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為虛構故事,圖片僅用于敘事。旨在傳遞正能量,共建和諧社會。
“啊——!”
一聲短促而凄厲的尖叫劃破了“夕陽紅”養老院清晨的寧靜。
聲音來自三樓的307號房。
蔣曉燕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手里的拖把“哐當”一聲倒在地上,污水濺濕了她的褲腳。
她顧不上這些,拔腿就往307跑。
走廊上已經有了響動,幾個早起的護工和老人探出頭來。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蔣曉燕的心“咚咚”地跳得厲害,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
307住的是范教授,一個月前剛中風,行動不便,但意識還算清楚。
她第一個沖到307門口,房門虛掩著。
“范教授?”
她試探著喊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
沒有回應。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光線有些暗,窗簾拉得很嚴實。
一股淡淡的尿騷味和藥味混合在一起,這是養老院房間里常有的味道。
但今天,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別的。
蔣曉燕的目光首先落在范教授的床上。
被子凌亂地堆在一旁,床是空的。
她的心猛地一沉。
“范教授?”
她又喊了一聲,聲音更大了些。
“在……在這里……”一個微弱、發抖的聲音從衛生間的方向傳來。
是新來的護工苗曉莉。
蔣曉燕幾步沖過去,只見苗曉莉癱坐在衛生間門口,臉色慘白,指著里面。
蔣曉燕扶著門框,探頭往里看。
只一眼,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退休的物理學教授范博文,那個平日里總是板著臉,偶爾卻會饒有興致地給她們講星星的老頭,此刻了無生氣地倒在冰冷的瓷磚上。
他的眼睛圓睜著,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度恐懼的事情。
他的身下,是一小攤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
“快……快報警!”
蔣曉燕用盡全身力氣喊道,聲音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堵在了喉嚨里。
清晨的陽光,終究沒能照進307號房的陰暗角落。
01
“夕陽紅”養老院,坐落在城市新區與老城區的交界處,一棟略顯陳舊的六層小樓,卻是附近幾家養老院里口碑尚算不錯的。
這里收費中等,服務也還過得去,尤其對于那些子女忙碌,或是無力照顧失能老人的家庭來說,算是一個無奈但現實的選擇。
范博文教授,七十二歲,兩個月前因為突發中風導致右側肢體偏癱,被他遠在美國的兒子送進了這里。
范教授曾是本地大學物理系的知名教授,桃李滿天下,退休前也算得上是學術界的權威。
只是脾氣有些古怪,孤高自許,老伴去世后,一個人獨居,與子女關系也比較疏遠。
這次中風,讓原本還能勉強自理的他,徹底失去了獨立生活的能力。
兒子匆匆回國,辦完入院手續,留下一些錢,又匆匆飛走了。
養老院三樓主要負責接收失能和半失能老人,護工的工作也最為繁重。
范教授所在的307號房,原本安排的是經驗豐富的護工姜姐負責,但姜姐上周因為家里有急事請假了,臨時頂替她的是剛來養老院不到三個月的新人,苗曉莉。
苗曉莉,二十出頭,從鄉下來,話不多,手腳還算麻利,只是膽子小,遇事容易慌張。
今天第一個發現范教授出事的,就是她。
按規定,她應該在早上六點半給范教授進行晨間護理,包括翻身、擦洗、協助排便等。
除了苗曉莉,三樓日班還有另外三名主要負責這層樓十幾個老人日常起居的護工:
蔣曉燕,三十五歲,算是這里的“老人”了,干了五年多,潑辣干練,但也因為心直口快,沒少得罪人。
她家境一般,丈夫在工地上打零工,收入不穩定,養老院這份工作雖然辛苦,但對她來說很重要。
袁桂芬,快五十歲了,手腳慢一些,但勝在耐心,和老人們關系處得不錯。
她總是笑瞇瞇的,只是笑容背后,似乎總藏著一些不易察覺的疲憊。
她的兒子正在讀大學,正是花錢的時候。
尤曉敏,二十八歲,算是護工里比較年輕漂亮的一位。
她平時話不多,但心思活絡,據說在外面談了個條件不錯的男朋友,總想著早點辭職結婚。
她對這份工作的抱怨也最多,嫌臟嫌累,嫌工資低。
這四個日班護工,加上四個夜班護工,一共八名女性,是直接負責范教授日常生活起居和護理的主要人員。
范教授雖然偏癱,但意識清楚,有時候會因為護理不及時或者不合心意而發脾氣,甚至投訴。
因此,護工們私下里對他多少都有些怨言,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養老院的院長姓何,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總是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說話慢條斯理,但精明得很。
對他而言,養老院的安全和聲譽是第一位的。
出了這樣的事,他比誰都著急。
清晨七點,幾輛警車呼嘯而至,打破了養老院的平靜。
警戒線迅速拉起,307號房以及所在的整個三樓西側走廊都被封鎖了起來。
何院長在門口急得團團轉,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對著匆匆趕來的刑警隊長嚴東平解釋著:“嚴隊長,我們養老院管理一向很嚴格的,絕對不可能出這種……這種惡性事件啊!”
