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已經完全信任我了，明天就可以行動?！鄙钜估?，妻子蘇雅壓低聲音在電話里說著什么。

我愣在門外，手里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

行動？什么行動？

房間里，那個我深愛的女人還在繼續著神秘的通話，而我忽然意識到，也許我根本不了解她。

01

1989年的秋天，對我來說就像一場噩夢。

那天下午，廠長把我們召集到會議室，宣布了那個改變無數人命運的消息。

“根據上級指示，紡織廠將進行改革，部分工人需要下崗分流。”

我叫李建國，28歲，在國營紡織廠干了整整十年。

從18歲進廠到現在，這里就是我的全部世界。

可現在，這個世界突然崩塌了。

拿著微薄的補償金，我走出了廠門，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大門。

門口的標語“工人階級是國家的主人”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刺眼。

我苦笑了一下，主人？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了。

回到家，母親正在廚房忙碌著。

“建國回來啦，今天怎么這么早？”

我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告訴她這個消息。

“媽，我下崗了?！?/p>

鍋鏟從母親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什么？你說什么？”

“廠子改革，我被裁了。”

母親愣了半天，然后默默地撿起鍋鏟。

“沒事，建國，咱們想辦法，總會有出路的。”

但我知道，她的聲音在顫抖。

那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28歲，沒有特殊技能，小學文化，在這個變化的時代里，我能做什么？

第二天，我開始滿街找工作。

可是每個地方都要有技術，要有關系，要有文化。

我什么都沒有。

一個月后，我做了一個決定。

擺地攤。

我用僅有的一點積蓄，在菜市場租了個攤位，開始賣菜。

每天凌晨四點起床，騎著自行車到批發市場進貨。

然后在菜市場擺攤，從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

手被凍得通紅，腰酸背痛，但總算有了一點收入。

就這樣過了兩個月。

那天是個周三，天氣特別冷，買菜的人不多。

我正在整理攤位上的白菜，一個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師傅，這白菜多少錢一斤？”

我回頭一看，是個女人，大概三十多歲，穿著藍色的制服。

她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有種特別的氣質，讓人感覺很干練。

“八毛一斤?！?/p>

“給我挑兩顆好點的?！?/p>

我仔細給她挑了兩顆最新鮮的白菜。

“謝謝師傅?！?/p>

她付了錢，拎著菜走了。

我以為這只是個普通的顧客，沒想到第二天她又來了。

“師傅，今天有什么新鮮的菜？”

“剛進的豆角，很嫩。”

就這樣，她幾乎每天都來買菜。

漸漸地，我們開始聊天。

我知道了她叫蘇雅，是個警察，32歲，離過婚。

她也知道了我的情況，知道我是個下崗工人。

“建國，你別灰心，現在這個社會變化快，機會還是有的?！?/p>

她總是這樣鼓勵我。

有時候菜賣得不好，她會多買一些。

“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蔽艺f。

“沒關系，我可以送給鄰居?！彼偸沁@樣回答。

慢慢地，我發現自己開始期待她每天的到來。

她的笑容，她的話語，都讓我在這艱難的日子里感到溫暖。

02

三月的天氣開始暖和起來，蘇雅依然每天來買菜。

有一天，她突然問我：“建國，你有女朋友嗎？”

我愣了一下，臉紅了。

“沒有，我這種情況，哪個女孩會看上我。”

“為什么這么說？你是個好人。”

“好人？”我苦笑，“好人不能當飯吃。”

“建國，你別小看自己?！?/p>

她的眼神很認真，讓我心跳加速。

“蘇警官，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因為我覺得你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家想了很久。

一個女警察，會喜歡我這個擺地攤的下崗工人嗎？

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第二天，蘇雅又來了。

“建國，今天天氣不錯，你下班后有空嗎？”

“有空，怎么了？”

“我想請你吃頓飯，感謝你這段時間給我挑這么好的菜?！?/p>

我的心砰砰直跳。

“這怎么好意思，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p>

“那就當交個朋友吧。”

那天晚上，我們去了一家小飯館。

她點了幾個菜，我們邊吃邊聊。

“蘇警官，你為什么離婚？”

“叫我蘇雅就行?！彼α诵Γ拔仪胺蚴莻€生意人，總是出差，我們聚少離多，感情就淡了。”

“那一定很痛苦?！?/p>

“剛開始是的，不過現在想開了。”她看著我，“建國，你呢？為什么還沒結婚？”

“我這種條件，哪個女孩愿意跟我？”

“你總是說這種話，其實你很不錯?！?/p>

“哪里不錯？”

“誠實，善良，勤勞，這些都是很珍貴的品質?！?/p>

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從那天開始，我們經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

蘇雅總是很體貼，從來不會讓我感到自卑。

有一次，我們走在街上，遇到了我以前的工友老張。

“建國，這是你女朋友？”老張有些驚訝。

“我是蘇雅。”蘇雅主動介紹自己。

“哇，建國，你可以啊，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p>

老張的話讓我很尷尬，但蘇雅只是笑笑。

送走老張后，我向蘇雅道歉。

“對不起，老張這個人說話沒分寸?！?/p>

“沒關系，他是關心你?！碧K雅說，“建國，你的朋友挺多的。”

“也不多，就是以前的工友?！?/p>

“那個老張是做什么的？”

