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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年了,我從一個17歲的插隊知青,干到了副團長,戎馬半生,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老伴走了兩年,兒子在外地忙生意,我一個人住在北京的軍轉干部小區里,每天看電視遛彎,心里空得慌。
那天看到知青返鄉的紀錄片,我突然想起了一個承諾,一個埋藏了四十七年的秘密。
于是我背起行囊,回到了黑龍江那個叫大柳樹村的地方。
推開村委會的門,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迎面走來。
她看了我一眼,突然眼睛瞪得老大,然后撲過來拉住我的手,眼淚就出來了。
“爺爺,您終于回來了!我等您好久了!”我整個人都懵了。這張陌生的臉,這聲親切的稱呼,讓我心跳得厲害。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女孩,她為什么叫我爺爺?
更讓我震驚的是,她竟然叫得出我的名字,知道我當年在這里插過隊。
她到底是誰?她背后隱藏著什么秘密?
01
我叫李建軍,今年67歲,三個月前剛從某集團軍副團長的位置上退下來,說起來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軍銜上校,在部隊干了39年,從一個農村窮小子混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很知足了。
可人啊,年紀大了就容易想以前的事。
特別是老伴慧芳走了以后,我一個人住在北京豐臺區的軍轉干部小區里,每天除了看電視就是在小區里遛彎,心里頭空得慌。
我兒子李軍在深圳做生意,一年也見不了幾回面,電話里說的最多的就是“爸,您身體怎么樣”“錢夠花不”,別的也沒啥可聊的。
我是1958年生人,河北農村的,家里窮得叮當響。我爸媽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起早貪黑種那幾畝薄田,還是填不飽肚子。
我剛上小學那會兒,家里窮得連學費都交不起,還是村里的老支書幫忙墊付的。后來我爸得了肺病,家里為了給他治病,把僅有的幾件家當都賣了,人還是沒救回來。我媽受不了這個打擊,我爸走后不到半年也跟著去了。
那年我15歲,成了孤兒。村里的叔叔嬸子們都挺照顧我的,輪流讓我到各家吃飯,這才沒餓死。
我也爭氣,學習成績一直不錯,1975年高中畢業的時候,正趕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我想著反正在村里也沒啥前途,不如出去闖闖,就報名參加了下鄉插隊。
我被分配到黑龍江省綏化地區一個叫大柳樹村的地方。那時候我17歲,瘦得像根豆芽菜,背著一個破帆布包,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又顛簸了大半天的汽車,才到了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小山溝。
住在一戶姓張的人家,戶主叫張國慶,人挺厚道,大家都叫他張大爺。他家有個女兒叫張秀梅,比我大一歲,是村里的民辦教師。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姑娘不一般,長得俊不說,說話辦事都透著一股子靈氣,在那個年代的農村,能有這樣的姑娘真是不多見。
在村里待了三年,我和張秀梅慢慢熟了,后來就好上了。
那個年代的戀愛多純真啊,拉個手都臉紅,最大膽的也就是趁沒人的時候親個嘴。
我們倆約定等我工作穩定了就結婚,在村里安個家,過踏踏實實的日子。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1978年征兵的時候,我被選上了。村里人都說這是好事,當兵能出息,張秀梅卻哭得像個淚人兒。臨走的那天晚上,她拉著我的手,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建軍,你要記得回來找我。”
我當時拍著胸脯保證:“秀梅,你等我,我一定回來娶你。”話是這么說,可這一走就是四十七年,再也沒回來過。
軍隊生活忙得很,新兵連三個月,然后分到連隊當戰士。我這人有個好處,就是能識字會算賬,在那個年代的農村兵里算是文化水平高的。連長看我機靈,就讓我當文書,后來又提了班長、排長。
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我們部隊也開赴前線。說不緊張是假的,可既然穿了這身軍裝,就得對得起它。在戰場上我表現還行,救過戰友,也立了三等功。戰爭結束后,我被送到軍校深造,回來就提了連長。
這以后的路就順了,從連長到營長,從營長到團參謀長,再到副團長,一步一個腳印。
其間還娶了老伴慧芳,她是軍醫院的護士,人挺好,就是我們倆之間更多是搭伙過日子,沒有那種年輕時候的激情。
慧芳給我生了個兒子李軍,這孩子從小就聰明,可跟我不親。可能是我常年在部隊,陪伴他的時間太少了。他大學畢業后就南下打拼,現在在深圳有自己的公司,日子過得不錯,但父子倆見面就跟陌生人似的。
