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大柱子，你死得不明不白，……這幾天的怪事，怕是真應在你身上了。”

老齊拎著香紙，站在山坡墳頭，輕輕拍了拍旁邊那堆黃土。

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那里埋著陳二柱，也埋著那條十五歲的大黃狗。

山風拂過，紙灰在地上打著旋，飄進一旁的大槐樹底下。

老齊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

“你放心……村里人都看到了，大黃那天，是撞柱子自己走的。”

“可這幾天……趙家那邊，真不對勁。”

他抬眼望向村頭方向，神色復雜，聲音低得像風里嘶啞的火苗：

“那屋子啊，天天都有人聽見狗叫……可你家的狗，不是早埋了嗎？”

望山村人都說，狗死的那天起，風向就變了。

可沒人知道——七天后，那場真正離奇的事，才剛開始……

1.

陳二柱是誰？

他不是編制的護林員，也不是拿工資的治安員，卻硬是當了整整三十多年的“守村人”。

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水渠年久失修，他下田堵口；村口路塌方，他背石壘堤；哪戶人家吵架鬧離婚，他也得拄著竹棍過去站一站，勸一勸。

“他軸啊，真軸。山上打雷他都上，狗瘸了他還背著走。”

村里人都這么說。說歸說，可誰要是有事找不到他，還真是心里發慌。

他那根竹棍是老毛竹，打磨得光亮，跟他一樣瘦干精癟，哪兒出事，拐彎處都能看見這根棍的影子。

可陳二柱還有一樣東西，是村里人更熟的。

那是一條狗，一條陪了他十五年的老黃狗——大黃。

大黃是什么來頭？

沒人說得清楚，但老陳記得太清楚了。

那是十五年前的冬天，大雪封山，天寒得像刀子。那天陳二柱上山，是聽村東頭劉嬸說，昨天傍晚她看到山道口有只“小東西”躲在巖縫邊，好像動也不動了。

“像條狗，但也可能是狐貍崽。凍硬了都。”

那天風雪特別大，陳二柱還是拄著棍子上山了。別人笑他傻，說那么遠，救回來干啥？可他就那樣，老牛性子認了死理。

他在積雪堆里刨了近一個小時，才在一塊石頭下面找到了那只狗崽——毛發打結、眼睛黏著血泥，后腿被獵夾夾斷，骨頭都露出來了。

那狗已經凍得快沒氣了，但偏偏在他用手指碰它頭的時候，它嘴角抽了一下，發出一點輕不可聞的哼聲。

“還有氣！”

陳二柱把自己的棉襖脫了，把那條血淋淋的小狗裹在胸前，一路小跑下山。回到家，他燒了一鍋水，煮雞湯、敷藥膏、甚至把自己家里一年的臘肉都削給它熬湯喝。

整整一個月，那狗才從鬼門關爬回來。

從那之后，大黃就成了他“半個兒子”。

“這狗聰明著呢。你喊‘二柱’，它汪一聲；你罵‘王八蛋’，它抬頭看你一眼；你打它主人，它咬你沒商量。”

有人說它通靈，也有人說它報恩。但沒人敢再拿它當普通狗看待。

村口擺集時，它就臥在攤邊盯著東西不讓人順手牽羊；晚上有人喝醉亂砸村委會，它追著咬過腳踝；哪家孩子走丟，它聞一聞鞋子就能找上山去。

后來，哪怕后腿瘸了，他也還跟著老陳四處走，只是多了點喘氣和一瘸一拐的節奏。

有村民打趣說：

“這狗要是能說話，怕是能把咱村里三十年的事都抖出來。”

但也有人悄悄說：

“這狗有靈性，它懂得誰對它好，也知道，誰是害人精。”

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可聽著就叫人心里一緊。

陳二柱其實不是沒脾氣。

他那張皺紋密布的臉看著和善，實則骨子里有種執拗的倔強，尤其是對祖林、山規、山神碑。

“這林子是祖宗留的，活著得護，死了得敬。”

誰要砍樹、毀碑、踩了廟，他第一個上去擋。也不是沒人和他起過沖突，有村里二混子曾當著人面罵他“多管閑事的”，結果沒過三天，醉酒摔斷腿。

老不死

村里人就傳——“老陳身正，大黃有靈。”

