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兩萬塊,這就是我十五年忠誠的價值?" 方志誠看著手中的現金,聲音顫抖著。
右手三根手指骨折,對一個53歲的制衣師傅來說幾乎是職業生涯的終結??衫习逯芨毁F卻冷漠地說:"廠里困難,能給兩萬已經很不錯了。"
方志誠當場愣住了。十五年來,他任勞任怨,從不計較加班費,甚至連病假都很少請。現在工傷了,卻只換來這點補償。
那天晚上,憤怒和絕望交織在心頭,方志誠做了一個決定——刪除老板的所有聯系方式,將其拉黑。
然而第二天,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從早上7點到晚上11點,周富貴瘋狂地給他打了382個電話!每一次都是忙音,每一次老板都在咆哮。
整個朱河鎮都震驚了:這個平時摳門的老板,為什么突然像瘋了一樣?
01
朱河鎮的清晨總是從制衣廠的機器轟鳴聲開始。方志誠像往常一樣,早上六點半就到了廠里,比規定時間提前了整整半小時。
他今年53歲,在這家制衣廠已經干了整整十五年。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雙手因為長年操作機器而變得粗糙,但那雙眼睛依然專注而認真。
方志誠先檢查了一遍自己負責的三臺縫紉機,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他用手輕撫機器,就像撫摸老朋友一樣。每一個零件的松緊,每一處油跡的分布,他都了如指掌。
"老方,又來這么早?"車間主任老李打著哈欠走進來,看到方志誠已經在檢查機器了。
"習慣了,反正在家也是閑著。"方志誠淡淡地說,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他總是這樣,話不多,但做事踏實。
其實方志誠心里清楚,他來得這么早,一部分原因是家里的氣氛讓他透不過氣。妻子的病情,女兒的學費,還有那些永遠不夠用的錢,這些壓力讓他寧愿早點來到車間。
車間里陸續來了其他工人。小張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剛來廠里兩年,總喜歡找方志誠聊天。他家里條件不錯,來這里更多是為了學門手藝。
"方師傅,我昨天那個袖子總是做不好,您再教教我唄。"小張拿著半成品湊過來。
方志誠停下手中的活,仔細看了看:"你看這里,針腳要均勻,手要穩。做衣服就像做人,急不得。"
"方師傅,您這手藝真是絕了。"小張一邊學著一邊感嘆,"我聽我爸說,您剛來廠里的時候,一天能做別人兩天的活,而且質量還特別好。"
"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方志誠笑了笑,但眼中閃過一絲自豪。
"方師傅就是厲害,我們廠里誰不知道您的手藝最好,聽說您的手藝在咱們鎮上是數一數二的。"小張豎起大拇指。
方志誠擺擺手,沒說什么。他不喜歡張揚,只是默默地干活。但心里其實挺自豪的,這些年他確實憑著一手好技術,幫廠里拿下了不少訂單。
旁邊的老王插話道:"小張啊,你不知道,方師傅可是咱們廠最勤快的人,十五年來從來沒請過假。"
"別瞎說。"方志誠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會,我只是做得時間長一點。"
"方師傅您就別謙虛了。"小張認真地說,"大家都說您做事最認真,從來不出差錯。"
聽到這話,方志誠心里暖暖的。雖然工資不高,但能得到大家的認可,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價值得到了體現。
上午十點,周富貴從辦公室里出來巡視。他今年45歲,中等身材,總是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裝,看起來精明但有些小氣。方志誠注意到,老板最近總是眉頭緊鎖,看起來心事重重。
"老方,昨天那批貨做得不錯,客戶很滿意。"周富貴難得地夸了一句。
"應該的。"方志誠繼續埋頭工作。
周富貴在車間里轉了一圈,神色越來越凝重。他在方志誠身邊停下來,壓低聲音說:"老方,最近市場不好,很多同行都在裁員。咱們廠雖然暫時還能撐著,但大家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老板,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方志誠抬起頭問。
"不過最近廠里確實困難,訂單少了很多。大家都要體諒一下。"周富貴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躲。
車間里的氣氛頓時有些沉悶。大家都知道,廠里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發過獎金了。
"老板,那我們的工資..."小張小心翼翼地問。
"工資肯定會發的,就是可能要晚幾天。"周富貴擺擺手,匆匆走了。
方志誠抬頭看了看老板離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擔憂。他家里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妻子林秀珍患有慢性病,需要長期吃藥,女兒方小慧剛考上省城的大學,學費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方師傅,您說廠里不會真的有問題吧?"小張悄悄湊過來問。
"別瞎想,好好干活。"方志誠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也有些不安。
老王嘆了口氣:"現在哪個廠子不困難?我一個朋友在隔壁鎮的廠里,上個月就被裁了。五十多歲的人,想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這話讓方志誠心里更加忐忑。他今年53歲,如果真的失業了,還能去哪里找工作?
