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1989年的冬天哈爾濱醫科大學的圖書館里,白靜雯合上厚重的《人體解剖學》,揉了揉酸脹的眼睛。
墻上的鐘指向九點半,外面的雪已經下了一整天,積得有半尺厚。
她裹緊圍巾,推開圖書館的門。寒風夾著雪花撲面而來,刺得臉生疼。
從圖書館到女生宿舍要穿過一條小巷,平時走慣了的路,今夜在雪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幽深。
"喲,這不是白大美女嗎?"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從巷子深處傳來。
白靜雯心頭一緊,加快了腳步。
"別走這么快嘛,陪哥幾個聊聊。"
三個男人從陰影中走出,為首的是個20多歲青年,穿著皮夾克,頭發用發蠟梳得油光水滑。
白靜雯認得他,叫錢志華,是附近一個包工頭的兒子,經常在學校附近晃蕩。
"讓開。"白靜雯壓低聲音說道。
"哎呀,脾氣還挺大。"錢志華嘿嘿笑著,伸手要去拉她的手臂,"大雪天的,一個人多危險,哥幾個送你回去。"
白靜雯往后退了一步,聲音開始顫抖:"你們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美女聊聊天。"錢志華的手已經碰到了她的圍巾。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放開她。"
四個人同時轉頭,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雪中走來。
他穿著軍綠色的棉大衣,臉被帽子遮住了大半,但能看出輪廓很硬朗。
"你他媽誰啊,多管閑事?"錢志華放開白靜雯,轉身面對來人。
"我說,放開她。"男人又重復了一遍,語氣依然平靜,但手已經從口袋里伸了出來。
"草,找死是吧?"錢志華一揮手,身后兩個同伙就撲了上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很快。白靜雯只看到那個男人身形一閃,第一個撲上去的人就倒在了雪地里。第二個人剛舉起拳頭,也被一個干凈利落的動作撂倒。
錢志華見勢不妙,從懷里掏出一把彈簧刀。
"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刀光在雪夜中閃了一下,男人側身避開,但錢志華的刀還是在他左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男人悶哼一聲,反手一拳將錢志華打倒在地。
三個人狼狽地爬起來,錢志華捂著流血的鼻子,惡狠狠地看著男人:
"小子,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說完,三人匆忙逃走了。
雪地里只剩下白靜雯和那個陌生的男人。
"你受傷了。"白靜雯走到他身邊,看到他左臂上的棉大衣被劃破,血正滲出來。
"沒事,小傷。"男人搖搖頭,抬起頭看著她。
借著雪光,白靜雯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
方正的國字臉,劍眉星目,唇角緊抿著,眼神堅毅。
雖然年紀不大,但已經有了軍人特有的沉穩氣質。
"必須處理一下,不然會感染的。"白靜雯說道,"我是學醫的,相信我。"
男人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我叫白靜雯,你呢?"
"江北。"
兩人走到路燈下,白靜雯從書包里拿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
她讓江北脫掉外套,卷起毛衣袖子。傷口不深,但流血不少。
"可能會有點疼。"白靜雯拿出碘酒,小心地清理傷口。
江北一聲不吭,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專注的樣子。雪花飄在她的頭發上,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她的手很輕,動作很溫柔,就像她的聲音一樣。
"你是軍人?"白靜雯一邊包扎一邊問道。
"嗯,偵察兵。"
"在哪個部隊?"
"北疆的一個邊防連。"江北停頓了一下,"明天就要歸隊了。"
白靜雯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繼續包扎:"那你今晚是在休假?"
"嗯,回家看看母親。"
包扎完畢,兩人在雪地里站著,忽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雪還在下,很靜,連腳步聲都被雪花吸收了。
"謝謝你。"白靜雯先開口。
"應該的。"江北說道,然后又補充了一句,"以后晚上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我知道了。"
又是一陣沉默。
"我送你回宿舍吧。"江北說。
兩人并肩走在雪地里,留下兩行腳印。
白靜雯偷偷瞄了江北幾眼,這個男人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讓人覺得安全。
"你家在哈爾濱?"她問道。
"嗯,在道外區的一個小胡同里。"
"那離這里不遠。"
"不遠。"江北停頓了一下,"你呢?"
