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01
1994年的夏天,格外的悶熱。
我們村叫黃泥崗,顧名思義,村子坐落在一片黃土地上,幾場雨一下,出門便是一腳泥。
村子不大,百十來戶人家,日子過得不咸不淡,像村頭那口老井里的水,不起波瀾,卻也滋養著一代又一代人。
我家住在村東頭,三間土坯房,一個用籬笆圍起來的小院,院里種著幾棵向日葵和一架絲瓜。
父親叫周實,人如其名,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信奉“吃虧是福”,總覺得與人為善,日子就能太太平平。
母親是個典型的農村婦女,勤勞善良,唯一的念叨就是我和弟弟能有出息,將來走出這黃泥崗。
那年我十二歲,剛上小學五年級,弟弟小我三歲,還在村里的小學堂念二年級。
日子雖然清貧,但父母的愛像一把大傘,為我們撐起了一片無憂無慮的天空。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罪魁禍首便是村里人稱“劉閻王”的村霸——劉慶生。
劉慶生年輕時在外面混過幾年,不知怎么就發了點小財,回到村里后,憑著一股子狠勁和幾個狐朋狗友,很快就成了村里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家蓋起了村里第一棟兩層小樓,門口鎮著一對石獅子,顯得格外扎眼。
村里人大多怕他,敢怒不敢言。
為啥?因為他心黑手狠,誰要是惹了他,輕則破財,重則挨打。
村長見了他都得矮著半截說話,鄉里的干部下來,劉慶生也是好酒好肉地招待著,關系網織得密不透風。
父親常告誡我們,見了劉慶生和他那幫人要躲著走,千萬別招惹。
我們也都記在心里。
只是,有時候,麻煩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那段時間,村里因為灌溉水源的問題,時常有些小摩擦。
黃泥崗靠著一條季節河,河水時有時無,一到旱季,各家各戶的地都指望著河里那點可憐的水。
劉慶生家的地在河的上游,他仗著勢力,在河道上私自修了個小土壩,把大部分水都引到了他家的田里。
下游的人家,包括我家在內,地里的莊稼都旱得卷了葉子。
村里人雖然怨聲載道,但沒人敢出頭跟劉慶生理論。
父親看著自家地里快要干死的禾苗,急得嘴上起了燎泡,卻也只能嘆氣。
他說:“算了,今年就當減產吧,惹不起,咱躲得起。”
可誰曾想,這“躲”字,最終還是沒能讓我們躲過這場橫禍。
02
事情的起因,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那天下午,天氣依舊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母親讓我去河邊割些豬草。
河邊離劉慶生家修的那個土壩不遠。
我提著籃子,低著頭,沿著田埂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和劉慶生的人碰上。
割豬草的時候,我發現河水比往常又少了一些,幾乎快要斷流了。
我心里納悶,抬頭往上游望去,正看見劉慶生的三兒子,外號“劉三麻子”的,帶著兩個人,正拿著鐵鍬在加固那個土壩,還把引水渠又挖寬了不少。
我當時年紀小,心里只有對莊稼的擔憂,沒想太多。
看著自家地里蔫頭耷腦的禾苗,又看看劉三麻子他們趾高氣揚的樣子,一股無名火就躥了上來。
我放下籃子,跑到土壩邊上,鼓起勇氣喊道:“你們不能這樣!水都被你們攔光了,我們下游的地怎么辦?”
劉三麻子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吐了口唾沫,罵道:“小兔崽子,滾一邊去!這里輪得到你說話?”
他身后的兩個人也跟著起哄,言語粗鄙不堪。
我氣得臉通紅,爭辯道:“河是大家的,你們憑什么把水都堵住?”
“憑什么?就憑這水從老子家門口過!”劉三麻子說著,走過來推了我一把。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我雖然害怕,但也不服氣,還想說什么。
就在這時,父親尋了過來。
他大概是看我久久不回,有些擔心。
他一見這陣勢,臉都白了,連忙跑過來,一把將我拉到身后,陪著笑臉對劉三麻子說:“三侄子,孩子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這就帶他回去。”
劉三麻子顯然不打算就這么算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周叔,你這兒子膽子不小啊,敢管起我們老劉家的事了?是不是你教的啊?”
父親連忙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都是這孩子瞎胡鬧。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
“教訓?我看是該好好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知好歹的!”劉三麻子臉色一沉,語氣也變得不善起來。
他說著,目光在我們父子倆身上掃來掃去,像是在打量什么牲口。
我知道,麻煩要來了。
父親也察覺到了不對,他把我往后又推了推,聲音有些發顫地說:“三侄子,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老子跟你沒什么好說的!”劉三麻子突然一腳踹在父親的小腿上。
父親“哎喲”一聲,沒站穩,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
我嚇得大叫:“爹!”
