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聲明：本文事件為真實事件稍加改編，但并非新聞，情節全來源網絡。
• 為了內容通順，部分對話是根據內容延伸，并非真實記錄，請須知。

一九五九年，秋風蕭瑟。

尤太忠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背著簡單的行囊，終于踏上了闊別十年的故土——豫西南那個貧瘠的小村莊，尤家村。

十年戎馬，南征北戰，他從一個懵懂少年成長為一名堅毅的解放軍軍官。

此次是特批的探親假，他心中充滿了對家人的思念和對家鄉變化的期待。

然而，當他走到村口，那份期待便被眼前蕭條的景象一點點敲碎。

記憶中還算熱鬧的村莊，此刻卻死氣沉沉。

土地大片荒蕪著，偶有幾片稀疏的莊稼，也長得蔫頭耷腦，毫無生氣。

村民們大多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眼神里帶著一種長久饑餓和勞頓留下的麻木。

尤太忠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加快腳步，朝記憶中家的方向走去。

家還是那個家，三間破舊的土坯房，歪歪斜斜的院墻，只是比記憶中更加破敗不堪。

院門虛掩著，他正要推門，卻見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屋里走了出來。

那人頭發花白，衣衫破爛得幾乎看不出原色，手里拿著一個豁了口的破碗，背上背著一個同樣破舊的布袋，看樣子是準備出門。

尤太忠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盡管那人瘦得脫了形，但他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那是他的親哥哥，尤泰山。

那個曾經高大壯實，能一個人扛起百十斤麻袋的哥哥，如今竟落魄到這般田地。

而且，看他手里的家伙，分明是要……要出門要飯。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憤怒，瞬間涌上了尤太忠的心頭。

他這個在外面保家衛國、流血犧牲的軍人，他的親哥哥，在家鄉竟然要靠乞討為生。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聲。

幾名穿著簇新中山裝，騎著锃亮自行車的干部模樣的人，有說有笑地從村委會的方向過來，其中一個腆著肚子的中年男人，正是村里的劉書記。

他們個個紅光滿面，與村里其他人的面黃肌瘦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尤太忠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01.

“哥。”尤太忠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

正準備出門的尤泰山渾身一震，緩緩回過頭，當他看清來人是尤太忠時，手中的破碗“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渾濁的眼睛里瞬間涌滿了淚水。

“太忠……是你嗎，太忠。”他嘴唇哆嗦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哥，我回來了。”尤太忠快步上前，緊緊握住哥哥

冰冷粗糙的手。

兄弟二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進了屋，一股霉味和藥味撲面而來。

屋里光線昏暗，幾乎沒什么像樣的家具。

靠墻的土炕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正是他們的母親。

母親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已是奄奄一息。

“娘。”尤太忠跪倒在炕前，聲音哽咽。

母親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尤太忠，渾濁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光亮，想伸手摸摸他，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太忠……我的兒……你可回來了……”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眼角淌下兩行熱淚。

尤泰山在一旁抹著眼淚，哽咽道：“娘想你想了十年啊，就盼著能再見你一面。” 尤太忠看著病危的母親，看著形容枯槁的哥哥，心如刀絞。

“哥，家里到底怎么了？為什么會弄成這個樣子？”他強忍著悲痛問道。

尤泰山長嘆一聲，將這幾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前幾年開始搞“大社”，土地歸了集體，村民們辛辛苦苦干一年，到頭來分的糧食卻少得可憐，大部分都作為公糧上交了。

去年年景不好，收成更差，家家戶戶都缺糧斷頓。

村干部們卻不管這些，征糧的任務一點都不能少。

為了完成任務，他們挨家挨戶地搜刮，把村民們僅有的一點口糧都搜刮了去。

母親本就年邁體弱，加上憂思過度和長期食不果腹，一下子就病倒了，如今已是油盡燈枯。

家里的糧食早就吃完了，哥哥為了給母親弄點吃的，也為了不讓一家人餓死，才不得不……不得不準備出門討飯。

“那些村干部呢？”尤太忠咬著牙問，“他們就不管嗎？” 尤泰山苦笑一聲：“管？他們自己倒是吃得飽飽的，哪里會管我們的死活。” “前幾天，我還看到劉書記家又買了新自行車，他婆娘身上穿的也是城里才有的好料子。” 聽著哥哥的訴說，尤太忠只覺得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

這就是他用鮮血和生命保衛的后方嗎。

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家鄉嗎。

02.