"我是本地人,家在南崗區。"白靜雯說道,"不過平時住校。"
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兩人停住了腳步。
"那個......"白靜雯有些猶豫,"你明天就要走了?"
"嗯,早上六點的火車。"
"哦。"白靜雯低下頭,在雪地上畫著圈圈,"那......能不能留個地址?我想給你寫信,問問你的傷怎么樣了。"
江北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好。"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寫下了部隊的地址和自己的名字。白靜雯也寫下了自己的地址遞給他。
"那我上去了。"
"嗯,路上小心。"
白靜雯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江北!"
"嗯?"
"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給我寫信。"
江北看著她在雪夜中的身影,用力點了點頭:"好。"
02
三天后,白靜雯收到了江北的第一封信。
靜雯:
到部隊了,傷口已經好了,謝謝你。這里很冷,比哈爾濱還要冷,但我已經習慣了。
那天夜里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大聲呼救,不要硬撐。
不知道該寫什么,就寫這些吧。
江北
1989年12月15日
信很短,字跡工整,透著軍人的嚴謹。白靜雯讀了好幾遍,然后提筆回信:
江北:
收到你的信很高興。哈爾濱這幾天又下了幾場雪,我每次經過那條小巷都會想起那個晚上。
期末考試快到了,我每天都在圖書館復習。人體解剖學特別難,不過我想到你們在邊防那么艱苦,我這點困難算什么呢。
你說那里比哈爾濱還冷,要注意保暖。有空的話多寫信給我,我想了解你的生活。
靜雯
1989年12月20日
就這樣,兩人開始了書信往來。
起初的信件都很拘謹,互相詢問生活狀況,寒暄客套。但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敞開心扉。
江北告訴她邊防的生活:零下四十度的嚴寒,呼出的氣瞬間結冰;漫長的巡邏,一走就是十幾公里;戰友之間的友情,簡單而真摯。
白靜雯向他描述校園生活:圖書館里的挑燈夜戰,實驗室里的忙碌身影;室友們的小心思,青春歲月的美好與憂愁。
1990年的春天,白靜雯的信里多了一些不一樣的內容:
江北:
今天路過那條小巷,雪已經化了,地上長出了小草。我忽然想,如果那天晚上你沒有出現,會發生什么?也許我永遠不會認識你,永遠不會有這些信件往來。
命運真是奇妙的東西。
前天室友問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因為我經常寫信,而且寫信的時候會笑。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們算什么關系呢?
夏天快到了,你那里的雪化了嗎?
靜雯
1990年5月3日
江北的回信來得比往常慢了一些:
靜雯:
這里的雪化得很晚,不過現在也開始有綠色了。
你說我們是什么關系,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每次收到你的信都是我最高興的時候。也許這就夠了。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離開這里,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
江北
1990年5月15日
這封信白靜雯讀了無數遍。"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這句話讓她的心跳加速了很久。
直到那天,白靜雯回到家里度假。
晚飯時,父親白建國忽然說道:"靜雯,明天陪我去一趟軍區,看看老戰友。"
白建國是軍區醫院的主任醫師,軍銜大校。在家里,他很少談論工作,但偶爾會提到一些老戰友。
第二天,白靜雯跟著父親來到軍區大院。
這里她來過幾次,印象中都是些嚴肅的叔叔阿姨,說話聲音很大,喝酒也很厲害。
在司令員辦公室里,白建國向老戰友介紹女兒:"這是我家靜雯,在醫科大學讀書。"
"哎呀,這么漂亮的姑娘!"司令員笑得很開心,"建國,你可真有福氣。"
聊天中,司令員忽然說:"對了,我有個侄子剛從軍校畢業,分配到我們軍區司令部。小伙子很不錯,要不讓他們年輕人認識一下?"