慧芳兩年前查出癌癥,走得很快,她臨終的時候,我握著她的手,心里想的竟然還是張秀梅。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沒忘記過她,沒忘記當年的承諾,也沒忘記那個叫大柳樹村的地方。
退伍后的生活很無聊。每個月退休金不少,住的房子也夠大,可就是覺得心里空空的,像缺了什么東西似的。
那天晚上又失眠了,隨手打開電視,正好播一個關于知青返鄉的紀錄片。片子里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站在當年插隊的村口,對著鏡頭說:“有些賬總是要還的,有些人總是要見的。”這話像針一樣扎進我心里。
我想起了張秀梅,想起了那個承諾,想起了大柳樹村的一草一木。
那一夜我沒睡著,天亮的時候做了個決定:趁著身體還硬朗,回大柳樹村看看。
不是為了什么,就是想給自己的青春一個交代,了卻心里這個結。有些人,有些事,欠得太久了,總得還的。
我收拾了個簡單的背包,買了張去哈爾濱的火車票。臨走前給兒子打了個電話,說我要出趟遠門,他在電話里敷衍地說了句“注意身體”就掛了。
從哈爾濱到大柳樹村還得坐長途汽車,六個小時的山路,顛得我這把老骨頭差點散架。
可越往前走,心里越踏實,那種久違的熟悉感慢慢涌上心頭。
四十七年了,我又回到了這片黑土地。
汽車停在村口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我背著背包下車,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那種熟悉的味道,草木的清香混著牛羊的腥膻,還有一絲絲炊煙的甜味。
村子變化挺大,以前的茅草房大多變成了磚瓦房,還有幾棟小二樓,但那種感覺還在,像是見到了老朋友。
按照現在的規定,外來人員要先到村委會登記。村委會在村子中心,是棟新蓋的二層小樓,門口掛著“大柳樹村村民委員會”的牌子。
我推門進去,準備辦理登記手續,卻沒想到會遇到一個讓我徹底懵掉的人。
02
“您好,請問有什么事嗎?”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我轉過頭,看見一個年輕姑娘從里屋走出來。中等身材,皮膚白皙,長發扎著馬尾辮,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襯衫,顯得很精神。
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那種笑容讓我心里一動,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我是來登記的,外地來的。”我說著,從包里掏出身份證。
姑娘接過身份證看了一眼,突然整個人都愣住了,手有些顫抖。
她盯著我看了好幾秒,眼睛越瞪越大,然后猛地撲過來,拉住我的手,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爺爺,您終于回來了!”
我整個人都懵了,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仔細看看她的臉,確實很陌生,從來沒見過。
“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姓李,叫李建軍。”我有點不知所措地說。
“我知道,李建軍,當過兵的李建軍,1975年在我們村插過隊的李建軍!”
姑娘激動得臉都紅了,“爺爺,我等您好久了,村里人都說您肯定會回來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姑娘怎么對我這么了解?而且她為什么叫我爺爺?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我雖然67了,可也不至于老得讓陌生人叫爺爺吧。
“姑娘,我確實是李建軍,也確實當過兵,在這兒插過隊。可我沒有孫女啊,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試探著問。
姑娘抹了抹眼淚,露出一個很甜的笑容:“爺爺,我叫張雨晴,大家都叫我小雨。我在村委會工作,負責接待外來人員。您就是您,不會錯的。”
張雨晴?這個姓讓我心里一跳。村里姓張的不多,最熟悉的當然是張秀梅一家。難道這姑娘和張秀梅有什么關系?
“小雨啊,你今年多大了?”我問。
“22歲,大學畢業兩年了。”小雨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幫我填登記表。我發現她填表的時候,對我的很多信息都不用問,直接就填上了,比如我的年齡、籍貫,甚至連我當年住在張國慶家這種細節她都知道。
“爺爺,您這次回來住多久啊?”小雨問。
“還沒定,先住幾天看看。”我盯著她的臉,那種熟悉感越來越強烈,特別是那雙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像月牙。我見過這樣的眼睛,可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小雨,你剛才說你等我好久了,什么意思?”
小雨的臉微微一紅,眼神有些閃爍:“村里的老人都說,當年插隊的知青總有一天會回來看看的。我奶奶生前經常念叨您,說您是個好人,有情有義,肯定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你奶奶?”我的心跳得更快了,“你奶奶是誰?”
