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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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君姐，求求你看下這封信，說不定能救你！”

姜慧君半靠在床頭，眼神像失了焦，她剛簽完《安樂死同意書》，連簽名處的筆跡都還沒干透。

“婧婧，我都肺癌了，還有什么救不救的？”

“可是，你才35歲！”

“好了，不用再說了，我一個人活了這么久，活夠了。”

姜慧君的聲音很輕，像風吹動枯枝，一碰就碎，周婧婧還是不肯走，把信封舉得高高的：“慧君姐，這封信……不是你想的那樣。”

姜慧君愣了三秒鐘，還是慢慢伸出手打開這封信，一看里面的內容，那張臉，忽然有點發白，上下嘴唇不停抖動：“這……這是什么？！”

“慧君姐，好消息！對方董事點頭了，這個1000萬的項目定了！”

電梯門一開，項目部的小姑娘興奮得跳起來，把合同高高舉起遞給她，姜慧君摘下眼鏡，輕輕揉了揉太陽穴，嘴角忍不住翹起，露出一點疲憊卻自豪的笑。

“把合同拿去法務，今晚我請大家吃飯。”

說完，姜慧君轉身回了辦公室，窗外陽光很好，落在她身后的背影上，有種說不出的干凈和堅毅。

這個項目她談了三個月，從踩點到提案，從預算到公關，每一步都卡得死，她熬了太多通宵，跟客戶死磕到凌晨三點，好在她還是贏了，那一刻，她有點想給自己鼓掌，可就在她剛坐下的下一秒，手機震了兩下，是醫院來的。

“姜女士，您的片子出來了……我們建議您立刻住院。”

她皺眉：“什么病？”

電話那頭頓了頓：“是肺部惡性腫瘤，已經轉移了。”

就在姜慧君最高興的時候，接到醫院的電話，她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一下栽進椅背里，辦公室燈光刺眼，員工們還在外面歡呼，她卻聽不見，那一刻，她只覺得頭皮發麻，手心冰冷。

姜慧君癱坐在椅子上，回想起自己可憐的一生，她是孤兒，就因為是女孩，出生三個月，就被父母丟在冰天雪地的馬路，幸得被好心人送到孤兒院，后來被養父母收養，養父母中年失獨，50多歲才收養她，不是親生的，卻比親生的更疼她，他們度過30多年快樂的時光，就在三四年前，養父母年事已高相繼過世，她又變成自己一個人。

而就在她脆弱的時候，所謂的“親戚”找上門，拿著戶口本、證明文件，義正辭嚴地指著她：“你只是養女，又不是他們親生的，沒資格繼承我們姜家的遺產。”

就這樣，身單力薄的姜慧君沒能守住養父母的遺產，被趕出了房子，而且那天雨下得很大，抱著兩只箱子走在路上都被淋濕了，但那時候她還是咬著牙告訴自己：“沒關系，至少我還有工作，我是白領，工資高，總不至于活不下去。”

她以為靠自己也能挺過去，可現在呢，肺部惡性腫瘤，即使有醫保報銷，自費藥也貴得嚇人，如果有養父母的遺產，她還能治病，但現在，她只能低頭在手機上查“肺癌能活幾年”、“癌癥還能不能工作”。

姜慧君的病早有預兆，只是那時的她工作太拼命，沒有察覺。

她是項目部的副主管，說起話來從不拖泥帶水，做事也是一針見血，部門里年輕人私下都叫她“鐵姜”，加班她沖在前頭，周末出差她不挑活，客戶有難搞的，她第一個站出來。

有一次華南那邊出問題，她前一天凌晨三點還在熬報表，第二天七點照樣趕飛機，回來只睡了三個小時，又一頭扎進會議室，從下午三點干到夜里快十點。

老板邵進德夸她：“你要是男人，我早就把這個部門交給你了。”她笑了笑，沒接話，她知道職場上，“女的”永遠要多拼一點，才有資格坐到桌邊說話，也是那陣子，她開始覺得身體有點不對勁。

