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大唐志怪故事之王段成式年輕時曾跟隨父親段文昌在蜀地住了好多年。那個時候，段成式除了讀書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愛好，那就是喜歡搜集各地的奇聞異事。

神秘的貙人部落

當年，他曾依仗父親做官的便利結識了許多蜀地邊族土官。其中，讓他感到最特別的是一位來自嘉陵江畔的貙人首領。那人的名字又長又怪，他喜歡段成式喊他“羅羅”。

段成式經常趁羅羅公務不忙的時候請他喝酒聊天。久而久之，小段就從他嘴里聽到了許多令人感到震驚的山野秘聞。

有一回，段成式趁著酒勁問羅羅，自己讀古書時多次看到貙人部族有“人變虎”的傳聞，可是真有這樣的怪事？誰知道，羅羅一聽到這個問題立刻就變了臉色。

他臉上顯現出十分恐慌的神情，“嚯”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慌里慌張地往四下里打探了一番，見沒有什么特別的動靜就返回身匆匆忙忙地向段公子告別而去。

段成式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不由得呆立在當場久久沒有緩過神來。此后有好多回，羅羅再來衙門里匯報公事時竟然都刻意躲著段公子，這讓段成式感到更加郁悶了。

自己難道無意間碰觸到了貙人的什么禁忌嗎？還是有什么地方冒犯了這位土官？

段公子為此郁悶了很久。直到那一年底，地方上的大小官員都按照舊例來向長官奉獻年禮時，羅羅帶來了自己的兒子幫忙，成式才終于有機會破解開所有的謎團。

羅羅的兒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樣子，一雙圓眼睛骨碌碌亂轉，看著衙門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這個少年還長著一張很討喜的娃娃臉，嘴唇上剛剛冒出一抹絨毛似的短胡子。

羅羅向段公子介紹他的時候，成式一把就拉住這個少年再不肯松手。不但如此，段成式還促狹地對著羅羅擠了擠眼。羅羅見狀只能無奈地苦笑一下，任憑小段拉走了自己的兒子。

段成式把那個自稱“小蒼毛”的少年拉到自己的書房里。

他詳細地問詢了一番，見那少年言語幽默風趣，十分健談，不由得大喜。他趕忙命下人端來酒菜，暗自下決心要從這個少年身上挖掘出那些憋悶他許久的秘密。

果然，酒過三巡之后，早已紅暈滿腮的少年就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羅羅當日真被成式的問題嚇到了！

貙人的虎神崇拜

因為他們貙人部族最崇拜虎神，當然也就不敢隨便亂講那些禁忌的字眼。不過，小蒼毛自小卻是聽過許多族里關于“人變虎”的奇聞怪事。

段成式一邊品酒，一邊留心觀察少年的神色，倒也不像是信口胡編亂造。然而，他越聽心里不由得越是疑惑，難道那些“變虎”的奇聞怪事竟然都是真的？不會是蠻族邊民們頭腦不開化的愚昧誤解吧？

隨著小蒼毛不斷講述，段成式聽得越來越震驚，也越來越迷茫。

小蒼毛從小就聽族中的老人閑聊關于虎的話題。他們認為，普通人身上大多數都帶有“虎性”，只是每個人都不自知罷了。其實，靜下心來想一想，哪個人面對這紛繁復雜的生活能不胡思亂想呢？

面對那些自己扛不住的壓力，強大到戰勝不了的敵人，或者是路遇強盜，大多數人因為自己能力有限只好抱頭鼠竄，或者是掩面躲避。可是，許多人心里難道就沒有那種沖動的惡念嗎？

假如自己能擁有千鈞之力，我一定要一拳打死那個強盜為民除害；要是我能有古代俠客那樣的絕技，我一定要在百里之外揮劍斬殺那個惡霸，而讓全城的人都渾然不知！

還有那些騎在我們頭上的惡霸長官，慣于舞弄黑暗伎倆的宵小之輩，又怎能忍得下？尤其是當正義受到屈辱時，當弱小受到霸凌時，男子漢、女強人們怎能忍得下那口惡氣？

就比如說，有個醉酒的惡漢當著你的面要去猥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看著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子絕望的眼神，難道你就不覺得義憤填膺，怒不可遏嗎？

假如你正好有這樣的感想，恭喜你，這說明你的本性里就有“虎性”，只是你沒有發覺罷了。

身具“虎性”的人天生就有很強的正義感，或者是具有一眼就能辨別忠奸的直覺。他們的缺點也正是難以容物，心里裝不下這些污穢，以至于煢煢獨立，不太合群。

虛偽面具下的真實人性

當然了，還有許多人本性里沒有“虎性”，有的卻是“豬性”：好色，貪圖美食，又懶惰；有的人本性里有“鳥性”：喜歡漂亮服飾，羨慕別人的嘴巴能言善辯，或者是癡迷于唱歌，不喜歡粗魯的人……

據小蒼毛講，生肖屬虎的人大多數偏帶“虎性”；性情狂躁、暴戾的人偏多“虎性”；崇尚力量，激賞正義，忠于義氣的豪俠之士也多帶“虎性”；還有那些天生就有領袖氣質，多能體恤下屬，做事大開大合，雷厲風行、胸懷寬廣的人也有“虎性”……