“小王八蛋,還敢叫!”劉三麻子身后的一個家伙沖上來就要打我,被父親一把護住。
父親緊緊地把我摟在懷里,用自己的后背對著那幾個人。
接下來,就是雨點般的拳腳落在了父親身上。
劉三麻子和他那兩個幫兇,對著父親拳打腳踢。
父親死死地護著我,一聲不吭地承受著。
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能聽到拳頭打在肉體上的悶響,還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咒罵聲。
我嚇壞了,拼命地哭喊:“別打我爹!別打我爹!”
可是,沒有人停手。
他們的獰笑聲和父親的悶哼聲交織在一起,成了我童年記憶中最恐怖的畫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似乎打累了,或者是覺得解氣了。
劉三麻子往地上啐了一口,指著蜷縮在地上的父親罵道:“周實,你給老子聽著,以后再敢多管閑事,老子打斷你的狗腿!還有你這小崽子,再敢在老子面前放半個屁,老子把你扔河里喂王八!”
說完,他們揚長而去,留下我和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父親。
03
太陽慢慢西斜,余暉將父親佝僂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我扶著父親,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家挪。
父親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滲著血絲,走路的時候,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好幾處,沾滿了泥土和汗水。
他強忍著疼痛,還反過來安慰我:“小山,別哭,爹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知道他是怕我擔心,怕母親知道了傷心。
可我怎么能不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恨自己的弱小,恨劉三麻子他們的兇殘。
回到家,母親一看到父親的模樣,嚇得臉都白了,手里的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撲上來,扶著父親,聲音顫抖地問:“當家的,你這是怎么了?這是誰打的?”
父親還想隱瞞,支支吾吾地說沒事。
我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把下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母親。
母親聽完,渾身都在發抖,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一邊哭,一邊手忙腳亂地給父親擦拭傷口,嘴里不停地咒罵著劉慶生一家不得好死。
那天晚上,我們家一片愁云慘霧。
父親躺在床上,時不時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母親坐在床邊,眼睛紅腫得像核桃一樣。
我和弟弟縮在角落里,大氣都不敢出。
第二天一早,父親的傷勢更重了,他開始發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母親急壞了,東拼西湊借了點錢,請村里的赤腳醫生來看。
赤腳醫生檢查了一番,臉色凝重地說:“傷得不輕,肋骨可能斷了,得趕緊送鎮上的醫院去看看,別耽誤了!”
一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打在母親心上。
去鎮上醫院,那得花多少錢啊!我們家本就沒什么積蓄。
但人命關天,母親咬著牙,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給父親治病。
她把家里所有能換錢的東西都翻了出來,又厚著臉皮去跟親戚鄰居借。
好在鄉里鄉親的,雖然大多不富裕,但都還淳樸,你五十,他一百,總算湊夠了去醫院的初步費用。
找了村里唯一一輛拖拉機,父親被小心翼翼地抬了上去,一路顛簸著送往了二十多里外的鎮醫院。
經過檢查,父親果然斷了兩根肋骨,還有多處軟組織挫傷,需要住院治療。
父親住院的日子,家里更是雪上加霜。
母親一邊要照顧醫院里的父親,一邊還要操心家里的農活和我們兄弟倆。
短短幾天,她就憔悴得不成樣子,頭發也白了許多。
村里人知道了我家的情況,有些人偷偷來看望,送些雞蛋和糧食,但對于劉慶生一家的暴行,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有人勸母親去鄉里告狀,可母親一個婦道人家,哪里懂得這些?而且,劉慶生在鄉里也有人,告了也怕是石沉大海,反而會招來更兇狠的報復。
那段日子,我常常在夜里被噩夢驚醒,夢見劉三麻子他們猙獰的面孔,夢見父親痛苦的呻吟。
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成人世界的殘酷和不公,也第一次嘗到了無助和絕望的滋味。
我恨劉慶生,恨劉三麻子,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讓他們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
只是,那時候的我,還太弱小,這個愿望,只能深埋在心底。
就在我們家最艱難,最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回來了。
04
父親住院的第五天,家里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醫藥費像個無底洞,每天都在吞噬著母親好不容易借來的錢。
母親臉上的愁容越來越深,常常一個人坐在門檻上唉聲嘆氣。
那天傍晚,我和弟弟正在院子里幫母親擇菜,突然聽到院門外傳來一個有些陌生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沙啞聲音:“請問,周實家是這里嗎?”
我們都愣住了。
母親放下手里的菜,疑惑地站起身,朝著門口望去。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站在門口,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軍綠色襯衫,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
臉上帶著飽經風霜的痕跡,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銳氣。
他的肩上扛著一個大大的帆布包,看起來風塵仆仆。
母親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著叫了一聲:“是……是建國嗎?”
那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聲音洪亮地說:“嫂子,是我,周建國!我回來了!”
周建國,是我的小叔,父親最小的弟弟。
說起我這個小叔,村里人對他的印象大多還停留在12年前。
那時候,小叔還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脾氣火爆,性格執拗,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刺兒頭”。
因為不滿家里安排的親事,也因為向往外面的世界,他和爺爺大吵一架后,留下一句“不混出個人樣就不回來”,便負氣離家出走了。
這一走,就是整整12年。
12年里,音訊全無。
爺爺奶奶為此沒少掉眼淚,父親也時常念叨,不知道這個弟弟在外面過得怎么樣,是死是活。
村里甚至有人傳言,小叔可能早就客死他鄉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竟然回來了!