直到兩年前，風變了。

趙三虎回村了。

趙三虎的名頭，在望山村那是臭得不能再臭。小學時偷雞，中學時斗毆，十六歲那年砍了人就跑路，一走就是十年。

聽說他在省城混社會，蹲過看守所、進過賭場，后來托了關系才脫了罪。回村之后，住進了他叔叔家——鎮派出所退休所長老趙家。

從那天起，趙三虎仗著“有后臺”，在村里橫著走。

砍祖林的樹，說是種“高價藥材”；霸村西的水渠，說是“幫村民搞灌溉改革”；甚至還開了個斗狗場，專拉外頭人來下注。

誰敢攔？

村干部不敢動他，他當場拍桌子放話：“你要真不長眼，就別怪我讓你家祖墳長草，年三十都別想安生！”

下面更不敢吭聲，他帶著人夜里繞村放風：“誰再敢多管閑事，明早雞圈見空，狗棚起火，自己掂量著點！”

整個望山村的風氣，開始“邪”了。

可唯有一個人——不吃他那一套。

陳二柱。

“你是人，就得講理。祖宗的山頭，不是你砍樹砍出來的。”

“狗不咬你是它有德，不是你有臉。”

他話不多，可每句都杠在趙三虎的牙縫上。

有人勸他別惹事，老陳只回一句：

“理字當頭，天塌下來也不彎。”

而在他腳邊，大黃眼睛瞇著，像在盯著什么遠處的東西，尾巴在地上一下一下輕敲著——像是在等什么。

風變了，山也不再靜了。

而三場命定的沖突，從那年冬天，已經悄悄埋下了火種……

從那天起，一個守村的老頭，一條殘腿老狗，和一個仗勢欺人的惡霸——他們的命，已經開始對撞了。

2.

第一次沖突，是在去年臘月二十八。

那天一早，天還沒大亮，趙三虎就帶著三個光頭兄弟，一人扛著一臺電鋸，后背還背著兩個大麻袋，噔噔噔往后山走。

“過年了，弄點‘年貨’吃吃。”趙三虎叼著根煙，說得滿口輕松。

可村里人心里都清楚，他哪是收年貨，他是上山偷砍香樟樹的——那可是村里祖林的樹，又香又貴，砍一棵能賣上千塊。

那天正好有個村民上山砍柴，看見了，悄悄給陳二柱打了電話。

陳二柱當時正在灶屋口坐著給大黃喂早飯，一聽，扔了飯勺就起來，連棍子都沒拿，提著褲腰就往山上沖。

“大黃，跟我走！”

天剛亮，霧還沒散，山道滑得很，陳二柱一邊喘一邊罵。

“祖宗的樹，他也敢鋸……鋸斷他手都輕！”

一上山坡，就聽到電鋸“嗡嗡”作響，混著樹倒的“咔嚓”聲。陳二柱火冒三丈，走到近處一看——三棵香樟已經倒了。

“趙三虎！”

陳二柱氣得直抖，“你再砍一棵，我就去派出所！”

趙三虎正好剝著甘蔗吃，聽見有人吼，扭頭一看，咧嘴就笑了：“喲，咱這‘守村神棍’來了。”

“你別以為你管得了全村！你去派出所？你看看誰理你？”

旁邊那三個跟班也起哄，“老東西，別讓狗咬我們就不錯了。”

陳二柱拄著棍子站著，臉上的筋都跳了幾下。

大黃沒叫，只是緩緩地蹲在他腿邊，眼睛死死盯著那幾個人。

這一次，趙三虎把人和鋸帶走了。

村里人說老陳“贏了”，可他心里卻清楚，那是趙三虎在看戲。

從那天開始，兩人之間的梁子，算是結牢了。

第二次沖突，是清明節前后。

趙三虎說是要上山給祖墳掃墓，結果摩托一騎，后座帶著個穿吊帶的女人，手上拎著酒瓶，油門一轟直沖上山。

這事讓村里老太太都看傻了。

陳二柱聽到摩托聲，立馬帶著大黃追了上去。

“趙三虎，你清明上墳帶女人喝酒，還放炮！你當這是廟會？”

