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爸，我最后說一遍，這房子必須賣！"康明的聲音在客廳里炸響，臉漲得通紅。

"康明，你就這么缺錢？"老康坐在沙發上，聲音有些顫抖，但語氣依然堅定。

"缺錢？我兒子要結婚了，一百多萬的首付你讓我去哪弄？房價漲成這樣，不賣你這套房子，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去？"

"那也不能賣我這套房子！"老康猛地站起來，拐杖重重敲擊地面。

"不賣你的賣誰的？媽早就沒了，這房子遲早是我的！再說了，你一個人住這么大房子干什么？我們給你在養老院找個好位置，吃喝不愁，多好！"

"我死也不去養老院！"

"那你就等著看你兒子打一輩子光棍吧！"康明憤怒地摔門而出。

客廳里只剩下老康一個人，顫抖的手緊握著拐杖。鄰居王嬸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心中暗嘆：這老爺子看起來固執得很，可誰能想到，三天后發生的事情，竟然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01

老康的全名叫康德富，今年七十九歲，退休前是機械廠的技術骨干。妻子十年前因病去世后，他就一個人住在這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居室里。房子是九十年代單位分的，雖然老舊，但地段極好，現在市價至少三百萬。

這套房子承載著老康太多的回憶。客廳里那臺老式電視機，是他當年省吃儉用買的；臥室里那張雙人床，至今還保持著妻子生前的樣子，右側的枕頭每天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廚房里的那口鍋，陪伴了他們一家三十多年。每一件家具，每一個角落，都訴說著這個家曾經的溫暖。

康明是他的獨子，四十五歲，在一家國企當中層管理。這個曾經讓老康驕傲的兒子，近年來卻讓他越來越失望。自從妻子去世后，康明來得越來越少，每次來也是匆匆忙忙，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房子。

康明的兒子康小宇今年二十三歲，剛大學畢業，在一家廣告公司實習。這個年輕人性格內向，從小就不愛說話，跟爺爺的關系也很疏遠。最近交了個女朋友，是同事介紹的，家里條件不錯。女朋友的父母要求買房子寫女方名字，這讓康明一家愁得不行。

"爸，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第二天一早，康明又帶著妻子劉芳來到老康家。他的眼圈明顯發黑，顯然一夜沒睡好。"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小宇這孩子從小乖巧，您最疼他了。現在他要結婚了，您忍心看著他因為房子的事情跟人家女孩分手？"

劉芳今天特意化了妝，穿得也比平時正式許多。她在一旁抹眼淚，聲音哽咽："爸，我們真的沒辦法了。銀行那邊說我們的征信有問題，貸不了那么多錢。小宇他爸這幾年為了生意，欠了不少債。現在只能靠賣房子湊首付了。"

老康聽著兒媳婦的話，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康明這幾年確實不容易，中年危機加上經濟壓力，讓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兒子變得越來越焦慮。但是，這套房子真的不能賣。

"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虧待您的。"劉芳繼續說道，"我們看好了一家高檔養老院，叫福樂園，環境特別好，有專門的護理人員，還有很多娛樂設施。護理費我們全包，每個月八千塊，一分錢都不要您出。"

老康沉默了很久，目光掃過客廳里的每一件家具。那張茶幾上，還放著妻子生前最愛看的雜志；墻上掛著的全家福，是小雨五歲時拍的，那時候一家人還其樂融融。

他緩緩搖頭："我說過了，我哪兒也不去。這房子，我也不能賣。"

"為什么？"康明終于憋不住了，從沙發上站起來，"您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們是您的親兒子親兒媳，現在有難處了求您幫忙，您卻為了一個..."

