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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山，咱們分手吧。"

林婉秋站在方敬山面前，手里緊緊攥著那枚訂婚戒指，眼中含著淚卻異常堅決。

"婉秋，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方敬山愣住了，手中的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差點掉在地上。

"我說，咱們分手！我要退還這個戒指，還有你送我的所有東西。"

林婉秋的聲音顫抖著，但態(tài)度堅決得像刀子一樣。

方敬山完全懵了。三天前，他剛剛收到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全縣都轟動了。

所有人都說他是光宗耀祖的英雄，可為什么，為什么自己最愛的人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01

1980年7月15日，河南省安陽縣。

方敬山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就在三天前，郵遞員老趙騎著自行車，滿頭大汗地沖進了方家的小院子。

"敬山，敬山！快出來，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到了！"老趙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村子。

方敬山正在院子里劈柴，聽到這話，手中的斧頭差點砸到自己的腳。他丟下斧頭，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老趙面前。

那是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上面印著"清華大學"四個大字。方敬山的手顫抖著接過信封，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爸！我考上了！我考上清華了！"方敬山?jīng)_著屋里大喊。

方大貴從屋里跑出來，看到兒子手中的錄取通知書，這個平時穩(wěn)重的木匠竟然跳了起來。

"我的天哪！我方家出了個清華大學生！"方大貴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敬山，你是咱們村的驕傲??！"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甚至傳到了縣城。那天晚上，方家的小院子里擠滿了來祝賀的鄉(xiāng)親們。大家都說，方敬山是天才，是他們村里走出的第一個大學生，還是清華大學！

可是方敬山心里想的不是這些。他想的是林婉秋，想的是他的未婚妻會有多高興。

第二天一早，方敬山就趕到了縣城，直奔林婉秋工作的縣師范學校。

林婉秋正在辦公室里批改作業(yè)，看到方敬山興沖沖地跑進來，臉上露出了笑容。

"敬山，你怎么來了？"林婉秋放下手中的紅筆。

"婉秋，我考上了！我考上清華了！"方敬山興奮地拿出錄取通知書。

林婉秋接過通知書，仔細看了看，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有高興，有驚訝，但還有一些方敬山讀不懂的東西。

"敬山，我為你高興。"林婉秋的聲音有些飄忽，"清華大學，那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

"婉秋，等我大學畢業(yè)，咱們就結(jié)婚。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方敬山緊緊握住林婉秋的手。

林婉秋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但眼中閃過一絲方敬山?jīng)]有察覺到的憂傷。

02

回到1978年的秋天，那是方敬山和林婉秋相識的時候。

方敬山為了補貼家用，到縣城做木工活。那時候，縣師范學校正在裝修教室，需要一些會木工的人。方敬山因為手藝好，被包工頭推薦去干活。

林婉秋那時候剛從師范學校畢業(yè)，分配到縣師范學校當老師。她經(jīng)常經(jīng)過裝修的教室，總能看到一個專注干活的年輕人。

方敬山長得不算英俊，但有一種樸實的氣質(zhì)。他干活的時候特別認真，從來不偷懶，手藝也好得讓人佩服。

"師傅，您做這個書柜真好看。"有一天，林婉秋忍不住夸獎道。

方敬山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天藍色連衣裙的姑娘站在門口，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他頓時臉紅了。

"謝謝，這個不算什么。"方敬山有些緊張地說。

"您是哪里人？"林婉秋問。

"我是下面村里的，姓方，叫方敬山。"

"我叫林婉秋，在這里當老師。"

就這樣，兩個人認識了。

林婉秋發(fā)現(xiàn)方敬山不僅手藝好，人也特別上進。每天收工后，別的工人都去喝酒聊天，只有方敬山一個人在角落里看書。

"敬山，你在看什么書？"有一天，林婉秋好奇地問。

"高中的課本。我想?yún)⒓痈呖肌?方敬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只上過初中，但我想試試。"

林婉秋聽了，心中涌起一陣暖流。在那個年代，一個農(nóng)村青年想要改變命運，只有讀書這一條路。

"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給你輔導。"林婉秋主動提出。

方敬山喜出望外，"真的嗎？那太好了！"