趙三虎火了，跳下摩托，指著老陳罵：“我祖宗我愛咋祭咋祭，你是哪根蔥？！”

話沒說完，一把推過去。

陳二柱一個踉蹌，被推了個仰面，差點栽倒。

大黃“汪”地一聲撲上來，張口就咬趙三虎褲腿。

“哎喲！”趙三虎一個反腳，把大黃踹得在地上打了個滾，滾到山坡邊差點掉下去。

你媽的

大黃從坡邊爬起來，一瘸一拐走回陳二柱身邊，嘴角都掛了血。

老陳那天一句話沒說，只是臉色青得嚇人。

晚上，村里人都聽見趙三虎站在村頭酒氣沖天地罵：

“再有下次，我連你和你那條瘸狗一塊剁了！”

大黃那晚沒睡，一直蹲在門口，眼睛盯著院外黑影，低聲咕噥一整夜。

陳二柱摸著他的頭，低聲道：“忍一忍，不到時候。”

第三次沖突，也是最后一次——發生在5月18日。

那天上午九點，山林深處再次傳來熟悉的電鋸聲。

“嗡嗡嗡——”

這聲音一響，陳二柱就知道出事了。

他拿起竹棍，披上件褂子，沒吃早飯就往山上走。

大黃像上了發條一樣跟在身后，腿雖然瘸，但跑得一瘸一拐還很急。

兩人一狗，在山道上穿過晨霧。

轉過彎時，遠遠就看見趙三虎站在那，嘴里嚼著檳榔，背后幾個人又在砍樹，砍的還是香樟。

“趙三虎——”陳二柱大喊，“你真當沒人管你了？！”

趙三虎不屑地吐了口紅汁，眼都沒抬：“你個的又來了？”

老不死

“我勸你今天別攔我，不然……”

“不然你想怎樣？”

話音未落，趙三虎猛地一揮手里的鋸子，砍在一棵樹干上。

“咔嚓！”

木屑四飛，一股股香氣沖了出來。

大黃像瘋了一樣狂吠著撲過去。

還沒靠近，就被趙三虎身邊那人一棍敲翻，骨頭砸得“咔”一聲響。

它翻了兩圈，腿抽搐著在地上掙扎。

陳二柱沖過去要拉大黃，趙三虎猛地上來，雙手一推！

“你礙不礙事啊你！”

老陳整個人往后倒，后腦磕在巖石上，登時血就流了出來。

他仰面倒地，臉色蒼白，嘴角一點點往外冒著血泡。

“我……讓你多管閑事……”

“住……住手……”他掙扎著，聲音越來越小。

大黃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撲到主人身邊，先是嗚咽幾聲，然后用舌頭去舔他額頭的血。

它的尾巴在抖，眼睛發紅，全身都在顫。

趙三虎還想上前踹，被另一個人拉住。

“算了，人都不動了，走吧。”

趙三虎罵了句，甩手下山。

而大黃……

它沒走。

他坐在陳二柱身邊，不叫不動，靜靜地守著他最后一口氣。

直到他徹底沒了氣息，他站了起來，一瘸一拐，沿著山道，一步步往村里走。

誰攔它都沒用。

它來到村口那塊老石柱前，仰天長叫了一聲——

“嗚——”

然后，低頭沖著石柱猛地一撞。

“咚！！！”

鮮血噴涌，它的頭皮撕裂，整條狗像是散了架似的倒下去。

最后一刻，它的尾巴還在輕輕抽動。

有人趕來，看見那場景，眼眶都紅了。

“它不是瘋了……它是要陪老陳走。”

3.

天剛蒙蒙亮，老齊就背著藥簍出了門。

他是村里唯一還時常上山采藥的老中醫，七十多歲，腿腳還利索，眼神也毒得很。只是這兩年身子大不如前，也就挑著天晴才動身。

“今兒這霧大啊。”他咕噥著，拄著木棍一步步沿著山道往林子邊走。

前天剛下過雨，山道還濕滑，鞋底貼著泥，一腳深一腳淺。他走得慢，心里還惦記著昨晚村口有人吵架的事——大半夜聽得大黃一通亂叫，吵得他家雞窩都哆嗦。

“狗叫得兇啊，不知道又惹誰了。”