“我奶奶姓張,叫張秀梅,村里以前的民辦教師。”小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直直地看著我,“她老人家三年前走了,走之前還說,要是李爺爺回來了,一定要好好招待。”
我感覺腦袋嗡的一聲,腿都有點軟了。張秀梅,真的是張秀梅!她已經不在了,而這個叫小雨的姑娘是她的孫女。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奶奶她...過得好嗎?”
小雨點點頭:“奶奶這輩子過得挺不容易的,但她經常跟我說起年輕時候的事,說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她說有個當兵的小伙子,人特別好,要是沒有時代的原因,她這輩子就跟他在一起了。”
我的眼睛濕潤了。四十七年了,張秀梅還記得我,還把我當作她最美好的回憶。我這個薄情的人,卻把承諾忘得差不多了。
“爺爺,您怎么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小雨關切地問,還伸手想扶我。
“沒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我深吸一口氣,“小雨,我想問你,你為什么叫我爺爺?按輩分,我和你奶奶是同輩的,你應該叫我張叔叔或者李叔叔才對。”
小雨的眼神又閃爍了一下,然后笑著說:“村里人都這么叫的,您年紀大,又是當過兵的,叫爺爺是尊敬您。再說,我奶奶臨終前說過,您要是回來了,我們要像對親爺爺一樣對您好。”
我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這個小雨對我的了解超出了正常范圍,而且她的舉止間透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就像是真的孫女對爺爺一樣。
正想著,村委會門口走進來一個老頭子,頭發花白,走路有點駝背。他一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激動地說:“哎呀,這不是建軍嗎?真的是你!”
我仔細一看,這不是張大爺嗎?就是張秀梅的父親,我當年就住在他家。
“張大爺!”我趕緊上前,“您還認得我啊!身體還這么硬朗!”
“認得,認得,怎么能不認得!”張大爺拉著我的手,眼圈都紅了,“你小子,這么多年了,終于舍得回來看看了!”
我心里愧疚得厲害:“張大爺,我...我對不起您,對不起秀梅。”
張大爺擺擺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人各有命,不怨誰。秀梅她也算是有個好歸宿,嫁的那個人對她不錯。”他停頓了一下,看看旁邊的小雨,意味深長地說:“小雨,這就是你奶奶天天念叨的那個人。”
小雨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的,太爺爺。”
我注意到張大爺看小雨的眼神有些復雜,好像想說什么又忍住了。
“建軍啊,你這次回來住哪兒?要不還住我家?”張大爺問。
“不了,張大爺,給您添麻煩了。”我不好意思地說。
“那怎么行!”小雨搶著說,“爺爺,您就住村委會后面的招待所,我來照顧您,正好我也能多聽聽您講當年的故事。”
“這...”我有點猶豫。
張大爺點點頭:“那就讓小雨照顧你吧,這丫頭心細,人也勤快。”
看著小雨那期待的眼神,我心軟了:“那就麻煩你了,小雨。”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小雨高興得像個孩子,“爺爺,我先帶您去安頓,然后帶您在村里轉轉,看看這些年的變化。”
辦完登記手續,小雨就帶著我往村里走。她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不時回頭跟我說話,那種親近勁兒讓我既感動又困惑。
“爺爺,您看,這就是村里的新路,去年剛修的柏油路。”小雨指著腳下的路說,“以前都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濘不堪。”
“變化挺大的。”我四處張望,確實和當年大不一樣了。
“那邊是新建的養殖場,養牛的,村里好幾戶人家都在那里打工。”小雨繼續介紹,“還有那邊的果園,種的都是寒地蘋果,收成挺好的。”
我發現小雨對村里的每個地方都了如指掌,介紹起來頭頭是道,不像一個剛畢業兩年的大學生,倒像是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老村民。
走著走著,我們遇到了幾個村民。他們看到我和小雨在一起,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雨,這就是你等的那個人?”一個大嬸問。
“對,這就是李爺爺。”小雨回答。
“哎呀,真的回來了!”另一個老頭說,“小雨這丫頭總算是等到了。”
我越聽越糊涂。什么叫小雨等的那個人?她一個22歲的姑娘,等我一個67歲的老頭干什么?