從那以后，每天晚上，林婉秋都會在學校里給方敬山補課。兩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下，一個教，一個學，漸漸地，彼此的心越來越近。

裝修工程結(jié)束后，方敬山回到了村里，但他每個星期都會來縣城一次，名義上是買學習資料，實際上是為了見林婉秋。

1979年春節(jié)前，方敬山鼓起勇氣向林婉秋表白了。

"婉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訂婚。"

林婉秋看著眼前這個樸實的青年，心中充滿了感動。方敬山雖然家境貧寒，但他有一顆上進的心，有改變命運的決心。

"敬山，我愿意。"

1979年春節(jié)，兩個人正式訂婚了。方敬山用攢了一年的錢，給林婉秋買了一枚銀戒指。雖然不貴重，但對于方敬山來說，這已經(jīng)是他能拿出的全部了。

林志遠對這個未來女婿的態(tài)度很復雜。一方面，他看中方敬山的品格和上進心；另一方面，他又擔心女兒跟著一個農(nóng)村青年會吃苦。

"婉秋，你真的想好了嗎？敬山是個好孩子，但他家里條件太差了。"林志遠私下里對女兒說。

"爸，我相信敬山。他一定會成功的。"林婉秋堅定地說。

03

訂婚后，方敬山更加刻苦地學習。他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就在油燈下看書。林婉秋經(jīng)常給他寄一些學習資料，還有自己整理的筆記。

1979年下半年，恢復高考的消息正式傳開。方敬山毫不猶豫地報了名。

"敬山，你真的要考大學？"村里的老人們都不理解，"好好的地不種，去考什么大學？"

"叔叔們，時代不同了?，F(xiàn)在國家需要知識分子，我想試試。"方敬山堅定地說。

方大貴雖然不識字，但他支持兒子的決定。"敬山，你想做什么，爸都支持你。"

備考的日子很艱苦。方敬山既要幫家里干活，又要抽時間學習。有時候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但一想到林婉秋，想到他們的未來，他就咬牙堅持下來。

林婉秋也在暗中幫助他。她經(jīng)常騎自行車到村里，給方敬山送一些復習資料，還會給他講一些難題。

"敬山，這道數(shù)學題你再看看，關(guān)鍵是要理解公式的推導過程。"林婉秋耐心地解釋。

"婉秋，你對我這么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方敬山握住林婉秋的手。

1980年的高考如期舉行。方敬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考場。三天的考試，他覺得發(fā)揮得還不錯，但心里還是沒底。

考試結(jié)束后，就是漫長的等待。方敬山一邊在地里干活，一邊等待著成績。

林婉秋也很緊張，經(jīng)常問方敬山感覺怎么樣。

"敬山，你覺得能考上嗎？"

"我也不知道，盡力了。"方敬山說，"不管結(jié)果怎樣，我都不會后悔。"

終于，7月12日，成績公布了。方敬山考了568分，在全縣排名第三！

更讓人震驚的是，7月15日，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方敬山考上了清華大學機械工程系！

消息傳開后，整個縣城都轟動了。一個農(nóng)村青年，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這在當時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縣教育局的領導專門來慰問，當?shù)貓蠹堃惨稍L他。方敬山一下子成了全縣的名人。

但就在所有人都為他高興的時候，林婉秋卻變得沉默了。

04

方敬山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告訴了林婉秋，但林婉秋的反應讓他感到困惑。

"婉秋，你怎么了？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方敬山關(guān)切地問。

"沒有，我很為你高興。"林婉秋勉強擠出笑容，"清華大學，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婉秋，等我大學畢業(yè)，國家會給我分配工作。到時候咱們就結(jié)婚，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方敬山滿懷憧憬地說。

林婉秋點了點頭，但眼中的憂慮更深了。

接下來的幾天，方敬山忙著準備上大學的事情。村里的鄉(xiāng)親們紛紛來祝賀，送雞蛋的，送紅糖的，整個村子都沉浸在喜悅中。

但林婉秋的態(tài)度越來越奇怪。她話變少了，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婉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方敬山擔心地問。

