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爺爺，山里真的有老虎嗎？”5歲的小寶仰著腦袋問道。

“有啊，不過它們都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不會出來的。”張大山摸著孫子的頭，笑得眼角都是皺紋。

“那老虎會不會來找我們玩啊？”

張大山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想起十天前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還有離別時的那個回眸。

01

1998年的秋天來得格外早，長白山深處的護林小屋外，楓葉已經開始泛紅。

張大山提著水桶從井邊走回來，腳步聲在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清脆。

這個58歲的老護林員已經在這片山林里獨守了二十多年，從黑發熬到了白頭。

小屋里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墻上貼著發黃的報紙和一張全家福。

照片上的張建軍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懷里抱著剛出生的小寶，一家人笑得很燦爛。

那是三年前拍的，也是兒媳婦最后一次來山里。

城里的女人受不了山里的苦，張大山理解，但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

張建軍現在在沈陽的建筑工地上打工，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

電話里總是說忙，說要賺錢養家，說等小寶大一點就帶他回來看爺爺。

可小寶今年都五歲了，張大山見他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每天晚上，老人就坐在小屋門口，看著遠山如黛，聽著蟲鳴鳥叫，想著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

山里的日子過得很慢，每一天都和前一天差不多。

清晨起床，巡山護林，中午回來吃口簡單的飯，下午繼續巡山，晚上早早睡覺。

二十多年來，張大山走遍了這片山林的每一條小徑，認識每一棵古樹。

他知道哪里有野豬出沒，哪里容易發生山火，哪里的蘑菇最肥美。

林場的領導說他是這片山林的活地圖，可張大山覺得自己更像是這里的一塊石頭。

一塊會呼吸、會孤獨的石頭。

那天早上，霧特別大，張大山幾乎看不清五米外的景象。

他提著工具袋，沿著熟悉的小徑往山深處走去。

霧氣濕潤而冰涼，鉆進衣領里，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張大山聽到了一聲低沉的呻吟。

聲音很奇怪，不像是常見的野獸叫聲，帶著一種絕望的意味。

他循著聲音找過去，在一棵倒下的大松樹后面，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只成年的東北虎趴在地上，后腿被一個巨大的鐵夾子死死咬住。

老虎的毛色原本應該是鮮艷的橙黃色，現在卻沾滿了血污和泥土。

它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此刻正無力地看著張大山，眼神中滿是痛苦和警惕。

張大山的腿都軟了，他從來沒有距離一只活著的老虎這么近過。

即使受了重傷，這只大貓的威懾力依然讓人膽寒。

鐵夾子是盜獵者設下的，這種東西在山里并不少見。

張大山見過被夾住的野豬、狍子，甚至還有幾次是人踩中了這玩意。

可他從來沒見過老虎中招的情況。

老虎的傷口已經化膿了，看起來被困在這里至少有兩三天了。

如果再不處理，這只美麗的大貓很可能就要死在這里。

按照規定，發現野生動物受傷應該立即上報林業部門。

可張大山知道，如果他打了電話，這只老虎最好的結果就是被送到動物園。

更大的可能是在運輸過程中就死掉了。

張大山在原地站了很久，老虎也一直看著他。

人和獸的對視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無聲地交流著。

最終，張大山做了一個決定。

他回到護林小屋，拿來了醫療箱、繩子和一些工具。

回到老虎身邊時，大貓依然趴在那里，眼神中多了一絲期待。

張大山小心翼翼地接近，口中輕聲說著話，像是在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別怕，我來救你。”

老虎似乎聽懂了什么，沒有做出攻擊的姿態。

撬開鐵夾子是個技術活，更是個危險活。

張大山用木棍撐住夾子的兩端，一點一點地松開鋼齒。

老虎的血肉已經和鐵器粘連在一起，每一次觸碰都會讓它發出痛苦的低吼。

張大山的手都在顫抖，汗水順著臉頰滴在地上。

終于，鐵夾子被完全撬開了。

老虎試著站起來，但傷腿根本使不上力，又重重地倒了下去。

張大山開始清理傷口，給老虎上藥包扎。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老虎一直很配合，就像是知道這個人類在救它。

