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滾。我不想看見你。
讓你拿的東西都拿不好。”
尖銳的斥罵聲伴隨著瓷碗摔碎的刺耳聲響,劃破了午后的寧靜。
謝靜姝蹲在地上,默默地收拾著一地狼藉的米粥和碎瓷片。
溫熱的粥濺在她的手背上,有些燙,但她仿佛感覺不到。
床上,婆婆蕭美珍歪著嘴,滿臉怒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媽,您別生氣,我再給您盛一碗。
這個溫度可能有點燙了,我下次注意。”
謝靜姝低聲下氣地哄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順。
“我不吃。
讓你喂我吃口飯都喂不好,還能指望你干什么。”
蕭美珍不依不饒,枯瘦的手指著謝靜姝的鼻子,“喪門星。
自從你進了我們范家的門,我就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
謝靜姝的心被這些惡毒的字眼刺得生疼,但她面上不敢顯露分毫。
她知道,婆婆生病后脾氣愈發古怪,只能順著她。
這時,臥室門被“砰”地一聲推開。
范逸文,謝靜姝的丈夫,一臉不耐煩地走了進來:“吵什么吵?媽,您又怎么了。”
蕭美珍一見兒子進來,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帶著哭腔:“逸文啊,你可算回來了。
你看看她,連碗粥都端不穩,要不是我躲得快,非得燙死我不可。”
她就是誠心不想伺候我這個老婆子了。
范逸文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的謝靜姝,眉頭緊鎖。
“謝靜姝,你怎么回事?連喂個飯都喂不好。”
他的語氣充滿了責備,沒有一絲對謝靜姝的關心,“媽身體不好,你能不能用點心?”
謝靜姝慢慢站起身,手中還捏著一片鋒利的碎瓷。
她抬起頭,看著范逸文,眼神里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壓抑。
“我用心了。”
她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是媽自己沒拿穩,打翻了。”
范逸文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的謝靜姝會頂嘴。
蕭美珍更是炸了毛:“你還敢狡辯。
明明就是你故意把碗往我身上推。”
“我沒有。”
謝靜姝淡淡地說道,目光平靜地迎上范逸文的審視,“信不信由你。”
范逸文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強硬態度噎了一下,隨即怒火更盛:“謝靜姝。你這是什么態度。
跟媽說話呢。
還不趕緊給媽道歉。”
“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
01.
十年前,謝靜姝嫁給范逸文的時候,蕭美珍的身體還算硬朗。
那時,范逸文信誓旦旦地說:“靜姝,你放心,我媽不是那種惡婆婆,她會把你當親閨女待的。我們一起孝順她。”
謝靜姝信了。
婚后第二年,蕭美珍摔了一跤,腿腳開始不大利索。
一開始只是需要人攙扶,后來發展到需要人時刻在旁照料飲食起居。
范逸文工作忙,家里還有一個剛上小學的侄子需要他姐姐范巧云時常接送。
于是,照顧婆婆的重擔,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謝靜姝這個“賢惠”的兒媳婦身上。
謝靜姝一開始并沒有怨言。
她覺得,這是為人妻、為人媳應盡的本分。
她辭去了自己原本還算喜歡的工作,專心在家照顧婆婆。
每天清晨五點,她準時起床,給婆婆準備早飯。
婆婆牙口不好,喜歡吃軟爛的,她就變著花樣做:小米粥、南瓜羹、雞蛋羹……
喂婆婆吃完飯,她要給婆婆擦身、換洗衣物。
對于一個行動不便的老人,清潔尤其重要。
夏天還好,冬天,那些浸濕的床單被褥,冰冷刺骨。
范逸文偶爾會搭把手,但更多時候,他只是在旁邊看著,嘴里說著:“老婆辛苦了。”
然后便拿起手機,不是刷短視頻就是打游戲。
“媽,今天感覺怎么樣?想不想聽聽新聞。”
謝靜姝扶著婆婆,輕輕給她按摩著僵硬的腿。
蕭美珍含糊地“嗯”了一聲,眼睛半睜半閉。
謝靜姝打開收音機,調到婆婆以前喜歡聽的戲曲頻道。
咿咿呀呀的唱腔在房間里回蕩。
范逸文走進來,皺了皺眉:“吵死了,媽要休息,你弄這些干什么?”