“小雨,他們說你等我,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問。
小雨臉紅了:“村里人就是這么說的,說知青總會回來的,我正好在村委會工作,所以就說我等您回來。”我總覺得她的解釋有些牽強,但又不好多問。
走到村口的時候,小雨停在一棵老槐樹下。這棵樹我記得,當年很粗很大,現在更是枝繁葉茂,需要四五個人才能合抱。
“爺爺,您還記得這棵樹嗎?”小雨問。
“記得,當年我經常在這樹下看書。”我回憶著說。
小雨的眼神有些復雜:“我奶奶說,您當年就是在這棵樹下和她告別的。”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這個細節,除了我和張秀梅,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那是1978年的春天,我馬上要去當兵了,張秀梅哭著送我到村口,就是在這棵槐樹下,我們擁抱告別,我承諾一定會回來娶她。
可是這么私密的事情,小雨一個孫女輩的人,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03
站在老槐樹下,聽著小雨說出那個只有我和張秀梅才知道的秘密,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心跳得厲害,手心也出汗了。這丫頭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小雨,你奶奶...她都跟你說了什么?”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小雨低下頭,用腳尖在地上畫著圈:“奶奶說,您是個特別好的人,對她很好,也對我們家很好。她說那三年是她最快樂的日子。”
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四十七年前的畫面。
那是1975年的秋天,我17歲,剛到大柳樹村。火車坐了兩天一夜,又顛簸了大半天的汽車,到村里的時候天都快黑了。村支書老陳把我分配到張國慶家,說張大爺家條件好一些,人也厚道。
第一次見到張秀梅是在張大爺家的院子里。我剛放下背包,就聽見有人在念書,聲音很好聽,清脆得像山泉水一樣。我循著聲音走過去,看見一個姑娘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在大聲朗讀。
夕陽西下,金色的光線透過葡萄葉子灑在她身上,她的長發用紅頭繩扎著,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卻掩不住那種天生的秀氣。她讀的是《紅樓夢》,讀到林黛玉葬花那一段,聲音里帶著淡淡的憂傷。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來,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臉。皮膚很白,眉毛彎彎的,眼睛特別大,笑起來眼角會彎成月牙的形狀。那一刻,我這個從來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小子,心跳得厲害,臉都紅了。
“你就是新來的知青吧?”她合上書,站起來,“我是張秀梅,我爸是張國慶。”
“我...我叫李建軍,河北來的。”我結結巴巴地說,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張秀梅笑了,那笑容像春天的花一樣:“建軍哥,我比你大一歲,是村里的民辦教師。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盡管問我。”
就這樣,我在張家住下了。張大爺給我收拾了間小屋,雖然簡陋,但很干凈。張大娘人也好,總是變著法子給我做好吃的,怕我一個外地孩子受委屈。
可最讓我開心的,還是能天天見到張秀梅。
她是村里唯一的民辦教師,教村里的孩子們識字算數。我經常去學校幫忙,搬桌子,修門窗,什么活都干。其實我是想多和她待在一起,看她上課的樣子,聽她溫柔的聲音。
張秀梅很聰明,不光書讀得好,什么都會。她會編草帽,會繡花,會做醬菜,還會唱很多好聽的歌。冬天的晚上,一家人圍坐在炕頭上,她就給大家唱歌,聲音像夜鶯一樣動聽。
我最喜歡聽她唱《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每次聽到“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可愛的故鄉”這一句,我就會想,要是能和她在這里安家,這里就是我的故鄉了。
慢慢的,我們倆熟了。白天一起干活,晚上一起看書,她教我認識很多字,我幫她干重活。村里人都說我們是一對,張大爺張大娘也很喜歡我,有好幾次張大娘開玩笑說:“建軍這孩子不錯,要是能當我女婿就好了。”
每次聽到這話,我和張秀梅都會臉紅,可心里卻是甜滋滋的。
那時候的戀愛多純真啊,連拉手都是偷偷摸摸的。
有一次村里演電影,我和張秀梅坐在人群后面,天黑了,我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她沒有掙脫,手心軟軟的,暖暖的,我激動得整晚都沒睡著覺。
最浪漫的一次是1976年的夏天,村里鬧蟲災,需要人值夜班看莊稼。我主動報名,張秀梅也跟著去了。我們坐在田頭的小棚子里,聽著蟲鳴蛙叫,看著滿天的星星。
“建軍,你說我們以后會怎么樣?”張秀梅靠在我肩膀上,輕聲問道。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在這里成家,過踏踏實實的日子。”我摟著她的肩膀,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你要一輩子對我好。”張秀梅抬起頭看著我,眼睛在星光下閃閃發亮。
“一定,我發誓。”我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那一夜,我們在星空下許下了承諾,約定永遠不分離。可誰知道,命運卻給我們開了個大玩笑。
1978年春天,征兵開始了。我這三年表現不錯,又是高中畢業,被選上了。消息傳來的時候,我正在地里干活,村里人都說這是好事,當兵光榮,可我心里卻五味雜陳。
張秀梅聽到消息后,跑到地里找我,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建軍,你真的要走嗎?”
