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怎么了?”王敏關切地看著丈夫。
陳昊天握著手機的手在發抖。
二十年前,他把全部積蓄八萬塊錢借給了同事蘇婉清。
“我父親生病了,急需要錢。”蘇婉清當時紅著眼眶說。
錢借出去后,蘇婉清就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陳昊天等了整整二十年。
如今他已經退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可是今天,他收到了一條銀行短信。
短信的內容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事,就是銀行的提醒短信。”他支支吾吾地說。
可他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一樣。
那條短信到底寫了什么? 二十年的等待,會有什么樣的結局?
01
春天的陽光總是格外溫和,透過辦公室那扇老舊的百葉窗,一縷縷金黃的光線斜斜地灑在水泥地面上,留下斑駁的光影。那些光影像是被剪碎了的時光,安靜地躺在地上,等待著有人去拾起。陳昊天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里拿著一把生了銹的扳手,可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財務科的方向瞟去。
那里坐著一個女人,正低著頭整理著桌上堆積如山的賬目。她穿著一件潔白的襯衫,袖口挽起一點,露出纖細的手腕。烏黑的頭發被扎成一個簡單的馬尾辮,在她的肩頭輕輕擺動。每當她抬頭的時候,那張清秀的臉龐就會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動人,眉毛淡淡的,眼睛里總是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憂郁,讓人忍不住想要走近,想要保護。
這是2004年的春天,陳昊天三十二歲,已經在這家國營機械廠做了整整八年的技術員。八年來,他每天早上七點半準時來到車間,下午五點半準時下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廠里的生活單調得像一臺永不停歇的機器,每個人都是這臺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按照既定的軌道運轉著。車間里總是充滿著機油的味道,機器轟鳴聲從早到晚不曾停歇,偶爾夾雜著工人們粗聲大氣的談笑聲。
直到蘇婉清的出現,這一切都變了。就像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讓陳昊天原本死水一般的生活有了波瀾。
蘇婉清是上個月從別的分廠調到財務科的,聽老員工們說,她以前在外地工作,因為某些原因才調到這里來。沒有人知道具體是什么原因,大家只是在私下里議論著,猜測著。有人說她是因為家庭變故,有人說她是因為工作調動,各種版本的傳言在廠里悄悄流傳著。
陳昊天第一次見到蘇婉清,是在廠里的食堂里。那是一個普通的中午,陽光正好,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味。他端著搪瓷飯盒,里面裝著簡單的白米飯和兩個素菜,正四處尋找空位子坐下。食堂里人聲鼎沸,工人們聚在一起大聲地聊著天,談論著工作上的事情,偶爾爆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就在這時,陳昊天看到了角落里獨自坐著的蘇婉清。她面前的飯菜幾乎沒怎么動,只是用筷子輕輕撥弄著碗里的米飯,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想著什么心事。她的周圍很安靜,和食堂里的喧鬧形成鮮明的對比,就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島。
陳昊天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你好,我是技術科的陳昊天。”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可以坐這里嗎?”
蘇婉清抬起頭,對他淡淡一笑。她的笑容很溫和,但是眼中的憂郁并沒有因此而消散,反而更加明顯。
“當然可以,我是財務科的蘇婉清。”她的聲音很輕,像春天的微風一樣溫柔,“我知道你,聽別人提起過。”
陳昊天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臉上不由自主地泛起紅暈。他坐下來,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可是手卻有些顫抖,差點把飯盒打翻。
“你剛來不久吧?還習慣這里的生活嗎?”他找著話題說。
蘇婉清點點頭:“還行,大家都很友善。”
“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找我。”陳昊天真誠地說道,“我在這里工作了八年,對周圍的情況比較熟悉。”
“謝謝你。”蘇婉清再次對他笑了笑,這次的笑容更加真誠一些。
從那天開始,陳昊天就經常找各種理由去財務科“辦事”。有時候是報銷差旅費,有時候是詢問工資發放的時間,有時候是核對自己的考勤記錄,甚至有時候只是為了確認一下自己的工號是否正確。財務科的其他同事都覺得奇怪,這個技術員怎么突然變得這么關心財務問題了,以前從來沒見他這么積極過。
蘇婉清總是很有耐心地為他辦理各種手續,從不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她的動作很輕柔,說話的聲音也很輕,就像怕驚擾了什么似的。每次在報銷單上蓋章的時候,她都會很仔細地檢查每一個數字,確保沒有錯誤。偶爾她還會主動關心他的工作情況,詢問車間里的設備是否正常運轉。
