沒有。”

“她...她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孫玲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多說，“一個人帶孩子，又要上班又要照顧老父親。經常看她晚上10點多還在辦公室備課，周末也不休息。”

王浩辰心里一陣難受：“她身體還好嗎？”

“不太好。”孫玲搖頭，“上個月感冒發燒，燒到39度都不敢請假，怕耽誤學生們的課。硬撐著上了一個星期，最后是校長強制讓她回家休息的。”

“那小天呢？”

“小天懂事得讓人心疼。”孫玲眼圈有些紅，“媽媽生病的時候，他不僅要照顧媽媽，還要去照顧爺爺。15歲的孩子啊，就知道做飯、洗衣服、買藥。”

王浩辰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他...他還好嗎？”

“學習成績很好，年年第一。就是性格有點內向，不愛說話。”孫玲看了王浩辰一眼，“說實話，孩子需要父親。”

王浩辰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若曦其實什么都不缺。”孫玲繼續說，“她有工作，有房子，孩子也爭氣。就是缺個照顧她的人，缺個能讓她依靠的肩膀。”

“她...她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王浩辰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有人介紹過，但她都拒絕了。”孫玲嘆了口氣，“她說一個人挺好的，不想再麻煩別人。其實我知道，她心里還是有你的。”

這句話讓王浩辰心里涌起一陣暖流，同時也更加愧疚。

“那趙叔身體怎么樣？”

“不太好。”孫玲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具體什么病我也不清楚，若曦不愿意多說。只知道老人家一個人住，若曦每天下班都要去看他，給他做飯、洗衣服。”

“一個人住？”王浩辰有些驚訝，“為什么不搬過去一起住？”

“若曦提過，但老人家不愿意。說住了一輩子的地方，不想搬。”孫玲搖頭，“其實我覺得老人家是不想給女兒添麻煩。”

王浩辰心里更加難受了。

趙偉民是個要強的人，寧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拖累別人。

離開超市，王浩辰買了很多東西：趙偉民愛喝的老白干、高檔的蟲草、進口的保健品，還有一些營養品。

他想去看看那個曾經對他比親兒子還好的老人。

可他又猶豫了。

如果趙若曦知道，一定會阻攔他。

可如果不去，他又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最后，他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趙若曦的電話。

03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趙若曦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若曦，是我，浩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傳來趙若曦冰冷的聲音：“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見見小天，還想去看看爸。”

“看誰？”趙若曦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你有什么資格叫他爸？”

“若曦，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

“不好？”趙若曦冷笑，“王浩辰，你知道這6年我們是怎么過的嗎？小天每天晚上都問爸爸什么時候回來，我該怎么回答他？說爸爸為了前途拋棄了我們？”

“不是這樣的，若曦。我從來沒有拋棄你們。”

“沒有拋棄？”趙若曦的聲音顫抖著，“那你這6年來打過幾個電話？來看過幾次？小天生病的時候你在哪？我爸身體不好的時候你在哪？”

王浩辰無言以對。確實，這6年來他很少主動聯系他們。每個月的撫養費都是通過銀行轉賬，從來沒有當面給過。他總是找各種借口，說工作忙，說距離遠，說不方便。

“若曦，我現在回來了，我想彌補...”

“彌補？”趙若曦的笑聲里滿是苦澀，“你拿什么彌補？彌補小天這6年來對父愛的渴望？彌補我一個人撐起整個家的辛苦？彌補我爸對你的失望？”

“爸對我失望？”王浩辰心里一緊。

“你以為呢？”趙若曦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你知道他這幾年是怎么替你說話的嗎？每次有人問起你，他都說你在外地工作，很忙，很辛苦。每次小天問為什么爸爸不回來，他都編各種理由為你開脫。”

王浩辰震驚了：“他...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因為他不想讓小天恨你！”趙若曦崩潰了，“他寧愿背負欺騙孫子的罪名，也要維護你在孩子心中的形象！他比你更像小天的爸爸！”

“若曦...”王浩辰的眼淚涌了出來。

“別叫我的名字！”趙若曦咬著牙，“王浩辰，我求你了，別再打擾我們的生活了，好嗎？我爸不想見你，小天也不需要你！”

“可是我想見見他們，哪怕只是看一眼...”