“范教授他……他身體是不太好,但也不至于……”
嚴東平,四十歲左右,國字臉,眼神銳利如鷹。
他沒有理會何院長的辯解,只是冷峻地掃視了一眼周圍慌亂的人群,沉聲道:“所有在場人員,特別是三樓的護工和昨晚值班的人員,全部到會議室集中,誰也不許離開,更不許互相串通!”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護工們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驚恐和不安。
蔣曉燕悄悄拉了拉苗曉莉的衣袖,示意她鎮定些。
袁桂芬則低著頭,默默地捻著衣角。
尤曉敏則是一臉的不耐煩,似乎覺得這耽誤了她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場風暴,已然在“夕陽紅”養老院內部悄然醞釀。
范教授的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而這些漣漪之下,又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暗流?
02
范教授的死,并非毫無征兆。
或者說,在這壓抑、瑣碎、時而彌漫著絕望氣息的養老院里,一些細微的異常,早已像空氣中的塵埃一樣,悄然積累。
大約半個月前,范教授曾經激烈地投訴過,說他放在床頭柜抽屜里的三百塊錢不見了。
對于一個偏癱在床的老人,三百塊錢并不是小數目,那是他偶爾讓護工幫忙買點水果或者零食的“活動經費”。
何院長親自處理了這件事。
他分別找了那幾天負責照顧范教授的幾位護工談話,包括蔣曉燕和袁桂芬。
大家都矢口否認。
養老院里老人偶爾丟點小東西,或者記錯錢放在哪里,也是常有的事。
范教授因為中風,記憶力也有所下降。
最后,這件事不了了之,何院長自掏腰包補了三百塊錢給范教授,算是平息了風波。
但范教授顯然不滿意這個結果。
他變得更加警惕和挑剔,對每一個靠近他的護工都充滿了懷疑。
他甚至開始拒絕某些護工的護理,點名要人。
這讓護工們的工作更加難做,私下的怨氣也更重。
“那老東西,自己說不定把錢藏哪兒忘了,反過來賴我們!”
尤曉敏在更衣室里不止一次這樣抱怨過,“癱在床上動都動不了,還把自己當皇上伺候呢。”
蔣曉燕雖然也覺得范教授難伺候,但還是會勸解幾句:“少說兩句吧,他也挺可憐的?!?/p>
“兒子指望不上,一個人在這兒等死,心情能好到哪兒去?”
“可憐?”
“可憐就能隨便冤枉人?”
尤曉敏撇撇嘴。
除了丟錢事件,范教授還曾隱晦地向何院長提及,感覺晚上房間里有“不干凈的東西”,說總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還感覺有人在他床邊站著。
何院長只當他是中風后的精神緊張和幻覺,安慰了幾句,并讓夜班護工多加巡視。
夜班護工們自然是口頭答應,但漫漫長夜,真正能做到時刻警醒的又有幾人?
她們也累,也需要休息。
三樓夜班主要由兩名護工負責,一個四十多歲的彭姐,一個三十出頭的史文薇。
兩人都說夜里巡房時并未發現異常。
范教授的房間里,唯一能與外界聯系的,是一部老年款的按鍵手機。
他兒子給他設置了幾個親情號碼,但他幾乎不打。
倒是前幾天,蔣曉燕幫他打掃衛生時,無意中看到他在擺弄手機,屏幕上似乎是一個短信界面,他吃力地用左手一個一個按著鍵。
“范教授,您給誰發信息呢?”