謝靜姝默默關掉了收音機。
蕭美珍睜開眼,看了兒子一眼,又閉上了。
“你看,媽就是嫌吵。”
范逸文得意地說。
謝靜姝沒說話,只是繼續給婆婆按摩。
她知道,婆婆其實是喜歡的,只是在兒子面前,她總是不敢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生怕兒子不高興。
家里的錢,一直是范逸文管著。
謝靜姝辭職后,就沒了收入。
每個月,范逸文會給她一筆生活費,包括了買菜錢、婆婆的日常用品錢,以及她自己那少得可憐的零花錢。
“這個月怎么又超支了?”
范逸文看著謝靜姝遞過來的賬單,語氣不善,“媽吃的藥有那么貴嗎?
還是你又偷偷給自己買什么了。”
謝靜姝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
“媽最近咳嗽,醫生給換了種進口藥,效果好點,但貴一些。
我自己的東西,一件都沒買。”
她解釋道,聲音有些沙啞。
“進口藥?
國產的不能吃嗎。
我看你就是大手大腳慣了。”
范逸文把賬單甩在桌上。
謝靜姝看著那張薄薄的紙,上面的每一筆開銷都清清楚楚,大部分都是用在婆婆身上的。
她自己的名字,幾乎找不到。
有一次,謝靜姝的生日,她想給自己買一件新衣服。
結婚這么多年,她幾乎沒添置過什么像樣的行頭。
她在商場看中一條打折的連衣裙,三百多塊。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咬牙買了下來。
回家后,她把新衣服藏在衣柜最深處,生怕被范逸文看到又要數落。
結果,范巧云帶著孩子來家里吃飯,無意中翻出了她的衣柜。
“喲,弟妹,買新衣服了?
這料子不錯啊,得不少錢吧。”
范巧云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范逸文聞聲走過來,看到那條裙子,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謝靜姝,你哪來的錢買這個?
我給你的生活費是讓你給媽買營養品的,不是讓你亂花的。”
謝靜姝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我……我用了自己以前存的一點錢。”
她小聲說。
“存的錢?
你哪還有錢。
是不是背著我藏私房錢了。”
范逸文不依不饒。
蕭美珍在床上咳嗽了幾聲。
“好了好了,逸文,靜姝買件衣服怎么了,女孩子都愛俏。”
蕭美珍難得替謝靜姝說了句話。
范逸文這才悻悻作罷,但那眼神,還是像刀子一樣刮在謝靜姝身上。
那條裙子,謝靜姝一次都沒穿過。
02.
日子就在這種壓抑和瑣碎中一天天過去。
蕭美珍的身體時好時壞,但總體趨勢是越來越差。
她開始大小便失禁,脾氣也越來越古怪暴躁。
開場的摔碗事件,只是冰山一角。
幾乎每隔幾天,蕭美珍就要找茬發作一次。
不是嫌飯菜不合口,就是嫌謝靜姝伺候不周到。
“水。
水。”
半夜里,蕭美珍會突然大叫。
謝靜姝即使睡得再沉,也會被驚醒,第一時間沖到婆婆床前。
“媽,水來了,慢點喝。”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婆婆,喂她喝水。
范逸文在隔壁房間睡得雷打不動。
有時被吵醒了,還會不耐煩地吼一句:“大半夜的折騰什么。”
謝靜姝默默承受著一切。
她不是沒有想過和范逸文溝通。
“逸文,媽的情況越來越不好了,我們是不是請個護工分擔一下?我一個人真的快撐不住了。”
有一次,趁著范逸文心情好,謝靜姝小心翼翼地提議。
范逸文當時正在看球賽,聞言頭也沒回:“請護工?你知道現在護工多貴嗎。一個月大幾千。我們家哪有那個閑錢。”
“可是我……”
“你不是在家閑著嗎?照顧媽不就是你的事。”
范逸文打斷她,“再說了,外人哪有自家人照顧得盡心?”
謝靜姝的心涼了半截。
她在家“閑著”?
她一天二十四小時連軸轉,連個囫圇覺都睡不上,他管這叫“閑著”?