包扎完畢后，張大山又給老虎喂了一些水。

老虎伸出粉色的舌頭，貪婪地舔著水珠。

接下來的三天里，張大山每天都會來看這只老虎。

他帶來食物和水，檢查傷口的愈合情況，有時候就坐在旁邊靜靜地陪著它。

老虎的恢復能力很強，到了第三天就能勉強站起來走幾步了。

張大山知道是時候讓它回歸山林了。

那天黃昏，老虎已經能夠正常行走了。

它站在張大山面前，琥珀色的眼睛里有著復雜的情感。

張大山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老虎的頭。

大貓的毛發比想象中要柔軟，還帶著一絲溫熱。

“回家吧，回到屬于你的地方去?！睆埓笊捷p聲說道。

老虎轉身朝著密林深處走去，走了幾步后突然回過頭來。

它看了張大山一眼，那個眼神張大山永遠不會忘記。

那里面有感激，有不舍，還有某種張大山無法理解的東西。

老虎消失在夜色中，張大山獨自回到了護林小屋。

山林重新恢復了寧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可張大山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

他開始格外留意山林中的動靜，晚上總能聽到遠處傳來的虎嘯聲。

那聲音雄渾而悠遠，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張大山逐漸淡忘了這件事。

直到第六天晚上，他接到了兒子張建軍的電話。

“爸，我要帶小寶回去住幾天?！?/p>

張大山握著話筒的手都在顫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真的嗎？什么時候？”

“明天就動身，后天能到。工地上的活兒告一段落了，想讓小寶和你親近親近。”

張建軍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但張大山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掛了電話后，他立刻開始收拾屋子。

把床單被褥全部換新，把院子里的雜草清理干凈，還特意到山里采了一些野花放在桌上。

02

第二天一整天，張大山都坐立不安。

他一會兒看看墻上的鐘，一會兒到門口張望，就像等待情人的少年。

終于，在第三天的下午，一輛面包車開進了山里。

車門打開，張建軍從駕駛座上下來，身后跟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孩。

小寶已經五歲了，比照片上長高了不少，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

“爺爺！”小寶看到張大山就跑了過來。

張大山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小寶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

這個瞬間，張大山覺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孤獨都值了。

“爺爺，山里好大?。　毙毰d奮地四處張望。

“是啊，很大很大，爺爺帶你到處看看?！?/p>

張建軍看起來憔悴了許多，臉上寫滿了疲憊。

他把行李從車上搬下來，動作有些機械。

“爸，我們就住幾天，工地那邊還等著我回去?！?/p>

“好好好，住多久都行?！睆埓笊綕M口答應，眼里只有小寶。

晚飯是張大山親自下廚，做了小寶愛吃的紅燒肉和蒸蛋羹。

小寶吃得很香，不停地夸爺爺做菜好吃。

張建軍卻有些心不在焉，總是看著手機。

“爸，山里信號怎么這么差？”

“山里就這樣，有時候有信號，有時候沒有。”

張建軍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晚上，小寶要和爺爺一起睡。

張大山給孫子講山里的故事，講小動物們的生活，講四季的變化。

小寶聽得津津有味，眼睛在黑暗中亮閃閃的。

“爺爺，山里有老虎嗎？”

張大山的心跳了一下，想起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有的，不過它們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不會出來的。”

“老虎長什么樣子？”

“很大很大，有著漂亮的花紋，還有鋒利的牙齒?！?/p>

“它們會不會來找我們玩？”

張大山輕撫著小寶的頭，聲音有些飄忽。

“不會的，老虎有自己的家，我們有我們的家?！?/p>

小寶很快就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

張大山卻睡不著，他想起了那只老虎離去時的回眸。

第二天一早，張大山就帶著小寶在山里轉悠。

他指給孫子看各種各樣的植物，教他認識不同的鳥類。

小寶對一切都很好奇，不停地問這問那。

“爺爺，這是什么樹？”

“這是白樺樹，你看它的皮多白多光滑。”

“那個小鳥為什么叫得這么好聽？”

“那是畫眉鳥，它們最會唱歌了?！?/p>

張大山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小寶的笑聲讓整座山都變得鮮活起來。

張建軍跟在后面，時不時接幾個電話。

他的生意似乎出了一些問題，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急躁。

“不是說好了這個月底交貨嗎？怎么又要延期？”