母親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快步走上前,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建國!真的是你!你……你這些年都去哪兒了?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啊!”
小叔放下帆布包,看著明顯蒼老了許多的母親,眼神里也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嫂子,說來話長。
先進屋吧。
我哥呢?怎么沒見他?”
一提到父親,母親的眼淚又止不住了,她哽咽著說:“你哥……你哥他……他住院了……”
“住院了?”小叔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怎么回事?哥出什么事了?”
母親拉著小叔進了屋,一邊抹眼淚,一邊把父親被打的經過,以及家里的困境,原原本本地都告訴了他。
我和弟弟站在一旁,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叔,心里充滿了好奇和一絲莫名的期待。
小叔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眼神也越來越冷。
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屋子里的氣氛,仿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等母親說完,小叔沉默了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劉慶生……劉三麻子……”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狠勁。
12年的風霜,早已將當年那個沖動的毛頭小子,打磨成了一個沉穩而內斂的男人。
但此刻,他身上那股潛藏的血性和戾氣,卻因為哥哥的遭遇,再次被點燃了。
他站起身,對母親說:“嫂子,你放心,這件事,我來處理。
哥的醫藥費,我來想辦法。
這個仇,我也一定會報!”
他的話不多,卻擲地有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母親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連日來的惶恐和無助,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05
小叔的歸來,像一道光,照進了我們家昏暗的生活。
他沒有多說什么豪言壯語,也沒有立刻表現出要去找劉慶生拼命的架勢。
回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著母親去鎮上的醫院看望父親。
在病床前,看著被打得遍體鱗傷,虛弱不堪的哥哥,小叔這個七尺男兒,眼圈也紅了。
他緊緊握著父親的手,聲音沙啞地說:“哥,我對不住你,我回來晚了。”
父親看到失散多年的弟弟,激動得熱淚盈眶,卻因為傷勢,說不出幾句完整的話。
他只是反復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小叔當即從他那個破舊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鈔票,塞到母親手里,說:“嫂子,這里有些錢,先給哥治病,不夠我再想辦法。”
母親推辭著不敢接,她知道小叔這些年在外面肯定也不容易。
但小叔態度堅決,硬是把錢塞給了她。
看著那沓錢,母親再次泣不成聲。
這些錢,無疑是雪中送炭。
在醫院安頓好一切,小叔才向母親詳細詢問了劉慶生家的情況,包括他家有幾口人,平時都跟些什么人來往,勢力有多大等等。
他問得很仔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里卻閃爍著冰冷的光。
母親有些擔心,勸他不要沖動,說劉慶生家不好惹,我們斗不過他。
小叔只是淡淡地說:“嫂子,你放心,我不是12年前那個愣頭青了。
這件事,我會有分寸。”
他越是平靜,我心里反而越是覺得有一股風暴在醞釀。
從醫院回來后,小叔并沒有在家里待著。
他跟母親說了一聲,便獨自一人在村里村外轉悠。
他去了我們家的地頭,看了看被劉慶生霸占的水源,又在村里不聲不響地觀察了兩天。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村里人對于小叔的突然出現,也是議論紛紛。
有人同情我們家的遭遇,希望小叔能為我們出頭,但更多的人則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或者擔心小叔會惹出更大的麻煩,連累到整個村子。
兩天后的一個黃昏,晚霞將天空燒得通紅。
小叔從外面回來,神色平靜,眼神卻格外銳利。
他默默地吃完晚飯,然后對我說:“小山,帶我去劉慶生家。”
母親一聽,立刻緊張起來,拉著小叔的胳膊說:“建國,你……你要干什么?別亂來啊!”
小叔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安慰道:“嫂子,你別擔心,我心里有數。
有些債,總是要討回來的。”
他頓了頓,又說:“我哥不能白白挨這頓打,我們周家的人,不能讓人這么欺負!”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我看著小叔堅毅的眼神,心里既緊張又有些莫名的興奮。
這些天的屈辱和憤怒,似乎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小叔,我帶你去!”
夕陽的余暉下,我帶著小叔,穿過熟悉的田埂小路,朝著村西頭劉慶生家那棟顯眼的兩層小樓走去。
一路上,我的心怦怦直跳。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劉慶生家那高大厚實的院門前。
門口那對石獅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猙獰。
院子里隱約傳來劃拳行令的喧鬧聲和女人的嬉笑聲。
我正要上前敲門,小叔卻一把拉住了我。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驟然變得凌厲起來。
然后,在我的注視下,他上前一步,猛地抬起右腳,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踹在了那扇緊閉的大門上!
“嘭!”
一聲巨響,木屑紛飛,堅固的門板應聲而裂,門閂直接被踹斷!
小叔二話不說,直接踹開了他家的大門,對著院子里驚愕的人群,發出一聲驚雷般的怒吼:
“誰打的我哥?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