“而且,媽肯定也不習慣外人照顧。”
范逸文補充道,語氣不容置喙。
謝靜姝徹底沒了聲音。
她知道,范逸文不是沒錢。
他換手機比換衣服還勤,最新款的游戲機說買就買,和朋友出去吃飯喝酒,一頓飯就能花掉幾百上千。
只是,這錢,他不愿意花在請護工上,不愿意花在減輕她的負擔上。
因為在她身上,在他母親身上,他可以無限度地節約成本。
家里的開銷越來越大。
婆婆的藥費、尿不濕、營養品,樣樣都是錢。
謝靜姝不得不更加精打細算。
她自己,已經很久沒買過新衣服,沒用過像樣的護膚品了。
鏡子里的女人,面色蠟黃,眼圈發黑,看起來比同齡人蒼老了至少十歲。
有一次,她去菜市場買菜,因為幾毛錢跟小販爭執起來。
回到家,她看著手里那幾根蔫巴巴的青菜,突然覺得一陣心酸。
曾幾何時,她也是個愛美愛笑的姑娘,對生活充滿憧憬。
怎么一頭扎進婚姻的泥潭,就把自己活成了這副模樣?
朋友圈里,以前的同事同學曬著旅游照、美食照,分享著升職加薪的喜悅。
謝靜姝默默地劃過,然后點了個贊。
她的生活,除了婆婆的屎尿屁,就是廚房的油煙味。
偶爾,范巧云會帶著孩子過來“看望”蕭美珍。
說是看望,其實更像是來檢查工作的。
“弟妹,媽今天的氣色好像不太好啊,你是不是沒給她吃好?”
“弟妹,這屋里怎么有股味兒啊?”
你得多開窗通通風,勤換洗。
謝靜姝只是低著頭,“嗯嗯”地應著。
范巧云帶來的水果,蕭美珍吃不了幾口,剩下的,范逸文會說:“放著也是浪費,你和小侄子帶回去吃吧。”
范巧云便也毫不客氣地打包帶走。
她們一家人,其樂融融。
謝靜姝像個局外人,或者說,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默默地運轉著,維持著這個家的“體面”。
她也曾試圖反抗。
有一次,她實在太累了,發著低燒,想讓范逸文幫忙給婆婆翻個身。
“你自己沒長手嗎?這點小事也要叫我。”
范逸文正戴著耳機打游戲,頭也不抬。
謝靜姝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范逸文。我病了。我也是人,我也會累。”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范逸文這才摘下耳機,不耐煩地看著她:“病了就吃藥,叫什么叫?嚇到媽怎么辦。”
“我每天像個陀螺一樣轉,你心疼過我嗎?”
謝靜姝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行了行了,”范逸文皺眉,“不就是照顧個人嗎?說得好像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哪個女人不生孩子不照顧老人。就你嬌氣。”
謝靜姝的心,在那一刻,徹底冷了。
她不指望他能替她分擔多少,她只希望他能看到她的付出,給她一點點理解和尊重。
03.
婆婆的病情是在一個陰雨連綿的下午突然急轉直下的。
那天早上,謝靜姝像往常一樣給婆婆喂了早飯。
蕭美珍的精神看起來比前幾天還要萎靡一些,哼哼唧唧地總說不舒服。
謝靜姝給她量了體溫,有些低燒。
她不敢怠慢,找出家里的退燒藥給婆婆喂下。
“媽,您再躺會兒,我去把地拖了,中午給您做點清淡的。”
謝靜姝掖了掖婆婆的被角。
蕭美珍閉著眼睛,沒理她。
謝靜姝嘆了口氣,開始忙活家務。
剛拖完地,手機響了,是她大學室友打來的,約她周末出去聚聚,說是有個從國外回來的同學也來。
謝靜姝握著電話,心里有些向往,但話到嘴邊卻成了:“不了,我婆婆身體不好,我走不開。”
室友在那邊惋惜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謝靜姝放下手機,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也跟著沉甸甸的。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中午,她做了蔬菜粥,小心地吹涼了,一口一口喂給婆婆。
蕭美珍只吃了幾口就搖著頭不肯再吃了。
“媽,您多少再吃點,不吃飯身體怎么受得了?”
