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青云山的石階上,一位母親追尋著熟悉的背影。
那個身影像極了她永遠失去的兒子,每一步都踩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當真相揭開時,生與死的邊界變得模糊,愛以另一種形式在人間流轉(zhuǎn),讓所有的遺憾都有了答案。
01
秋天的風吹過殯儀館的臺階,韓素音站在那里,手里的遺像冰涼。照片上的陸子恒還在笑,那是上個月拍的,他剛升了副班長。
三天了。韓素音還是不相信兒子真的走了。
城西化工廠的爆炸聲她在家里都聽到了。第一聲響的時候,她正在給兒子煮他最愛吃的排骨湯。第二聲響起來,鍋蓋掉在地上,湯灑了一地。
方隊長走進來,眼睛紅腫。這個四十五歲的漢子,平時說話聲音大得能震破玻璃,現(xiàn)在聲音小得像蚊子。
“嫂子,子恒他是個英雄。”方隊長說,“最后一刻,他還在往外背人。要不是那個該死的二次爆炸...”
林曉雨哭得站不住,扶著墻。她的護士服還沒來得及換,上面有血跡。那是她在急診室等了三個小時后留下的。沒等到人,只等到了噩耗。
“我們本來說好明年春天結(jié)婚的。”林曉雨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他還說要帶我去看櫻花,說日本的不用看,武大的就很美...”
韓素音想哭,但哭不出來。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個軀殼站在那里。
陸國強一直站在妻子身邊,一言不發(fā)。這個在工廠干了一輩子的男人,手上全是老繭,此刻那雙手無助地垂在身邊。
追悼會很簡單。陸子恒不喜歡熱鬧,生前就說過,要是哪天自己不在了,別搞那些虛的。
可來的人很多。有他救過的人,有戰(zhàn)友,有鄰居。老張拄著拐杖也來了,說子恒上個月還幫他修了屋頂。
“這孩子,心眼太好了。”老張抹著眼淚,“我說給錢,他不要,就說鄰里之間幫個忙是應(yīng)該的。”
韓素音聽著這些話,心里更難受了。她想起兒子小時候,撿了只受傷的小鳥,非要養(yǎng)好了才肯放飛。那時候她就知道,這孩子心軟。
大學畢業(yè)那年,陸子恒回家說要當消防員。韓素音急了,說那多危險啊,你就這么一個獨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
陸子恒笑了,摟著母親的肩膀說:“媽,總得有人去做這些事吧。您不是常說,人活著要有價值嗎?”
韓素音說不過他,只能同意。每次出警,她都提心吊膽。每次兒子平安回來,她都要做一桌好菜。
現(xiàn)在,再也不用擔心了。也再也不用做菜了。
火化那天下著小雨。韓素音抱著骨灰盒,覺得怎么這么輕。她的兒子,那個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怎么就變成了這么一點。
回到家,韓素音把骨灰盒放在陸子恒的房間。房間還是老樣子,墻上貼著消防隊的合影,書架上擺著專業(yè)書籍,床頭放著一個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去年春節(jié)的合照。
“子恒,你怎么就這么狠心。”韓素音終于哭出來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
02
三個月過去了。冬天來了又要走了。
韓素音的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每天早上醒來,她都要愣一會兒,才想起兒子已經(jīng)不在了。
做飯做到一半,她會習慣性地多盛一碗飯。看到兒子愛吃的菜,會不自覺地多買一些。晚上看電視,聽到消防車的聲音,還是會心頭一緊。
陸國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試著帶妻子出去走走,去公園,去商場,去任何能讓她散心的地方。
“素音,咱們?nèi)タ磮鲭娪鞍伞!标憞鴱娬f。
韓素音搖頭:“不去了,沒心情。”
“那去吃點東西?你都瘦成什么樣了。”
“吃不下。”
陸國強嘆口氣,不再說話。他知道,傷心需要時間。可他怕妻子這樣下去,身體會垮掉。
林曉雨每個周末都來。她帶著水果,帶著韓素音愛吃的點心,更重要的是,她帶來了陪伴。
“阿姨,我今天在醫(yī)院救了一個小男孩。”林曉雨說,“燙傷挺嚴重的,但總算脫離危險了。我在想,子恒要是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韓素音勉強笑了笑:“是啊,他最見不得別人受苦。”
“所以我決定了,要在醫(yī)院好好干下去。”林曉雨握著韓素音的手,“就像子恒那樣,能救一個是一個。”
韓素音的眼眶又濕了。這個姑娘,本來應(yīng)該是她的兒媳婦的。現(xiàn)在兒子走了,她還愿意來看望他們,真是個好孩子。
“曉雨,你還年輕,別耽誤了自己。”韓素音說。
林曉雨搖頭:“阿姨,您別這么說。您和叔叔就是我的親人。”
鄰居們也常來串門。老張的老伴送來了自己腌的咸菜,說韓素音以前最愛吃。樓上的小王兩口子帶著孩子來,小孩子不懂事,問陸叔叔去哪了。
小王趕緊捂住孩子的嘴,一個勁地道歉。韓素音擺擺手,摸了摸孩子的頭:“陸叔叔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韓素音常常睡不著。她起來,走到兒子房間門口,推開門,坐在床邊。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那些老物件上。書桌上還放著陸子恒沒看完的書,翻開的那頁用書簽夾著。衣柜里的制服整整齊齊,就像他隨時會回來穿上一樣。
“子恒啊,媽想你了。”韓素音自言自語,“你在那邊還好嗎?冷不冷?餓不餓?”