“我也不想走,可這是組織的決定。”我抱住她,心里難受得要命,“你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你說話算話?”張秀梅哭得像個孩子。
“算話,我李建軍說到做到。”我拍著胸脯保證。
臨走的前一晚,張秀梅送我到村口的大槐樹下。月光很亮,她穿著那件藍花褂子,頭發上還戴著我送她的發卡。
“建軍,我舍不得你。”她撲到我懷里,哭得撕心裂肺。
“我也舍不得你。”我緊緊抱著她,“可男子漢大丈夫,總得有點出息。等我在部隊站穩腳跟,就回來娶你。”
“你要記得回來找我。”張秀梅抬起頭,月光照在她臉上,淚痕還在,可眼神卻很堅定。
“一定。”我吻了吻她的唇,那是我們第一次真正的吻,也是最后一次。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上了去縣城的班車。透過車窗,我看見張秀梅站在村口,一直揮手,直到車子轉過山坡,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我以為,這只是暫時的分別。我以為,我很快就會回來履行承諾。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這一走就是四十七年,再也沒有回來過。
“爺爺,您想什么呢?”小雨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站在老槐樹下,小雨正關切地看著我。夕陽西下,金色的光線透過樹葉灑在她臉上,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張秀梅。
特別是那雙眼睛,彎彎的,笑起來像月牙一樣,和張秀梅一模一樣。
我的心猛地一跳。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巧合。小雨的眼睛,她的笑容,甚至她說話的神態,都和張秀梅太像了。而她對我的那種親近感,那種天然的熟悉,也不是一般孫女對陌生老人應該有的。
難道...難道小雨和張秀梅的關系,我仔細看著小雨的臉,心里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測。
04
那一夜我沒怎么睡好。躺在村委會后面招待所的小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全是小雨那雙和張秀梅一模一樣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小雨就來敲門了:“爺爺,起床了嗎?我給您買了早飯。”
我打開門,看見她提著個保溫盒,笑瞇瞇地站在門口。
“小雨,這么早就起來了?”我看看手表,才六點半。
“我習慣早起的。”小雨走進屋里,把早飯擺在桌上,“煎蛋、小米粥,還有咸菜,都是我媽做的。她說您年紀大了,要吃清淡一點的。”
“你媽?”我心里一動,“你媽知道我回來了?”
“知道啊,昨天我就跟她說了。”小雨盛了碗粥遞給我,“我媽特別想見見您,可她現在身體不太好,在縣城的醫院住院呢。”
我接過粥碗,試探著問:“你媽多大了?”
“53歲。”小雨說,“她叫張麗華,從小就聽我奶奶說起您的事。”
張麗華...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如果她53歲,那就是1972年生的。可我是1978年才離開的,如果張秀梅在我走之前就懷孕了...
這個想法讓我手一抖,差點把粥碗給摔了。
“爺爺,您怎么了?”小雨趕緊扶住我。
“沒事,沒事。”我擺擺手,“年紀大了,手有點抖。”
吃完早飯,小雨說要帶我在村里轉轉,看看這些年的變化。我其實更想知道張秀梅這些年的情況,就跟著她出了門。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他們看到我和小雨在一起,都會停下來打招呼。
“老李回來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熱情地招呼我,“還記得我不?我是王二嫂。”
我想了想,想起來了:“王嫂,您身體還這么好!”
“哎呀,都老了。”王二嫂拉著我的手,“你小子這些年過得怎么樣?聽說當了大官了?”