“你沒有資格！”趙若曦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你當年走的時候有多絕情，現在就有多沒臉回來！”

說完，電話被掛斷了。

王浩辰站在街頭，握著手機發呆。周圍的行人來來往往，可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夕陽西下，整個縣城籠罩在金黃色的光芒中。他想起當年和趙若曦在這里看日落的情景，那時候她總是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這里雖然破舊，但很溫馨。

“小伙子，怎么了？看起來不太高興。”旁邊一個老大爺關心地問。

“沒事。”王浩辰勉強笑笑。

“剛才聽你打電話，是不是夫妻鬧矛盾了？”老大爺繼續問。

“已經不是夫妻了。”王浩辰苦笑。

“那更要珍惜了。”老大爺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啊，有些東西失去了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周一上班，王浩辰強迫自己投入工作。青陽縣的建設任務很重，城市改造、道路建設、房地產開發，每一項都需要他親自把關。他白天跑工地，晚上看文件，想用繁忙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可是不管多忙，他總是不自覺地想起趙若曦的話，想起趙偉民的好，想起兒子的疏離。

下班的時候，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路過趙若曦工作的學校。每次看到那些放學的孩子，他都在想，兒子現在長高了多少？學習壓力大不大？有沒有朋友？會不會想念他？

這天下午，他終于鼓起勇氣走進了學校。

“請問趙若曦老師在嗎？”他問門衛。

“趙老師在三樓辦公室。不過現在是上課時間，您是？”門衛老大爺上下打量著他。

“我是...她的朋友。”王浩辰撒謊道。

“那您等等吧，還有10分鐘下課。”

王浩辰在校園里走了一圈。學校不大，但很干凈整潔。孩子們在教室里認真聽課，朗朗的讀書聲傳遍整個校園。

王浩辰想起兒子小時候也是這樣，每天背著小書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學，放學后總是拉著他的手講今天學了什么。

那時候接送孩子都是他的任務，趙若曦總是笑話他比媽媽還細心。

每次過馬路，他都會緊緊握著兒子的手；每次下雨，他都會把雨衣的帽子給兒子戴好；每次兒子摔倒，他都會第一時間沖過去抱起來哄。

現在想起來，那些平凡的日子是多么珍貴。

下課鈴響了，孩子們涌出教室。王浩辰遠遠地看到趙若曦從樓上下來，她瘦了很多，臉色也有些蒼白，但眼神依然溫柔。

趙若曦也看到了他，臉色瞬間變了。她快步走過來，聲音壓得很低：“你怎么來了？”

“我想和你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趙若曦冷冷地說，“這里是學校，請你不要影響我的工作。”

“就5分鐘，求你了。”王浩辰的語氣近乎哀求。

趙若曦看了看周圍，有些老師和學生在看他們。她不想在學校里鬧出動靜，最終還是領著他走到了僻靜的角落。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見見小天，也想去看看爸。”

“我已經說過了，他們都不想見你。”趙若曦的回答很干脆。

“為什么？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但我真的想彌補...”

“彌補？”趙若曦打斷了他，“你覺得有些東西是可以彌補的嗎？”

“我知道我錯了。”王浩辰低聲說，“這6年來，我每天都在想你們。”

“想我們？”趙若曦冷笑，“如果真的想，為什么不回來看看？為什么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我怕...”

“怕什么？怕我們拖累你的前程？”趙若曦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王浩辰，你知道小天這6年是怎么過的嗎？別的孩子都有爸爸陪著去開家長會，去參加運動會，只有他一個人形影單只。”

“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趙若曦的聲音顫抖著，“你知道他每次看到別的孩子和爸爸在一起時那種羨慕的眼神嗎？你知道他晚上偷偷哭著問我為什么爸爸不要我們了嗎？”

王浩辰的心被狠狠地撞擊著：“我從來沒有不要你們...”

“沒有不要？那你的行為呢？”趙若曦擦著眼淚，“6年了，王浩辰，整整6年！你給過我們什么？除了每個月冷冰冰的轉賬，你還給過我們什么？”

“我...”王浩辰啞口無言。

“你知道我爸這些年是怎么替你說話的嗎？”趙若曦的聲音里滿是痛苦，“每次有人問起你，他都說你在外地工作，很忙很辛苦。每次小天問為什么爸爸不回來，他都編各種理由：說你在建設大橋，說你在修鐵路，說你在幫助貧困地區的人們。”

王浩辰震驚了：“爸他...”