蔣曉燕隨口問了一句。
范教授像是受驚一般,迅速把手機藏到了枕頭底下,警惕地看著她:“我的事,不用你管。”
蔣曉燕討了個沒趣,也沒再多問。
現在想來,他當時的神情,不僅僅是警惕,似乎還帶著一絲恐懼。
經濟壓力也是懸在這些護工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養老院的工資并不高,僅僅能維持基本生活。
蔣曉燕的兒子要上輔導班,袁桂芬的女兒在省外讀民辦大學,學費生活費是一筆巨大開銷。
尤曉敏急著攢嫁妝,想在市區買套小公寓。
就連新來的苗曉莉,家里也有生病的父母等著她寄錢回去。
有一次,袁桂芬在茶水間接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被路過的蔣曉燕聽到了幾句。
好像是催債的,語氣很不客氣。
袁桂芬掛了電話,眼圈紅紅的,強笑著對蔣曉燕說:“沒事,家里一點小事?!?/p>
社區里,或者說這個小小的養老院“社區”里,人們的擔憂和預防措施,往往顯得蒼白無力。
老人們擔心自己哪天也像范教授一樣,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悄然逝去。
護工們則擔心丟掉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或者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煩。
何院長擔心養老院的聲譽受損,影響招生和運營。
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著。
范教授死前的那天下午,天氣異常悶熱。
他顯得比平時更加煩躁,幾次按響呼叫鈴,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嫌空調溫度太高,一會兒又說被子不舒服。
當班的尤曉敏被他折騰得夠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快死了還這么多事!”
恰好被前來查房的何院長聽到,狠狠批評了她一頓。
尤曉敏委屈地掉了眼淚,看范教授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怨毒。
這些日?,嵤?,這些被壓抑的情緒,這些細微的異常,在當時看來,都不過是養老院沉悶生活中的尋常片段。
直到死亡的陰影降臨,人們才猛然驚覺,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裂痕,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為悲劇的發生埋下了伏筆。
03
清晨六點十五分,護工苗曉莉像往常一樣,推著她的護理車,準備開始一天中最繁忙的工作。
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去307號房,為范博文教授進行晨間護理。
她輕輕敲了敲門:“范教授,我進來了?”
里面沒有任何回應。
這在平時也算正常,范教授有時睡得沉,或者故意不理人。
苗曉莉推開門,房間里窗簾緊閉,光線昏暗。
她走到床邊,習慣性地伸手去摸索床頭燈的開關。
“范教授,該起床了?!?/p>
她輕聲說。
然而,手觸摸到的,卻是一片冰涼的空虛。
被子被掀開了一半,床上沒有人。
苗曉莉心里“咯噔”一下。
范教授偏癱,不可能自己下床。
她慌忙打開了房間的大燈。
刺眼的白光瞬間驅散了昏暗,也照亮了房間里的景象。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樣,除了那張空蕩蕩的床。
“范教授?”
苗曉莉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她開始在房間里尋找。
衣柜?
不可能。
桌子底下?
也沒有。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緊閉的衛生間門上。
難道范教授自己掙扎著去了衛生間?
可他昨晚還能自己去嗎?
即便是中風前,他夜里上廁所也需要人攙扶。
苗曉莉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走到衛生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范教授,您在里面嗎?”
依然死寂。
她猶豫了一下,試著轉動門把手。
門沒有鎖。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一股濃郁的鐵銹味混合著便溺的騷臭味撲面而來,讓她幾欲作嘔。
然后,她看到了。
范博文教授穿著睡衣,蜷縮在馬桶邊的地上,頭歪向一邊,雙眼圓睜,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他的嘴角和前胸的睡衣上,有幾塊深褐色的污跡。
身下的地面上,一小灘暗紅色的液體已經半凝固,像一朵丑陋的花。
“啊——!”