“最近車間里忙嗎?”有一次,她一邊在報銷單上蓋章,一邊輕聲問道。
“還行,就是有臺設備老是出故障,需要經常維修。”陳昊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可是內心卻激動得像打鼓一樣。
“那你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蘇婉清抬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關切,“身體是最重要的。”
這樣簡單的對話,足以讓陳昊天開心一整天。他會反復回想著蘇婉清說過的每一句話,琢磨著她的表情和語氣,尋找著其中可能隱藏的含義。他開始格外注意自己的外表,每天早上都會在鏡子前整理很久,確保襯衫沒有皺褶,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春天很快就過去了,夏天的腳步悄悄來臨。天氣變得炎熱起來,廠區里的梧桐樹長得更加茂盛,綠葉遮蔽了大片的陽光。空氣中彌漫著梧桐花的香味,偶爾有微風吹過,花瓣就會飄灑下來,像雪花一樣美麗。
為了慶祝建廠二十周年,廠里決定組織一場夏日晚會,要求各個科室都要出節目。消息一傳開,整個廠子都熱鬧起來了。有的科室準備排練舞蹈,有的準備唱歌,還有的準備表演小品。大家都在積極地準備著,希望能在晚會上展現出最好的一面。
陳昊天雖然不太會表演,但還是報名參加了合唱團。他的歌聲其實并不算好聽,音準也不夠穩定,但是他聽說蘇婉清也會參加晚會,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參與進來。他想象著在臺上唱歌的時候,蘇婉清在臺下看著他的情景,心中就涌起一陣甜蜜的感覺。
合唱團的排練安排在每天下班后的一個小時。十幾個人聚在廠里的會議室里,跟著一個退休的音樂老師學唱歌。陳昊天站在后排,努力地跟著節拍唱著,時不時偷偷地看向門口,希望能夠看到蘇婉清的身影。
晚會的前一天,陳昊天終于鼓起勇氣走到蘇婉清的工位前。那時候已經快下班了,辦公室里的人不多,只有幾個人還在加班處理賬目。蘇婉清正在整理當天的票據,桌上擺放著厚厚的一摞發票和收據。
“婉清。”陳昊天輕聲叫道,心跳得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一樣。
蘇婉清抬起頭,看到是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昊天,有什么事嗎?”
“明天的晚會,你有沒有伴一起去?”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手心都出了汗。
蘇婉清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地看著他。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02
“你是想邀請我嗎?”她輕聲問道。
“是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陳昊天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我知道這樣很冒昧,但是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去。”
蘇婉清沉默了一會兒,陳昊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害怕她會拒絕,害怕自己的冒昧會讓她感到不舒服。
“好啊,我們一起去。”蘇婉清最終點了點頭,聲音溫和得像夏夜的晚風。
陳昊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興奮得想要跳起來,但是努力克制著自己,只是傻傻地笑著。
“那我明天下班后在廠門口等你。”他說道。
“好的。”蘇婉清收拾著桌上的文件,“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表演呢。”
那天晚上,陳昊天興奮得整夜沒睡著覺。他翻來覆去地想著明天要穿什么衣服,要說什么話,甚至還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遍見面時的場景。他把自己最好的衣服都拿出來比較,最終選定了一件白色的襯衫和一條深藍色的西裝褲。他還特意把皮鞋擦得锃亮,把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晚會那天,陳昊天下班后就趕緊回宿舍換衣服。他在鏡子前站了很久,反復檢查著自己的外表,生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當他看到蘇婉清的時候,幾乎驚呆了。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頭發沒有像平時那樣扎起來,而是自然地披在肩上。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溫柔而美麗,就像畫中走出來的仙女一樣。
“你今天很漂亮。”陳昊天忍不住說道,聲音里帶著真誠的贊美。
蘇婉清微微一笑,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謝謝,你今天也很帥。”
他們并肩走向廠里的小禮堂,一路上都有同事跟他們打招呼。陳昊天感到無比自豪,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他和蘇婉清在一起。他們的腳步很慢,仿佛想要延長這段美好的時光。