“料錢已經付了一半了，你們不能這樣做。”

父子倆的關系有些微妙，張建軍總是對父親的生活方式不太理解。

“爸，你一個人住在這山里圖什么？”

“我喜歡這里的清凈?！?/p>

“清凈有什么用？人還是要和人在一起才有意思。”

張大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和兒子之間總是有種說不清的隔閡。

小寶倒是很適應山里的生活，每天都玩得很開心。

他會追蝴蝶，會撿松果，會在小溪邊玩水。

第三天晚上，小寶拉著爺爺的手說：

“爺爺，我以后要經常來看你。”

“好，爺爺等著你。”

第四天第五天過得很快，張大山恨不得時間能慢一些。

他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張建軍已經開始催促著要回城里了。

第六天第七天，小寶開始熟悉山里的每一個角落。

他知道哪里有最甜的野果子，哪里能看到最漂亮的蝴蝶。

張大山看著活蹦亂跳的孫子，覺得自己的生命都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第八天的夜里，張大山聽到了久違的虎嘯聲。

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夜空中回蕩著。

張大山的心跳得很快，他想起了那只被自己救過的老虎。

它還在這片山林里生活著。

第九天，張大山在院子里發現了一些腳印。

腳印很大，很深，明顯不是常見動物留下的。

他仔細觀察，確認那是老虎的足跡。

腳印從樹林邊一直延伸到小屋附近，又轉向后山方向。

張大山的心里升起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沒有告訴張建軍和小寶這個發現，怕他們擔心。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寶突然問：

“爺爺，我昨天晚上做夢了，夢見一只大貓咪要帶我走?！?/p>

張建軍笑了笑：“小孩子做夢都是亂七八糟的?！?/p>

張大山卻感到一陣寒意。

夜里，小寶又做了噩夢，在睡夢中哭了起來。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和爺爺在一起?！?/p>

張大山抱著小寶，輕拍著他的后背。

“沒事的，爺爺在這里，什么都不會傷害你?！?/p>

可他的心里卻充滿了不安。

第十天的早晨，陽光格外明媚。

張建軍接了一個電話后，臉色變得很難看。

“爸，我得提前回去了，工地那邊出事了?！?/p>

張大山有些不舍，但也沒有強留。

“那就中午吃了飯再走吧。”

“行，我去收拾一下東西?！?/p>

小寶聽說要回城里，顯得很不開心。

“爺爺，我不想走，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小寶乖，等放假了再來看爺爺?！?/p>

下午的時候，張建軍在屋外打電話，語氣很激動。

小寶一個人跑到小屋后面的小溪邊玩水。

那里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水不深，很適合小孩子玩耍。

張大山在廚房里準備晚飯，想著等會兒一家人再好好吃頓飯。

張建軍在院子里來回踱步，對著電話大聲說話。

“你們這樣做就是違約，我要找律師告你們?！?/p>

山里的傍晚很安靜，只有鳥兒歸巢時的啁啾聲。

小寶蹲在溪邊，用小手掬著清涼的溪水。

水很涼，很甜，小寶玩得很開心。

突然，樹林里傳來了一陣窸窣聲。

小寶抬起頭，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樹叢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只美麗的老虎，毛色鮮艷，眼睛是琥珀色的。

老虎緩緩走向小寶，眼神中有著某種復雜的情感。

小寶嚇得動彈不得，張著小嘴卻發不出聲音。

老虎走到小寶面前，低下頭嗅了嗅他的氣味。

小寶身上有張大山的味道，那種熟悉的、溫暖的味道。

老虎突然張開大嘴，輕輕咬住了小寶的衣服，像母獸叼著自己的幼崽一樣把他提了起來。

小寶這才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音劃破了山林的寧靜。

張大山聽到叫聲從廚房沖出來，張建軍也扔下電話跑了過來。

可當他們趕到溪邊時，只看到一個巨大的橙黃色身影叼著小寶消失在密林深處，地上只留下幾滴血跡和小寶掉落的一只小鞋子。

“小寶！”張建軍發出一聲絕望的吶喊。

他沖向樹林，想要追上去，卻被樹枝和荊棘阻擋。

可當張大山看見眼前的老虎后，臉色瞬間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