苗曉莉的尖叫聲終于沖破了喉嚨,帶著極度的恐懼和慌亂。
她踉蹌著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幾分鐘后,蔣曉燕和其他聞聲趕來的護工、養老院工作人員看到了同樣的景象。
有人立刻撥打了110和120。
很快,救護車和警車先后趕到。
急救醫生現場檢查后,遺憾地搖了搖頭,宣布范教授已經死亡多時。
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
范博文,這位曾經在三尺講臺上揮灑智慧的物理學教授,這位在病榻上與偏癱抗爭的老人,最終卻以這樣一種凄慘的方式,結束了他在“夕陽紅”養老院僅僅兩個月的生命。
他的死,對于這個小小的養老院社區來說,無異于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
老人們竊竊私語,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他們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影子。
這個本應是他們頤養天年、平靜度過最后時光的港灣,如今卻蒙上了一層血色的陰影。
護工們更是人心惶惶。
她們每天與這些老人朝夕相處,范教授的死讓她們感同身受的同時,也多了一層莫名的恐懼。
誰是兇手?
兇手還在養老院里嗎?
下一個會是誰?
何院長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看到范教授的慘狀,他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處理不好,他苦心經營多年的養老院可能就完了。
警方迅速封鎖了現場和整棟樓。
刑警隊長嚴東平帶著幾名刑警和法醫進入307房間進行勘查。
“死者身上有明顯外傷嗎?”
嚴東平問法醫。
“初步檢查,頭部有鈍器傷,頸部有扼痕,具體死因需要解剖后才能確定?!?/p>
法醫冷靜地回答,一邊拍照取證,一邊收集微量物證。
嚴東平的目光在房間里仔細搜索。
房間不大,陳設簡單。
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柜,一張小桌子,一個衣柜。
衛生間更是狹小。
“第一發現人是誰?”
他問站在門口,臉色依舊蒼白的何院長。
“是……是我們院的護工,苗曉莉?!?/p>
何院長指了指還在人群中瑟瑟發抖的苗曉莉。
“把她,還有所有昨晚到今晨接觸過死者,或者有可能進入這個樓層的護工,全部控制起來,帶到會議室,單獨詢問?!?/p>
嚴東平下達了指令,語氣不帶一絲情感。
他看著范教授圓睜的雙眼,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死前最后的驚恐與不甘。
這雙眼睛,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一個偏癱在床的老人,在戒備相對森嚴的養老院里被殘忍殺害。
兇手是誰?
動機又是什么?
是激情殺人,還是蓄謀已久?
官方力量的首次介入,帶著冰冷的器械和不容置疑的權威,暫時驅散了養老院內部的慌亂,卻也帶來了更深沉的壓抑。
每個人都知道,一場徹底的調查,即將展開。
而真相,往往比表象更加殘酷。
04
警方的調查迅速而有序地展開。
法醫初步勘驗結果很快出來了:范博文教授的直接死因是機械性窒息,也就是被人扼頸而死。
頭部的鈍器傷雖然造成了出血,但并非致命。
死亡時間推斷在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
這意味著,兇手是在深夜潛入范教授的房間,并實施了暴行。
現場沒有發現明顯的搏斗痕跡,這與范教授偏癱在床、行動不便的情況相符。
兇手似乎沒費多大力氣就制服了他。
房間內被仔細搜查過,但并沒有發現明顯的兇器。
門窗完好,沒有被撬動的痕跡。
這讓警方初步判斷,兇手很可能是養老院內部人員,或者至少是對養老院環境非常熟悉的人。
嚴東平隊長親自主持了對相關護工的第一次詢問。
首先被叫進去的是第一發現人苗曉莉。
她依然驚魂未定,說話顛三倒四,但核心內容很清楚:早上六點十五分左右發現異常,之前沒有聽到任何特殊動靜。
接著是昨晚值夜班的兩名護工,彭姐和史文薇。
彭姐,四十八歲,在“夕陽紅”干了快十年了,經驗豐富,也有些油滑。
她說自己昨晚按照規定,在十一點、凌晨一點和凌晨四點分別巡視過三樓,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當被問及范教授房間的情況時,她說:“范教授睡得早,我一點鐘去看的時候,他房間靜悄悄的,門也關得好好的,我沒進去打擾他?!?/p>
史文薇,三十二歲,性格比較內向。
她的說法和彭姐基本一致,但也補充了一個細節:“大概凌晨一點半左右,我好像聽到三樓西側走廊有點響動,像是……像是什么東西掉地上的聲音,很輕?!?/p>
“我出去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也沒有,就以為是聽錯了,或者哪位老人翻身弄出的聲音。”
“你確定具體時間嗎?”