小禮堂已經裝飾得很漂亮了,拉著彩色的拉花,掛著紅色的標語。舞臺上鋪著紅色的地毯,兩邊擺放著鮮花。燈光雖然簡陋,但是營造出了溫馨的氛圍。陳昊天和蘇婉清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靜靜地看著臺上的表演。
財務科的女同事們表演了一支舞蹈,動作雖然不夠專業,但是很用心。車間的工人們唱了一首《我的祖國》,聲音洪亮而有力。人事科的干部表演了一個小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當合唱團上臺的時候,陳昊天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他站在后排,努力地跟著指揮的節拍唱著。雖然他的聲音在眾多聲音中顯得微不足道,但是當他看到臺下蘇婉清鼓勵的眼神時,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氣。他放開了聲音,用心地唱著每一個音符,仿佛要把自己的感情都唱出來。
演出結束后,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陳昊天從臺上走下來,第一眼就看到了蘇婉清。她站起來為他鼓掌,眼中滿含贊賞。
“你們唱得真好。”她真誠地說道。
“其實我平時不太會唱歌,今天是特意為了這個晚會練習的。”陳昊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為什么要特意練習?”蘇婉清好奇地問。
陳昊天看著她清澈的眼睛,鼓起勇氣說出了心里話:“因為我知道你會來看。”
蘇婉清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接著是感動。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的憂郁似乎淡了一些。
晚會結束后,他們一起走出禮堂。夜色深沉,星星在天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廠區里很安靜,只有遠處傳來幾聲蛐蛐的叫聲。路燈昏黃的光線灑在小路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今天的表演很棒。”蘇婉清輕聲說道,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溫柔。
“謝謝你來看我表演。”陳昊天真誠地說,“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是個很特別的人。”
“特別?”蘇婉清側頭看著他,眼中帶著疑問。
“你總是那么溫柔,那么善良。”陳昊天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蘇婉清也停下了腳步,月光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她看著陳昊天誠懇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是個很踏實的人。”她輕聲說道,“我喜歡技術男,覺得他們很可靠,很值得依靠。”
陳昊天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從胸腔里蹦出來。這是蘇婉清第一次這樣直接地表達對他的好感,讓他感到無比的興奮和幸福。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蘇婉清看了看手表,輕聲說道。
“我送你回去吧。”陳昊天主動提議。
“好。”
他們慢慢地走向宿舍區,腳步很輕,仿佛怕打破這夜晚的寧靜。一路上他們聊著天,談論著今晚的表演,談論著各自的工作。蘇婉清的聲音在夜風中飄蕩,像音樂一樣動聽。
當他們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蘇婉清轉身面對著陳昊天。
“今天很開心,謝謝你。”她說著,突然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柔軟,也很溫暖。陳昊天感到一陣電流從手心傳遍全身,讓他的心跳得更加厲害了。
“我也很開心。”他輕聲說道,舍不得松開她的手。
“那我上去了。”蘇婉清松開手,轉身向樓上走去。
“婉清。”陳昊天突然叫住她。
“嗯?”她回頭看著他。
“我們...我們以后可以經常這樣一起走走嗎?”他鼓起勇氣問道。
蘇婉清想了想,點了點頭:“好啊。”
說完,她轉身上樓去了。陳昊天站在樓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里,心中涌起一陣暖流。他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女人。
從那以后,陳昊天和蘇婉清的關系越來越親密。他們開始經常通電話,有時候一聊就是兩個小時。那個年代還沒有手機,更沒有微信和QQ,他們只能通過座機電話聯系。每天晚上八點,陳昊天都會準時給蘇婉清打電話,這已經成為了他們之間的默契。
宿舍里的電話是公用的,放在走廊的盡頭。每當陳昊天打電話的時候,總會有其他同事從旁邊經過,有時候還會開玩笑地說幾句。但是陳昊天不在乎,他只想聽到蘇婉清的聲音。
“今天車間里怎么樣?”蘇婉清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更加溫柔。
“還好,就是那臺老設備又出故障了,修了一個上午。”陳昊天靠在墻上,看著窗外的夜色,“你今天忙嗎?”
“也不算忙,就是月底了,要結賬,有些賬目需要核對。”蘇婉清輕聲說道,“對了,我今天看到一本很有趣的書,是講機械原理的,你應該會喜歡。”
“真的嗎?什么書?”
