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除夕夜你在祖墳前鬼叫個什么勁?”
族長拍著桌子怒吼,震得堂屋的香爐都顫了三下。
“我真的看見了,一只手,從墳里伸出來!”我站在堂屋中央,嗓子嘶啞,臉上的雪水未干。
“你是想斷咱王家的香火嗎?”母親的臉像鐵板一樣冷,連一絲動容都沒有。
可我知道我沒瘋,那墳里,確實埋錯了人。
我不顧全村的阻攔,強行開棺,沒想到棺材里躺著的,竟是我失蹤二十多年的親姐姐!
當年她未婚先孕,被族里當作“恥辱”活埋,如今尸骨重見天日,整個村子卻想聯手把這件事再次埋掉。
可我不再沉默。
我站在整修后的墓碑前,輕聲說:“姐,這一次,我會替你活得干干凈凈。”
01
我這輩子從不信鬼神,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當著全村人的面,被指著鼻子罵“瘋了”,只因為我看見了那只,從祖墳里伸出來的手。
那天是除夕,天剛擦黑,村口就開始放鞭炮了。按照老規矩,祭祖要趁年夜飯前。我們一家三口,還有族里幾位長輩,抬著紙扎、拿著香火,排著隊往祖墳走。
那祖墳在后山,是我父親兩年前下葬的地方。墳地背陰,老松樹遮著,白天都顯得陰冷,更別說傍晚了。
我拎著兩掛鞭和幾張冥幣,在墳前跪下,嘴里念著父親的名字。兒媳婦跪在我身后點香,兒子還小,被我吩咐在一旁站好。
“爸,您在那邊還好吧?今年我自己燒紙了,您就安心吧……”我低聲念叨著,點燃了紙錢。
火焰躥起時,我猛地聽到一聲低沉的“咚”。聲音不是很響,但就在墳前的泥土下。我以為聽錯了,側耳又聽了一下,結果,下一秒,我眼睜睜看著,一只發白的手,從土堆里緩緩伸了出來。
我整個人僵住了,頭皮發麻,背脊一下子涼透了。
“快看——”我聲音都變了。
媳婦嚇得撲倒在地,兒子哇地哭出聲,身后的二叔手里的香掉了,全村人頓時亂成一團。
“天殺的這是怎么了?死人詐尸不成?”有長輩喊。
“快打電話!快報警!”一個年輕人拽出手機,手抖得都找不到按鍵。
我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盯著那只手,五指張開,指甲縫里全是泥,手背上還帶著一塊布條。我認得清,那是父親下葬時裹尸布的一角。
我想靠近確認,結果卻被人一把拽開。
“你瘋了?”母親的臉漲得通紅,壓低聲音罵我:“年三十的,站祖墳前胡說八道,你還要不要臉?”
我看著她,嗓子眼發苦:“媽,我沒瘋,我真看到了!”
“你是我兒子,你小時候怕黑,怕墳,怕到一進山就哭。現在你告訴我你看見死人伸手?你是嫌我們不夠丟人?”
我張了張嘴,什么也說不出。
其他族人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全是斥責和懷疑。
“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年頭不好過,幻覺了吧?”
“要是你爸聽見你在墳頭這么折騰,得氣得爬起來打你一巴掌!”
“我就說他這人不靠譜,今天算是瘋透了。”
沒人信我,哪怕我說得再肯定,也沒人愿意靠近那座墳看一眼。
警察倒是來了。走過墳頭看了一圈,說沒發現異常,土沒動過,人為破壞也沒有。只留下句“如有異狀,再報告”就走了。
我被媳婦拽回了家,飯桌上氣氛冷得要命。母親不吭聲,弟弟也只敢低頭扒飯,媳婦臉色發白,一口菜都沒吃。
吃完飯,我被拉進堂屋,幾個長輩坐了一排,看著我像審犯人。
“你要是不舒服,就去醫院,別連累祖宗。”
“別跟你爸學,一根筋,最后怎么死的你忘了?”
