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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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您別收拾那些破爛了，城里什么都有。”李強站在母親的老屋門口，看著王秀蘭把一堆塑料袋塞進蛇皮袋里。

“這些都是好東西，不能浪費。”王秀蘭頭也不抬，繼續收拾著那些在兒子眼里毫無價值的雜物。

李強嘆了口氣，又看了看表...

01

王秀蘭提著兩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跟在兒子身后走出村口。

秋天的陽光透過梧桐葉子灑在地上，斑駁得像她此刻的心情。袋子里裝著自家腌的臘肉，還有三十個土雞蛋，每一個都用報紙包得嚴嚴實實。

“媽，您拿這么多東西干什么？”李強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

“都是好東西，給樂樂補補身子。”王秀蘭緊了緊手中的袋子，“城里的東西貴，能省就省。”

李強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知道母親的脾氣，說了也白說。

車子開了三個小時，從鄉間小路到縣道，再到高速公路。王秀蘭坐在副駕駛位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那些陌生的建筑物越來越高，越來越密集。她的手緊緊握著安全帶，手心有些出汗。

“媽，您看，前面就是我們小區了。”李強指著遠處一片高樓說道。

王秀蘭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些樓房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像一個個巨大的鴿子籠。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房子擠在一起，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小區門口，保安室的玻璃窗后面，一個年輕的保安正在打瞌睡。李強熟練地刷卡進門，電動門緩緩開啟。王秀蘭跟在后面，感覺那扇門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十二樓，李強掏出鑰匙開門。門還沒完全打開，里面就傳來了樂樂的聲音：“爸爸回來了！”

一個小男孩跑了出來，看到王秀蘭，愣了一下，然后禮貌地叫了聲：“奶奶好。”

“哎，樂樂真乖。”王秀蘭放下手中的袋子，想要抱抱孫子，但樂樂已經跑回了客廳。

張梅從廚房里出來，圍著圍裙，手里還拿著鍋鏟。她的臉上掛著笑容，但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硬。

“媽，您來了。”張梅說著，目光落在王秀蘭腳邊的兩個蛇皮袋上，“這是什么？”

“一些土特產，都是自家的。”王秀蘭彎腰要去提袋子，李強連忙阻止。

“媽，您先坐，我來收拾。”

王秀蘭環顧四周，這個家比她想象的要小。客廳、廚房、兩個臥室，加起來不過七八十平方米。但收拾得很整潔，每樣東西都有自己的位置。

“媽，您先坐下歇會兒，我去給您泡茶。”張梅說著，轉身走向廚房。

王秀蘭坐在沙發上，感覺有些不自在。這沙發太軟了，她一坐下去就陷了進去。樂樂坐在茶幾旁邊的小凳子上，正在拼積木，時不時地抬頭看她一眼。

“樂樂，來奶奶這里。”王秀蘭朝孫子招招手。

樂樂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王秀蘭想拉他坐在自己身邊，但樂樂只是站在那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奶奶給你帶了雞蛋，都是自家母雞下的，可有營養了。”王秀蘭說著，伸手想要摸摸樂樂的頭，但樂樂微微后退了一步。

這個細微的動作讓王秀蘭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緩緩放下手，笑容也變得有些尷尬。

張梅端著茶杯走了過來，放在王秀蘭面前。“媽，您先喝口茶，我去準備晚飯。”

“不用麻煩，我來做吧。”王秀蘭連忙站起身，“我做飯習慣了。”

“不用不用，您剛到，先休息休息。”張梅擺擺手，“晚飯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王秀蘭坐回沙發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很淡，沒有一點茶味。她習慣喝濃茶，這種淡茶喝起來就像白開水一樣。

李強坐在王秀蘭旁邊，看起來有些疲倦。他把手機放在茶幾上，屏幕時不時地亮起來，顯示著各種消息。

“強子，你怎么這么瘦了？”王秀蘭看著兒子，心疼地問道。

“沒事，工作忙一點。”李強揉了揉眼睛，“媽，您在這里住著，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說。”

“我能有什么需要？”王秀蘭擺擺手，“就是想看看你們，看看樂樂。”

樂樂已經回到茶幾旁邊，繼續拼他的積木。那些彩色的塑料塊在他的手中變成了城堡、汽車、飛機。王秀蘭看著孫子專注的樣子，眼中有些欣慰。

“樂樂真聰明。”她說道。

“他就是太聰明了，有時候大人說話他都聽得懂。”張梅在廚房里應了一聲，“有時候還會學著說。”