"康明！"老康打斷了他，"不要說出那樣的話。"

"什么話？我說錯了嗎？"康明的情緒開始激動，"小雨她媽媽林秀娟早就改嫁了，戶口都遷到外地去了。那孩子跟我們康家還有什么關系？您憑什么為了她放棄我們？"

老康的手開始顫抖，他想起了大女兒林秀娟。那是他和妻子最疼愛的孩子，聰明善良，可惜命運多舛。秀娟的前夫在小雨三歲時因為車禍去世，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了好幾年，實在太辛苦了。后來遇到現在的丈夫，一個外地的生意人，人品還算不錯，對小雨也很好，她才決定再婚。

"我..."老康欲言又止，有些話他不能說，也不敢說。最后只是擺擺手，"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您這不是不講理嗎？"劉芳的語氣開始變得尖銳，眼中的淚水也不見了，"我們辛辛苦苦照顧您這么多年，噓寒問暖，逢年過節從來不忘記給您買東西。現在我們有困難了，您就不管不顧？這是什么道理？"

"照顧？"老康苦笑起來，"劉芳，你摸著良心說，一個月來看我幾次？"

劉芳的臉色有些尷尬："我們...我們不是忙嗎？"

"忙？忙到連個電話都沒時間打？"老康的聲音開始顫抖，"上次我發燒住院，你們知道嗎？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誰來看過我？"

康明臉上閃過一絲愧疚。確實，他們平時很少主動聯系老爺子，總是覺得他身體還硬朗，一個人生活沒問題。那次住院的事情，他們是后來才知道的，當時心里也很愧疚，但工作實在太忙，總想著以后有時間再好好補償。

"那不是我們忙嗎？工作壓力大，您又不是不知道。"康明試圖為自己辯解，"我們每個月都給您生活費，從來沒有斷過。"

"生活費？"老康冷笑，"你們每個月給我一千二百塊，夠干什么？我的退休金都比這個多。你們是想用這點錢買個心安嗎？"

劉芳的臉漲得通紅："那...那我們也是一片心意啊。"

"心意？"老康站起來，走到窗前，"知道誰真的有心意嗎？小雨，一個十歲的孩子，每個星期都要來看我兩三次。有時候她媽媽忙，她就自己坐公交車過來。給我講學校里的事情，幫我整理房間，陪我看電視。"

提起外孫女小雨，老康的眼中閃過溫柔的光芒。這個小丫頭確實懂事得讓人心疼，每次來都會給他帶點小零食，或者用零花錢給他買點生活用品。雖然東西不貴，但那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貴。

"別提她！"劉芳尖聲道，情緒徹底失控了，"一個外人家的孩子，您倒是當寶貝疙瘩似的。我們康家自己的兒子要結婚了，您倒是無動于衷！這算什么？您到底把我們當什么？"

"外人？小雨怎么就成外人了？"老康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她本來就是外人！"劉芳徹底撕破了臉，"她媽媽林秀娟早就改嫁了，跟我們康家有什么關系？現在人家一家三口生活得好好的，憑什么還要占我們的便宜？您把房子留給她，有什么意義？她能給您養老送終嗎？"

老康聽到這話，感覺血往腦子里涌。他想起妻子臨終前的話，想起秀娟離開時的眼淚，想起小雨天真無邪的笑容。這些人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不是外人！"老康的聲音顫抖著，"永遠都不是！"

"那她是什么？"劉芳咄咄逼人，"她又不姓康，戶口也不在這里，法律上跟我們家沒有任何關系。您要是真的把房子給她，我們就去法院告您，說您神志不清！"

老康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沒想到兒媳婦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你...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爸！"康明想要勸阻，但看到妻子憤怒的表情，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一群白眼狼！"老康拿起拐杖就要往劉芳身上打，"我怎么會有你們這樣的兒子兒媳！"

劉芳被嚇得往后退，但嘴上還是不饒人："白眼狼？我們哪里對不起您了？您為了一個外人不顧親情，您才是白眼狼！"

"夠了！"康明終于爆發了，"劉芳，你別說了！"

"我為什么不能說？"劉芳眼中含淚，"康明，你看看你爸，為了一個外人家的孩子，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管了！這樣的老人，我們還有什么好孝敬的？"

老康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劉芳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呼吸也變得急促。

康明看到父親的狀態，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他："爸，您別激動，注意身體。"

"滾！"老康推開康明，"你們都給我滾！從今以后，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兒子兒媳！"

劉芳氣急敗壞地說："好！您有本事一輩子別求我們！康明，我們走！讓他一個人在這兒等死！看他能堅持多久！"

康明被妻子拖著往外走，心中五味雜陳。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父親一眼，眼中滿是痛苦和無奈："爸，您真的要為了一個外人，跟我們徹底鬧翻？"