“我們王家,不興你這一套亂講。”
我咬著牙,不說話。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覺,所謂的“親人”,是能把人逼瘋的墻。
夜里,我一個人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反復就是那只手——青白、僵硬、有力地往上探的模樣。
我越來越肯定,我不是眼花。我必須搞清楚——墳里到底是誰。
凌晨三點,我披了件外套,準備去墳地。
剛出門,村頭的那位瞎子老頭拄著拐站在我家門口,冷不丁開口:“你爸死前那幾天,我天天聽他念叨一件事。”
我愣住。
他低聲說:“他說,要是真出了事,就開棺看看,他不信自己能安安靜靜躺進去。‘死了也要開棺自明’,你聽懂了嗎?”
我身子一震,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竄。
“老王那人,我懂,他不信命。你,也別信你看到的是假的。”
說完,他拐杖一敲地,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瘦小的背影在黑夜中一點點消失,握緊了拳頭。
我知道,我的年,才剛剛開始過。
02
第二天一早,我還沒出門,族長就帶著幾個叔伯堵到了我家門口。
族長年近七十,是我父親的堂哥,平日里在村里說話分量最重。他沒繞圈子,開門見山:“你昨晚在村里亂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我沒吭聲。
“你要開棺?”他皺著眉,聲音壓得很低,“你是想讓我們王家在全村抬不起頭嗎?”
我看著他:“墳里到底是誰,我想弄清楚。”
“祖墳不能隨便動,你這是逆祖犯上。”他怒了,手一拍大腿,“我們王家幾百年的風水,不能讓你一個人毀了!”
“如果你爸泉下有知,能饒了你?”
我冷笑一聲:“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我爸,那讓我看一眼又怎么了?”
他瞪著我,眼里帶著一種把我當外人的冷意:“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
沒過多久,村支書也來了,跟在他身后的還有鎮上的信訪干部,說是“聽聞村里有動墳意向,要提前溝通”。
說白了,就是來“穩人心”的。
支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低聲音:“你父親是咱們村的模范村民,墳地立得好好的。你一聲說動墳,全村都人心惶惶,你要擔得起這責任?”
“昨晚有幾戶人家孩子發燒,有人說是祖地被驚擾,鬧得不清靜。你說怎么辦?”
我笑了,笑得有點苦。
“我爸活著的時候,修了水渠、建了小學,連死了都不讓他清白嗎?”
我一句話,讓現場氣氛變得僵硬起來。
中午回家,飯桌上氣氛一樣冷。母親夾了兩口菜就放下筷子,兒子偷偷看我,妻子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吃完后她把我叫進廚房,悄聲問:“你非開這個棺,真的不后悔?”
我點點頭。
“那套祖宅,快過戶到你名下了。”她說,“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鬧出事,房子可就歸不了我們了。”
我轉頭看著她:“所以你是為了房子,勸我別查我爸的死因?”
她咬了咬嘴唇:“我只是想我們一家能過個安穩年,不是非要跟死人過不去。”
我沒再說話,心里卻一沉。
我這才明白,原來在我最親近的人心里,我爸的尸骨也抵不過一套宅基地的分量。
整整一個下午,我都坐在老房子的堂屋里發呆。墻上那張老照片,父親穿著舊軍裝,坐得筆直。我腦子里回蕩著昨夜那句話:“死了也要開棺自明。”
到傍晚,我下定決心。
我等到深夜,所有人睡下后,帶上手電、鐵鍬和一副手套,往后山的祖墳去了。
臘月的夜風很冷,我走得小心,一步一喘。那條山路我從小走到大,如今卻像踏著荊棘。
剛到墳前,我還沒動手,耳邊就響起熟悉的咳嗽聲。
我轉身,母親站在樹后,提著一盞老煤油燈,眼睛里全是水光。
“你還是來了。”她的聲音啞得厲害。
我沉默。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求你,這墳不能動。”
我看著她,努力壓下心里的火:“你是我媽,我敬你。但你要是真尊重我爸,就不該瞞我。”
母親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她跪在墳前,嗓子發顫:“你爸……他死得不光彩。他走前拉著我手說,如果真有異象,別攔你。”
我瞪大了眼:“你說什么?”