謝靜姝勸道。
“不吃。難吃死了。”
蕭美珍把頭扭向一邊。
謝靜姝無奈,只好把碗筷收走。
下午,她想扶婆婆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剛把人攙到床邊,蕭美珍突然腿一軟,整個人就往地上倒去。
“媽。”
謝靜姝驚呼一聲,拼盡全力想拉住她,但婆婆畢竟體重不輕,她一個重心不穩,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謝靜姝的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但她顧不上自己,趕緊去看婆婆。
蕭美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
“媽。媽。您怎么了。”
謝靜姝撲過去,聲音都變了調。
她試圖扶起婆婆,但蕭美珍身體癱軟,根本使不上力。
謝靜姝慌忙去摸婆婆的額頭,滾燙。
比早上燒得更厲害了。
她這才意識到,婆婆之前那點“不舒服”,恐怕是病情加重的預兆。
她手忙腳亂地再次找出體溫計,夾在婆婆腋下。
等待的幾分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她不停地給婆婆擦汗,呼喚著她。
終于,體溫計拿了出來。
當看到那根細細的紅色汞柱飆升到近四十度時,謝靜姝的腦袋“嗡”的一聲。
“啪。”
她手中的體溫計因為過度緊張而失手,摔落在地,水銀柱碎裂,細小的銀色珠子瞬間四散滾開。
她的心也跟著這碎裂聲,猛地一沉。
她想打電話給范逸文,手指卻抖得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撥通了,電話那頭是范逸文不耐煩的聲音:“喂?又怎么了。我這兒正忙著呢。”
“逸文,你快回來。媽……媽從床上摔下來了,發高燒,情況很不好。”
謝靜姝帶著哭腔。
“什么。”
范逸文的聲音也緊張起來,“怎么會摔下來?你怎么看的。不是讓你小心點嗎。”
“你先別說這些了,趕緊回來,送媽去醫院。”
謝靜姝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謝靜姝想找退燒藥,可是翻遍了藥箱,才發現早上給婆婆吃的那點已經是最后一點了。
她急得團團轉,只能用濕毛巾不停地給婆婆物理降溫。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終于,樓道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范逸文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摔在地上的母親,還有地上碎裂的體溫計和手足無措的謝靜姝。
怒火,瞬間點燃了他的眼睛。
04.
“謝靜姝。你是怎么照顧媽的。”
范逸文進門后的第一句話,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砸向謝靜姝。
他幾步沖到母親身邊,看到蕭美珍面色異常潮紅,呼吸急促,嘴里發出無意識的呻吟。
“媽。媽。您醒醒。”
范逸文搖晃著蕭美珍。
“別晃了。”
謝靜姝急忙制止,“我已經打了120,他們說很快就到。”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保持呼吸通暢。
“120?”
你還知道打120。
范逸文猛地轉過頭,眼睛通紅地瞪著謝靜姝,“媽都這樣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我存心什么?”
謝靜姝被他這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氣得渾身發抖,“我一直在家照顧媽,是你,你這個做兒子的,你又在哪里?”
“我當然是在外面賺錢養家。不像你,在家連個人都看不好。”
范逸文怒吼,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謝靜姝臉上。
“賺錢養家?”
謝靜姝氣極反笑,“你賺的錢,有多少是用在這個家,用在媽身上的?你買游戲機的時候,跟朋友胡吃海喝的時候,怎么不說要省錢給媽治病。”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范逸文似乎被戳中了痛處,聲音更加尖利,“我媽病成這樣,你還有心思跟我算這些賬?我看你就是巴不得我媽早點……”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里響起。
謝靜姝自己都愣住了。
她看著自己微微發麻的手掌,又看了看范逸文臉上迅速浮現的五指印。
范逸文也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你敢打我?”
“我為什么不敢打你?”
謝靜姝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范逸文,這十年來,我受的委屈還少嗎?我當牛做馬,換來的是什么。是你的指責,你的謾罵,你的無視。”
她的眼淚終于洶涌而出,積攢了十年的辛酸和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我告訴你,我受夠了。這個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就在這時,謝靜姝的手機響了。
她深吸一口氣,抹了把眼淚,看也沒看范逸文,接起電話。
是韓姐,她以前工作時的一個前輩,前段時間聯系過她,說有個外省的項目,時間緊,任務重,但待遇優厚,問她有沒有興趣。
當時謝靜姝因為婆婆的身體猶豫了。
但現在,她沒有絲毫猶豫。
“喂,韓姐。”
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但已經恢復了鎮定。
“靜姝啊,你考慮得怎么樣了?那個項目真的很不錯,對你來說是個好機會。”
韓姐的聲音透著關切。
謝靜姝看了一眼床上的婆婆,又看了一眼依舊處于震驚和憤怒中的范逸文。
她的心,在這一刻,異常平靜。
“韓姐,那個項目,我接了。”
“太好了。”
靜姝,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韓姐的聲音透著欣喜,“你什么時候能過來?”