"小雨不是外人！"老康吼道，聲音響徹整個樓道，"永遠都不是！"

02

下午三點，康明又來了，這次只有他一個人。從樓梯上來的腳步聲就能聽出他的疲憊，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爸，我們好好談談。"康明在門口站了很久才敲門，語氣已經平靜了許多，"我剛才想了想，也許我們之前說話都太沖了。但是您得理解我的難處。"

老康沒有理他，只是坐在陽臺上澆花。這些花都是妻子生前種的，有茉莉、月季、還有幾盆多肉植物。每天澆花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仿佛通過這種方式還能感受到妻子的存在。

"爸，您聽我說幾句行嗎？"康明試探著走進客廳，看到父親依然沒有反應，只好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我知道您對剛才芳芳說的話很生氣，她確實說話不太合適。但是您也要理解她，女人嘛，為了兒子的事情難免情緒激動。"

老康依然沒有回頭，但手中澆花的動作停了停。

康明繼續說道："小宇他真的很著急，女朋友那邊催得緊。那姑娘叫李娜，人挺不錯的，家里條件也好。她爸爸是某個公司的經理，媽媽是老師，都是有文化的人。"

"就是因為人家條件好，所以才要求買房子寫女方名字。這也能理解，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為了保障女孩子的權益嘛。"康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奈，"您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沒房子確實很難找對象。小宇他本來就不善言辭，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我們做父母的怎么能不支持？"

老康終于轉過身來，看著康明："那你們就去努力掙錢，為什么要賣我的房子？"

"爸，我們真的努力過了。"康明的眼中滿是疲憊，"這幾年我的工資基本沒漲，物價卻一直在漲。芳芳她們單位效益也不好，前年還降了薪。我們每個月的開支，房貸、車貸、生活費，算下來基本月光。"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也不是非要賣您的房子，我們想了很多辦法。我找了老同學借錢，能借的都借了。芳芳她娘家也問了，可他們家也不寬裕。我甚至想過貸款，但是銀行說我們的債務比例已經太高了，不能再批了。"

"有辦法。"老康頭也不抬地說，"繼續想辦法。"

"什么辦法？"康明苦笑，"爸，我已經四十五了，在單位也就這個位置了。想升職？比我年輕有能力的人多得是。想跳槽？這個年紀了，誰要？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那就讓小宇自己想辦法。"老康的語氣很堅決，"年輕人應該靠自己的努力。"

"靠自己？"康明的情緒開始波動，"爸，您知道現在的房價嗎？就我們這個地段，一套房子至少三百萬。小宇一個月工資才四千塊，不吃不喝也要攢六十多年！這現實嗎？"

老康沉默了，他確實沒想過這些問題。在他那個年代，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就能養活一家人，房子是單位分的，基本不用花錢。現在的年輕人確實不容易。

"我知道您心疼小雨，我們也心疼她。"康明看到父親的表情松動了一些，趕緊繼續勸說，"但是小雨她還小，而且她媽媽現在生活得也不錯。她繼父對她很好，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可是小宇不一樣，他是我們康家的根兒，是您的親孫子。"

"你們想過小雨的感受嗎？"老康終于開口，"她媽媽改嫁后，她在新家里是什么地位？表面上看起來和睦，可孩子心里怎么想？"

"爸，您想多了。"康明擺擺手，"小雨她繼父人挺好的，對她就像親生女兒一樣。而且他們現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家四口生活得挺幸福的。"

"是嗎？"老康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如果真的那么幸福，她為什么還要經常來看我？"

康明被問得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確實，如果小雨在新家里真的很快樂，按理說應該不會這么頻繁地來看外公。

"可能...可能就是單純地想您唄。"康明勉強解釋，"畢竟您從小就疼她。"

"小宇呢？"老康反問，"我不疼他嗎？他為什么不經常來看我？"

康明再次被問住了。確實，小宇很少主動來看爺爺，除非是過年過節，或者需要錢的時候。平時連個電話都很少打。

"小宇他...他比較內向，不太會表達。"康明為孫子辯解，"但是他心里是有您的。"

"是嗎？"老康冷笑，"上次我住院，小雨天天來看我，給我送飯，陪我聊天。小宇來過嗎？"