王秀蘭點點頭，目光落在客廳的裝飾上。墻上掛著一幅畫，畫的是一朵蓮花，旁邊有幾個字，她不認識。電視柜上擺著幾個相框，里面是李強一家三口的合影。

“這房子真好。”王秀蘭說道。

“還行吧，就是小了點。”李強苦笑了一下，“等以后有錢了，再換個大點的。”

“已經很好了。”王秀蘭連忙說道，“比咱們村里的房子強多了。”

李強的手機又響了，他看了一眼，接了起來。

“喂，劉經理……是的，明天的方案我會準備好的……沒問題，我今晚就改……”

王秀蘭聽著兒子和別人說話，聲音里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客氣。她記得小時候，李強對她說話從來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他會大聲地叫她“媽”，會毫無顧忌地撒嬌。

電話打完了，李強放下手機，看起來更加疲倦。

“媽，您早點休息。明天我帶您在小區里轉轉。”

“好的。”王秀蘭點點頭，“我睡哪里？”

“您睡我們臥室，我和張梅睡客廳。”李強說道。

“那怎么行？”王秀蘭連忙搖頭，“我睡客廳就行了。”

“沒事的，媽。客廳有空調，也挺舒服的。”

“那我更不能睡臥室了。”王秀蘭堅持道，“我睡客廳，你們睡臥室。”

最終，還是李強妥協了。他找來被子和枕頭，在客廳的沙發上鋪了一張床。

“媽，您將就一晚上，明天我們再想辦法。”

“這已經很好了。”王秀蘭拍拍沙發，“比家里的床還軟呢。”

夜深了，客廳里只有王秀蘭一個人。她躺在沙發上，聽著隔壁臥室里傳來的竊竊私語聲。雖然聽不清楚在說什么，但她能感覺到，那些話語里有一種她不熟悉的緊張感。

她閉上眼睛，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兒子變了，變得比以前更加小心，更加謹慎。兒媳婦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熱情。樂樂更是和她保持著距離，就像是在防備著什么。

但她告訴自己，這都是正常的。畢竟分開了這么久，需要時間來適應。

02

第二天早上，王秀蘭起得很早。她習慣了農村的作息時間，天一亮就自然醒來。客廳里很安靜，只能聽到隔壁臥室里傳來的輕微鼾聲。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想要為家人準備早餐。廚房比她想象的要小，但各種電器一應俱全。她看著那些陌生的按鈕和開關，有些不知所措。

電磁爐怎么用？這個微波爐又是怎么回事？她在農村用慣了柴火灶，那些現代化的廚具對她來說就像是外星人的發明。

她試著按了按電磁爐的開關，但沒有反應。又試了幾次，還是沒有動靜。正在她犯愁的時候，張梅從臥室里出來了。

“媽，您起這么早？”張梅看起來有些意外。

“我習慣了早起。”王秀蘭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想做個早餐，但這個爐子……”

“我來吧。”張梅走過來，熟練地操作著電磁爐，“這個需要先選擇功能，然后調節溫度。”

王秀蘭站在一旁，認真地看著張梅的操作。但那些按鈕和顯示屏上的符號對她來說仍然是一團迷霧。

“媽，您想做什么？”張梅問道。

“我想煮點粥，再煎個蛋。”王秀蘭說著，從蛇皮袋里拿出幾個雞蛋，“這些都是自家的土雞蛋，特別有營養。”

張梅看了看那些雞蛋，有些大小不一，蛋殼上還沾著一些雞糞。她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什么。

“我來洗一下。”張梅說著，接過雞蛋走到水池邊。

王秀蘭看著張梅仔細地清洗每一個雞蛋，心里有些不舒服。在農村，雞蛋從來不用洗得這么干凈，直接就用了。但她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粥煮上了，張梅開始煎蛋。她動作很熟練，每個蛋都煎得金黃完美。王秀蘭看著，心里有些慚愧。她從小就會做飯，但在這個現代化的廚房里，她卻顯得笨手笨腳。

“媽，我去叫強子和樂樂起床。”張梅說著，走向臥室。

王秀蘭一個人站在廚房里，看著那些閃閃發光的電器，心里涌起一種無力感。她想要幫忙，但似乎幫不上什么忙。

李強和樂樂出來了，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王秀蘭看著孫子小口小口地喝粥，心里有些高興。