“還行,就是個當兵的。”我不好意思地說。
王二嫂看看小雨,壓低聲音說:“小雨這丫頭可是盼你盼了好久,總說她爺爺會回來的。”
“王奶奶!”小雨臉紅了,“您別瞎說。”
“我瞎說什么?”王二嫂笑了,“你從小就說,等你爺爺回來了,你要好好孝敬他。”
我越聽越糊涂。小雨從小就說等她爺爺回來?她爺爺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王嫂,小雨的爺爺是...?”我試探著問。
王二嫂看了看小雨,欲言又止:“這...這個你得問她自己。”
小雨趕緊拉著我往前走:“爺爺,咱們去看看學校吧,就是您當年經常去的那個學校。”
學校還在原來的地方,不過已經重新蓋了。現在是個小二樓,比當年的幾間破房子強多了。
“這就是我奶奶當年教書的地方。”小雨指著教學樓說,“后來村里合并了幾個學校,孩子們都到鎮上上學去了,這里就廢棄了。”
我走進教學樓,仿佛還能聽到當年張秀梅上課的聲音。她總是那么溫柔耐心,村里的孩子們都喜歡她。
“小雨,你奶奶她...什么時候結婚的?”我忍不住問。
小雨愣了一下,然后說:“1981年吧,嫁給鄰村的一個農民,叫張志明。那個人人挺好的,對我奶奶也不錯。”1981年...我掐指一算,那是我離開三年之后。也就是說,張秀梅等了我三年。
“那你媽媽...”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媽是1979年生的。”小雨的聲音很小,“不過我奶奶說,我媽的生父...不是張志明。”
我感覺腦袋嗡的一聲,差點站不穩。1979年...如果張麗華是1979年生的,那推算回去,張秀梅是在1978年底或者1979年初懷孕的。而我是1978年春天離開的...
“爺爺,您又怎么了?”小雨關切地看著我。
“沒事,沒事。”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那...那你媽的生父是誰?”
小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奶奶從來不說,只是說那個人去了很遠的地方,可能這輩子都回不來了。”我的心狂跳不止。去了很遠的地方,可能這輩子都回不來了...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從學校出來,我們又去了幾個地方。每到一處,小雨都會說起一些往事,而這些往事,很多都和我有關。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看著我的眼睛,好像在觀察我的反應。
中午的時候,我們在村里的小飯店吃飯。小雨點了幾個菜,都是我愛吃的。
“小雨,你怎么知道我愛吃這些?”我問。
“我奶奶說的啊。”小雨笑著說,“她說您最愛吃紅燒肉和土豆絲,還有她做的雞蛋羹。”
張秀梅做的雞蛋羹...我想起來了,她做的雞蛋羹特別嫩,還會在上面撒點蔥花。每次我生病的時候,她都會給我做一碗。
“你奶奶她...過得幸福嗎?”我問。
小雨點點頭,可眼神有些暗淡:“奶奶說她這輩子沒什么遺憾,就是有些事情沒能說清楚,有些人沒能再見到。”
有些人沒能再見到...我知道她說的是我。
吃飯的時候,小雨突然說起她媽媽的事:“我媽從小就很懂事,知道自己的身世比較特殊,所以特別努力。她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后來認識了我爸,就嫁到城里去了。”
“你爸人怎么樣?”我問。
“我爸挺好的,對我媽也很好,知道我媽的情況,從來不計較。”小雨說著,眼眶有些紅,“可惜我爸走得早,我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挺不容易的。”
“那你媽媽現在...”
“我媽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可能是年輕時候太辛苦了。”小雨抹了抹眼角,“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見見我的親爺爺,可惜...”
“可惜什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雨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了:“我媽媽說,她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能見到自己的父親。她說,要是能見他一面,哪怕說一句話也好。”
我的手顫抖得厲害,差點把筷子掉了。自己的父親...小雨說的是張麗華的生父,也就是...
“那她父親...他是誰?”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小雨突然站起來:“爺爺,您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間。”
她匆匆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那里,心亂如麻。
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張麗華就是我的女兒,而小雨就是我的親孫女。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她對我這么親近,為什么她的眼睛和張秀梅那么像,為什么她從小就說等爺爺回來。
可是她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為什么要這樣拐彎抹角的?
小雨回來的時候,神色已經恢復正常,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
“爺爺,下午我帶您去看看您當年住過的地方吧。”她說。
“好。”我點點頭,可心里卻五味雜陳。
如果小雨真的是我的孫女,那我這四十七年來,欠下的債就太多了。我不光對不起張秀梅,還對不起我的女兒,對不起我的孫女。
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張秀梅已經走了,張麗華也沒見過我這個生父,而小雨...她會恨我嗎?會怪我這么多年都沒回來嗎?