康明的臉紅了，那次老爺子住院，他們確實沒有及時知道，等知道的時候人都快出院了。小宇當時正在準備畢業論文，確實沒有去看爺爺。

"那次是意外，我們都不知道您住院了。"康明試圖解釋，"如果知道的話，我們肯定會去的。"

"不知道？"老康的聲音開始顫抖，"我發燒燒到三十九度，是小雨發現的。她立馬給你們打電話，你們怎么說的？說工作忙，讓她先照顧著。一個十歲的孩子，照顧一個發高燒的老人，你們不覺得愧疚嗎？"

康明的頭越來越低，那件事確實是他們做得不對。當時接到小雨的電話，他們都覺得老爺子身體一向硬朗，可能就是普通的感冒，沒想到會那么嚴重。

"爸，那次確實是我們不對。"康明誠懇地說，"我們以后會注意的。"

"以后？"老康苦笑，"你們還有以后嗎？剛才不是說要跟我斷絕關系嗎？"

"那...那是氣話。"康明有些尷尬，"我們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一家人？"老康看著康明，"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

康明沉默了，他確實剛才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但是想到兒子的婚事，他又硬下心來：

"爸，您就不能為了小宇考慮考慮嗎？他是您的親孫子啊！"

"我為什么不能為了小雨考慮？"老康反問，"她不是我外孫女嗎？"

"可是她..."康明想說"她已經有新家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想說什么？"老康追問。

"沒什么。"康明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小宇更需要我們的幫助。"

"為什么？"老康站起來，走到康明面前，"因為他是男孩？因為他姓康？"

"爸，您別這樣說。"康明有些急了，"我沒有重男輕女的意思。只是小雨她現在有了新家，有繼父照顧，而小宇只有我們。"

"你錯了。"老康搖頭，"小雨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真正關心她。"

"怎么可能？她繼父不是對她很好嗎？"

老康看著康明，眼中滿是失望："你們根本不了解那孩子的處境。"

"什么處境？"康明疑惑地問。

老康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總之，我不會賣房子的。"

"為什么？您就不能告訴我為什么？"康明的情緒又開始激動，"難道小雨比小宇還重要？她一個外姓的孩子，憑什么得到您這么多的偏愛？"

老康聽到"外姓"這個詞，臉色瞬間變了："她不是外姓！"

"她不姓康，不是外姓是什么？"康明也激動起來，"她媽媽都改嫁了，戶口都遷走了，法律上跟我們康家還有什么關系？"

"你懂什么！"老康猛地站起來，澆花的花灑掉在地上，"你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我不懂什么？"康明徹底爆發了，這段時間的壓力和焦慮全部爆發出來，"您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天這房子我賣定了！我是您兒子，我有繼承權！"

"你敢！"老康指著康明，手指都在顫抖。

"我就敢！"康明紅著眼睛吼道，"您現在就跟我去房產局，把房子過戶給我，要么我們法庭上見！我就不信了，法官還能判給一個外人！"

老康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康明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血壓也明顯升高了。

康明看到父親這樣，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想到兒子的婚事，想到妻子的眼淚，又硬下心來："爸，您別逼我做不孝子。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為了康家的傳承。"

"傳承？"老康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悲涼，"就這樣傳承？"

"爸，您別這樣。"康明看到父親的狀態有些擔心，"您要是同意賣房子，我們還是一家人。要是不同意..."

"不同意怎么樣？"老康停止了笑聲，直視著康明。

"不同意我也要賣！"康明一咬牙，"大不了以后我們不來往！"

"滾！"老康突然大吼，聲音響徹整個房間，"滾出我家！從今以后，你不是我兒子，我也不是你爸！"

"您真的要這樣？"康明的眼中閃過痛苦，但很快又被憤怒掩蓋，"為了一個外人，您要跟我斷絕關系？"

"她不是外人！"老康拿起茶幾上的花盆就要砸過去，"永遠都不是！"

康明急忙躲開，花盆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泥土和花瓣散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味道。

他看著滿地的狼藉，看著父親憤怒的表情，心中五味雜陳。這個曾經溫暖的家，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好！"康明咬牙說道，"您既然這么絕情，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口時頭也不回地說："明天我就來收房子，您要么搬走，要么我叫人來幫您搬！"