“他現在自己做點小生意，好像是跑運輸的?！?/p>

蘇雅點點頭，沒有再問。

但我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

時間過得很快，我們認識已經兩個多月了。

我越來越喜歡她，但始終不敢表白。

她是警察，我是擺地攤的，這樣的差距讓我不敢奢望。

直到那個春天的傍晚。

“建國，我有話想對你說?！碧K雅顯得有些緊張。

“什么話？”

“我們認識這么久了，我覺得你是個好男人?！?/p>

我的心跳得很快。

“我也覺得你很好?！?/p>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么？”

“我說，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拼命點頭。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們正式交往后，蘇雅對我更加關心。

她經常給我帶一些好吃的，關心我的生意。

“建國，你有沒有想過不擺地攤，做點別的？”

“想過，但是我沒有其他技能?！?/p>

“可以學啊，現在社會發展這么快，機會很多?！?/p>

她的鼓勵讓我有了信心。

我開始考慮學點技術，也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但更讓我開心的是，蘇雅對我的過去很了解。

有時候我還沒說，她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建國，你是不是擔心你媽媽的身體？”

“你怎么知道？”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彼χf，“要不要我陪你去看看她？”

她的細心讓我很感動。

三個月后的一個周末，蘇雅突然提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建議。

“建國，我們結婚吧?！?/p>

我差點把嘴里的水噴出來。

“什么？”

“我說，我們結婚吧?！?/p>

“可是，我們才認識三個月?！?/p>

“時間長短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她握住我的手，“我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p>

“可是我現在的條件...”

“我不在乎這些?！彼驍嗔宋?，“建國，你愿意娶我嗎？”

我看著她真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愿意，當然愿意?！?/p>

我們很快開始準備婚禮。

由于經濟條件有限，婚禮辦得很簡單。

蘇雅說她的同事朋友大多忙于工作，來不了幾個。

我的親友也不多，主要就是一些老工友。

婚禮那天，我穿著借來的西裝，緊張得手心出汗。

蘇雅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看起來很美。

“新郎新娘拜堂！”主持人喊道。

我們向天地、向父母、向彼此鞠躬。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婚禮結束后，蘇雅帶我到了她的家。

那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收拾得很整潔。

“以后這就是我們的家了?！彼f。

看著這個溫馨的小家，我忍不住抱住了她。

“蘇雅，謝謝你，謝謝你愿意嫁給我。”

“傻瓜，我們是夫妻，不用說謝謝?！?/p>

新婚的日子很甜蜜。

蘇雅每天早出晚歸，我繼續擺我的地攤。

但現在生活變得不一樣了。

我有了家，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蘇雅的工資不低，我們的生活條件一下子改善了很多。

她總是說：“建國，你不用有壓力，慢慢來，我們一起努力。”

有她在身邊，我感覺做什么都有動力。

我開始認真考慮學點技術，爭取找個更好的工作。

03

結婚一個月后，我發現蘇雅開始有些變化。

她的工作似乎變得更忙了，經常加班到很晚。

“今天又要加班？”我問。

“是的，最近有個案子比較棘手?！?/p>

“什么案子？”

“工作機密，不能說?！彼π?，“你早點睡，不用等我。”

我理解她的工作性質，也沒有多問。

但我注意到，她接電話時總是很小心。

有時候電話響了，她會走到陽臺上去接。

“誰的電話？”我問。

“同事的，工作上的事?！?/p>

她的回答總是很簡單。

有一天，我在整理房間時，無意中發現了一些照片。

那些照片藏在她的抽屜深處，都是一些我不認識的人。

其中有幾張照片，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我仔細回想，突然想起來了。

其中一張照片上的人，很像我的老工友老張。

但照片很模糊，我不能確定。

我把照片放回原處，沒有問蘇雅。

但心里開始有些疑惑。

又過了幾天，樓下的張大媽和我聊天。

“建國，你老婆以前不是住這里的吧？”

“什么意思？”

“我記得這個房子以前住的是個小伙子，姓陳的?！?/p>

“可能是租房子的吧?！?/p>

“不對，那個小伙子說這房子是他的。”張大媽想了想，“大概半年前搬走的?！?/p>

我心里更加疑惑了。

蘇雅明明說這是她的房子，怎么會有別人住過？

那天晚上，蘇雅又很晚才回來。

“今天怎么這么晚？”

“案子有進展，開了個通宵會?！彼雌饋砗芷v。

“什么案子這么重要？”

“是個毒品案，很復雜?！彼嗔巳嗵栄?，“建國，你有沒有聽說過周圍有人涉毒的？”

這個問題讓我一愣。

“沒有啊，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隨便問問?！?/p>

但我感覺她的問題不是隨便問的。

她的眼神很專注，好像在觀察我的反應。

“建國，你那些老工友現在都在做什么？”

“各自找工作唄，有的開店，有的打工。”

“那個老張呢？”

“他好像是跑運輸的，具體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p>

蘇雅點點頭，沒有再問。

但我注意到，她拿出了一個小本子，在上面寫了什么。

這些細節讓我開始懷疑。

蘇雅對我的工友，特別是老張，為什么這么關心？

而且她問問題的方式，不像是隨便聊天，更像是在調查什么。

我開始回想我們認識以來的種種細節。

那些疑問在我心中越來越強烈。

但我又不敢確定，也不敢問她。

萬一是我想多了呢？

我不想破壞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

婚后兩個月的一個深夜，一切都改變了。

那天我早早就睡了，蘇雅說她要整理一些工作資料。

大概半夜十二點，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聽到蘇雅在客廳接電話。

“喂，我是蘇雅。”

電話那頭說了什么，我聽不清楚。

我本來想繼續睡，但接下來的對話讓我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