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半,“陽光幼兒園”的大門緊閉,但刺耳的警笛聲撕碎了梧桐巷的寧靜。
幾輛警車閃爍著紅藍光芒,將幼兒園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警戒線已經拉起,將焦急張望的家長和聞訊趕來的居民隔絕在外。
許靜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她的丈夫陶勇緊緊抱著她,雙眼通紅,身體因憤怒和恐懼而顫抖。
“我的陶樂…我的陶樂…”許靜喃喃自語,聲音破碎。
幾分鐘前,幼兒園后院那個廢棄沙坑里的發現,像一枚炸彈,引爆了所有人的恐慌。
刑警隊長嚴峰臉色鐵青地站在沙坑邊。
法醫正在小心翼翼地工作,刺眼的白光燈下,一小片藍色的衣角觸目驚心。
“封鎖現場!任何人不得靠近!”嚴峰的聲音嘶啞而有力。
“通知技術科,仔細勘查!”
“一個腳印都不能放過!”
幼兒園園長華梅和幾位老師站在不遠處,臉色慘白,有人在低聲抽泣。
她們無法相信,平日里充滿歡聲笑語的樂園,此刻竟成了冰冷的犯罪現場。
一個四歲的孩子,在幼兒園里,就這么沒了。
01.
“陽光幼兒園”,在梧桐巷算是個標桿。
嚴峰帶著人走進這棟建筑時,心里卻升起一股寒意。
這里的每一處似乎都透著整潔和溫馨,墻上貼滿了孩子們的涂鴉,走廊里擺放著小巧可愛的玩具。
但現在,這一切都籠罩在陰影之下。
“說說情況。”嚴峰問身邊的小何。
“死者,陶樂,男,四周歲。”
“下午五點左右,母親許靜來接時發現失蹤。”
“六點二十分,在后院沙坑發現尸體,初步判斷為窒息死亡。”小何快速匯報。
“幼兒園今天在崗教職工共計15人,包括園長、老師、保育員、保安和鐘點工,都已控制在會議室。”
“監控呢?”這是嚴峰最關心的問題。
“這就是問題所在,”小何面色凝重。
“正門監控在案發時段被接孩子的人流遮擋。”
“后門監控損壞,只拍到樹影。”
“內部走廊和教室的部分監控,恰好在那段時間出現了信號中斷或死角。”
嚴峰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巧合?”
“還是人為?”
“技術科正在排查,但看起來…不太樂觀。”
嚴峰走進會議室。
15張惶恐不安的臉齊刷刷地望向他。
園長華梅、班主任呂曉雯、保育員姜阿姨…這些平日里與孩子們朝夕相處的人,此刻都成了嫌疑人。
“各位,”嚴峰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回響。
“我們需要你們的配合。”
“請每個人仔細回憶,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你們在哪里,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他知道,這15個人里,隱藏著一個魔鬼。
而他的任務,就是把這個魔鬼揪出來。
02.
審訊工作連夜展開。
嚴峰親自坐鎮,一個一個地過。
園長華梅,表現得悲痛又自責。
“我…我一直在辦公室處理下個季度的預算…是我管理疏忽,我對不起陶樂,對不起他的家人…”她的說辭聽起來無懈可擊,但嚴峰注意到,她談論預算時的表情,比談論孩子失蹤時還要緊張。
班主任呂曉雯,那個年輕的女老師,哭得幾乎說不出話。
“陶樂最后是跟著姜阿姨去洗手間的…我當時在…在準備手工材料…”她眼神躲閃,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
當被問及最近是否有異常時,她猛地搖頭,但眼底的慌亂卻出賣了她。
保育員姜阿姨,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
“我帶他去了,可他一眨眼就跑了,說去找呂老師…我…我還要照顧別的孩子…”她的臉上滿是皺紋,語氣聽起來很誠懇,但在提到陶樂跑開的方向時,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指向了與教室相反的走廊。
保安老嚴,堅稱自己寸步未離大門,沒看到任何可疑人員,也沒看到陶樂離開。
每個人都有說法,但每個人的說法都無法完全印證,也無法完全排除。
監控的缺失,讓這些證詞變得撲朔迷離。
“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法醫的初步報告出來了。
“死者身上除了致命傷,還有幾處不明顯的陳舊性淤青。”
“窒息手法…很可能是用柔軟的物體,比如枕頭或者毛巾。”
嚴峰的判斷得到了印證——兇手,必定是內部人員。
一個熟悉環境、熟悉孩子、并且能讓陶樂毫無防備的人。
而且,這個人,很可能不是第一次對孩子做出不當行為。
03.