“樂樂，這個雞蛋是奶奶帶來的，特別香。”王秀蘭夾了一塊煎蛋放在樂樂的碗里。

樂樂看了看那塊煎蛋，又看了看王秀蘭，最終還是吃了。

“好吃嗎？”王秀蘭問道。

“好吃。”樂樂點點頭，但聲音很小。

李強看了看表，匆匆吃了幾口粥就站起身。

“我得走了，公司還有事。”他說著，拿起包就要往外走。

“這么急？”王秀蘭有些失望，“我還想和你聊聊呢。”

“媽，我晚上回來再和您聊。”李強說著，已經走到了門口，“有什么事您就跟張梅說。”

門關上了，屋子里只剩下王秀蘭、張梅和樂樂三個人。

“我去收拾碗筷。”王秀蘭說著，站起身要去收拾桌子。

“不用不用，我來就行。”張梅連忙阻止，“媽，您休息就好。”

“我閑著也是閑著。”王秀蘭說道，“我在家里都是我洗碗。”

“這里的洗碗機洗得更干凈。”張梅說著，開始收拾碗筷。

王秀蘭看著張梅把碗筷放進一個白色的機器里，心里又是一陣困惑。洗碗還需要機器？她想問問這個機器怎么用，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樂樂吃完了早餐，跑到客廳里看電視。王秀蘭跟了過去，想要和孫子聊聊天。

“樂樂，你幾歲了？”王秀蘭坐在樂樂旁邊問道。

“六歲。”樂樂回答道，眼睛還是盯著電視屏幕。

“上學了嗎？”

“上了，我上一年級。”

“學習好不好？”

“還行。”

王秀蘭想要繼續問下去，但樂樂顯然對電視更感興趣。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個動畫片，那些彩色的卡通人物在屏幕上跳來跳去，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

“這是什么動畫片？”王秀蘭問道。

“奧特曼。”樂樂回答道，“他是超級英雄，專門打怪獸。”

王秀蘭看著屏幕上那個銀色的巨人，心里有些不理解。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和孫子交流。

張梅從廚房里出來，看到王秀蘭和樂樂坐在一起，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媽，我要出去買菜，您在家里休息。”張梅說道。

“我和您一起去吧。”王秀蘭連忙站起身，“我也想看看這里的菜市場。”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來。”張梅擺擺手，“您在家里陪樂樂就行。”

張梅走了，屋子里只剩下王秀蘭和樂樂。王秀蘭看著孫子專注地看電視，心里有些無聊。她在農村的時候，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現在突然閑下來，反而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起身在屋子里轉了轉，想要找點什么事情做。客廳里很整潔，沒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她走到陽臺上，看到那里擺著幾盆花，有些花盆里的土已經干了。

“這些花需要澆水。”她自言自語道。

她找來一個杯子，接了水，小心地澆在花盆里。這些花她都不認識，但看起來都很嬌貴。她想起自己在農村種的那些花，都是一些普通的品種，但長得很茂盛。

正在她專心澆花的時候，樂樂跑了過來。

“奶奶，你在干什么？”樂樂問道。

“我在給花澆水。”王秀蘭說道，“這些花渴了。”

“媽媽說不能亂澆水，會死掉的。”樂樂說道。

王秀蘭愣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停在半空中。

“為什么會死掉？”她問道。

“媽媽說澆水太多了，根會爛掉。”樂樂說道，“要按時間澆，不能亂澆。”

王秀蘭放下杯子，看著那些花盆，心里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張梅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大袋菜。她看到陽臺上濕漉漉的花盆，眉頭微微皺起。

“媽，您給花澆水了？”張梅問道。

“是的，我看土都干了。”王秀蘭有些不安地說道。

“這些花不能澆水太多，會爛根的。”張梅說著，檢查了一下花盆里的土，“我一般三天澆一次水，昨天剛澆過。”

王秀蘭感到臉上發燙，她想解釋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沒關系，下次注意就好。”張梅說道，但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

午飯時間到了，張梅在廚房里忙碌著。王秀蘭想要幫忙，但每次她想做什么，張梅都會說“不用不用，我來就行”。

王秀蘭坐在客廳里，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多余的人。她想要融入這個家庭，但似乎處處都在碰壁。