我偷偷看著小雨,她正在收拾桌子,動作很輕很仔細,那種賢惠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年輕時的張秀梅。
血濃于水,這話真是不假。哪怕我們素不相識,哪怕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我對她就是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就是忍不住想疼她,想保護她。
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吧。
05
下午的時候,小雨帶我去看當年住過的地方。張大爺家的老房子還在,不過已經翻新過了,從土坯房變成了磚瓦房,但院子的格局沒變,那棵葡萄架還在,只是更加茂盛了。
“張大爺現在住在縣城,跟著兒子過。”小雨推開院門,“這房子就空著,不過保持得挺好的。”
我走進院子,往事如潮水般涌來。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張秀梅時,她就坐在這棵葡萄架下讀書。想起冬天的晚上,一家人圍坐在炕頭上聊天。想起張大娘總是給我做好吃的,怕我這個外地孩子受委屈。
“爺爺,這就是您當年住的那間屋子。”小雨指著東邊的小房間說。
我走進去看了看,屋子很小,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個小書架,和當年一模一樣。床上還鋪著干凈的被褥,好像隨時有人會住進來似的。
“這床單被罩都是新的?”我問。
小雨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有時候會來這里打掃,保持干凈。村里人都說,萬一您回來了,總得有個住的地方。”
我的心一陣暖流經過。四十七年了,她們還在等我,還在為我保留著一切。我何德何能,值得她們這樣惦記?
“小雨,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忍不住問,“我只是個普通的老知青,沒什么特別的。”
小雨低下頭,用手指絞著衣角:“因為...因為我奶奶說,您是個好人,值得我們這樣對您。”
“就這么簡單?”我盯著她的眼睛。
小雨的臉紅了,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在隱瞞什么,可我不敢逼得太緊。有些話,需要她自己說出來。
從張家出來,小雨又帶我去了村里的其他地方。走到村東頭的小河邊,她突然停下腳步。
“爺爺,我想問您個問題。”她的聲音有些緊張。
“什么問題?”
“您當年...離開的時候,有沒有什么放不下的人或事?”小雨看著河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心里一震。這個問題問得太直接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有。”我如實說道,“我放不下你奶奶,放不下這里的一切。可是當兵是我的機會,我想等我有了出息,再回來娶她。”
“那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回來?”小雨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沉默了很久,才說:“起初是工作太忙,后來...后來就覺得時間太久了,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我以為她早就忘了我,有了新的生活。”
“可她沒有忘記您。”小雨轉過身看著我,眼睛紅紅的,“她一直在等您,等了三年。”
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三年...張秀梅等了我三年。而我呢?我在部隊里忙著立功,忙著提干,慢慢地就把這份感情淡忘了。
“如果...如果您知道她為您生了個女兒,您會回來嗎?”小雨突然問道。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雖然我已經猜到了,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感覺天塌了一樣。
“什么...什么意思?”我的聲音在發抖。
小雨看著我,眼淚開始往下掉:“我奶奶...她在您走后不久就發現懷孕了。可是您已經走了,音信全無,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感覺腿都軟了,差點站不住。張秀梅懷孕了...懷的是我的孩子...
“那...那后來呢?”我顫聲問道。
“后來我奶奶等了您三年,看您一直沒回來,就嫁給了鄰村的張志明。張志明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但他還是接受了,對我媽也很好。”小雨一邊說一邊哭,“我媽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生父是個當兵的,叫李建軍。”
我徹底垮了,雙腿一軟,坐在了河邊的石頭上。原來我不光負了張秀梅,還有一個女兒...一個我從來沒見過的女兒。
“我...我怎么能這樣?”我抱著頭,痛苦不已,“我對不起她們,對不起所有人。”
小雨走過來,輕輕拍著我的肩膀:“爺爺,您別這樣。我媽從來沒怨過您,我奶奶也沒有。她們都說,您有您的人生,她們理解。”
“理解?”我抬起頭,眼淚模糊了視線,“她們怎么會理解?我答應要回來娶她,結果一走就是四十七年,連女兒都沒見過一面。我是個混蛋,是個沒良心的混蛋!”