“叫《現代機械維修技術》,我覺得對你的工作可能有幫助。”
03
陳昊天感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蘇婉清居然會關注和他工作相關的書籍,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溫暖。
他們會聊工作,聊生活,聊各種各樣的話題。蘇婉清會跟他分享一些小秘密,比如她喜歡在下雨天聽音樂,喜歡看瓊瑤的小說,喜歡吃甜食。她還告訴他,她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名老師,可是陰差陽錯地做了財務工作。
“你后悔嗎?”陳昊天問道。
“不后悔,每份工作都有它的意義。”蘇婉清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只是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選擇了不同的路,現在會是什么樣子。”
“我覺得你做什么都會很出色的。”陳昊天真誠地說道。
“謝謝你這么說。”蘇婉清的聲音里有了笑意,“你知道嗎,和你聊天總是很輕松,沒有壓力。”
陳昊天把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牢牢記在心里,就像珍藏著什么珍貴的寶物一樣。他開始更加了解蘇婉清,知道她的喜好,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內心深處的那一絲憂傷。
有時候他們會約著一起散步,在廠區里走走停停。廠區很大,有小花園,有人工湖,還有一片小樹林。夏天的傍晚,微風徐來,湖水波光粼粼,樹葉沙沙作響,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你覺得我們之間有可能嗎?”有一天晚上,當他們走到湖邊的時候,陳昊天終于鼓起勇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蘇婉清停下腳步,看著湖面上的倒影。月亮在水中搖擺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不平靜。
“你是個好人,很值得依靠。”她輕聲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這樣模糊的回答讓陳昊天既欣喜又忐忑。他不知道蘇婉清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至少她沒有拒絕,這就足夠了。他決定耐心等待,慢慢地走進她的心里。
夏天過去了,秋天悄悄來臨。樹葉開始變黃,天氣也逐漸涼了下來。廠區里的梧桐葉片一片片地飄落,鋪了一地金黃。陳昊天和蘇婉清的關系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他們之間有著超越同事的親密,但還沒有發展成真正的戀人關系。
就在這個時候,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破了這種平衡。
那是一個秋日的下午,陽光透過云層灑在大地上,帶著一絲涼意。陳昊天正在車間里檢修設備,手里拿著扳手,專心致志地調試著機器的參數。車間里機器轟鳴,工人們各自忙碌著,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頭一看,是蘇婉清站在車間門口。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眶紅紅的,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這在平時是很少見的,蘇婉清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從不會在工作時間到車間來找人。
“婉清,你怎么了?”陳昊天連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走到她面前。
“我能和你談談嗎?”蘇婉清的聲音有些顫抖,眼中滿含著焦慮。
“當然可以,我們去外面說。”陳昊天看了看周圍的同事,低聲說道。
他們走出車間,來到廠區的小花園里。這里很安靜,只有幾只小鳥在樹枝上跳躍著,偶爾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他們找了一張長椅坐下,蘇婉清低著頭,手指緊緊地絞在一起,看起來非常緊張。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陳昊天輕聲問道,心中涌起一陣不安。
蘇婉清沉默了很久,雙手在膝蓋上不停地搓動著。秋風吹過,帶走了幾片黃葉,也帶來了一絲寒意。陳昊天耐心地等待著,不敢催促她。
“我家里出了急事。”她終于開口說道,聲音小得像蚊子一樣,“我父親生病了,需要做手術,醫生說很嚴重,必須馬上動手術。”
陳昊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什么病?嚴重嗎?”
“醫生說是心臟病,需要做搭橋手術。”蘇婉清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滿含淚水,“手術費很貴,需要八萬塊錢。我們家里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
八萬塊錢,在2004年,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對于一個月工資只有一千多塊錢的普通工人來說,這幾乎是天文數字。陳昊天心中一震,他知道這對蘇婉清的家庭來說意味著什么。
“你們家里想了什么辦法嗎?”他關切地問道。
“我試遍了所有的方法,問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借了一圈也只湊到三萬多塊錢。”蘇婉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還差五萬塊錢,可是我實在不知道該去哪里找這么多錢。”
她用手背擦著眼淚,肩膀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著。陳昊天看著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保護欲。
“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厚著臉皮來找你。”蘇婉清哽咽著說道,“我知道這樣很過分,我們才認識幾個月,我就向你開口借這么多錢。可是我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父親...”
她說不下去了,捂著臉痛哭起來。那哭聲在秋風中顯得格外凄涼,讓人聽了心碎。
陳昊天沉思了一會兒。八萬塊錢,這是他從參加工作以來所有的積蓄,是他準備用來買房子的錢。他已經三十二歲了,還住在單位分配的宿舍里,一直想著攢夠錢就買個小房子,這樣也好找個媳婦成家立業。母親也經常在電話里催他,希望他早日成家,給她抱個孫子。
可是看著蘇婉清淚眼朦朧的樣子,看著她無助而絕望的表情,他什么都不想了。這個女人是他深愛著的人,是他愿意用生命去保護的人。她現在遇到了困難,需要他的幫助,他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我借給你。”他毫不猶豫地說道,聲音堅定而有力。
蘇婉清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的光芒:“真的嗎?你真的愿意借給我這么多錢?”