沒有回答。只有窗外的風聲。
陸國強有時候會悄悄起來,看到妻子坐在兒子房間,他不打擾,只是默默地陪著。兩個人就這樣坐著,一坐就是大半夜。
03
春天到了。萬物復(fù)蘇,可韓素音的心還是冬天。
這天,她想起該整理兒子的遺物了。總這么放著也不是事,有些東西該收起來,有些該處理掉。
打開兒子的書桌抽屜,里面東西不多。幾支筆,一些證件,還有一個牛皮紙包著的本子。
韓素音打開本子,是陸子恒的日記。準確地說,是登山日記。
第一頁寫著:“2019年5月1日,第一次爬青云山,累成狗,但山頂?shù)娘L景真美。”
韓素音這才知道,兒子這幾年一直在爬山。每次輪休,他都會去青云山。日記里記錄著每次爬山的感受,有時候詳細,有時候就幾句話。
“2020年10月3日,今天山上起霧了,什么都看不見,但感覺很奇妙,像在云里走。”
“2021年4月15日,遇到一對老夫妻,互相扶著爬山,真好。希望以后也能帶爸媽來。”
“2022年8月20日,今天救了個崴腳的大學生,背他下山,累死了。但看他平安無事,心里挺高興。”
韓素音看著看著,眼淚掉在紙上。原來兒子有這么豐富的內(nèi)心世界,她卻一點都不知道。
最后一篇日記是出事前一周寫的:
“2023年9月5日,今天山上的楓葉開始紅了,真漂亮。媽最近身體不太好,等下次輪休,一定要帶她來看看。她肯定會喜歡的。媽,等我下次休假,一定帶您去爬青云山看日出。”
韓素音捂著嘴,泣不成聲。兒子一直想帶她去,可她總說忙,總說累,總說下次吧。
現(xiàn)在,沒有下次了。
“我去。”韓素音擦干眼淚,“子恒,媽去看你說的日出。”
陸國強知道后,說要陪她去。韓素音拒絕了:“讓我自己去吧,我想靜靜。”
陸國強不放心,但看妻子態(tài)度堅決,只能同意。他知道,有些路,得一個人走。
04
清明剛過,韓素音來到青云山腳下。
山不算高,但對于五十八歲的她來說,還是個挑戰(zhàn)。她穿著運動鞋,背著小包,包里裝著水和陸子恒的照片。
山路是石階鋪成的,兩邊都是樹。春天來了,新葉嫩綠,鳥兒叫得歡快。空氣很清新,和城里不一樣。
韓素音走得很慢。不是累,是想好好看看兒子走過的路。
路邊有指示牌,寫著到山頂還有多遠。有游客三三兩兩地經(jīng)過,大多是年輕人,有說有笑的。
爬到四分之一的地方,有個小亭子。韓素音坐下來歇腳。亭子里有幾個大學生在聊天,青春洋溢。
韓素音想起陸子恒大學時的樣子。那時候他也這么有活力,周末經(jīng)常和同學去爬山。她還笑話他,說城里孩子學什么野外生存。
現(xiàn)在想想,兒子那時就喜歡大自然了。
繼續(xù)往上走,路越來越陡。韓素音扶著欄桿,一步一步地爬。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用毛巾擦了擦。
半山腰有個平臺,視野開闊。韓素音找了塊石頭坐下,拿出水瓶喝了幾口。
從包里取出兒子的照片,她看著照片上那張年輕的臉,輕聲說:“子恒,媽媽來了。你看,就是這里吧?風景是挺美的。”
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韓素音覺得,那像是兒子在回應(yīng)她。
她正要起身繼續(xù)爬,前方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是個年輕人,穿著深色的運動服,背著登山包。他走路的姿勢...韓素音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那個背影,那個身形,太像了。簡直就是陸子恒。
韓素音站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人。他的身高,他的步態(tài),甚至背包的樣式,都和兒子那么相似。
“子恒?”韓素音差點叫出聲來,但她咬住了嘴唇。
不可能的。兒子已經(jīng)走了。這只是個長得像的人而已。
可她的腳不聽使喚,跟了上去。
那個年輕人走得不快,時不時停下來看看風景。韓素音保持著距離,不敢靠太近,怕被發(fā)現(xiàn),更怕靠近了幻想破滅。