走到拐彎處，他剛想抬腿爬坡，就看見前方林子邊的地上，仿佛躺著什么。

“一條狗？”他瞇著眼走過去。

越近，越覺得不對——

那不是一般的狗，是大黃！

它全身僵直，躺在老槐樹前，身子一半蜷著，一半攤開，嘴邊還掛著血絲，眼睛睜著，定定地看著某個方向。

“哎喲我的娘——”

老齊嚇得腿一軟，差點跪下。他急忙把藥簍往地上一放，繞過去看，狗身下還灑了一地血，旁邊石柱上還有明顯的撞擊痕。

他喘著氣，正要伸手去摸——忽聽林子里有響動。

“誰？！”

老齊猛地回頭。

沒動靜。

他咽了口唾沫，轉過頭，卻在不遠處看見——

陳二柱。

他就那么躺著，身子斜靠在一塊巖石邊，臉色發紫，嘴角一片血跡，額頭有道長長的傷口，像是磕在石頭上了。

“大……大柱子！”

老齊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都抖了。

“這是……咋回事啊這是！”

他顫著手靠近幾步，發現陳二柱已經沒氣了，手還半伸著，仿佛死前還想抓住什么。旁邊那根熟悉的竹棍，折成了兩截，靜靜躺在血里。

“你個老倔驢啊……怎么走得這么慘……”老齊眼眶一下紅了，嘴里罵著，淚卻滴在地上。

四周死一般寂靜，只有他急促的喘息聲和林子里偶爾“噠噠”的水滴聲。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趕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哆哆嗦嗦想打電話，可連按了幾次都沒信號。

“信號死了……”他喃喃。

他喘了幾口氣，先沒急著下山，而是四處張望了下，發現草地上有被拖動的痕跡，還有兩三雙雜亂的腳印。

“不是一個人的事……”

老齊瞇了瞇眼，嘆了口氣，轉身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走到村口時，他才大聲喊：“出事了！老陳——死在山上了，還有……還有大黃！”

整個村子像炸了鍋一樣。

“怎么死的？”

“是誰干的？”

“狗也死了？”

老齊一邊喘一邊說：“狗是自己撞柱子死的……我猜是為了陪他主子。”

村民們紛紛圍到老槐樹下看大黃的尸體，有的搖頭，有的紅眼圈，有的低聲念叨：“這狗通人性啊，比人都講情分。”

“哎喲，昨晚還聽見狗叫，誰知道是訣別了……”

“那陳二柱……到底怎么死的？”

“他跟趙三虎吵過，不是才兩天前的事？”

“我看這事，怕不是意外。”老齊皺著眉頭，“我看見他頭上那道傷，不像摔的，是撞的，力道狠得很。”

“要不要報警？”有人問。

但話音剛落，就有人悄悄搖頭：“報了也沒用，你忘了趙三虎叔是誰？”

“就是，之前誰家狗讓他弄死了，派出所來都沒敢立案，后來還得主人自己賠錢。”

村民們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越來越氣悶。可就在這時，趙三虎突然出現了。

他穿著大花短褲，嘴里還嚼著檳榔，一手掏耳朵一手打呵欠，嘴里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我聽說有人死了？又關我啥事？”

眾人齊刷刷看著他。

他掃了一眼老齊：“你說我干的？”

老齊冷著臉：“我沒說，你急啥？”

趙三虎嘿嘿一笑，眼神里沒一絲害怕：“狗是你們埋的，人不是你們說是他自己摔的？信號都沒，上哪兒報警去？”

他頓了頓，掃視了一圈村民，咧嘴道：“誰要是想告我……先想清楚后果。”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

村干部本來想開口，結果趙三虎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咧：“我就一句話，誰要多嘴，晚上別怪我來你院子串門。”

沒人敢吭聲。

老齊卻嘆了口氣：“唉，這年頭，狗死了都比人有情義。”

眾人默然，天色突然陰了下來，一道風卷著樹葉刮過村口，落在大黃的青磚墳上。

誰也沒想到——

這不過是個開始。

4.