中午吃飯的時候,方志誠接到了妻子的電話。
"志誠,小慧的學費催得緊,說下個月就要交了。"林秀珍的聲音里帶著擔憂。
"我知道,你別著急。廠里這個月的工資應該能發。"方志誠安慰著妻子,但自己心里也沒底。
"還有我的藥,這個月又要買了,需要八百多。"林秀珍嘆了口氣,"志誠,要不咱們找大夫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換點便宜的藥?"
"那怎么行!"方志誠急了,"醫生說了,你這病不能斷藥,更不能隨便換藥。"
方志誠算了算,女兒的學費一萬二,妻子的藥費,加上家里的日常開銷,這個月至少需要一萬五。而他的工資才四千多,根本不夠。
"要不我去找親戚借點?"林秀珍試探著問。
"先別急,我再想想辦法。"方志誠不愿意給別人添麻煩,尤其是借錢這種事。他想起上次借錢時親戚臉上的為難表情,心里就不是滋味。
"志誠,你這些年太辛苦了。"林秀珍的聲音哽咽了,"都是我拖累了你和小慧。"
"說什么胡話呢?"方志誠連忙安慰,"夫妻一場,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安心養病,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下午,廠里來了一個緊急訂單。周富貴急匆匆地跑到車間:"大家加把勁,這批貨要得急,今晚必須趕出來!"
"又要加班啊。"有工人小聲抱怨。
"加班費雙倍!"周富貴大聲說道。
聽到有雙倍加班費,大家的積極性立刻高漲起來。方志誠更是主動留下來,他太需要這筆額外收入了。
"方師傅,您都干了一天了,要不還是回家休息吧。"小張擔心地說。
"沒事,我身體還行。"方志誠擺擺手,"再說這雙倍加班費,不要白不要。"
其實方志誠知道,自己這個年紀熬夜確實吃力,但想到家里的開銷,他還是咬牙堅持。
02
夜幕降臨,制衣廠里依然燈火通明。大部分工人都已經回家了,只剩下方志誠和幾個同事在加班趕工。
機器的轟鳴聲在夜晚顯得格外刺耳,但方志誠已經習慣了這種聲音。他專注地操作著縫紉機,手指在布料上飛舞,每一針都精準到位。
"方師傅,您休息一下吧,都干了十幾個小時了。"小張擔心地說。
"沒事,年輕時候經常這樣。"方志誠擦了擦汗,繼續埋頭工作。
其實他已經很累了,眼皮也有些打架,但想到雙倍的加班費,他咬牙堅持著。女兒的學費等著呢,妻子的藥費也不能斷。
九點的時候,小張他們都走了,車間里只剩下方志誠一個人。工廠的保安老劉過來看了一眼:"老方,太晚了,別太拼命。"
"快了快了,再做幾件就好。"方志誠頭也不抬地說。
保安走后,偌大的車間里只有機器的嗡嗡聲。方志誠看了看手表,已經十一點了。他想起妻子臨睡前的囑咐:"早點回來,別太累了。"
但是看著身邊還有十幾件衣服等著加工,方志誠還是舍不得走。這些都是錢啊,一件能賺八塊錢的加班費,十幾件就是一百多。
十二點,方志誠終于感到了真正的疲倦。他的右手開始有些發抖,眼睛也越來越模糊。
"再做兩件就回家。"他對自己說。
然而,疲勞是最可怕的敵人。凌晨兩點,當方志誠處理最后一件衣服時,困倦和疲勞讓他的注意力出現了致命的分散。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也許是因為太累了,也許是因為注意力不夠集中,方志誠的右手在操作機器時,突然被卷了進去。
"?。?一聲慘叫撕破了夜空的寧靜。
劇烈的疼痛讓方志誠瞬間清醒過來,他看到自己的右手被壓在機器下面,鮮血已經染紅了布料。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差點昏厥過去。
"救命!救命!"方志誠拼命呼喊,但深夜的廠里空無一人。
他試圖用左手去按緊急停止按鈕,但右手被卡得太緊,稍微一動就鉆心地疼。鮮血越流越多,方志誠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
"不能昏過去,不能昏過去!"他在心里拼命告誡自己。家里還有妻子和女兒等著他,他不能就這樣倒下。