"砰！"房門被重重關上，整個樓道都在回響。

老康癱坐在沙發上，看著滿地的泥土和花瓣，眼中涌出渾濁的淚水。那盆茉莉花是妻子最喜歡的，現在也毀了。

樓下傳來康明發動車子的聲音，然后是汽車遠去的聲音。老康知道，他的兒子真的走了，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鄰居王嬸聽到動靜，敲了敲門："老康，你沒事吧？"

老康擦了擦眼淚，沒有回答。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王嬸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也回去了。

03

第三天上午九點，老康還在床上躺著，就聽到了樓下汽車引擎的聲音。他透過窗戶往下看，康明的車停在樓下，車上還坐著兩個陌生的男人。

老康的心一沉，他知道康明說到做到了。

十分鐘后，敲門聲響起。老康慢慢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康明站在門外，身后跟著兩個穿著工作服的男人，應該是搬家公司的人。

"爸，開門吧。"康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顯然他也一夜沒睡好。"我給您在福樂養老院訂了房間，那里條件很好，一個月八千塊，我們全包了。"

老康沒有開門，隔著門說道："康明，這是我的家。"

"爸，您別這樣。"康明的語氣有些無奈，"我們昨天都說開了，您也表態了。現在就按照您說的，我們就當沒有這個父子關系。但是房子我還是要的，這是我的權利。"

"你沒有權利。"老康的聲音很堅決，"這房子是我的，我沒死呢。"

"爸，您別讓我為難。"康明停頓了一下，"我已經聯系了律師，房子確實是您的名字，但是我作為獨子，有繼承權。而且律師說了，如果您堅持不配合，我們可以申請監護權。"

"監護權？"老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我不想走到那一步。"康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愧疚，"您年紀大了，一個人住確實不安全。養老院有專業的護理人員，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老康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打開了門。他看著站在門外的康明，這個曾經讓他驕傲的兒子，現在卻變得如此陌生。

"進來吧。"老康讓開身體。

康明帶著兩個工人進了屋，避開父親的眼神，對工人說："您看看，什么東西需要搬走？"

其中一個工人環視了一圈，問道："老爺子要帶什么？"

康明看向老康："爸，您看看有什么要帶的？衣服、日用品什么的。"

老康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我什么都不要。"

"爸，您別這樣。"康明有些著急，"至少帶點換洗的衣服，還有您的藥。"

"我說了，我什么都不要。"老康的語氣很平靜，但這種平靜比憤怒更讓人害怕。

康明看著父親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酸楚。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后退了。

"那...那我幫您收拾一些必需品。"康明走向臥室，"工人師傅，你們先歇一會兒，我收拾一下。"

兩個工人在客廳里等著，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看著老康，忍不住說道："大爺，您兒子也是為了您好。養老院確實比一個人在家安全。"

老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另一個工人碰了碰同事的胳膊，示意他別多話。這種家庭糾紛他們見得多了，最好不要摻和。

康明在臥室里翻找著父親的衣物，看到床頭柜上放著一張全家福，那是他結婚時拍的，一家人都笑得很開心。那時候的日子雖然不富裕，但是很溫馨。

他拿起照片看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了回去。

"爸，我給您收拾了幾件衣服，還有您的藥。"康明拿著一個行李箱走出來，"福樂養老院的環境真的很好，有花園，有圖書室，還有棋牌室。您可以和其他老人交流，不會孤單的。"

老康依然坐在沙發上，仿佛沒有聽到兒子的話。

"師傅，可以開始了。"康明對工人說道。

兩個工人開始搬東西，先是電視機，然后是沙發、茶幾。老康就坐在那里，看著自己的家被一點點搬空，眼中沒有任何表情。

"爸，您去陽臺坐一會兒吧，這里有點亂。"康明想讓父親避開這個場面。

"不用。"老康搖頭，"我要看著。"

康明沒有再勸，繼續指揮工人搬家具。冰箱、洗衣機、床、衣柜，一件件家具被搬走，房子變得越來越空曠。

鄰居們聽到動靜，都出來看熱鬧。王嬸看到這個場面，忍不住說道："康明，你這樣做不合適啊。你爸一個人住了這么多年，對這個家有感情。"

"王嬸，我也是沒辦法。"康明有些尷尬，"我爸年紀大了，一個人住不安全。"

"不安全？他身體好著呢，用得著送養老院？"王嬸不客氣地說，"我看你就是為了房子。"

康明的臉漲紅了，但沒有反駁。

其他鄰居也在議論紛紛，大多數都是同情老康的。這讓康明感到很難堪，但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小雨呢？"老康突然問道，"她知道這件事嗎？"

康明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父親："爸，小雨她..."