03

第三天，王秀蘭開始留意這個家庭的生活細節。她發現李強和張梅每天晚上都會坐在沙發上，拿著一堆賬單和銀行卡，小聲地討論著什么。

“這個月的房貸還有三千八。”張梅說道。

“還有樂樂的培訓費，一千五。”李強接道。

“水電費，物業費，還有生活費……”張梅在紙上寫著什么，“差不多要六千塊。”

王秀蘭坐在餐桌旁，假裝在看電視，但耳朵卻在聽著他們的對話。她聽到了“房貸”、“培訓費”這些詞匯，雖然不完全理解，但能感覺到兒子和兒媳婦的壓力。

“要不我們省點吧。”張梅說道，“樂樂的那個畫畫班可以先停了。”

“不行，現在不學，以后更貴。”李強搖搖頭，“我再想想辦法。”

王秀蘭聽著這些話，心里很不舒服。她意識到自己的到來可能給這個家庭增加了負擔。雖然李強和張梅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過錢的事情，但她能感覺到他們的擔憂。

第二天，王秀蘭開始嘗試各種節約的方法。洗澡的時候，她只用了一點點水，匆匆沖了一下就出來了。張梅看到她頭發還有泡沫，有些奇怪。

“媽，您洗完了？”張梅問道。

“洗完了。”王秀蘭說道，“不用洗太久。”

張梅看了看王秀蘭濕漉漉的頭發，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王秀蘭還發現，這里的電器都很費電。空調、冰箱、電視、洗衣機，每樣東西都在消耗著電能。她開始主動關閉一些她認為不必要的電器。

“媽，您怎么把空調關了？”張梅發現客廳里的空調被關了，有些不解。

“不熱，不用開。”王秀蘭說道。

“但是天氣預報說今天有三十五度。”張梅說著，又把空調打開了。

王秀蘭看著空調又開始工作，心里有些不安。她想說什么，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她開始在家里尋找能夠幫忙的事情。她發現張梅每天都要洗很多衣服，而且都是用洗衣機洗。在農村，她都是手洗衣服的，既干凈又省電。

“梅子，我來洗衣服吧。”王秀蘭說道。

“不用了，媽，洗衣機洗得挺干凈的。”張梅說道。

“手洗更干凈。”王秀蘭堅持道，“而且省電。”

張梅看了看王秀蘭，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媽，您不用擔心電費。”張梅說道，“我們負擔得起。”

但王秀蘭還是堅持要手洗衣服。她在陽臺上放了一個盆子，開始洗起了衣服。她用的是自己從農村帶來的肥皂，那種肥皂去污能力很強，但味道也很重。

洗完衣服后，她把衣服晾在陽臺上。那些濕漉漉的衣服在陽光下飄擺著，就像一面面小旗子。

張梅看到陽臺上晾著的衣服，眉頭又皺了起來。那些衣服洗得是很干凈，但肥皂的味道太重了，而且晾曬的方式也不太美觀。

“媽，以后還是用洗衣機吧。”張梅說道，“這樣晾衣服鄰居會有意見的。”

“為什么？”王秀蘭不解地問道。

“小區有規定，不能在陽臺上晾太多衣服，影響美觀。”張梅說道。

王秀蘭看了看陽臺上的衣服，心里有些委屈。她只是想幫忙，但似乎又做錯了什么。

晚上，李強回來了。他看起來很疲倦，臉色有些憔悴。

“強子，你怎么了？”王秀蘭關心地問道。

“沒事，就是工作累了點。”李強說道，“公司最近項目多，加班比較頻繁。”

“那要注意身體。”王秀蘭說道，“我給你煲點湯吧。”

“不用了，媽，我隨便吃點就行。”李強擺擺手，“您別忙活了。”

但王秀蘭還是去了廚房，她想給兒子做點好吃的。她從蛇皮袋里拿出一塊臘肉，準備做臘肉炒飯。

但是，她又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電磁爐的操作對她來說仍然很困難，她按了半天，才勉強把爐子點著。

炒飯的過程中，她用的油可能多了一點，廚房里開始冒煙。煙霧報警器突然響了起來，刺耳的聲音在整個屋子里回蕩。

“怎么回事？”李強連忙跑過來。

“我在炒飯，可能油溫高了點。”王秀蘭有些慌張地說道。

李強趕緊關掉電磁爐，打開窗戶通風。張梅也跑了過來，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媽，以后您想做什么菜，跟我說一聲，我來做。”張梅說道。