他艱難地用左手關掉機器,但右手已經被壓得變了形。三根手指明顯骨折,鮮血直流。那種白骨森森的景象讓他自己都不敢多看。
方志誠強忍著劇痛,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手機屏幕被血染紅了,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撥出號碼。
"喂,120嗎?我在朱河鎮制衣廠,手被機器壓傷了,請快來!"他的聲音因為疼痛而顫抖。
"您別著急,我們馬上派車過去。您現在的具體位置在哪里?"急救中心的聲音很專業。
"在...在廠區后面的車間里,我叫方志誠,53歲...血流得很多..."方志誠感到自己說話都有些困難了。
等待救護車的十幾分鐘里,方志誠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疼痛讓他幾乎要昏厥過去,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了女兒,想起了家里還欠著的債務。
"我不能死,我還有責任。"這個信念支撐著他堅持到救護車到來。
救護車終于來了,醫護人員看到他的傷勢,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傷得很重,必須馬上手術!"醫生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說,"失血很多,得趕緊送醫院。"
"醫生,我這手還能好嗎?"方志誠虛弱地問。
"現在別想這些,先保命要緊。"醫生的話讓方志誠的心沉到了谷底。
在送往醫院的路上,方志誠想到的不是疼痛,而是擔心。這只手是他吃飯的家伙,如果真的廢了,他該怎么辦?一家人的生計怎么辦?
他想給妻子打電話,但醫生不讓他動。"您現在需要保持安靜,到了醫院我們會通知您的家屬。"
到了醫院,醫生仔細檢查后,神色凝重地說:"三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需要手術治療。而且恢復期至少要三個月,期間不能干重活。"
方志誠聽到這話,心如死灰。三個月不能工作,意味著三個月沒有收入。女兒的學費怎么辦?妻子的藥費怎么辦?
"醫生,我這手還能恢復到以前的靈活程度嗎?"方志誠最擔心的是這個。
醫生猶豫了一下:"盡力而為吧,但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會留下后遺癥。對于您這種精細工作,影響會比較大。"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方志誠感到天旋地轉。沒有了靈活的雙手,他還能做什么?53歲的年紀,還有什么廠子會要他?
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當方志誠從麻醉中醒來時,看到妻子林秀珍正坐在床邊哭泣。
"志誠,你醒了!"林秀珍抓住丈夫的左手,眼淚止不住地流,"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但是..."
"我知道。"方志誠的聲音很沙啞,"可能會留后遺癥。"
林秀珍哭得更兇了:"都怪我,如果不是家里缺錢,你也不會加班到那么晚。"
"別胡說,這不怪你。"方志誠安慰著妻子,但自己心里也充滿了絕望。
第二天上午,周富貴匆匆趕到醫院。他看起來很焦急,但眼神中更多的是煩躁。
"老方,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周富貴一進病房就開始抱怨,"這下麻煩大了。"
"對不起,老板,我..."方志誠想解釋,但被打斷了。
"算了算了,現在說什么都沒用。醫生說要多少錢?"周富貴顯然不想聽解釋。
"手術費加住院費,大概需要三萬多。"方志誠小聲說。
周富貴的臉色頓時變了:"三萬多?這么多?"