先是胸口悶，后來爬樓時總喘得厲害，她以為是最近太累，辦公室的空調也冷，忍忍就過去了，有一次在客戶辦公室里開會，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眼前發黑，她喝了口水撐住了，照樣把方案講完。

姜慧君不敢倒下，也不能，直到那天深夜，她從外灘那邊談完一個地產項目，打車回來，剛進電梯，還沒來得及按樓層，整個人就彎下了腰，“嘔！”的一聲，吐了一地血，她手指死死撐著扶手，胃像是被人用鈍刀在翻，血濺在高跟鞋上，一股鐵銹味涌上鼻腔，她幾乎快暈過去。

她撐著膝蓋緩了好久，從包里抽出紙巾，一點點把血跡擦干凈，第二天，照常打卡上班，開晨會時她聲音還帶點啞，項目助理問她是不是感冒了，她笑了笑，說：“昨天空調太冷。”沒人知道她差點死在電梯口。

第三天下午，她終于去醫院掛了個號，抽了血、做了CT、驗了肺部細胞，醫生皺著眉頭看了好幾遍報告，最后問她：“咳嗽多久了？”

她說：“一個多月吧。”

“有沒有吐血？”

她笑了笑：“前天晚上，有一點。”

醫生沉默了很久，最后緩緩說出一句話：

“初步斷定，可能是肺癌。”

“什么，肺癌”她先是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平靜地問了句：“是惡性嗎？”

醫生沒有抬頭，只說：“有待觀察。”

姜慧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竟然沒有一絲抖，回到家的那晚，還是打開電腦繼續工作。

為了治病，姜慧君必須保住這份工作，她開始了治療，但沒有告訴公司任何人，心想著，就算得了肺癌，也不等于死刑，治療方案那么多，說不定能穩住，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得抓住。

姜慧君相信，只要自己還能動，自己就能重新站起來，可她沒料到，第一個放棄她的，是陪她走了六年的男朋友。

那天她從醫院出來，天還沒黑，她拎著檢查報告，約男友在家附近的面館見面，她把病情說完，現在醫生還沒確定是肺癌晚期，還有很大治愈空間，男友卻愣了一下，眼神閃了幾下，沒說話。

她試著笑著問男友：“你不會被嚇到了吧？”

男友低下頭，攪著碗里的面，說：“我們……要不冷靜一段時間？”

“什么叫冷靜？”

男友沒回答，只說：“我也不想這時拋棄你。”

那一瞬間，姜慧君五雷轟頂，像被男友宣判“失去價值”了，第二天早上，她給男友發微信，男友沒回；打電話，男友把她拉黑，她站在冰冷的走廊，看著手機上的“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幾個字，手都抖了。

更諷刺的是，幾天后，她從醫院出來，親眼看到男友拿著外套，笑著給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披上，手指順著她的后背滑過去，動作熟稔而自然，姜慧君站在公交站牌后，轉頭就走了，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活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姜慧君捂住臉大哭一場，哭完，她告訴自己：“沒關系，起碼我還有事業。”可隨著她經常請假去醫院，公司也開始變了。

姜慧君怕傳染別人，每天戴著口罩回辦公室，她怕影響團隊士氣，怕別人擔心，也怕傳出消息，但她還是低估了人心，原本對她畢恭畢敬的下屬，開會時對她露出厭惡的表情；有個新來的小助理，看到她咳嗽，臉都白了，立刻捂住口鼻。

這些年輕員工嫌棄她就算了，就連效力十年的老板，邵進德也對她抱有異樣眼光，邵進德一開始還發了幾次“注意身體”的消息，后來見她每周請假去醫院，也開始厭惡，嫌她耽誤工作，有一次她加完班回來，想和他對接預算，他抬頭說了句“我正好要進會議室”，然后人就消失了。

久而久之，辦公室背后開始有了竊竊私語：

“她不是總去醫院嗎？聽說得了什么傳染病。”

“你沒發現她臉色越來越差了嗎？”

“這種病……哪家公司敢留？”

“就是就是，我看老板的臉色，遲早開了她。”