王秀蘭站在廚房里，看著散去的油煙，心里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她想為這個家做點什么，但似乎每次都會搞砸。

那天晚上，王秀蘭聽到臥室里傳來了爭吵聲。雖然聲音很小，但她還是聽到了一些片段。

“……你媽她……”

“……我知道，但是……”

“……這樣下去……”

“……再忍忍……”

王秀蘭閉上眼睛，心里一陣難受。她知道他們在說什么，雖然聽不清楚具體的內容，但她能感覺到那種緊張和不安。

第二天，樂樂在客廳里畫畫。他用彩色筆在紙上畫著各種圖案，有太陽、房子、小人兒。王秀蘭坐在旁邊看著，心里有些欣慰。

“樂樂畫得真好。”王秀蘭說道。

“謝謝奶奶。”樂樂說道，但沒有抬頭看她。

王秀蘭想要更近距離地看看孫子的畫，她伸手去拿那盒彩色筆，想要幫樂樂整理一下。但是，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盒子，所有的彩色筆都掉在了地上。

更糟糕的是，有幾支筆的筆尖斷掉了。

“我的筆！”樂樂看到斷掉的彩色筆，眼淚立刻涌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王秀蘭連忙蹲下身去撿那些彩色筆，“奶奶不是故意的。”

“我的筆壞了！”樂樂大聲哭了起來。

張梅聽到哭聲，連忙跑了過來。她看到地上散落的彩色筆，有些憤怒。

“怎么回事？”張梅問道。

“我不小心碰到了。”王秀蘭解釋道，“我想幫他整理一下……”

“媽，樂樂在畫畫的時候不能打擾他。”張梅說道，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滿，“這盒彩色筆是進口的，很貴的。”

王秀蘭看著張梅的臉色，心里一陣慌亂。她想要賠償，但又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我可以賠錢。”王秀蘭說道。

“不是錢的問題。”張梅說道，“是樂樂現在沒有筆畫畫了。”

樂樂還在哭，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王秀蘭看著孫子哭泣的樣子，心里更加難受。

“別哭了，奶奶給你買新的。”王秀蘭說道。

“我不要新的，我要我的筆！”樂樂大聲說道。

張梅抱起樂樂，輕撫著他的后背。

“好了，不哭了，媽媽明天給你買新的。”張梅說道。

王秀蘭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個罪人。她想要安慰孫子，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那天起，樂樂開始有意識地避開王秀蘭。每次王秀蘭想要和他說話，他都會跑到媽媽身邊。王秀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04

周末，李強難得有時間在家。王秀蘭以為可以和兒子好好聊聊天，但李強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他的手機響個不停，不是客戶的電話，就是同事的微信。

“強子，你能不能先把手機放一邊？”王秀蘭終于忍不住說道。

“媽，這個項目很重要，我必須隨時跟進。”李強說道，“等忙完這段時間就好了。”

王秀蘭點點頭，但心里有些失望。她記得小時候，李強總是喜歡和她說話，告訴她學校里發生的各種事情。現在的李強卻像是被什么東西綁架了一樣，總是在忙著別的事情。

“媽，要不您先看會兒電視？”李強說道，“我把這個文件處理完就陪您。”

王秀蘭打開電視，但那些節目對她來說都很陌生。新聞里說的都是一些她不理解的事情，電視劇里的人物關系也很復雜。她更喜歡聽收音機里的戲曲，但這里沒有收音機。

下午，張梅提議全家一起包餃子。王秀蘭很高興，因為包餃子是她的強項。

“我來和面。”王秀蘭說道。

“面我已經和好了。”張梅說道，“媽，您負責包就行。”

王秀蘭看了看張梅和的面，覺得有些軟。在她的經驗里，包餃子的面應該硬一點，這樣包出來的餃子才不會破皮。

“這面是不是有點軟？”王秀蘭試探性地問道。

“不會，我經常包餃子，就是這個軟硬程度。”張梅說道。

王秀蘭沒有再說什么，開始包餃子。她包餃子的手法很熟練，每個餃子都包得很飽滿，而且形狀也很好看。

但是，她發現張梅調的餃子餡有些淡。

“這餡是不是缺點鹽？”王秀蘭問道。

“不缺，樂樂不能吃太咸的。”張梅說道。

王秀蘭想說什么，但看到樂樂就在旁邊，還是忍住了。她知道張梅是為了孩子好，但她覺得餃子餡太淡了會不好吃。

趁張梅不注意的時候，王秀蘭偷偷在餃子餡里加了一點鹽。她覺得這樣做是對的，畢竟餃子餡太淡了真的不好吃。

餃子包好了，開始下鍋煮。王秀蘭看著那些餃子在水里翻滾，心里有些期待。她想象著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品嘗著她參與制作的餃子，那種溫馨的場面。