山路彎彎曲曲,有時候那人會消失在轉(zhuǎn)角,韓素音就加快腳步,直到又看見那個背影才安心。
她知道這樣不對。跟蹤陌生人是不禮貌的。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個背影對她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爬了大概二十分鐘,那人在一處觀景臺停下了。他靠著欄桿,拿出手機拍照。
韓素音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心跳如鼓。她多想走過去,看看那張臉。但她不敢。
萬一不是呢?萬一只是個陌生人呢?她怕自己承受不了這種失望。
那人拍完照,繼續(xù)往上走。韓素音深吸一口氣,繼續(xù)跟著。
她覺得自己像個可憐的母親,明知道不可能,還抱著一絲幻想。可就算是幻想,她也不想放手。
路過一處山泉,那人停下來洗臉。清澈的泉水從石縫里流出來,嘩嘩作響。
韓素音看著他蹲在泉水邊的樣子,眼淚又來了。陸子恒也喜歡用山泉洗臉,說這樣清爽。
她躲在樹后,用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那個背影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05
繼續(xù)往上,山路越來越陡。韓素音年紀大了,體力跟不上。但她咬著牙堅持,不想失去那個背影。
那人似乎也累了,走走停停。有一次,他坐在路邊的石頭上休息,韓素音趕緊躲到樹叢里。
她看著他喝水的動作,系鞋帶的姿勢,每一個細節(jié)都讓她想起兒子。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來,淹沒了她。
陸子恒第一次學系鞋帶,怎么都系不好,急得直哭。她手把手地教,一遍又一遍。后來兒子學會了,高興得到處跑,鞋帶又散了。
上中學的時候,陸子恒打籃球崴了腳。她背著兒子去醫(yī)院,那時候兒子已經(jīng)比她高了,壓得她直不起腰。兒子心疼她,說媽你放我下來,我能走。她說傻孩子,媽背得動。
考上大學那天,陸子恒抱著她轉(zhuǎn)圈。她說你瘋了,快放我下來。兒子笑著說,媽,我有出息了,以后我養(yǎng)您。
這些溫暖的記憶,現(xiàn)在都變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割在心上。
那人站起來,繼續(xù)爬山。韓素音抹抹眼淚,跟上去。
山頂越來越近了。游客也多起來,韓素音不得不更加小心。她像做賊一樣,躲躲閃閃,生怕被那人發(fā)現(xiàn)。
有個小孩子跑過來,差點撞到她。孩子的媽媽連忙道歉。韓素音擺擺手說沒事,眼睛卻一直盯著前方。
那人走到一個岔路口,往左邊去了。韓素音知道,左邊通往主峰觀景臺,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
陸子恒的日記里提過很多次那里。他說站在那里,能看到整個城市,朝霞灑下來的時候,美得讓人想哭。
韓素音加快腳步。她突然有種預(yù)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發(fā)生。
觀景臺到了。那是個挺大的平臺,圍著欄桿,能看到四面八方的風景。
那人站在欄桿邊,背對著她。陽光從云層里透出來,灑在他身上,像鍍了一層金邊。
韓素音的腳像生了根,站在那里動不了。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
她看著那個背影,想起了無數(shù)個瞬間。兒子小時候站在陽臺上看夕陽,上學時在校門口等她來接,工作后站在消防隊門口向她揮手...
“子恒...”韓素音終于叫出聲來。聲音很輕,像怕驚醒一個夢。
那人聽到聲音,身體僵了一下。
他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
韓素音看著他,整個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