“真的。”陳昊天點點頭,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伯父的病要緊,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蘇婉清突然抱住了他,緊緊地抱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襯衫。
“昊天,謝謝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她在他的懷里哽咽著說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陳昊天感受著她身體的溫暖和香氣,感受著她因為激動而劇烈的心跳,心中涌起一陣幸福的感覺。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親密的接觸,讓他感到頭昏目眩。
“咱們之間還需要說報答嗎?”他輕拍著她的后背,溫柔地說道,“我明天就去銀行把錢取出來給你。”
蘇婉清松開他,雙手捧著他的臉,眼中滿含感激之情:“昊天,你真是個好人。等我渡過這個難關,我們之間...”
她沒有說完,但是那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陳昊天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知道蘇婉清這是在暗示他們可以試著交往。這個想法讓他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04
第二天一大早,陳昊天就趕到銀行去取錢。那時候還沒有ATM機,所有的業務都需要到柜臺辦理。他排了很長的隊,終于輪到他的時候,銀行的工作人員看到他要取這么多現金,還特意詢問了用途。
“家里有急事,需要用錢。”陳昊天簡單地解釋道。
工作人員點點頭,開始為他辦理取款手續。整整八萬塊錢,厚厚的一疊,裝在一個牛皮紙袋里。陳昊天拿著這袋錢,心情五味雜陳。這是他工作八年來的全部積蓄,每一張鈔票都浸透著他的汗水和心血。
當他把錢遞給蘇婉清的時候,她的眼中再次涌出了淚水。他們約在廠區外面的一個小咖啡廳見面,這是為了避免讓同事們看到。蘇婉清接過那個沉甸甸的紙袋,手都在發抖。
“昊天,我一定會還你的。”她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道,“我發誓,我一定會還你這筆錢,連本帶利。”
“不著急,你先把伯父的病治好。”陳昊天溫柔地說道,“人比錢重要。”
“你要借條嗎?”蘇婉清問道,“我可以寫個借條給你。”
陳昊天搖搖頭:“咱們之間還需要這些嗎?我相信你。”
蘇婉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點頭。她看著陳昊天真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
“你真是個好人,昊天。”她輕聲說道,“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那天下午,蘇婉清就去人事科請了長假,說要回老家照顧父親。人事科的同事看她情真意切的樣子,也沒有為難她,很快就批準了她的假期。
陳昊天還特意去商店買了一些營養品,有燕窩、人參、冬蟲夏草等等,都是很貴重的補品。他把這些東西裝在一個大袋子里,希望能夠幫助蘇婉清的父親早日康復。
“這些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蘇婉清看著那一大袋子的營養品,連忙推辭道。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帶回去給伯父。”陳昊天堅持說道,“伯父身體不好,需要好好補養。”
蘇婉清最終還是收下了這些營養品,眼中滿含感激。
“你回去后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累了。”第二天在火車站送她的時候,陳昊天依依不舍地說道,“有什么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會的,你也要保重身體。”蘇婉清上車前回頭看了他一眼,眼中滿含不舍,“等我父親的病好了,我就回來。”
“我等你。”陳昊天深情地說道。
火車緩緩開動了,蘇婉清站在車窗前向他揮手告別。陳昊天一直站在站臺上,直到火車完全消失在視線里,才轉身離開。他的心中滿懷期待,期待著蘇婉清早日歸來,期待著他們能夠開始真正的戀人關系。
一個月過去了,蘇婉清沒有回來。陳昊天有些擔心,給她留的電話號碼打過去,提示是空號。他想也許是臨時換了號碼,或者信號不好,沒有太在意。
兩個月過去了,蘇婉清還是沒有音信。陳昊天開始感到不安,他去人事科詢問,希望能夠聯系到她。
“她留的家庭地址在哪里?”陳昊天問人事科的王主任。
王主任翻開蘇婉清的檔案,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河北省石家莊市某某街道某某號。”
“能給我抄一下地址嗎?我想給她寫信。”
“當然可以。”王主任把地址抄在一張紙上遞給他。
陳昊天拿著這個地址,當天就給蘇婉清寫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詢問她父親的病情,表達了自己的關心和思念。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沒有回音。兩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有回音。