"沒有，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林婉秋敷衍地說。

方敬山雖然感到疑惑，但他想，可能是因為即將分別，林婉秋舍不得吧。

7月20日這天，林婉秋主動約方敬山到縣城的小公園見面。這個公園是他們經(jīng)常約會的地方，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方敬山高興地去了，他還帶了一份禮物給林婉秋—一本精美的筆記本，打算作為他們的定情信物。

"婉秋，這個筆記本送給你。等我從北京給你寫信，你就用這個記錄咱們的點點滴滴。"方敬山溫柔地說。

林婉秋接過筆記本，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敬山，我有話要對你說。"林婉秋的聲音很小。

"什么話？"方敬山笑著問。

林婉秋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了那枚訂婚戒指。

"敬山，咱們分手吧。"

方敬山愣住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說，咱們分手。"林婉秋聲音顫抖著，但態(tài)度堅決，"這個戒指我要還給你，還有你送我的所有東西。"

"為什么？婉秋，到底為什么？"方敬山完全不理解，"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沒有，你沒做錯什么。是我覺得咱們不合適。"林婉秋避開方敬山的目光。

"怎么會不合適？咱們都訂婚一年多了，一直很好?。?方敬山急得快要哭了。

"敬山，你要去北京上大學，我要留在這里工作。四年時間，天各一方，感情會變淡的。"林婉秋說出了一個聽起來很合理的理由。

"不會的！我每個月都給你寫信，每個假期都回來看你。我們的感情不會變淡的！"方敬山拼命地解釋。

"敬山，你聽我說。"林婉秋強忍著眼淚，"你考上了清華大學，將來一定會有很好的前途。而我只是一個小縣城的老師，配不上你。"

"胡說！你怎么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才對！"方敬山激動地說。

"不，敬山。咱們真的不合適。"林婉秋堅決地搖頭，"你去北京好好讀書，忘了我吧。"

說完，林婉秋把戒指塞到方敬山手里，轉(zhuǎn)身就要走。

"婉秋！婉秋！"方敬山追了上去，"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么？"

林婉秋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哽咽地說："敬山，有些事情你不會懂的。忘了我，好好生活。"

說完，林婉秋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方敬山一個人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握著那枚戒指。

05

方敬山追到林婉秋家樓下，但林志遠告訴他，林婉秋不想見他。

"叔叔，婉秋到底怎么了？她為什么要和我分手？"方敬山著急地問。

林志遠的表情很復雜，"敬山，婉秋可能有她的想法。你們還年輕，以后的路還很長。"

"叔叔，您勸勸婉秋吧。我真的很愛她，我不能沒有她。"方敬山幾乎要跪下來求林志遠。

"敬山，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決定的。"林志遠嘆了口氣，"你還是回去吧，好好準備上大學的事。"

方敬山在林家樓下站了一夜，但林婉秋始終沒有出現(xiàn)。

第二天，方敬山又去了縣師范學校，但林婉秋請了假，沒有上班。

接連幾天，方敬山都找不到林婉秋。他托朋友打聽，才知道林婉秋回娘家去了。

方敬山騎自行車趕到林婉秋的娘家，但林婉秋的母親告訴他，林婉秋沒有回來。

"敬山，我看你還是死心吧。"林婉秋的母親說，"婉秋的性格你知道，她決定的事情很少改變。"

方敬山徹底絕望了。他不明白，為什么在他人生最高興的時候，卻要承受最大的痛苦。

8月15日，方敬山要去北京報到了。臨走前，他最后一次來到縣師范學校，希望能見到林婉秋。

這次，他終于見到了她。

林婉秋站在辦公室門口，看到方敬山，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

"婉秋！"方敬山?jīng)_了過去。

"敬山，你來干什么？"林婉秋冷冷地問。

"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我想最后見你一面。"方敬山說，"婉秋，你真的不愿意等我嗎？"