“別叫他爸！”趙若曦憤怒地打斷他，“你不配！他為了維護你在孩子心中的形象，編了多少謊言你知道嗎？他寧愿讓小天覺得他在撒謊，也不愿意讓孩子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你拋棄了我們的真相！”趙若曦崩潰了，“你為了自己的前程，拋棄了妻子和孩子的真相！”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插進王浩辰的心里。

他想辯解，但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從某種意義上說，趙若曦說的是對的。

他確實為了前程選擇了離開，確實沒有承擔起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責任。

“若曦，我錯了。”王浩辰的聲音很小，“我知道我不配被原諒，但是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見見他們。”

“太晚了。”趙若曦搖頭，“什么都太晚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王浩辰想追上去，但被學校的保安攔住了。

“先生，請不要在學校里大聲喧嘩。”保安嚴肅地說。

王浩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若曦消失在樓梯口。

那天晚上，王浩辰一個人在賓館里喝了很多酒。他想起趙若曦說的每一句話，想起兒子可能承受的痛苦，想起趙偉民可能的失望，心里愧疚得要命。

他拿出手機，想給兒子打電話，但撥了幾次都沒有撥通。

最后，他發了一條短信：“小天，爸爸回來了，想見見你。”

過了很久，兒子回了一條短信：“媽媽說你很忙，不用特意來看我。”

這條短信讓王浩辰的心徹底碎了。連自己的兒子都這么懂事，這么替他著想，他這個做父親的究竟算什么？

04

第二天醒來，王浩辰頭疼欲裂，但他的決心更加堅定了。無論趙若曦怎么拒絕，無論有多么困難，他都要去看看趙偉民。那個老人對他有恩，他不能再繼續逃避了。

他又去了一趟商店，買了更多的禮品：除了之前買的那些，他還買了趙偉民最愛吃的點心、最好的茶葉，以及一些按摩器材。他想起趙偉民腿腳不好，這些東西或許能幫到他。

下午時分，王浩辰拎著大包小包來到趙偉民家樓下。這是一棟老式的居民樓，墻皮斑駁，樓道里有些昏暗。王浩辰記得趙偉民住在三樓，當年他經常來這里吃飯，趙偉民總是做一大桌子菜，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

站在樓下，王浩辰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鄰居。有些人認出了他，竊竊私語著。

“那不是趙若曦的前夫嗎？怎么回來了？”

“聽說在省里當大官了，現在想起來認親戚了？”

“當年走得多絕情，現在又回來干什么？”

“可能是聽說老趙身體不好，回來看看吧。”

“要我說，這種人就是現實。有錢有權了才想起來老岳父。”

這些議論聲讓王浩辰臉上火辣辣的，但他沒有辯解。因為他知道，自己確實做得不好，確實愧對了趙偉民的恩情。

他深吸一口氣，拎著東西上了樓。

樓梯很窄，也很陡。王浩辰一邊爬一邊想起當年的情景。那時候趙偉民身體還很好，經常上下樓搬東西。每次看到王浩辰來，老人總是特別高興，會親自下樓來迎接。

現在王浩辰一個人爬樓梯，心情沉重得像壓了一塊石頭。

到了三樓，他站在趙偉民家門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門還是那扇門，紅色的油漆已經有些褪色，門上貼著福字，還有一些小廣告。

王浩辰舉起手，想要敲門，但手卻停在半空中。他突然有些害怕，怕老人真的不想見他，怕被拒之門外，怕看到失望的眼神。

過了很久，他終于鼓起勇氣敲門。

咚咚咚。

王浩辰輕輕敲門，聲音在寂靜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爸，是我，浩辰。”他貼近門板，輕聲說道。

里面沒有動靜。

他又敲了幾下，稍微大聲一些：“爸，我回來看您了。”

還是沒有回應。王浩辰的心開始往下沉，難道老人真的不想見他？還是出去了？

“爸？您在家嗎？”他繼續敲門，聲音里帶著一絲焦急。

樓道里很安靜，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的電視聲和說話聲。王浩辰貼著門聽了聽，里面似乎有很微弱的聲音，像是電視開著。

他試著推了推門把手，令他意外的是，門竟然沒鎖。

這很奇怪。趙偉民是個很謹慎的人，從來不會忘記鎖門。

即使在家，也會把門反鎖上。

王浩辰記得當年趙偉民總是說：“小心使得萬年船，門一定要鎖好。”

“爸？”王浩辰輕輕推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我是浩辰啊，我進來了。”

客廳里很安靜，窗簾拉著，光線有些昏暗。

電視開著，但聲音調得很小，正播放著新聞聯播。

茶幾上擺著一些藥盒，還有一個保溫飯盒，看起來是趙若曦送來的。

“爸，您在家嗎？”王浩辰放下手里的東西，繼續往里走。

仍然沒有回應。

王浩辰的心跳開始加速。他快步走向臥室，一邊喊著：“爸，我是浩辰！您在哪里？”

臥室的門半開著，里面也很安靜。

王浩辰的手握住門把手，心跳如鼓。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又不敢確定。

“爸...”他輕聲呼喚著，慢慢推開臥室門。

當門完全打開的那一刻，王浩辰看到的畫面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