嚴東平追問。
史文薇搖搖頭:“不太確定,我當時也迷迷糊糊的,沒看表?!?/p>
隨后,蔣曉燕、袁桂芬、尤曉敏等白天與范教授有過接觸的護工也被一一詢問。
她們都表示對范教授的死感到震驚和悲痛,并否認與案件有任何關聯。
蔣曉燕回憶起范教授前幾天發短信的異常舉動,以及丟錢事件后變得更加敏感多疑。
袁桂芬則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但對警方的提問都回答得很簡略,只說自己按時上下班,對范教授盡職盡責。
尤曉敏則帶著明顯的不滿和抵觸情緒,抱怨警方耽誤了她的時間,反復強調自己下午五點就下班回家了,范教授出事的時候她根本不在養老院。
初步詢問下來,似乎每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或者至少沒有直接的作案時間。
但嚴東平深知,這里面一定有人在說謊。
范教授的兒子范啟明接到通知后,第二天傍晚才從美國飛回。
他看上去四十多歲,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滿了疲憊和悲傷,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
“我父親……他雖然脾氣不好,但罪不至死??!”
范啟明在認尸之后,情緒有些激動,“養老院必須為此負責!”
“你們警方也一定要查出兇手!”
嚴東平安撫了他的情緒,并向他了解范教授的生前情況,特別是社會關系和經濟狀況。
范啟明說,他父親退休后,生活很簡單,幾乎沒什么社交。
經濟上,范教授有退休金,生活無憂,但也沒什么大額財產。
他這次回國匆忙,沒來得及給父親在養老院的賬戶充太多錢,只留了些現金。
“我父親有沒有和什么人結怨?”
嚴東平問。
范啟明想了想,搖搖頭:“他那個人,說話直,容易得罪人,但都是些學術上的爭論,或者生活中的小摩擦,不至于到要殺人的地步?!?/p>
“在養老院,他倒是投訴過幾次護工,說她們照顧不周,還丟過錢?!?/p>
“丟錢的事,具體是怎么回事?”
“就是半個多月前,他打電話給我,說放在抽屜里的三百塊錢不見了,懷疑是護工偷的?!?/p>
“我讓他別聲張,說我回來處理?!?/p>
“后來養老院的何院長聯系我,說已經解決了,是范教授自己記錯了,錢找到了?!?/p>
“我當時也沒多想。”
范啟明懊悔地說,“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把他接回美國,或者請個專門的保姆?!?/p>
警方了解到,范教授雖然偏癱,但頭腦依然清晰。
他甚至在私下里,用他那只還能活動的左手,記錄了一些養老院的“見聞”和一個簡易的日記。
這些東西在他床頭柜一個帶鎖的筆記本里被發現。
筆記本的鎖很簡單,被技術人員輕易打開。
里面的內容讓嚴東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范教授用歪歪扭扭的字跡,記錄了護工們的一些行為,比如某某護工經常玩手機,某某護工動作粗魯,甚至記錄了尤曉敏那句“快死了還這么多事”的抱怨。
他還提到了丟錢的事,堅稱錢就是被偷了,養老院在包庇。
更讓警方在意的是,日記的最后幾頁,范教授反復提到“鬼鬼祟祟的影子”、“房間里的怪聲”,以及他感覺有人在“覬覦他的東西”。
但他并沒有明確指出是誰,也沒有說是什么東西。
這本日記,無疑揭示了范教授在養老院后期極度缺乏安全感、與周圍環境關系緊張的狀態。
它也讓調查的焦點,更加集中在了那些與他日常接觸最為密切的護工身上。
養老院內部,氣氛也變得越來越詭異。
護工們之間開始互相猜忌,眼神閃爍。
平日里還算和睦的同事關系,在死亡的陰影和警方的壓力下,變得脆弱不堪。
何院長試圖維持養老院的正常運轉,但老人們的恐慌情緒難以平復,甚至有幾位老人的家屬開始商議著要轉院。
這對“夕陽紅”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嚴東平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阻力。
這些護工,大多文化程度不高,生活壓力大,對于警方的調查,既有配合,也有本能的抗拒和自我保護。
她們的證詞,有多少是真實的,有多少是刻意隱瞞或編造的?