一個月后,陳昊天終于收到了回信,但是不是蘇婉清寫的。寄信人是當地的郵局,信中說查無此人,建議核實地址后再寄。
陳昊天心中一沉,連忙再次去找王主任。
“能讓我再看看蘇婉清的檔案嗎?”他焦急地問道。
王主任把檔案拿出來,陳昊天仔細地看了一遍。除了那個查無此人的地址外,還有她的身份證號碼、畢業學校等信息。
“她是從哪個分廠調過來的?”陳昊天問道。
“檔案上顯示是從唐山分廠調來的。”王主任回答道,“不過具體的調動原因沒有詳細記錄。”
陳昊天連忙打電話到唐山分廠詢問,可是得到的答復讓他更加震驚。
“蘇婉清?沒有這個人啊。”唐山分廠人事科的同事在電話里說道,“我們這里從來沒有叫蘇婉清的員工。”
“不可能啊,她的檔案上明明寫著是從你們那里調過來的。”陳昊天不敢相信。
“你等等,我再仔細查查。”
過了十幾分鐘,對方又打來電話:“我把最近幾年的調動記錄都查了一遍,確實沒有叫蘇婉清的員工調到你們廠去。”
陳昊天掛了電話,感到一陣眩暈。他突然意識到,蘇婉清很可能連檔案都是假的。
三個月過去了,蘇婉清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她連最后一個月的工資都沒有來領,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財務科的同事都很奇怪,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離開,而且連個招呼都不打。
陳昊天這才完全明白,自己被騙了。
老趙是陳昊天在車間里最好的朋友,兩人一起工作了很多年,關系很鐵。當他得知陳昊天的遭遇時,氣得直拍桌子,臉都漲紅了。
“我早就覺得那個女人有問題!”老趙粗聲大氣地說道,用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一個外地調來的員工,連檔案都是假的,誰知道她的底細?你怎么就這么容易相信別人?”
“可能她真的有苦衷。”陳昊天還在為蘇婉清辯護,心中還抱著一絲幻想。
“苦衷?什么苦衷能讓人撒這么大的謊?”老趙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昊天,你醒醒吧!檔案是假的,地址是假的,電話是假的,連她的身份都可能是假的!你被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給騙了!”
“那我該怎么辦?”陳昊天無助地問道,整個人都顯得很憔悴。
“報警啊!八萬塊錢不是小數目,夠立案了。”老趙激動地說道,“詐騙八萬塊錢,至少判幾年有期徒刑!”
陳昊天沉默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算了,我不報警。”
“為什么?”老趙不理解,“難道你真的準備就這樣算了?”
“我總覺得她不是那種人。”陳昊天固執地說道,“也許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難,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還在為她說話?”老趙簡直要氣瘋了,“她都把你騙成這樣了,你還為她開脫?”
“也許她會回來的。”陳昊天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老趙看著陳昊天固執的樣子,嘆了一口氣:“你啊,就是太善良了。善良到愚蠢的地步。”
“也許吧。”陳昊天苦笑著說道,“但是我寧愿相信人性本善。”
05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昊天依舊在等待著蘇婉清的歸來。他每天都會不由自主地往財務科的方向看去,希望能夠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蘇婉清的位置上坐著一個新來的女孩,年紀很輕,說話聲音很大,和蘇婉清的溫柔形成鮮明的對比。
春去秋來,一年又一年,蘇婉清始終沒有出現。陳昊天的希望也一點點地破滅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后悔過那個決定。即使明知道可能被騙,他還是愿意相信蘇婉清,相信她的眼淚是真的,相信她的困難是真的。
失去了買房的錢,陳昊天只能繼續住在單位宿舍里。宿舍很小,只有十幾平方米,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柜外,就沒有什么其他的家具了。墻上的白灰已經開始脫落,窗戶的玻璃也有幾道裂紋。這樣的居住條件,讓很多女孩子都望而卻步。
相親也屢屢失敗,大部分女孩子聽說他沒有房子,就立刻失去了興趣。有些人會直接問:“你什么時候能買房子?”當陳昊天說不知道的時候,對方就會找各種理由離開。
陳昊天的母親為此沒少著急上火。她住在農村老家,是個傳統的農村婦女,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兒子成家立業,給她抱個孫子。每次打電話,她都會催促陳昊天趕緊找對象結婚。
“兒子,你都三十多歲了,不能再拖了。”母親在電話里著急地說道,聲音里帶著焦慮和無奈,“隔壁老王家的兒子都抱孫子了,你看看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媽,我會努力的。”陳昊天無奈地說,心中滿懷愧疚。
“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母親繼續說道,“咱家條件不好,你就不要挑三揀四了。只要是個好姑娘,能過日子就行。”