因此，虎也有虎王、虎眾的區別；也有善虎、惡虎之分；更有能力通天的虎神和猥瑣自私的虎奴之別！

講了這么多玄乎的東西，只聽得段成式腦子里一片迷茫：這些似乎有些道理，又似乎遙不可及。可到底有沒有“變虎”的真實事例呢？

小蒼毛扭頭見段成式一臉焦急神色，偏偏又停住了嘴巴，滿臉邪魅地一笑。“我們這些山林里的粗人，可沒有你們漢家人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咱們敢愛敢恨，從來不懼別人評說善惡。因此嘛……”

“也就演變出許多痛快淋漓、但卻又詭異恐怖的山林怪事！”

接下來，小蒼毛就講出了好幾件讓段成式感到匪夷所思的怪聞。

百年之前，貙人部族里曾經有一位神乎其技的老獵人。他這一輩子精于射箭搏擊，見過數不清的山林怪物，也得到過族人至高無上的贊譽。他年輕時敢喝最烈的火酒，也敢追求最野的美女！

但是，當年紀漸漸老去之后，所有的感覺都膩煩了，這位老獵人終于性情大變。他不僅不再關心他的妻子、兒女，而且再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

他整天獨來獨往，任性胡為，看到喜歡的美食就饕餮大嚼，否則他寧可好幾天不吃飯。遇到他不喜歡的族人，他不但開口就罵，甚至隨手抓起什么刀叉就要和人拼命！

就這樣過了幾年，族里的長老們都私下里懷疑這個老獵人是不是喚醒了本心里那些“虎性”？可還沒等大家真正警覺起來，他果然就出事了。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個老獵人竟然離家出走，獨自一人闖進了族里平常都不敢提起的禁地——后山的虎神洞。

猛虎死后的虎魄？

據說，那個幽深的洞里到處散發著腥臭無比的干血味。角落里全是白森森的獸骨、人骨，骷髏頭。最高處的叉洞里有許多熒光閃閃的跳動光團，相傳那些就是歷代死去的猛虎留下的“虎魄”被族里的巫師用秘術封存在這里。

再往下的叉洞里，堆滿了世代死去的族人火化后的骨灰罐。

貙人相信自己的祖先死后，燒掉他們的尸體，百年之后，他們的神魂就會化成猛虎再來降世。因此，貙人從不殺虎，族里的端公們更有一些秘術能夠收集猛虎剛死之后，迅速滲入地下的精魄。

其實，也沒有人能夠確定那個老獵人是否進入了虎神洞，更沒人知道他會在里面做出什么恐怖勾當？

人們只是在第二天組團上山尋找他的時候，正好迎頭遇到一頭牯牛般大小的猛虎突然從虎神洞里跳出來，幾個起落間就消失在茫茫的叢林中。

更讓族人們吃驚的是，就在虎神洞口，人們看到了老獵人穿過的衣裳。

后來的傳說就更玄乎了，有族人在山里打柴的時候曾經迎面遇到一頭猛虎。還沒等樵夫反應過來，那只大蟲已經猛地撲下來，瞬間就按住了樵夫的腦袋，眼看著就要一口咬碎他的腦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樵夫腦子里靈光一現想起最近的老獵人化虎事件。

來不及多想他就扯開嗓子大喊起來“老樹爺（族人對老獵人的稱呼），我是寨子里的麻腿子。我上有老娘要養，您等我送走了老娘再吃我也不晚！”

誰也沒料到，接下來奇跡真的發生了！

猛虎吃人青銅器

那頭猛虎渾身一震，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后，巨虎竟然緩緩地松開了利爪。它繞著樵夫轉了幾圈，粗大的尾巴還搖了幾下，然后仰頭狂吼了一聲直震得叢林里樹葉嘩嘩落下，山風穿林而起。

可憐的樵夫哪里在這么近距離聽到過虎吼？他頓時被嚇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昏厥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黃昏時分，再往四下里瞧瞧，卻哪里還有什么猛虎？樵夫這時候連砍的柴都不要了，撒腿就往寨子里跑去。

打那以后，人們越來越相信老獵人真變成了猛虎。自此以后，再也沒有人見過那位老獵人。

段成式聽得兩股戰顫，冷汗都浹背流下來。

但是，這百年前的舊事不但時間隔得久遠，而且這里的漏洞也是很多，怎能服人呢？小蒼毛見段公子不太相信，不由得急了。他咬一咬牙，一雙眼睛咕嚕嚕轉來轉去看向窗外，似乎在確定有沒有人偷聽。

最后，他一跺腳這才講出了不久之前寨子里那樁自己親眼所見的詭異事件。

就在他和父親羅羅趕來成都之前的某一天，正在準備年底祭品的小蒼毛突然聽到家里人議論隔壁的黑山爺爺咽氣了。這個消息讓他大吃了一驚，那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兒跟他最是投緣，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死了？

小蒼毛顧不上難過，趕忙丟下手頭的活計跑到隔壁去看看能夠幫得上什么忙。可等他一進鄰家院子立刻就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撲面而來。

古蜀部落端公像

往常的喪禮上，只需要一個端公（當地的巫師）張羅儀式，頂多再找來端公的徒弟搭把手就行。如今鄰家怎么一下子請來了五六位端公，另外還有隔壁寨子里最有名的司娘子（族人對女巫師的稱呼）？

鄰家的大人們見他到來也顧不上打招呼，反而都在慌里慌張地跑前跑后忙活著什么，仔細看去又似乎個個臉上都暗藏著恐慌之情。這樣的情形可不像是普通喪禮的樣子，難道黑山爺爺死得有什么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