姜慧君現在只有工作了，還是每天坐在電腦前，一行行修改文檔、改預算、調流程，跟供應商開視頻、凌晨兩點回客戶電話，與此同時，身體更加撐不住了，頭發一把把掉，牙齦出血，連寫字都開始手抖，有時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扶著墻才穩住。

盡管姜慧君靠意志硬撐著，每天回家對著鏡子涂口紅、穿職業裝，只為了讓自己“看起來還正常”，但她心里清楚，有些崩塌，是從里面開始的。

一天，姜慧君主持開例會，全部門二十幾號人都在，邵進德坐在正中，幾個合作方代表也到了，場面不小，她穿著深灰色西裝，從進門開始就站在投影前，一頁頁講數據，語速穩，聲音壓得住場：

“第三季度毛利率增長9.3%……”

她指著圖表認真講述，然而話說到一半，聲音開始飄，嘴唇發白，“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直接灑在會議桌前的地板上。

現場頓時安靜，像被人按了暫停鍵，血沿著姜慧君下巴往下滴，她接著第二口、第三口，一大灘血濺在她深灰色的西褲上，觸目驚心。

“快叫救護車！”

邵進德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張著嘴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姜慧君試圖擺手，想說“我沒事”，可嘴里全是血，任由自己跪倒在地，半邊臉貼在冰冷的會議室瓷磚上。

姜慧君昏了過去，再醒來時，是在醫院，她吸著氧，胳膊插著針，聽到醫生在她耳邊說：“你的病情惡化了，被確診肺癌晚期，疑似大出血誘因是強度過大、勞累刺激，需長期住院觀察。”

姜慧君閉著眼，假裝沒聽見，其實她聽得一清二楚，下午主治醫生進來，語氣很柔：“姜女士，您這種情況，不建議再出院工作了。”

姜慧君盯著天花板，說不出話，翻了翻朋友圈，看見她的部門已經換了臨時負責人，她熬夜做的那套資料，被人改了署名，她曾以為，自己只要夠強，就能永遠站著，可現在她倒在地上，才發現：沒有人會等她回來。

姜慧君長期住院，都住成了常客，看多了醫院的世事無常和人情冷暖，她看到隔壁床的大姐，前天下午還在和丈夫說話，晚上就被推進了太平間；四樓那個剛滿三十的小伙子，進來時還能下床走路，卻沒撐到第五個清晨。

白布蓋上的遺體越來越多，病房走廊卻總那么安靜，姜慧君常常夜里睡不著，盯著天花板發呆，隔壁病床換了又換，她經常在想什么時候輪到自己蓋上白布，想到這，她咬住被子角大哭，自己無父無母，本就可憐，男友又在最需要陪伴的時候離開她，她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不過，姜慧君也能在醫院看到幸福的場景，護士里最常來看她的姑娘，叫周婧婧，說話輕，動作細，總帶著點沒進社會的天真，那天快要下班了，周婧婧忽然被人叫了出去，回來時眼睛里充滿幸福，嘴角忍不住翹著，有人悄聲在走廊議論，說她男朋友在醫院門口跪下求婚，還拿了束特別大的玫瑰。

姜慧君看著周婧婧泛紅的眼眶，和手上那枚剛戴上的小鉆戒，忽然覺得有點暈，她既羨慕周婧婧的人生那么幸福，又心酸自己的命運一無是處，一滴眼淚忽然從她的眼角滑下來，她又在想，與其茍延殘喘，不如安樂死。

姜慧君對人生徹底失去希望，開始聯系國外安樂死機構，對方答應會快遞資料過來，包括預約時間、程序安排以及注意事項。

過了幾天，周婧婧幫她領了一個快遞，姜慧君以為安樂死機構，這么快把快遞寄來，下意識接過，看了一眼寄件人，卻不是國外機構的地址，而是自己公司人事部，她愣了愣，隨手把快遞擱在床頭。

“慧君姐，怎么不打開看看？”周婧婧問。

姜慧君搖了搖頭：“大概是解雇通知。”