“我怕你承受不了……”她一邊哭一邊說,“你爸走的時候,其實……不是病。”
我腦袋“嗡”地一聲。
“他……他好像是知道什么,被人害的……可到底誰動的手,我至今不知道。他只說,死后要入祖墳,保住王家的臉面。”
我整個人愣在原地。
她抬頭看我,聲音顫得厲害:“所以,這墳不能動。一動,整件事都會翻出來,誰都活不了。”
“包括你。”
我看著母親淚流滿面,腦子里卻越發清晰了。
我爸的死,背后有東西。
而我要做的,就是挖開這墳,看看下面,究竟是誰在裝聾作啞,誰在借死人遮丑。
哪怕這一路,我孤身一人,我也得走下去。
03
我是在第二天凌晨動手的。
趁著天還沒亮,母親回屋睡去,我一個人悄悄走到祖墳前。帶著鐵鍬,一下一下,挖開那座兩年前剛封過的墳。
墳土比我想象中松。可能是那年冬天冷得厲害,土層凍不實,或者,是有人不想這座墳封得太牢。
我沒想那么多,只知道我每鏟一鍬,心就沉一分。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木棺的輪廓露出來了。我用袖子擦了把汗,深吸口氣,撬開了那塊釘死的棺蓋。
棺蓋“咯吱”一聲掀開,像是老屋開門,一道霉味撲面而來。
我拿出手電,光柱落在尸體上,瞬間,我整個人僵住了。
那不是我父親。
棺里的人是個女人,頭發又黑又長,披散著,臉上覆蓋一塊泛黃的絹布。她穿著我記憶中父親下葬時那套壽衣,可身形明顯瘦小,根本不是一個老年男性該有的體格。
我輕輕掀起那塊布,只一眼,我整個人冷得直打哆嗦。
女人的五官已經模糊,但還能看出輪廓年輕。最刺眼的,是她的雙手。手指纖細,指甲長,嵌滿了泥土,還有一絲絲撕裂的痕跡,像是臨死前拼命抓過棺材蓋。
我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乎忍不住要吐。
我爬出墳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手抖得厲害,汗水糊住眼睛,我只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天亮得差不多了,村里有早起燒水的聲音。我沒敢久留,蓋回棺蓋,簡單掩好土,打算等晚些再回來填實。
回到家,母親還坐在炕上燒柴,一看到我滿身泥,臉色立馬變了。
“你去了?”她聲音發緊。
我點點頭。
“你看見什么了?”
“你告訴我,我爸在哪。”
她手一抖,火鉗掉在地上,發出刺耳一響。
“你藏了什么?”
她突然跪下了,手扶著灶門,整個人像塌了似的。
我從小到大,頭一回看到母親這個樣子。
“那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她啞著嗓子說,“那是我一輩子的錯。”
我握緊拳頭:“你騙了我兩年,你讓我給一個陌生女人燒了兩年的紙,磕了兩年的頭,你還有沒有良心?”
母親的淚一下涌出來:“我對不起她……那是我對不起的人……”
“那人是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像念咒一樣重復那句:“我對不起她,我真的……對不起她。”
她說著,就癱坐在了地上。
那天,我一句話也沒再說。
我回到屋里,把自己反鎖起來,腦子一團亂。我不知道該信什么,也不知道該做什么。但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個棺材里的人,必須弄清楚是誰。
我聯系了鎮上的熟人,拿了一根尸體指甲樣本,托人送去省城做DNA比對。
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母親。
當天晚上,村里就炸了鍋。
不知誰放的風,說王家墳被人盜了,里頭埋的是女人,全村人都來問我。還有人跑到我家門口撒黃紙,插香,說我惹了不干凈的東西。
連鄰居都躲著我走了,孩子也不再來門前放鞭炮。
第二天,有個八十多歲的老奶奶站在我家門口,眼神直直地盯著我問:“那女的,是不是左臉有顆痣?”