小雨也哭了:“爺爺,您不是混蛋。我媽說,要是當年您知道她懷孕了,肯定會留下來的。是時代造成的錯誤,不怪您。”
我想起了那個夜晚,1978年春天,征兵前的最后一夜。張秀梅哭得特別厲害,一直抱著我不愿意松手。她說她害怕,害怕我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當時還安慰她,說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一定會回來娶她。
可是那一夜...那一夜我們做了不該做的事。
那時候我們都年輕,感情熾熱,面臨分別,控制不住自己。事后張秀梅哭著說害怕,我還安慰她說沒事,說我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我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如果我知道她懷孕了,如果我知道她在等我,我肯定不會這樣絕情的。
“那我女兒...她現在怎么樣?”我哽咽著問。
“我媽現在在縣醫院住院,身體不太好。”小雨抹著眼淚說,“她這些年為了養我,辛苦了一輩子。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見您一面,跟您說一聲'爸爸'。”
爸爸...這兩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我心上。我有個女兒,一個53歲的女兒,可她從來沒叫過我一聲爸爸。
“她...她恨我嗎?”我問。
小雨搖搖頭:“不恨。我媽說,她理解您的選擇,也為您的成就感到驕傲。她說,要是您當年留下來,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了。”
我哭得更厲害了。女兒不恨我,反而為我感到驕傲,這讓我更加愧疚。我寧愿她恨我,罵我,也比這樣的理解讓我更好受一些。
“那你呢?”我看著小雨,“你恨爺爺嗎?”
小雨撲到我懷里,緊緊抱著我:“不恨,我怎么會恨您?我盼著您回來盼了好久,今天終于見到您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抱著小雨,感受著這份遲來的親情。她是我的孫女,是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可我卻錯過了她成長的所有時光。
“爺爺,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小雨在我懷里小聲說。
“什么問題?”
“您這些年...想過我奶奶嗎?想過我媽嗎?”
我點點頭:“想過,經常想。特別是老伴走了以后,我經常想起你奶奶,想起當年的承諾。可是我以為時間太久了,以為你們都忘了我。”
“我們沒有忘記您,永遠不會忘記。”小雨哭著說,“我奶奶臨終前還說,李建軍是個好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她讓我等著您,好好照顧您。”
我緊緊抱著小雨,心里五味雜陳。張秀梅到死都在為我說好話,都在等我回來,而我這個薄情的人,卻在享受著軍隊的榮譽,過著安穩的生活,幾乎把她們忘記了。
“小雨,能帶我去見見你媽媽嗎?”我哽咽著說,“我想跟她道歉,想叫她一聲女兒。”
小雨點點頭:“明天我們就去縣醫院,我媽知道您回來了,肯定特別高興。”
夕陽西下,我們爺孫倆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四十七年的誤會和等待,四十七年的愧疚和思念,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我這輩子立過功,當過官,也算功成名就了。可是在感情上,我卻是個徹底的失敗者。我負了最愛我的人,錯過了最珍貴的親情。
現在終于真相大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張秀梅已經不在了,女兒也老了,孫女也長大了。我這個爺爺,來得太晚了。
06
那一夜我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小雨說的話。我有個女兒,有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女兒。她現在病著,在醫院里,最大的心愿就是見我一面,叫我一聲爸爸。
想到這里,我的心就疼得厲害。53年了,我的女兒等了我53年,而我這個當爸爸的,卻不知道她的存在。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就起來了,洗漱完畢后在房間里踱步,等著小雨來叫我。可是等到八點多,還是沒有動靜。我有點著急了,推開門往外看。
招待所的院子里很安靜,小雨平時這個時候早就來了。我走到村委會,發現門還鎖著。
“爺爺,您起這么早?”身后傳來小雨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小雨提著個包走過來,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
“小雨,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腫了?”我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小雨勉強笑了笑,“爺爺,我給您買了早飯,咱們吃完就去縣醫院。”
“好,好。”我點點頭,可心里總覺得小雨有什么心事。
吃早飯的時候,小雨一直很沉默,不像平時那么活潑。我幾次想問她怎么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爺爺,我想跟您說件事。”小雨突然放下筷子,看著我。
“什么事?”
小雨深吸一口氣,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昨天我沒有全部告訴您實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關于我的身份。”小雨的聲音很小,“我...我不只是您女兒的女兒。”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你說清楚點。”
小雨站起來,在屋里走了兩圈,然后突然跪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