"她知道嗎？"老康追問。

"她...她媽媽說了，讓她這段時間別來了。"康明有些心虛，"畢竟這是我們家的事情。"

"你們告訴她什么了？"老康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

"沒告訴她什么，就說您要搬家，過段時間安頓好了再聯系。"

"你們有什么權利不讓她來看我？"老康站了起來。

"爸，您別激動。"康明趕緊上前，"我們只是覺得，這種場面讓孩子看到不好。"

"不好？"老康冷笑，"還是你們怕她來了，會影響你們的計劃？"

康明被說中了心思，臉色更加難看。確實，他們擔心小雨來了會哭鬧，影響搬家的進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康爺爺？"

所有人都轉過頭，看到小雨站在門口。她穿著校服，背著書包，顯然是放學后直接過來的。

"小雨！"老康的眼睛瞬間亮了。

小雨看到家里的混亂場面，家具被搬得七零八落，眼中立刻涌出了淚水："康爺爺，他們...他們要把您趕走嗎？"

"小雨別怕，爺爺沒事。"老康努力擠出笑容，但聲音還是在顫抖。

康明看到小雨，臉色變得很不自然。他本來以為聯系了小雨的媽媽，孩子這幾天不會來的，沒想到她還是來了。

"小雨，你怎么來了？"康明問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悅。

"我來看康爺爺。"小雨怯生生地說，眼中滿是恐懼，"媽媽說康爺爺要搬家，我想來看看。"

她走到老康身邊，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眼淚開始往下掉："康爺爺，您真的要走嗎？"

"爺爺..."老康想安慰她，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

"康爺爺，您要去哪里？"小雨抽泣著問。

"爺爺要搬到一個新地方住。"老康不想讓孩子擔心，"那里有很多爺爺奶奶，不會孤單的。"

"那我還能來看您嗎？"小雨緊緊抓著老康的手。

"當然能。"老康摸摸小雨的頭，"爺爺永遠歡迎小雨來看我。"

一直沒說話的劉芳這時候走了進來，看到小雨就皺起了眉頭："小雨，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跟你媽媽說了，這幾天別來嗎？"

小雨被劉芳的語氣嚇得往老康身后躲。

"劉芳，別這樣跟孩子說話。"康明制止妻子。

"我怎么不能這樣說？"劉芳的情緒有些激動，"她來這里干什么？看我們家的笑話嗎？"

"你說什么呢？"老康怒視著劉芳，"小雨是來看我的，不是來看你們的！"

"看您？"劉芳冷笑，"她以后就別來了，我們康家的事情跟她沒關系。"

小雨聽到這話，眼淚流得更兇了，緊緊抱著老康的胳膊。

"劉芳！"康明大聲制止妻子，"你別這樣說孩子！"

"我怎么不能說？她媽媽都改嫁了，還來我們家干什么？她..."劉芳還要繼續說，被康明用眼神制止了。

"夠了！"老康大吼，"你們滾！都給我滾！"

小雨被這個場面嚇得哭了起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激烈的爭吵。

康明看到小雨哭得這么傷心，心中也很不忍。畢竟是個孩子，而且從小就很懂事，他也是看著長大的。

"爸，您別讓孩子看到這些不好的場面。"康明蹲下來，對小雨說："小雨，你先回去吧，等爺爺安頓好了再來看他，好不好？"

"我不走！"小雨抱著老康的腿，"我要陪著康爺爺！"

"乖，聽話。"老康也蹲下來，輕撫著小雨的頭發，"爺爺很快就安頓好了，到時候爺爺去找你，好不好？"

小雨抽噎著看著老康，眼中滿是不舍和恐懼。她隱隱感覺到，如果今天讓爺爺走了，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康爺爺，您一定要來找我。"小雨哭著說，"您答應我。"