警方的調查陷入了瓶頸。
現場勘查沒有找到決定性的物證,指紋、腳印都因為人員混雜而難以分辨。
15名教職工的口供相互之間存在矛盾,但誰也拿不出鐵證。
嚴峰下令擴大排查范圍,對15名教職工的社會關系、經濟狀況、近期活動進行了全面調查。
結果讓人失望。
這些人大多背景清白,生活簡單,找不到明顯的作案動機。
呂曉雯似乎有些網絡借貸的麻煩,華園長為幼兒園的經營發愁,姜阿姨的兒子不務正業…但這些,都不足以構成殺害一個四歲孩子的理由。
社區的壓力越來越大。
家長們自發組織起來,每天都到警局門口靜坐,要求盡快破案。
媒體的報道鋪天蓋地,各種聳人聽聞的標題刺激著公眾的神經。
“隊長,我們怎么辦?”
“再這樣下去…”小何憂心忡忡。
嚴峰掐滅了煙頭,目光再次投向那15份卷宗。
他知道,常規方法走不通了。
兇手非常狡猾,或者說,非常幸運地處在一個信息黑洞里。
他需要換個思路。
他開始回放那些審訊錄像,不是聽他們說什么,而是看他們的表情、動作、眼神。
他試圖從那些微小的、不自覺的反應中,捕捉到謊言的痕跡。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將每個人的反應進行對比。
慢慢地,一個細節,一個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提到案發現場和孩子尸體時,大多數人的反應是驚恐、悲傷或回避,但有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同。
那不是恐懼,更像是一種…厭惡?
或者說,是對于某種“不潔”之物的排斥。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擊中了嚴峰。
一個模糊的、大膽的計劃,開始在他的腦海里醞釀。
他不知道這個計劃是否能成功,但他知道,他必須嘗試。
04.
“召集所有人,回局里。”嚴峰拿起電話,語氣不容置疑。
半小時后,15名教職工再次被帶到了警局。
他們以為是例行的補充詢問,臉上都帶著一絲不耐和疲憊。
嚴峰站在他們面前,環視一周。
這一次,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各位,”他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壓力。
“經過我們縝密的調查,我們認為,兇手在作案過程中,很可能在身上留下了某些極其微小的痕跡。”
“為了徹底排除大家的嫌疑,也為了找到關鍵證據,我們需要進行一項特殊的程序。”
他沒有解釋是什么程序,也沒有說為什么要這樣做。
他只是簡單地下達了指令:“現在,請大家跟著警員,到后面的房間。”
“我們需要你們配合完成。”
人群開始騷動,不安的情緒在蔓延。
“又是什么程序?”
“警察同志,我們已經把知道的都說了…”
“我們還要回去工作呢!”
“安靜!”嚴峰的聲音不大,卻瞬間壓制住了所有的議論。
“這是命令。”
“請配合!”
他的態度異常堅決,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15個人面面相覷,最終只能無奈地站起來,跟著警員,走向那扇神秘的門。
門后,是一排新改造的、獨立的淋浴間。
每個淋浴間都裝有特殊的排水收集裝置。
警員們引導著他們,語氣冷淡地指示:“每個人,進去,徹底淋浴。”
“我們會提供新的衣物。”
05.
教職工們一個個走進淋浴間,神色各異。
有的茫然,有的憤怒,有的,則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水聲嘩嘩地響起,打破了走廊的寂靜。
在另一間監控室里,嚴峰和小何,以及幾名技術人員,緊緊盯著屏幕。
男女分開,男女警分開監視。
屏幕上顯示的并非淋浴者本人,而是經過特殊處理的排水口畫面和熱成像感應。
嚴峰的神經繃得緊緊的。
他的計劃,成敗在此一舉。
他不知道那個微小的細節是否是他的錯覺,但他愿意賭一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水流沖刷著,屏幕上沒有顯示任何異常。
技術人員開始搖頭,小何的臉上也露出了失望。
嚴峰依然一動不動,眼睛像釘子一樣釘在屏幕上。
當第十二個人走進去時…
嚴峰的瞳孔猛地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