方志誠看到老板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想得太簡單了。
"老板,按照勞動法規定,這是工傷,應該..."方志誠試圖提醒。
"我知道!我知道!"周富貴不耐煩地揮揮手,"但是你也知道廠里現在的情況,資金很緊張。"
"那您看..."方志誠心里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這樣吧,醫藥費我先墊付,但是賠償的事情,咱們得好好商量商量。"周富貴的語氣變得謹慎起來。
方志誠沒說話,但心里已經明白了。老板這是想在賠償上做文章。
接下來的幾天,方志誠一直在住院治療。林秀珍每天都來陪護,看到丈夫受傷的手,總是忍不住流淚。
"志誠,你說這可怎么辦???"林秀珍哭得眼睛都腫了,"醫生說至少要休息三個月,這三個月的生活費怎么辦?"
"別哭了,會好起來的。"方志誠安慰著妻子,但自己心里也沒底。
病房里另一個病人是個年輕人,手臂也受了傷。他羨慕地看著方志誠:"大哥,你真幸福,有這么好的老婆照顧。我們老板連面都不露一下。"
方志誠苦笑一聲,沒有接話。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老板雖然來過,但那個表情可不像是來關心的。
女兒方小慧從省城趕回來看父親,看到父親躺在病床上,這個平時堅強的女孩也哭了。
"爸,您要好好養傷,學費的事情我想辦法。"方小慧握著父親的左手說,"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或者去打工。"
"傻孩子,學費爸爸來想辦法,你好好讀書就行。"方志誠心疼地看著女兒,"咱家再困難,也不能耽誤你的前途。"
方小慧點點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她知道父親受傷后,家里的經濟會更加困難。
一周后,方志誠可以出院了,但右手還需要很長時間的康復治療。更重要的是,賠償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03
出院那天,周富貴親自開車來接方志誠。車上的氣氛很沉悶,兩個人都沒怎么說話。
回到家后,周富貴跟著進了屋,林秀珍趕緊倒茶招待。
方志誠注意到,老板今天的神色比在醫院時更加凝重,似乎下了什么重大決心。而且他手里拿著一個公文包,看起來是有備而來。
"周老板,志誠這次受傷..."林秀珍剛開口,就被周富貴打斷了。
"嫂子,這事我來和老方談。"周富貴的語氣很嚴肅,"你先回避一下。"
林秀珍看了看丈夫,識趣地退到了廚房,但還是豎著耳朵聽著客廳里的動靜。
周富貴從公文包里拿出幾張紙,放在茶幾上。方志誠瞥了一眼,看起來像是什么協議書。
"老方,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周富貴開門見山,"你這次受傷,確實是在廠里,按理說我應該負責。"
方志誠點點頭,等著下文。他心里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是你也要理解我的難處。"周富貴嘆了口氣,掏出一支煙點上,"廠里現在真的很困難,資金鏈都快斷了。你知道嗎?上個月我連自己的工資都沒發。"
"老板,我理解您的難處,但是..."方志誠想說什么,又被打斷了。
"你先聽我說完。"周富貴擺擺手,"我昨天專門找律師咨詢過了。按照正常的工傷賠償,我可能要給你十幾萬。但是實話告訴你,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這么多錢。"
方志誠的心開始往下沉。十幾萬,這個數字他想都不敢想。但現在老板的意思很明顯,是不會按標準賠償的。
"而且啊,老方,這事說起來也有些復雜。"周富貴吸了一口煙,"你是深更半夜受的傷,車間里又沒有監控,也沒有證人。要是較真起來,誰能證明你是在工作時間受的傷?"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在方志誠心上。他確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是在工作時間受傷的。
"老板,您這話什么意思?"方志誠的聲音開始顫抖,"我在您廠里干了十五年,什么時候騙過您?"
"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法律講證據啊。"周富貴攤攤手,顯得很無奈,"再說,你想想,如果真的鬧到法庭上,對咱們都沒好處。你耗得起這個時間和精力嗎?"
方志誠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耗不起,家里的經濟狀況不允許他打長期的官司。
"我能給你的,就是兩萬塊錢。"周富貴直接亮出了底牌,"這已經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
"兩萬?"方志誠愣住了,"老板,這也太少了吧?"