官方力量在按部就班地推進調查,調取監控、排查指紋、尋找兇器,但進展緩慢。
而養老院這個小社會內部,各種猜測和流言已經開始發酵,無形的壓力如同網一樣,罩在每一個人心頭。
就在這時,法醫那邊傳來了一個新的發現:在范教授的指甲縫里,提取到了一些微量的皮膚組織和一種特殊的纖維。
皮膚組織DNA正在比對,而那種纖維,似乎不屬于范教授的衣物,也不屬于養老院統一配發的床上用品。
這或許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
嚴東平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養老院里亮起點點燈光,卻顯得格外凄清。
05
警方的調查,在最初的快速推進后,似乎陷入了一個瓶頸。
范教授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經過DNA比對,并沒有立刻匹配到養老院的任何員工或記錄在案的前科人員。
這說明兇手可能并不在警方的初步懷疑名單中,或者其DNA信息未被收錄。
那種特殊的纖維,經過分析,初步判斷可能來自某種比較粗糙的呢絨類衣物,顏色偏深。
但這依然是一個非常寬泛的范圍,在秋冬季節,這類衣物并不少見。
養老院的監控也未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范教授房間門口并沒有正對的攝像頭,走廊兩端的攝像頭雖然拍到了一些夜間活動的人影,但由于光線昏暗和角度問題,很難清晰辨認身份。
兇手顯然對養老院的環境非常熟悉,成功避開了大部分監控的有效范圍。
接連幾天,嚴東平和他的團隊對八名與范教授有過密切接觸的女護工進行了反復詢問和側面調查,包括她們的家庭背景、經濟狀況、人際關系,甚至通話記錄和消費記錄。
然而,每個人似乎都有合理的解釋,或者至少是沒有直接證據指向她們。
蔣曉燕雖然潑辣,但鄰里口碑尚可,只是偶爾會和人爭吵,經濟壓力大是事實,但沒有不良嗜好。
袁桂芬性格溫和,但警方查到她近期確實有一筆不大不小的外債,債主也曾打電話到養老院催過。
當再次被問及此事時,袁桂芬承認了,哭訴說是給兒子交學費借的,但堅稱自己絕不會為此殺人。
尤曉敏年輕愛打扮,消費水平在護工中偏高,但她的男朋友家境殷實,時常會給她轉賬。
她也提供了當晚和男友在一起的證據。
新來的苗曉莉,膽小怕事,社會關系簡單,除了給家里寄錢,幾乎沒什么額外開銷。
夜班的彭姐和史文薇,她們的說辭也基本一致,互相可以印證,但也都有單獨在崗的時間段。
史文薇提到的“輕微響動”,也因缺乏旁證而無法深入。
其余幾名夜班和輪休的護工,也都被逐一排查,暫時沒有發現明顯疑點。
案件似乎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養老院里人心惶惶,外面輿論也開始關注這起發生在養老機構的命案,給警方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何院長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天天往警局跑,詢問進展,生怕時間拖久了,養老院的名聲徹底臭掉。
嚴東平坐在辦公室里,盯著白板上畫滿的人物關系圖和時間線,眉頭緊鎖。
范教授的日記、那三百塊錢、奇怪的纖維、指甲里的皮膚組織……這些線索像一團亂麻,找不到清晰的頭緒。
他反復思考著一個問題:兇手為什么要在衛生間里動手?
如果是圖財,范教授一個偏癱老人,身上能有多少錢財?
如果是仇殺,范教授的社交圈子非常狹窄,在養老院里結下的仇怨,似乎也不至于到殺人的地步。
“會不會是激情殺人?”