"爺爺答應你。"老康的眼中也涌出了淚水，"爺爺一定會去找你的。"

小雨看著老康，忽然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又從盒子里拿出一張泛黃的紙條。

"康爺爺，這個給您。"小雨神秘地說，"這是我一直保存的，很重要的。"

老康接過紙條，紙條很小，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緣已經有些發黃。他疑惑地看著小雨："這是什么？"

"您看了就知道了。"小雨眨眨眼睛，然后踮起腳尖在老康耳邊小聲說："康爺爺，這是秘密，很重要的秘密。媽媽說，如果您有困難了，就把這個給您看。"

老康更加疑惑了，這張紙條是小雨媽媽讓她保存的？那上面會寫著什么？

"小雨，這是什么時候給你的？"老康問。

"很久以前了，媽媽再婚前給我的。"小雨說，"她說這是最重要的東西，讓我一定要保管好。"

說完，小雨就松開了老康的手，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老康一眼，眼中滿含淚水："康爺爺，您一定要看那張紙條。"

然后她就跑走了，腳步聲在樓道里越來越遠。

老康拿著紙條，心中充滿了疑惑。小雨的媽媽林秀娟再婚前給女兒一張紙條，讓她在他有困難的時候給他看。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康明也注意到了這個小插曲，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但是搬家已經進行了一半，他也顧不上多想。

"師傅，繼續吧。"康明催促工人。

又過了一個小時，老康的家被搬得空空蕩蕩。所有的家具都被搬走了，只剩下一些清潔用具和他的那個小行李箱。

"爸，我們走吧。"康明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中也有些不忍。這個家承載著太多的回憶，現在卻要和父親一起告別。

老康環視了一圈房間，這里是他和妻子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現在卻要永遠離開了。他拖著行李箱，手里緊握著小雨給的那張泛黃紙條，慢慢走向門口。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最后一眼。客廳里那個他每天看電視的位置，廚房里那個妻子曾經忙碌的身影，臥室里那張承載著無數回憶的床，現在都不見了。

"爸，我們真的走吧。"康明在后面催促，他也不想在這里多待，太讓人難受了。

老康點點頭，走出了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聽到了鄰居們的議論聲，大多數都是對康明的譴責和對他的同情。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手中這張小雨給他的紙條。

他慢慢走下樓梯，每走一步都要停頓一下。到了樓下，康明已經在車旁等著了。

"爸，上車吧。"康明為父親打開車門。

老康沒有立即上車，而是回頭看了看三樓的窗戶。那里曾經是他的家，現在已經不屬于他了。

鄰居們都在窗戶后面看著這一幕，王嬸的眼中也含著淚水。

"老爺子真可憐。"有人輕聲說道。

"現在的年輕人啊，為了錢什么都干得出來。"另一個鄰居搖頭嘆息。

老康聽到這些議論，心中更加悲涼。他拖著行李箱上了車，康明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

汽車發動了，慢慢駛離了小區。老康透過后視鏡，看著越來越遠的樓房，眼中涌出了渾濁的淚水。

車里很安靜，康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知道父親心里難受，但事已至此，也沒有回頭路了。

"爸，福樂養老院真的不錯，您到了那里就知道了。"康明試圖打破沉默。

老康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紙條。這張泛黃的紙條也許真的很重要，但現在不是看的時候。

汽車在街道上行駛著，帶著老康離開了他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駛向一個完全陌生的未來。

老康到了福樂養老院，康明辦完手續就匆匆離開了。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老康一個人，他坐在陌生的床邊，拿出了小雨給他的那張泛黃紙條。

他顫抖著雙手慢慢展開紙條，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寫著七個字。當老康看清楚這七個字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了那里。

緊接著，他的臉色開始發生劇烈的變化——從最初的不敢置信，到逐漸的震驚，再到突然爆發出的狂笑。老康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流出來了，連隔壁房間的老人都被嚇了一跳。

護工趕緊跑過來查看情況，以為這個剛入住的老人精神出了問題。然而老康根本沒有理會他們，他緊緊攥著那張紙條，笑聲在整個樓道里回蕩。

這七個字，徹底顛覆了老康對這場家庭紛爭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