安頓好母親，尤太忠懷著沉重的心情，在村里走了一圈。

他看到的景象，比他想象的還要觸目驚心。

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絕望的沉寂之中。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鮮少能看到人影。

偶爾遇到幾個村民，也都是步履蹣跚，面無人色，眼神空洞。

孩子們更是瘦得皮包骨頭，穿著不合身的破爛衣服，怯生生地躲在大人身后，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這個陌生人。

村里的土地，大片大片地荒蕪著。

尤太忠向一位曾經的老鄰居打聽，才知道，青壯年勞力都被抽調去大煉鋼鐵或者修水庫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些老弱婦孺，根本無力耕種。

即使種了些莊稼，也因為缺乏管理和肥料，長勢極差。

“太忠啊，你是不知道，我們這日子，過得真不如舊社會了。”老鄰居說著，渾濁的眼睛里泛起了淚光。

“天天喊著放衛星，畝產萬斤，可我們連肚子都填不飽啊。” “交上去的公糧一擔接一擔，我們自己留下的，連糠都算不上。” “那劉書記他們呢，倒是頓頓白面饅頭，隔三差五還能聞到肉香呢。” 尤太忠聽著鄉親們的哭訴，心頭像壓了一塊巨石。

他想起了自己參軍時的誓言，要為人民服務，要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可眼前的現實，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臉上。

他路過村委會的院子。

那是一個青磚瓦房的大院，在周圍一片土坯房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氣派。

院子里停著好幾輛嶄新的自行車，甚至還有一輛黑色的伏爾加轎車——那是縣里領導下來視察時才會有的待遇。

他看到劉書記正和幾個干部模樣的人在院子里談笑風生，桌上擺著茶水和瓜子，與院外村民們的饑餓和絕望，形成了強烈的諷刺。

尤太忠沒有進去。

他知道，現在進去質問，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可能打草驚蛇。

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默默地轉身離開。

但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里的真實情況弄清楚，一定要為這些受苦受難的鄉親們討個公道。

03.

回到家中，母親的狀況似乎又差了一些。

她已經很難開口說話，只是用微弱的眼神看著尤太忠，充滿了不舍和牽掛。

尤太忠想盡辦法，托人從縣城黑市上高價買來了一點點白米和一些草藥，希望能給母親補充些營養，延續她的生命。

但這終究是杯水車薪。

母親的身體，早已被長期的饑餓和病痛掏空了。

哥哥尤泰山在一旁默默地燒著水，熬著藥，臉上寫滿了無助和悲傷。

“太忠，你說，這世道，咋就成了這個樣子？”尤泰山突然開口，聲音嘶啞，“我們跟著共產黨鬧革命，不就是為了過上好日子嗎？可現在……” 尤太忠無言以對。

他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革命勝利了十年，老百姓的日子反而越過越苦。

為什么那些曾經和他們一起打天下的戰友，有些卻變成了騎在人民頭上的新老爺。

這天傍晚，村里的赤腳醫生被尤太忠請了過來。

那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也同樣面黃肌瘦。

他給母親診了脈，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老嫂子這是油盡燈枯了，拖不了幾天了。”他說，“主要是虧空得太厲害，長期吃不飽，再加上憂思過度，什么藥都沒用了。” “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她盡量舒坦點，少受些罪。” 赤腳醫生還告訴尤太忠，村里像他母親這樣的情況，并不少見。

很多老人，都因為饑餓和疾病，熬不過這個冬天。

藥品更是奇缺。

合作社的藥房里，除了些紅藥水和止痛片，什么都沒有。

就算有點好藥，也都被干部們先弄走了。

“前幾天，劉書記的兒子感冒發燒，就從縣醫院直接調來了一批盤尼西林。”赤腳醫生壓低了聲音說，“那可是救命的藥啊，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想都不敢想。” 尤太忠聽著，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他想起了自己當年在戰場上，為了搶救一個受傷的戰友，冒著槍林彈雨背著他跑了幾十里山路。