年輕的警員小柏提出,“比如范教授發現了什么,或者和護工發生了激烈沖突……”
“有可能?!?/p>
嚴東平點點頭,“但現場并沒有太多搏斗痕跡,范教授的身體狀況也限制了他反抗的能力?!?/p>
“兇手能輕易制服他,并且事后清理得相對干凈,說明具備一定的反偵察意識。”
他站起身,在辦公室里踱步。
目光再次落到“八名女護工”這個關鍵點上。
她們是離范教授最近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接觸到核心真相的人。
“會不會……我們忽略了什么非常規的線索?”
嚴東平喃喃自語。
他想起鄉下老家處理一些棘手案件時,那些老刑警有時會用一些“土辦法”。
一個大膽,甚至有些荒唐的想法,在他腦中逐漸成形。
他把目光投向了法醫部門送來的關于范教授指甲內微量物質的再次分析報告,其中提到了一點:除了皮膚組織和纖維,還有極其微量的某種……特殊的皂類殘留。
這種皂類并非養老院統一采購的品牌。
這或許是一個被忽略的關鍵點。
如果兇手在行兇或清理過程中,也接觸到了這種特殊的皂類,并且這種皂類有某種不易察覺的特性……
傍晚,嚴東平再次來到“夕陽紅”養老院。
這一次,他的表情異常嚴肅。
他將何院長單獨叫到一旁,低聲交代了幾句。
何院長聽完,臉色變得非常古怪,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隨后,所有八名與范教授有過直接護理關系的女護工,包括日班的蔣曉燕、袁桂芬、尤曉敏、苗曉莉,以及夜班和輪休的彭姐、史文薇等四人,全部被召集到了養老院的一間大浴室里。
這里平時是給能夠自主活動的老人統一淋浴的地方,空間較大,有多個隔間。
幾名女警也同時到達,面無表情地站在浴室門口。
護工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警方又要搞什么名堂。
嚴東平站在浴室中央,環視著這八名神色各異的女人。
她們的臉上,有疑惑,有緊張,有不安,也有幾分不耐煩。
“各位,”嚴東平的聲音在空曠的浴室里顯得有些回蕩,“我們接到線報,兇手在行兇過程中,身上可能沾染了某種特殊的、難以清洗的痕跡?!?/p>
“為了盡快找出真兇,我們需要你們配合進行一次檢查?!?/p>
“檢查?”
“怎么檢查?”
蔣曉燕皺眉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警惕。
嚴東平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需要你們,在這里,當著女警的面,脫掉所有衣物,然后,用我們提供的沐浴露和毛巾,仔細清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p>
話音剛落,整個浴室里一片嘩然。
“什么?!”
尤曉敏尖叫起來,“你們這是侮辱人格!”
“憑什么??!”
“我們是護工,不是犯人!”
袁桂芬也漲紅了臉,聲音有些顫抖。
“嚴隊長,這……這不合規矩吧?”
彭姐也提出了質疑。
只有苗曉莉,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一言不發。
“這是必要的調查程序。”
嚴東平的語氣不容置喙,“如果你們是清白的,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配合?!?/p>
“如果有人拒絕,我們將不得不采取強制措施。”
“女警官會全程監督,保證你們的隱私?!?/p>
“我們只想找到那個隱藏在你們中間的兇手。”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的臉。
“現在,請各位按照順序,依次進入隔間,開始吧?!?/p>
女警上前一步,示意她們開始。
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八名護工,在女警的注視下,不情愿地,一個接一個地,開始解開自己的衣扣。
水聲嘩嘩響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嚴東平站在浴室外,耳朵卻在仔細聆聽著里面的動靜。
他手里緊緊攥著那份法醫報告。
當第七名護工清洗完畢,走出來,換上干凈衣物,依然沒有任何發現時,嚴東平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難道,他的判斷錯了?
就在這時,最后一個隔間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壓抑的、短促的驚呼,緊接著是水龍頭被猛地關掉的聲音。
一名女警迅速走了過去。
片刻之后,女警走了出來,臉色凝重地對嚴東平點了點頭,然后低聲說了幾句。
嚴東平的眼睛猛地一亮,所有的疲憊和困惑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