"少?"周富貴的聲音提高了,"老方,你要知道,現在多少廠子都倒閉了!我能給你兩萬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按照規定..."方志誠試圖爭取。
"規定?"周富貴冷笑一聲,"你去告我?你有證據證明這是工傷嗎?深更半夜的,誰能證明你是在工作時間受傷的?"
"再說了,就算你告贏了,我現在也沒錢賠你。"周富貴繼續施壓,"廠子要是倒了,別說十幾萬,兩萬塊你都拿不到。"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方志誠頭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任何證據。當時車間里只有他一個人,監控設備也早就壞了。
"老板,我在您廠里干了十五年,從來沒有給您添過麻煩。"方志誠的聲音有些哽咽,"現在我受傷了,您就這樣對我?"
"老方,我知道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啊!"周富貴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你看看現在的經濟形勢,多少企業都在裁員。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是十五年啊,老板。"方志誠的眼圈紅了,"我從40歲就跟著您,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廠子?,F在我老了,手也廢了,您就給我兩萬塊打發?"
周富貴被說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硬著心腸說:"老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感情歸感情,生意歸生意。兩萬塊錢,要么拿著,要么就什么都沒有。你自己選擇吧。"
林秀珍在廚房里聽得清清楚楚,氣得渾身發抖。她沖出來大聲說:"周老板,您這樣做太過分了!"
"嫂子,我已經很夠意思了。"周富貴站起身來,"換做別的老板,可能一分錢都不會給。我給兩萬,是看在老方這么多年的份上。"
"您..."林秀珍氣得說不出話來。
方志誠拉住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激化矛盾對誰都沒有好處。
"老板,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方志誠強忍著憤怒說道。
"考慮什么?"周富貴不耐煩地說,"我今天就要答案。要么拿錢,要么拉倒。機會就這一次,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您能不能再寬限幾天?我想找人咨詢一下..."方志誠還想爭取。
"咨詢什么?"周富貴冷笑,"我告訴你,律師的話你也別太當真。理論上是一回事,實際操作又是另一回事。沒有證據,你什么都證明不了。"
方志誠看著老板冷漠的表情,心徹底涼了。這個人,怎么變得這么陌生?
"那...那好吧。"方志誠最終妥協了。他實在沒有其他選擇,家里等著用錢,他也拖不起。
周富貴從包里掏出一沓現金,數了數,放在茶幾上:"兩萬塊,一分不少。"
然后他又拿出一張紙:"這是協議書,簽了字,以后這事就算了結了。"
方志誠看著那張紙,上面寫著密密麻麻的條款,大意就是雙方就此了結,以后不得再追究任何責任。
"老方,簽吧。"周富貴催促著,"簽了這個,咱們還是朋友。不簽的話,就真的要對簿公堂了。"
方志誠拿起筆,手在顫抖。十五年的忠誠,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老方,你還在猶豫什么?"周富貴有些不耐煩,"兩萬塊錢,夠你家里用一陣子了。"
"簽就簽!"方志誠咬著牙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周富貴拿起協議書,仔細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老方,你是個明白人。好好養傷,等傷好了,廠里還歡迎你回來。"
"回來?"方志誠苦笑,"我這手還能回來干什么?"
"總會有適合的工作的。"周富貴說著客套話,"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周富貴就離開了,留下方志誠夫婦面面相覷。
"志誠,你怎么就這樣簽了?"林秀珍急得直哭。
"還能怎么辦?"方志誠苦笑著說,"我們能斗得過他嗎?"
看著茶幾上的兩萬塊錢,方志誠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這點錢連醫藥費都不夠,更別說后續的康復治療費用了。
夜深了,林秀珍已經睡了,但方志誠卻怎么也睡不著。他躺在床上,看著纏著繃帶的右手,心中的憤怒越來越強烈。
十五年來,他任勞任怨,從不計較得失。加班加點是常事,從來沒有要過一分錢的加班費。廠里有困難,他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幫忙。甚至有時候廠里資金緊張,他還主動提出延遲發工資。
可是現在呢?他受傷了,需要幫助的時候,老板卻這樣對待他。
04
第二天一大早,方志誠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一看,是女兒方小慧打來的。
"爸,學校催學費了,說如果這個月不交,就要取消我的入學資格。"女兒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方志誠看了看床頭柜上的兩萬塊錢,心如刀絞。"小慧,你別急,爸爸想辦法。"
"爸,要不我退學吧,出去打工幫家里分擔一些。"女兒懂事地說,"我已經查過了,我這個年齡可以去電子廠,一個月能掙三千多。"
"胡說什么!"方志誠急了,"你必須讀完大學!這是咱家的希望!"