我愣了:“你怎么知道?”
她喃喃地說:“那是三十年前失蹤的那個姑娘。”
我大腦“嗡”一聲。
她說那姑娘叫秀芝,是我爸年輕時的遠房表妹,十七歲那年突然失蹤,說是出走了,再沒回來。
村里人早把這事忘了,但她記得,因為那姑娘失蹤前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我家門口。
“你爸當年天天找,說她不可能不告而別。我還笑他傻呢……可誰知道,誰知道啊……”老奶奶說完,拄著拐就走了。
我站在門口,冷風呼呼往脖子里灌。
我忽然發現,父親的死,也許根本不是終點,而是這出戲的開始。
我以為我在祭祖,結果我是在替別人燒紙;我以為我守的是父親的靈魂,結果卻是在守一具我媽不敢面對的尸體。
而這一切,才剛剛揭開一角。
04
DNA的報告是我親自去拿的。
那天風大,我騎著摩托回村,一路上耳邊嗡嗡作響,像有人在耳邊低語。到家時手都凍得沒知覺,但那份文件我一直攥得死緊。
我沒敢在屋里看,怕看完后,會做出什么沖動的事。
我坐在老房子后頭那棵老槐樹下,翻開報告第一頁,看到采樣人一欄:王子誠——死者,基因匹配:一級親屬,極有可能為同父同母兄妹。
我當時整個人愣在那兒,腦袋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那是我姐。
我從小被告知我有個夭折的姐姐,出生不久就沒了,連照片都沒留下。可現在,她卻是躺在我父親的棺材里,披著壽衣,被活埋了整整兩年。
我坐在樹下,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吐出來。
“原來我活著,是靠姐姐的死換來的?”
我喃喃地說出這句話,聲音抖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母親正在院里曬衣服,見我臉色不對,慌了,忙問怎么了。我沒回答,只是把報告扔到她面前。
她看了一眼,整個人像被抽了魂,腿一軟坐在地上,抱著那份報告,哭得撕心裂肺。
我站在一旁,看著她,腦子一片空白。
她哭了很久,才顫著聲音說出一句話:“我本來……以為這輩子能瞞過去的……”
我坐下,壓著怒火問:“她怎么死的?”
母親抬頭看我,眼神里是說不出的痛。
“那年她十八,談了個男孩,男孩在外頭打工,臨走那晚兩人喝了點酒,就……出了事。”
她聲音哽咽,“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懷孕了,哭著說不想打掉。可那時候村里風氣你也知道,未婚先孕的女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族長知道后大發雷霆,說這是恥辱,要送她去遠親家藏起來,孩子必須打掉。”
我聽著,覺得身子一陣陣發冷。
“我想護她,可我拗不過他們,連你爸……他也只說:‘不能讓王家丟人’。”
她哭著說,“那天晚上,她在家里喝了整整一瓶酒,第二天,我在灶房后面發現了她倒在血泊中。她沒死透,可族長說不能送醫院,說這是她自絕于家門,不能傳出去。”
“他們把她抬到棺材里,說當成病死處理,還要立馬下葬。”
我嘴角抽動了一下,聲音低得可怕:“你也答應了?”
母親死死抓住我的手,哭得幾乎喘不過氣:“我那時候怕,怕她活著會更苦……我求他們再等等,可他們不肯。”
“他們說,王家的臉比她的命重要。”
那一刻,我看著眼前這個哭得快斷氣的母親,第一次覺得,她不是我從小敬著的那位賢妻良母,而是個殺了自己女兒的幫兇。
我沒再說話,轉身回了屋。
屋里冷得像冰窖,我走到父親的舊柜前,翻出了他生前用的那只老木盒子。
那是我小時候偷過他煙被罰跪的地方,我記得他總把重要的東西藏在這里。
木盒最底下夾著一封泛黃的信,紙已經發脆,信封上歪歪扭扭寫著:“若我忽死,莫信母言,開棺自明。”
我整個人僵住了,手心出了一層冷汗。
信的內容不多,只有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