“我知道,媽。”
“那你什么時候帶個女朋友回來給我看看?我都等不及了。”
“快了,快了。”陳昊天說著違心的話,心中卻一片苦澀。
他不敢告訴母親自己被騙的事情,更不敢說那八萬塊錢已經打了水漂。他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這一切,在電話里安慰著母親,讓她不要太擔心。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慢慢地沖淡了陳昊天心中的傷痛。他開始試著接受新的感情,雖然心中還有蘇婉清的影子,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永遠活在過去。人總要向前看,總要繼續生活下去。
2010年,陳昊天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王敏。王敏是一個在小學教書的老師,二十八歲,長得不算美麗,但是很樸實善良。她有著圓圓的臉蛋,小小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兩個小酒窩。她的性格很溫和,說話輕聲細語,對人總是很有耐心。
第一次見面是在朋友的安排下,在一家很普通的茶館里。王敏穿著一件米色的毛衣,看起來很樸素。她沒有蘇婉清那樣的美貌,也沒有那種讓人心動的氣質,但是她身上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你好,我是王敏。”她主動伸出手,聲音很溫和。
“你好,我是陳昊天。”陳昊天和她握了握手,感覺她的手很溫暖。
他們聊了很久,從工作聊到生活,從興趣愛好聊到人生理想。王敏很健談,也很善解人意。當陳昊天說到自己還住在宿舍里的時候,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嫌棄。
“房子只是一個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人。”她真誠地說道,“只要兩個人相愛,住在哪里都是家。”
這句話深深地打動了陳昊天。他想起蘇婉清,想起那些只關心他有沒有房子的相親對象,再看看眼前這個樸實的女人,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他們開始交往,雖然沒有激烈的愛情火花,但是很溫馨,很踏實。王敏對陳昊天很體貼,會在他加班的時候給他送宵夜,會在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會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靜靜地陪伴著他。
雖然陳昊天心中還有蘇婉清的影子,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負王敏的感情。這個女人真心實意地愛著他,愿意和他一起面對生活的困難,他應該珍惜這份感情。
他們交往了兩年,于2012年結婚了。婚禮很簡單,就在廠里的禮堂舉行,只請了雙方的親戚朋友吃了一頓飯。陳昊天沒有房子,只能在市郊租了一個小兩居室,作為他們的新家。房子很舊,家具也很簡陋,但是王敏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
“有你就夠了。”她摟著陳昊天的胳膊說道,眼中滿含幸福。
陳昊天感到愧疚,也更加珍惜這個女人。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對待王敏,給她一個幸福的家庭。
2015年,他們的女兒出生了,取名叫陳思雨。小思雨長得很可愛,有著大大的眼睛和甜甜的笑容,特別像王敏。當陳昊天第一次抱著女兒的時候,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責任感。
“她好小啊。”陳昊天小心翼翼地抱著女兒,生怕弄疼了她。
“你要溫柔一點。”王敏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看著丈夫笨拙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會學的。”陳昊天認真地說道,“我一定要做一個好父親。”
他發誓要給女兒最好的生活,要讓她健康快樂地成長。從那一刻起,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意義。
生活雖然不富裕,但是一家三口過得很幸福。陳昊天白天在廠里工作,晚上回家陪妻女,周末的時候會帶著家人去公園散步,或者去動物園看動物。這樣平淡而安穩的生活,讓他慢慢忘記了那段痛苦的經歷。
蘇婉清這個名字,很少再從他的口中提起。偶爾在深夜里,當他看著熟睡的妻子和女兒時,他會想起那個穿白襯衫的女人,想起她溫柔的笑容和憂郁的眼神。但是這種思念也越來越淡,像霧氣一樣逐漸消散在時光里。
女兒一天天長大,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從上幼兒園到上小學,每一個成長的瞬間都讓陳昊天感到欣慰和驕傲。思雨很聰明,學習成績也很好,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也是陳昊天心中的小公主。
“爸爸,我今天考試得了一百分!”思雨放學回家后興奮地向父親匯報。
“真棒!”陳昊天把女兒抱起來,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我的女兒最厲害了!”