"可是爸,您的手..."方小慧哽咽了,"我知道您現在不能工作,家里會很困難的。"
"爸爸的事你別管,學費一定會有的。"方志誠強裝堅強,"你好好讀書,其他事情都交給爸爸。"
掛了電話,方志誠坐在床邊,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兩萬塊錢,女兒的學費需要一萬二,妻子的藥費需要八百,家里的生活費至少需要一千,這樣算下來,錢根本不夠用。
林秀珍端著藥走進來:"志誠,你的藥該吃了。"
"我沒事,藥留著給你吃吧。"方志誠擺擺手。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現在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林秀珍強硬地把藥塞到丈夫手里,"再說醫生說了,你這傷要是不好好調養,以后會更麻煩的。"
方志誠看著妻子日漸憔悴的臉,心中的愧疚更深了。結婚二十多年,他從來沒有讓妻子過過好日子,現在更是連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秀珍,這些年苦了你了。"方志誠握住妻子的手,"要不是我沒本事,你也不會受這些罪。"
"說什么胡話呢?"林秀珍眼圈紅了,"夫妻一場,有什么苦不苦的。你安心養傷,其他事情我來想辦法。"
"你能想什么辦法?"方志誠苦笑,"家里就靠我這點工資,現在我又不能工作..."
"我可以去找點零活干。"林秀珍說,"鎮上不是有人收破爛嗎?我可以去幫忙分揀。"
"不行!"方志誠激動了,"你身體不好,怎么能干那種活?"
兩人說著說著都哭了。這個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中午,方志誠決定出去走走。他來到鎮上的銀行,想看看能不能貸點款。
"先生,您要貸款的話,需要有穩定的收入證明和抵押物。"銀行工作人員禮貌地說。
"我現在暫時沒有工作,但是以前在制衣廠干了十五年。"方志誠試圖解釋。
"那就比較困難了。沒有收入證明,我們很難批準貸款。"工作人員搖搖頭,"您有房產證嗎?可以做抵押貸款。"
"房子是租的。"方志誠更加沮喪了。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工作人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您去找找擔保人?"
方志誠失望地離開了銀行。走在鎮上的街道上,他覺得每個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路過一家藥店,方志誠想起妻子的藥快用完了。他走進去詢問價格,結果讓他更加絕望——一個月的藥費竟然漲到了一千二。
"師傅,這藥怎么這么貴?"方志誠問。
"這是進口藥,效果好但就是貴。"藥店老板說,"有便宜的國產藥,但是效果差一些。"
方志誠猶豫了。醫生明確說過,妻子的病情不能用效果差的藥,否則會加重病情。
"老方!"突然有人叫他。
回頭一看,是以前的工友老李。
"老李,你怎么也出來了?"方志誠問。
"別提了,廠里又裁員了。"老李嘆了口氣,"聽說你受傷了,怎么樣?"
"還行,就是手可能留后遺癥。"方志誠不想多說。
"老板怎么賠償的?"老李關心地問。
方志誠猶豫了一下:"給了點錢。"
"給了多少?"老李追問。
"兩萬。"方志誠小聲說。
"什么?才兩萬?"老李驚訝地叫起來,"這也太少了吧!按照工傷賠償標準,至少要十幾萬??!"
"算了,不說這個了。"方志誠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遭遇。
"老方,你這是被坑了!"老李憤憤不平,"周富貴這個黑心老板,平時就摳門,沒想到這么黑心!"
"事情都過去了,說這些也沒用。"方志誠擺擺手。
"不行,我得把這事告訴其他兄弟們。"老李氣憤地說,"讓大家都知道這個老板的真面目!"