白建國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看了看女兒。
白靜雯心里一緊,連忙說道:"爸,我還要讀書,不想這么早考慮這些事情。"
"哈哈,女孩子害羞。"司令員笑道,"不急,先認識一下也好。"
回家的路上,白建國問女兒:"靜雯,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就是......有沒有喜歡的人?"
白靜雯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有。"
"是什么樣的人?"
"一個軍人。"
白建國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軍人靠得住。在哪個部隊?"
"北疆邊防。"
白建國的臉色變了:"邊防?什么級別?"
"我......我不太清楚。"
"靜雯,你要明白,感情不能當飯吃。"白建國嚴肅地說道,"一個普通的邊防戰士,能給你什么樣的生活?"
"爸,我不在乎這些。"
"你現在不在乎,以后呢?等你結婚生子,需要買房子、養孩子的時候呢?"白建國搖搖頭,"孩子,爸爸是過來人,知道什么樣的選擇對你最好。"
那天晚上,白靜雯失眠了。她想到江北在雪夜中的身影,想到他簡潔有力的文字,想到他說的"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但她也想到了父親的話,想到了現實的殘酷。
第二天,她給江北寫了一封信:
江北:
最近家里有些事情,可能不能經常寫信了。
你要照顧好自己。
靜雯
1990年7月20日
這封信很短,短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冷漠。但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江北的回信很快就來了:
靜雯:
發生什么事了?如果有困難,告訴我。
江北
1990年7月25日
白靜雯沒有回信。
一個月后,江北又寫了一封信:
靜雯:
你還好嗎?為什么不回信?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江北
1990年8月25日
白靜雯看著信,眼淚掉了下來。但她還是沒有回信。
03
1990年的秋天,白靜雯開始了大三的學習。
專業課程更加繁重,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試圖忘記那個遙遠的邊防戰士。
但江北的信還是會按時到達。起初是詢問,然后是擔心,最后變成了單純的分享:
靜雯:
今天下了第一場雪,我想到了去年的那個夜晚。
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回信,但我想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我會繼續寫,直到你告訴我不要再寫。
江北
1990年10月15日
靜雯:
連隊里來了幾個新兵,都是十八九歲的小伙子,看著他們,我想到了自己剛入伍的時候。
時間過得真快,我已經在這里待了五年了。
你的學業怎么樣?還是那么努力嗎?
江北
1990年11月20日
靜雯:
新年快到了,這是我們認識后的第一個新年。
去年的雪夜改變了我的生活,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無論發生什么,我都要謝謝你。
江北
1990年12月30日
每一封信白靜雯都會看,然后小心地收起來。室友們開始覺得奇怪,為什么她不再高興地寫回信了。
"靜雯,你和那個男朋友吵架了?"室友李娜問道。
"沒有吵架。"白靜雯低著頭說,"只是......分開了。"
"為什么?他對你不好?"
"不是的。"白靜雯搖搖頭,"是我對他不夠好。"
1991年春天,白建國忽然告訴女兒一個消息:
"司令員的侄子錢浩然要來家里吃飯,你準備一下。"
"爸,我說過了,我不想見什么人。"
"靜雯,你要理智一點。"白建國說道,"錢浩然是軍校畢業,現在在軍區司令部工作,前途無量。而且人也很不錯,你至少見一面再說。"
那天晚上,錢浩然準時到達。
他二十六歲,長得很英俊,談吐也很優雅。穿著筆挺的軍裝,佩戴著少校軍銜。
"靜雯妹妹,久仰大名。"錢浩然笑著說道,"叔叔經常提到你,說你又聰明又漂亮,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白靜雯禮貌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飯桌上,錢浩然很健談,從國際形勢說到軍隊建設,從文學藝術說到人生理想。
白建國聽得很高興,頻頻點頭。
"浩然這孩子就是有見識,不像那些只知道站崗放哨的大頭兵。"白建國有意無意地說道。
白靜雯明白父親的暗示,心里一陣難受。
飯后,錢浩然提出要送白靜雯回學校。
在車上,他忽然說道:"靜雯,我知道你可能對我沒什么感覺,但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
"錢少校......"