周婧婧皺了皺眉：“你不是還沒離職嗎？”

“早晚的事。”姜慧君說完這句，就閉上眼躺下了。

信封在床頭放了三天，誰也沒動，它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像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卻壓在姜慧君的心口，她不拆，也不提，她告訴自己，晚一點看，晚一點承認，又能多撐一天。

第三天中午，輸液換藥時，周婧婧順手拿起快遞袋，拆了外包裝，抽出里面那一頁印著公司LOGO的信紙，她皺眉：“里面不是解雇書……是一封信。”

姜慧君轉過頭，只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卻沒有伸手去拿，她心里幾乎已經確認：即便不是解雇書，也不過是公司走個形式，通知她合同終止，保險清算，最后再象征性地補點賠償金罷了。

這幾天，她整個人明顯更虛了，醫生查房時都皺眉：“你最近情緒波動很大，食欲下降，血象也不穩……姜小姐，有些事得想開一點。”

姜慧君閉著眼，淡淡道：“我沒事。”

醫生停頓了一下，又說：“你現在還不是不可救治的狀態，真的要繼續化療，是有希望控制的。”

姜慧君沒有回答，只輕輕搖了搖頭，病房里安靜了很久，她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值得她留戀的人，或許她還會再試一次，可是都沒有，養父母不在了，男友離開了，朋友寥寥，她不是沒努力過，可人生就像一口深井，把她一點點吞下去。

又過了兩天，安樂死機構的紙質確認函終于寄到了，那天下午，姜慧君簽字，按了手印，字跡不穩，簽完手在抖，但她沒哭，她撥通了一通國際長途，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航班我定好了，下周三，下午三點，我會帶齊所有醫療文件和確認表格，請你們配合我結束生命。”

掛電話之后，姜慧君坐在病床邊，望著窗外半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她覺得，終于快結束了。

姜慧君即將安樂死的事，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寫遺書，就告訴了周婧婧，出發那天的清晨，屋子里只有輸液泵的滴答聲斷斷續續地響，姜慧君早已醒了，穿好衣服，帶上簡單的行李箱就要走了，她沒想到的是，周婧婧早早來上班送她一程。

周婧婧神情不似往常那樣輕松，站在病床前好半天才開口：“慧君姐，你今天，是不是真的要走？”姜慧君點了點頭，周婧婧的手攥著門邊，有些僵，而且眼眶一點點紅了，終于又往前走了一步，把信封輕輕舉起來，聲音有些發抖：“你就當我求你好不好？你看看這封信，就一眼也行。”

周婧婧見姜慧君呆住不動，她又說：“你一直以為沒人惦記你，可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那信里寫了什么，但我真的覺得，你該看看。”

姜慧君一直以為，自己沒人關心，但只相識一個月的周婧婧能為她哭，她好像有了愛她的人，她終于被打動，緩緩轉過頭，接過那個被折得整整齊齊、紙角有些微微翹起的淺灰色信封，信口還蓋著紅章，上頭赫然是公司抬頭。

“應該是解雇書吧。”姜慧君聲音輕得像嘆氣，又像是笑了一下，“大概還有點慰問金……畢竟我也算拼過命。”

姜慧君捏住信口，指尖是蒼白的，“啪”一聲輕響，信封撕開了，她抽出那張紙，眼神還是淡淡的，可就在她看到信里是什么東西那一瞬，整個人猛地一震，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

不是解雇書，也不是慰問金，姜慧君把紙張攥出一絲褶皺，卻毫無察覺，臉色一點點褪去血色，嘴唇微張，喉頭滾了滾，卻什么都沒發出聲音。

“慧君姐，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快說說。”

周婧婧也想知道是什么東西，突然讓姜慧君睜大了眼，一臉錯愕，姜慧君慢慢看向周婧婧，手在發抖，連指關節都在輕微顫動，喉嚨干得像被火燒，她張了張嘴，幾秒后，才從喉底擠出一句幾乎聽不清的聲音：“不、不可能，怎么是這個東西，公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