餃子煮好了，張梅盛了幾個給樂樂。樂樂咬了一口，立刻皺起了眉頭。

“媽媽，這個餃子好咸。”樂樂說道。

張梅也嘗了一口，確實比平時咸了很多。她看了看王秀蘭，似乎明白了什么。

“媽，您在餃子餡里加鹽了？”張梅問道。

“加了一點點。”王秀蘭有些不安地說道，“我覺得淡了點。”

“我不是說了樂樂不能吃太咸的嗎？”張梅的聲音有些急躁，“小孩子吃太咸對身體不好。”

“我就加了一點點……”王秀蘭想要解釋。

“一點點也不行！”張梅說道，“現在樂樂不能吃這些餃子了。”

樂樂看著碗里的餃子，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我餓了，但是餃子太咸了。”樂樂說道。

李強看到這個情況，有些為難。他想要勸解，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要不我重新煮點面條？”李強說道。

“不用了，我給樂樂泡個蛋。”張梅說著，起身走向廚房。

王秀蘭坐在餐桌前，看著那些被嫌棄的餃子，心里涌起一陣酸楚。她本來想要讓這頓飯更加美味，但卻搞砸了一切。

“媽，您也吃點。”李強夾了一個餃子給王秀蘭。

王秀蘭嘗了一口，確實比平時咸了一些，但她覺得這個味道是正常的。也許是因為生活習慣不同，她喜歡重一點的口味。

“其實味道還可以。”李強說道，“就是對樂樂來說咸了點。”

王秀蘭點點頭，但心里仍然很難受。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融入這個家庭。

晚飯后，王秀蘭主動收拾桌子。她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彌補白天的過錯。

“媽，我來就行。”張梅說道。

“讓我來吧。”王秀蘭堅持道，“我想做點什么。”

張梅看了看王秀蘭，最終還是讓她收拾了桌子。

王秀蘭小心翼翼地收拾著餐具，生怕再出什么差錯。她把碗筷整理得很整齊，桌子也擦得很干凈。

“媽，您辛苦了。”李強說道。

“不辛苦。”王秀蘭說道，“我應該做的。”

但她的心里卻很沉重。她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排斥感，就像是自己的存在打擾了這個家庭的平衡。

那天晚上，王秀蘭又聽到了臥室里的竊竊私語聲。雖然還是聽不清楚具體內容，但她能感覺到那種緊張的氣氛。

她閉上眼睛，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餃子太咸了，樂樂不能吃。彩色筆斷了，樂樂哭了。她想要幫忙，但總是幫倒忙。

她開始懷疑自己來城里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也許她應該留在農村，那里有她熟悉的生活方式，有她能夠勝任的工作。

但是，她又想起了兒子接她時的熱情，想起了他說的那些話。

“媽，您一個人在農村我不放心。來城里吧，我們一起生活。”

也許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適應，也許她應該更加小心，不要再犯錯誤。

05

事情的轉折點發生在第七天的晚上。

那天，李強加班到很晚才回家。他看起來極度疲憊，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張梅給他熱了飯菜，但他只是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真的吃不下了。”李強說道，“胃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去看醫生？”張梅擔心地問道。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李強擺擺手，“最近壓力太大了。”

王秀蘭看著兒子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她想要說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強子，你要注意身體。”她說道。

“我知道，媽。”李強勉強笑了笑，“您早點休息吧。”

那天晚上，樂樂有些發燒。張梅給他量了體溫，38度2。

“要不要去醫院？”李強問道。

“先物理降溫，看看情況。”張梅說道，“如果明天還不退燒就去醫院。”

王秀蘭看著發燒的樂樂，心里很著急。在農村，孩子發燒是常有的事，她有一些土方法。

“要不我給樂樂擦擦身子？”她說道，“用溫水擦擦，能退燒。”

“我們已經在用溫水擦了。”張梅說道，“您早點休息吧，我們來照顧樂樂。”