"叫我錢哥就行。"錢浩然笑道,"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不只是因為叔叔的安排。我覺得我們很合適,都是軍人家庭出身,都有良好的教育背景。最重要的是,我能給你想要的生活。"
白靜雯沉默了很久,最后說道:"我需要時間考慮。"
"當然,我等你。"錢浩然說道,"不過我想問一句,你心里是不是已經有人了?"
白靜雯沒有回答。
"如果有的話,我希望你能忘記他。"錢浩然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因為我不會放棄的。"
1991年夏天,江北的信忽然斷了。
白靜雯等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她開始擔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終于忍不住,她給江北寫了一封信:
江北:
你還好嗎?為什么不寫信了?如果你不想再聯系,請告訴我一聲。
1991年10月1日
信寄出去了,但沒有回音。
直到那天,錢浩然告訴白靜雯:"我托人打聽了一下你那個朋友的情況。"
"什么情況?"白靜雯緊張地問道。
"他在部隊里表現不錯,不過......"錢浩然停頓了一下,"聽說他有女朋友了,是當地的一個姑娘。"
白靜雯感覺天旋地轉:"你確定嗎?"
"我的消息很可靠。"錢浩然握住她的手,"靜雯,忘記他吧。一個男人如果真心愛你,不會這么輕易就移情別戀的。"
白靜雯推開他的手,沖出了咖啡廳。
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在宿舍里哭了很久。室友們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也許......也許這樣也好。"她對自己說,"我們本來就不合適。"
04
1992年春天,白靜雯從醫科大學畢業,被分配到軍區醫院工作。
白建國很高興,這意味著女兒可以經常回家,也意味著她和錢浩然有更多接觸的機會。
"靜雯,你現在也是軍區的人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錢浩然這孩子真的很不錯,你們接觸這么久,也該有個結果了。"
白靜雯沒有回答。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也許父親說得對,也許現實就是這樣殘酷。
江北已經有了新的生活,她也應該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我知道了,爸。"她最終說道。
江北的戰友陳剛打電話給軍區司令部,要求和錢浩然面談。
那是1992年5月的一個下午,陳剛穿著便裝出現在軍區大院里。
他是江北在部隊里最好的朋友,兩人一起服役了六年。
"錢少校,我想和你談談江北的事情。"陳剛開門見山地說道。
錢浩然心里一跳,但表面保持鎮靜:"我不認識什么江北。"
"是嗎?那你怎么知道他和白靜雯的事情?這些都是你讓人攔截的吧?"
錢浩然的臉色變了:"你想怎么樣?"
"我想讓你知道一些事實。"陳剛說道,"江北沒有什么女朋友,這三年來他一直在等白靜雯的消息。還有,白靜雯也沒有移情別戀,她寫給江北的最后一封信我看過,她是被逼的。"
"這些都不重要了。"錢浩然強作鎮定,"靜雯馬上就要和我訂婚了。"
"是嗎?"陳剛冷笑,"那為什么江北昨天已經調到軍區司令部了?"
錢浩然愣住了:"什么?"
"江北因為表現優秀,被上級調到軍區司令部工作。昨天已經到了,今天就要去見白靜雯。"陳剛站起身來,"錢少校,游戲結束了。"
錢浩然癱坐在椅子上。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與此同時,江北已經站在了軍區家屬樓的樓下。
三年了,整整三年。他從一個普通的邊防戰士成長為優秀的軍官,從少尉晉升為上尉。
這三年里,他努力工作,努力學習,心里卻始終有個聲音在說:總有一天,我要配得上她。
現在,這一天終于到了。
江北穿著嶄新的軍裝,手里拿著一束花,向白靜雯家走去。他的心跳得很快,就像三年前在雪夜里一樣。
樓道里很安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在回響。三樓,白靜雯家。
江北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可眼前的一幕令他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