這邊挺急的。
謝靜姝的目光在房間里掃過,這個困了她十年的牢籠。
“我馬上訂票,”她的聲音堅定,“最快今天,最晚明天。”
“行。”
我等你。
到了給我電話。
掛斷電話,謝靜姝平靜地對范逸文說:“我要走了。”
范逸文像是才回過神,怒火再次沖昏了他的頭腦:“走?
謝靜姝,你敢。
媽現在這樣,你敢走一個試試。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踏出這個家門一步,我們……”
“我們怎么樣?”
謝靜姝打斷他,眼神冰冷,“離婚嗎?
好啊,我早就想離了。”
她說完,不再理會暴跳如雷的范逸文,轉身從床頭柜上拿起自己那個用了多年的舊錢包,又從衣柜里拉出了一個小小的行李箱。
那個行李箱還是她結婚前買的,這么多年幾乎沒用過。
她開始往箱子里收拾自己的幾件日常衣物,動作不疾不徐,仿佛這場激烈的爭吵,病得生死一線的婆婆,都與她無關。
范逸文看著她的動作,一時竟有些失語。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謝靜姝,冷靜得可怕,決絕得讓他心慌。
他習慣了她的逆來順受,習慣了她的默默付出。
他以為,無論他怎么對她,她都不會離開。
樓下傳來了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醫護人員很快上來了,對蕭美珍進行了初步檢查和急救。
“病人情況不太好,高燒,有脫水跡象,需要馬上送醫院進一步檢查治療。”
醫生嚴肅地說。
范逸文手忙腳亂地跟著醫護人員一起把母親抬上擔架。
謝靜姝站在一旁,冷眼看著。
直到擔架被抬出房門,范逸文才猛地回頭,對著謝靜姝吼道:“你還愣著干什么?
還不快跟上。
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
謝靜姝沒有動。
她只是輕輕地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鏈,“咔噠”一聲。
她拎起行李箱,看了一眼這個她付出了十年青春和心血的家,眼神里沒有絲毫留戀。
然后,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與匆匆下樓的范逸文和醫護人員擦肩而過。
范逸文忙著照顧母親,只是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里還想著:鬧吧,鬧完了看你回不回來求我。
等媽情況穩定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跟著救護車一路呼嘯到了醫院。
掛號、辦住院手續、各種檢查……范逸文被折騰得焦頭爛額。
他這才發現,這些他以前從不過問的事情,竟然如此繁瑣。
醫生告訴他,蕭美珍是急性肺炎,加上長期臥床,身體機能嚴重衰退,情況不容樂觀,需要立刻住院治療,而且后續的護理會非常麻煩,需要二十四小時有人在旁看護。
范逸文簽了一堆字,交了一大筆押金,看著母親被推進了病房。
護士遞給他一張護理注意事項單,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要求:按時翻身、拍背、喂藥、觀察生命體征、記錄出入量、處理大小便……
范逸文一個頭兩個大。
這些事情,以前不都是謝靜姝做的嗎?
她做得那么熟練,那么井井有條,仿佛天生就會一樣。
他突然有些心慌。
他拿出手機,想給謝靜姝打電話,讓她趕緊過來。
他想,她鬧也鬧夠了,氣也該消了,是時候回來了。
電話撥過去,卻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范逸文愣住了。
關機?
她竟然敢關機。
他又打了幾遍,依舊是同樣的提示。
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
他試圖給謝靜姝發微信,卻發現消息旁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她把他拉黑了。
他茫然地站在病房門口,看著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母親,又看了看手里那張寫滿護理要求的單子。
以前,這些事情他從來不用操心。
謝靜姝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他只需要在旁邊象征性地出現一下,或者干脆不見人影。
現在,謝靜姝走了。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誰來給母親喂飯?
誰來給她擦身換洗?
誰來處理那些污穢物?
范逸文看著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母親,看著周圍忙碌的護士和其他病人家屬,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助感緊緊攫住了他。
他猛地想起謝靜姝離開時那決絕的眼神,那句“我受夠了”,那句“離婚嗎?好啊,我早就想離了。”
她不是在開玩笑。
范逸文站在原地,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嘴唇微微顫抖,失神地喃喃自語:
“誰……誰照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