王秀蘭站在一旁，看著李強和張梅忙碌地照顧樂樂。她想要幫忙，但似乎插不上手。

“媽，您真的早點休息吧。”李強說道，“您也累了一天了。”

王秀蘭只好回到客廳，但她無法入睡。她能聽到臥室里傳來的聲音，樂樂的呻吟聲，張梅的安慰聲，李強的擔憂聲。

她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第二天，樂樂的燒退了一些，但仍然有些無精打采。李強請了假在家照顧孩子，張梅也推掉了一些事情。

“樂樂想喝點什么？”張梅問道。

“我想喝果汁。”樂樂說道，聲音有些沙啞。

“家里沒有果汁了，我去買。”張梅說著，拿起包就要出門。

“我去買吧。”李強說道。

“你在家陪樂樂，我去就行。”張梅說道。

張梅出門了，李強陪著樂樂看電視。王秀蘭坐在一旁，感覺自己就像是空氣一樣。

“奶奶，你陪我玩吧。”樂樂突然說道。

王秀蘭有些意外，這是樂樂第一次主動要求她陪著玩。

“好的，樂樂想玩什么？”王秀蘭問道。

“我們玩積木吧。”樂樂說道。

王秀蘭和樂樂一起玩積木。她雖然不太懂這些現代玩具，但她很認真地配合著樂樂。樂樂教她怎么拼裝，她學得很認真。

“奶奶，你真聰明。”樂樂說道。

“是樂樂教得好。”王秀蘭說道，心里涌起一陣溫暖。

他們玩了一個多小時，樂樂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李強在一旁看著，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媽，您陪樂樂玩，他很開心。”李強說道。

“我也很開心。”王秀蘭說道。

晚上，張梅提議讓樂樂早點睡覺，好好休息。但樂樂有些不愿意。

“我還不想睡。”樂樂說道。

“早點睡覺，明天就完全好了。”張梅說道。

“我要奶奶陪我睡。”樂樂突然說道。

李強和張梅都有些意外。

“樂樂，你確定要奶奶陪你睡？”李強問道。

“嗯，我要奶奶陪我。”樂樂點點頭。

王秀蘭心里一陣激動。這是她來到這里后，第一次感覺到被需要。

“好的，奶奶陪你睡。”她說道。

樂樂的小床在李強和張梅的臥室里。王秀蘭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邊，陪著樂樂。

“奶奶，你給我講個故事吧。”樂樂說道。

“你想聽什么故事？”王秀蘭問道。

“隨便什么都行。”樂樂說道。

王秀蘭想了想，開始講起她小時候的事情。

“從前有個小女孩，住在一個很小的村子里……”

樂樂聽著奶奶的故事，眼睛慢慢地閉上了。王秀蘭繼續輕聲地講著，生怕驚醒了孫子。

李強和張梅在客廳里小聲地說著話。

“媽陪樂樂，他睡得很安穩。”李強說道。

“是的，看得出來樂樂很喜歡奶奶。”張梅說道。

“我媽其實人很好，就是生活習慣不太一樣。”李強說道。

“我知道。”張梅說道，“我也在努力適應。”

王秀蘭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里有些暖意。也許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樂樂睡著了，王秀蘭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李強和張梅都在客廳里等她。

“媽，樂樂睡著了嗎？”李強問道。

“睡著了。”王秀蘭說道，“睡得很香。”

“謝謝您，媽。”張梅說道，“樂樂今天很開心。”

王秀蘭點點頭，心里涌起一種久違的滿足感。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樂樂的話語即將改變一切。

夜深了，王秀蘭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遠處傳來的汽車聲。她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樂樂讓她陪著睡覺，李強和張梅夸獎她陪得好。也許她開始找到了在這個家庭中的位置。

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樂樂突然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奶奶。”樂樂輕聲叫道。

“樂樂，怎么了？”王秀蘭連忙坐起身，“是不是又發燒了？”

“沒有。”樂樂走到沙發邊，“我睡不著。”

“那奶奶再陪你一會兒。”王秀蘭說道。

樂樂爬上沙發，躺在王秀蘭身邊。房間里很暗，只有窗外的路燈灑進來一些微弱的光線。

“奶奶。”樂樂小聲說道。

“怎么了？”王秀蘭輕拍著樂樂的后背。

樂樂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緊緊抱住了王秀蘭。

下一刻他的一句話讓王秀蘭渾身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