“老師說我以后一定能考上好大學。”思雨得意地說道。
“那當然,我女兒這么聰明。”陳昊天自豪地說道。
2020年,思雨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陳昊天和王敏為此高興了好幾天,晚上經常討論著女兒的未來。
“思雨這么聰明,一定能考上好大學。”王敏滿臉自豪地說道,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是啊,到時候我們就是大學生的父母了。”陳昊天也很開心,心中充滿了對女兒的期待。
“不過上大學需要不少錢,我們得提前準備。”王敏有些擔心地說道。
“放心吧,我會想辦法的。”陳昊天安慰著妻子,“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供女兒上大學。”
06
這些年來,陳昊天一直很努力地工作,除了正常的工資外,還會接一些私活,修理一些小電器什么的。雖然賺的不多,但是也積攢了一些錢。加上王敏的工資,供女兒上大學的錢還是有的。
2023年,思雨果然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學的是計算機專業。當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陳昊天和王敏激動得一夜沒睡著覺,第二天就開始張羅女兒上學的事情。
“我們的女兒要去北京上大學了!”陳昊天逢人就說,臉上滿是驕傲的神色。
“思雨從小就聰明,能考上重點大學一點都不意外。”鄰居們也紛紛祝賀。
送女兒去北京的那天,陳昊天心情復雜。一方面為女兒的成就感到無比驕傲,另一方面又舍不得她離開家。在火車站送別的時候,陳昊天紅了眼眶。
“爸爸,我會經常給你們打電話的。”思雨安慰著父親,眼中也含著淚水。
“好好學習,照顧好自己。”陳昊天抱了抱女兒,聲音有些哽咽,“有什么需要就給家里打電話,不要省錢。”
“我知道,爸爸。你和媽媽也要保重身體。”思雨依依不舍地說道。
火車開動了,思雨在車窗前向父母揮手告別。陳昊天看著女兒遠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送別蘇婉清的情景。同樣是火車站,同樣是離別,但是心情卻完全不同。那時候是戀人之間的不舍,現在是父女之間的親情。
回到家里,空蕩蕩的房子讓夫妻倆很不習慣。習慣了女兒在身邊的喧鬧,突然安靜下來,反而讓人覺得寂寞。
“思雨不在家,感覺好冷清。”王敏坐在沙發上,看著女兒的房間,眼中滿含不舍。
“是啊,不過她長大了,總要有自己的生活。”陳昊天安慰著妻子,也是在安慰自己,“我們做父母的,應該為她感到高興。”
“我知道,只是一下子適應不了。”王敏輕聲說道。
“慢慢就習慣了。”陳昊天摟著妻子的肩膀,“而且我們也不算老,還有很多年可以一起過。”
2024年春天,陳昊天到了退休的年齡。五十二歲的他,在這家機械廠工作了整整二十八年,見證了工廠的興衰變遷,也經歷了自己人生的起起伏伏。從一個青澀的小伙子,到現在的中年大叔,他把最好的年華都獻給了這個廠子。
同事們為他舉辦了簡單的歡送會,大家坐在廠里的小餐廳里,吃著簡單的飯菜,聊著過去的歲月。老趙也在場,兩人喝了不少酒,談論著退休后的打算。
“昊天,你退休后準備干什么?”老趙問道,臉上帶著醉意。
“還沒想好,可能找點輕松的活干,也可能就在家里休息。”陳昊天回答道。
“我覺得你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這么多年辛苦了。”老趙拍著他的肩膀說道,“趁著身體還好,多出去走走看看。”
“是啊,該享享清福了。”陳昊天點點頭,心中滿懷感慨。
喝完酒回到家,陳昊天躺在床上,回想著自己的一生。從青春年少到年過半百,從單身漢到一家之主,他經歷了太多的酸甜苦辣。那八萬塊錢的事情,早已被他埋在心底最深處,很少再去想起。
退休手續辦完的那天,陳昊天心情輕松,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擺脫那些繁重的工作,好好享受生活了。他和王敏坐在客廳里,商量著退休后的生活安排。
“我們可以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王敏興奮地說道,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好主意,我們可以去桂林看山水,去西安看兵馬俑。”陳昊天贊同道,“還可以去思雨的學校看看她。”
“對!我一直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門呢。”王敏高興地說道。
“還可以回老家看看我媽媽,她一直想我們。”陳昊天想起了遠在農村的母親。
“嗯,是該回去看看了。老人家年紀大了,我們應該多陪陪她。”王敏善解人意地說道。
兩人正聊得開心,陳昊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一看,是銀行發來的短信提醒。
本來這種短信他經常收到,通常都是工資到賬或者各種費用扣除的通知,沒什么特別的。他漫不經心地點開短信,準備看一眼就刪掉。
可是當他看到短信內容的那一刻,整個人瞬間愣住了,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短信上清清楚楚地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