"我說過了，我們不合適。"林婉秋依然堅持。

"那好，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真的要和我分手嗎？"方敬山眼中含著淚。

"是的。"林婉秋咬著牙說。

方敬山深深地看了林婉秋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沒有再回頭，因為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8月16日，方敬山懷著破碎的心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火車緩緩開動，方敬山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家鄉(xiāng)，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一別，他要等四年才能再次見到林婉秋。

更不知道的是，在火車站的角落里，林婉秋正靜靜地看著火車遠去，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06

在清華大學的四年里，方敬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學習中。他想用學習來忘記痛苦，用知識來填補心中的空虛。

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還是會想起林婉秋，想起她的笑容，想起他們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方敬山給林婉秋寫過幾封信，但都石沉大海，沒有回音。漸漸地，他也不再寫了。

同宿舍的陳建華是北京人，家境優(yōu)越，見識廣博。他看出方敬山心中有事，經(jīng)常開導他。

"敬山，你不要總是想過去的事情。你現(xiàn)在在清華大學，將來前途無量，何必為了一個女人傷心？"陳建華說。

"建華，你不懂。"方敬山苦笑著說，"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那你打算怎么辦？一輩子單身嗎？"陳建華問。

"我也不知道。"方敬山茫然地搖頭。

在大學里，也有女同學對方敬山表示過好感。方敬山人品好，學習也刻苦，很受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歡。

但方敬山對任何人都沒有感覺。他的心里只有林婉秋，容不下別人。

有一次，一個漂亮的女同學主動約方敬山看電影，方敬山竟然在電影院里哭了。

"敬山，你怎么了？"女同學關(guān)心地問。

"對不起，我想起了一個人。"方敬山擦了擦眼淚，"我不應該來看電影的。"

從那以后，方敬山更加封閉自己，除了學習，什么都不關(guān)心。

大三的時候，有一次陳建華回北京探親，順便幫方敬山打聽了一下林婉秋的消息。

"敬山，我聽說你那個女朋友還在縣師范學校當老師，沒有結(jié)婚。"陳建華告訴方敬山。

方敬山聽了，心中涌起一陣希望。"真的嗎？她還沒有結(jié)婚？"

"真的。不過聽說她拒絕了好幾個追求者，大家都說她可能是心里有人了。"陳建華說。

方敬山的心跳加速了。會不會，林婉秋其實還在等他？會不會，她當初說分手只是一時沖動？

但方敬山很快又冷靜下來。如果林婉秋真的還愛他，為什么不回他的信？為什么要那么堅決地分手？

1984年夏天，方敬山即將大學畢業(yè)。按照當時的分配制度，他很可能會被分配到北京的某個工廠或研究所工作。

但就在這時，方敬山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

1984年6月，清華大學機械工程系畢業(yè)分配大會上，方敬山的名字被叫到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選擇留在北京的大型國企或研究院。

"方敬山，根據(jù)你的成績和表現(xiàn)，你可以選擇第一機械工業(yè)部設計院，或者北京重型機械廠。"分配老師說道。

但方敬山站起來，聲音堅定地說："老師，我申請到邊遠地區(qū)支教。"

整個會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

"敬山，你瘋了嗎？"陳建華急忙拉住他，"好不容易考上清華，畢業(yè)了卻要去山溝溝里教書？"

分配老師也很驚訝："方敬山同學，你確定嗎？邊遠地區(qū)的條件很艱苦，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年。"

"我確定。"方敬山的眼中閃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我想去最需要我的地方。"

三天后，方敬山收拾好行李，踏上了前往陜西省商洛山區(qū)的長途汽車。同學們都說他瘋了，但只有方敬山自己知道，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著他。

汽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整整一天，終于停在了一個破舊的小學門口。方敬山下了車，看著眼前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心情五味雜陳。

"你就是新來的支教老師吧？"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我是村長，歡迎你來到我們石梁村。"

方敬山正要回答，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敬山？"

他猛地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穿著樸素藍色上衣的女子從教室里走出來，那張臉雖然憔悴了一些，但依然是他魂牽夢繞的模樣。

方敬山整個人都愣住了，手中的行李袋掉在地上，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