人和狗埋下去那天，天灰蒙蒙的，像是老天也壓著一口氣沒喘出來。

大黃那塊墳，就埋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那是它以前最喜歡蹲的地方，一坐就是半天，眼睛總是朝著山的方向看，像是在等什么。

村民湊了點錢，買了一塊青磚，立在墳前。上頭寫著四個字：“忠魂不散”。

誰也沒當真。

可狗一入土，趙家怪事就來了。

第一晚，趙三虎老婆做了個夢。夢里，她在院子里洗衣服，忽然聽到狗叫。

她回頭，就見那條斷腿的大黃，脖子上掛著血，嘴角泡沫直冒，站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前蹭。

她尖叫著醒來，渾身是汗。

第二天一早，趙三虎罵罵咧咧：“夢個狗就嚇成這樣？你睡覺前別老刷視頻！”

可當晚，輪到他自己夢見了——

夢里，他一個人站在老山那片林子邊，大霧遮天，狗叫聲從霧里傳出來，嗚嗚咽咽的。

再一轉頭，他看見陳二柱，就站在霧后。

身上全是血，眼神空空地盯著他。

“別咬他……大黃，回來。”

他一下驚醒，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可身邊……沒人。

他老婆不知什么時候起了夜，廁所空著，燈還亮著，可人不見了。

“梅子？梅子！”

他才走出房間幾步，就聽見“砰”的一聲——樓梯口那邊，他老婆摔下來了。

醫院診斷結果：胎兒保不住了。

醫生問是不是近期情緒波動太大，或者有強烈驚嚇。

趙三虎心里罵罵咧咧，可也不敢說什么。

回到家剛坐下，他兒子就走到他面前，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那孩子才七歲，平常是個活蹦亂跳的淘氣包。

可這幾天像變了個人。

成天不說話，愛咬手指，晚上坐床邊上發呆，有時候半夜會自己念叨：“大黃回來了……爺爺喊他回來了……”

趙三虎實在受不了了，把兒子吼了一通。

孩子不哭，也不鬧，只是用一種說不出的眼神盯著他看。

像是盯著一個罪人。

第三晚，他媽也出事了。

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覺得有只狗舔她腳。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做夢，后來那濕噠噠的狗舌頭、那股狗身上的腥味，清清楚楚地鉆進她鼻子里。

她猛地一腳蹬開，結果整個人翻下床，骨頭“咔吧”一聲，斷了。

送醫院的時候，老太太嘴里還在念：“它回來了……那只狗……那條狗沒死，它沒死……”

村里人議論開了：

“這就是報應！”

“狗是殉主的，死得不冤；可他們家做那事，天理難容。”

“你聽聽那孩子說啥了？說大黃回來了！”

有人開始勸趙三虎去村口給狗磕幾個頭，說這是通人性的狗，不認錯不行。

可趙三虎根本不聽，嘴硬：“一條死狗，還能翻天？”

頭七那天，村長牽頭組織了全村人去祭拜陳二柱。

人不多，但氣氛莊嚴。

村里老規矩，守村人死后頭七必須“還山”，要有人鳴鑼敲盆，帶香火、帶咸飯，為的是告訴山里那些不肯走的魂：他走了，該收的收、該散的散。

那天清晨，山里起了霧，槐樹下一片寂靜。

狗墳前燒了一鍋咸飯，放著一塊燉得正香的雞架子。

這是大黃最愛吃的。

有小孩說：“你看，那煙冒得像狗的樣子。”

有人白了他一眼：“別瞎說，小心狗找你玩。”

全村人都到場了，唯獨趙三虎一家人沒來。

村長看不下去，決定去勸勸。

“趙家也太不像話，出這事好歹……也該走一遭。”

那天傍晚，村里天色昏沉，云壓得低，像有人拿手一點點往下拽。

風從后山吹下來，帶著股怪異的腥律，吹得田埂邊的紙錢都貼在了泥地上，像無數張臉，哭也哭不出聲。

村長拎著紙香，走到趙家門口，本來是來勸他們去上墳的。

可他一靠近，腳底就打了個寒顫——門沒關。

“趙三虎！”他喊了兩聲，沒人應。

他皺著眉頭抬手，一把推開了那扇門。

門開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僵住了，就像被雷劈中一樣，腳下一滑差點沒坐到地上。

他的眼珠猛地睜得大大的，喉嚨發干，嘴里哆哆著吐出一句：

“這……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