"老李,你別亂說。"方志誠急了,"我還指望著傷好了回去工作呢。"
老李看著方志誠,眼中滿是同情:"老方啊,你太老實了。這種老板,你還指望他什么?"
回到家,方志誠坐在沙發上發呆??粗謾C里周富貴的聯系方式,他心中的憤怒如火山一般即將爆發。
十五年的忠誠,換來的是什么?是老板的冷漠和算計,是微薄的兩萬塊錢,是對未來的絕望。
林秀珍看到丈夫的表情,關心地問:"志誠,你怎么了?"
"沒什么。"方志誠強擠出一絲笑容,"就是想起一些事。"
"是不是在想工作的事?"林秀珍坐到丈夫身邊,"你別著急,傷好了總會有辦法的。"
"什么辦法?"方志誠苦笑,"我這個年紀,手又不靈活了,還有哪個廠子會要我?"
"那咱們就想別的辦法。"林秀珍安慰道,"可以做小生意,擺個攤什么的。"
方志誠沒有接話,但是內心深處,一個決定正在慢慢形成。他拿起手機,翻到周富貴的聯系方式,手指在刪除鍵上停留了很久。
"志誠,你在看什么?"林秀珍問。
"沒什么。"方志誠收起手機。
但是心里,一個聲音越來越強烈:"十五年,夠了。"
那天晚上,方志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斷浮現著這些年來的種種往事:
剛進廠時,他是多么珍惜這份工作;為了一個緊急訂單,他連續加班三天三夜;廠里資金緊張時,他主動提出減薪;每當有技術難題時,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還有那些年夜晚的加班,為了多掙點錢,他總是最后一個離開車間。有時候累得在機器旁邊就能睡著,但想到家里的開銷,他還是咬牙堅持。
他想起女兒小時候,總是趴在窗臺上等他回家。每次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女兒總是撲到他懷里叫"爸爸"。那時候雖然累,但心里是甜的。
他想起妻子生病的那個晚上,他抱著她在醫院里跑上跑下,心里害怕得要死。醫生說需要長期治療時,他咬著牙說:"沒事,我有工作,能供得起。"
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對老板有過任何怨言。工資低?沒關系,能養家就行。工作累?沒關系,男人應該能吃苦。加班多?沒關系,多勞多得。
可是這一切,在老板眼里都不值錢。兩萬塊錢,就想打發掉他十五年的青春和忠誠。
方志誠坐起身來,拿起手機。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劃動,找到了周富貴的聯系方式??粗莻€熟悉的頭像,方志誠的心中五味雜陳。
"刪掉吧。"他對自己說。
手指輕輕一點,周富貴的聯系方式被刪除了。然后,他又進入黑名單設置,把周富貴的號碼拉黑。
做完這一切,方志誠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雖然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至少今晚,他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也許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為自己的尊嚴而戰。
拉黑老板的第二天,方志誠正在家里休養,突然聽到樓下傳來瘋狂的按門鈴聲。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門鈴被按得幾乎要壞掉。
他趴在窗臺上往下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周富貴像個瘋子一樣在樓下轉圈,手里拿著手機不停地撥打,一邊打一邊咒罵。
"怎么還是忙音!該死的!該死的!" 周富貴嘶吼著,頭發都亂了。
林秀珍嚇得躲在房間里:"志誠,他這是怎么了?從早上7點就開始了,現在都晚上11點了!"
更讓人震驚的是,廠里的工人輪番趕來。小張氣喘吁吁地跑來報告:"志誠哥!老板瘋了!他今天給你打了382個電話!我們親眼看著他打的,每次都是忙音,但他就是不停手!"
"382個!" 方志誠倒吸一口涼氣。
鄰居們都被嚇壞了。張大媽顫抖著說:"我活了60多歲,從沒見過這么瘋狂的人!他在樓下又哭又喊,還跪下了!"
"跪下了?" 方志誠震驚地望向窗外。
果然,那個平時高高在上的老板,此刻正跪在樓下,雙手合十,朝著方志誠家的方向,像在祈求什么一樣。
整棟樓的人都圍在窗邊看熱鬧,議論紛紛:"這到底發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