那時候，他們官兵平等，同甘共苦。

可現在呢？ 他看著奄奄一息的母親，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憤怒。

他這個做兒子的，竟然連母親的性命都無法挽回。

而那些本該為人民服務的官員，卻在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特權，無視著百姓的生死。

這樣的現實，讓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04.
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尤太忠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必須要做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他換上了自己那身還算整齊的軍裝，戴上了軍帽，徑直走向了村委會。

他決定要親自找劉書記談談，了解一下村里的真實情況，并要求他們立即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村委會的院子里，幾個干部正圍著一張桌子打撲克，劉書記則翹著二郎腿，端著一杯熱茶，在一旁指點江山。

看到尤太忠一身軍裝地走進來，他們都有些意外，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這位同志，你找誰？”一個年輕的干部站起來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

“我找你們劉書記。”尤太忠沉聲說道，目光直視著劉書記。

劉書記放下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說：“原來是太忠回來了啊，稀客稀客。” “我記得你，當年可是我們村里第一個去參軍的，現在出息了，當大官了吧？”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試探。

“劉書記，我這次回來，是探親的。”尤太忠開門見山，“但我看到村里的情況，非常痛心。” “土地荒蕪，百姓饑餓，很多人家連飯都吃不上了，我母親也病危在床，無醫無藥。” “我想請問劉書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國家的政策是好的，為什么到了我們尤家村，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劉書記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

他打量了尤太忠一番，慢條斯理地說：“太忠啊，你常年在外，可能對家里的情況不太了解。” “這兩年年景不好，全國都困難，我們村能維持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很不容易了。” “至于你說有些人吃不上飯，那也是個別現象，主要是他們自己不努力，好吃懶做。” “我們作為干部，已經盡力在想辦法了，但糧食就那么多，我們也不能憑空變出來啊。” 他的話避重就輕，充滿了官腔和推諉。

“不努力？好吃懶做？”尤太忠強壓著怒火，“我看到的是青壯年都被調走了，留下老弱婦孺無力耕種。” “我看到的是鄉親們辛辛苦苦打下的糧食，大部分都被收走了，自己卻餓著肚子。” “我還聽說，村里的倉庫里并非沒有糧食，只是……” “只是什么？”劉書記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有些陰鷙，“尤太忠同志，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這是在懷疑我們這些基層干部的工作嗎？” “你可知道，破壞集體生產，散布謠言，是什么性質的問題？” 他的語氣里，已經帶上了明顯的威脅。

旁邊幾個干部也圍了上來，虎視眈眈地看著尤太忠。

尤太忠看著他們丑惡的嘴臉，心中最后一絲幻想也破滅了。

他知道，跟這些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們早已被權力和私欲腐蝕了心智。

05.

尤太忠沒有再和劉書記他們爭辯下去。

他知道，在這樣的地方，和這樣的人，是說不清楚道理的。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轉身離開了村委會。

回到家中，母親的呼吸已經非常微弱了。

哥哥尤泰山默默地守在炕邊，眼圈通紅。

尤太忠的心，像被一塊巨石壓著，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他走出院子，看著這個蕭瑟凋敝的村莊，看著那些在饑餓和絕望中掙扎的鄉親。

他想起了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戰友，他們拋頭顱灑熱血，不就是為了讓人民過上好日子，為了建立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新中國嗎。

可眼前的現實，卻與他們的理想背道而馳。

他想起了衣衫襤褸、嗷嗷待哺的鄉親，他們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卻連最基本的生存都難以保障。

他想起了奄奄一息的母親和準備出門要飯的哥哥，他們是他最親的人，卻在他保衛的國家里，遭受著如此的苦難。

一種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像火焰一樣在他心中升騰，灼燒著他的良知，驅使著他必須要做些什么。

他知道，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單憑他一個人的沖動和憤怒是遠遠不夠的。

必須依靠組織，依靠中央。

他要將這里的真實情況反映上去，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知道，在他們描繪的盛世藍圖之下，還有這樣一群被遺忘、被壓榨的人民。

他要為死去的戰友，為受苦的鄉親，為病危的母親，為落魄的哥哥，討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