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財經記者 陳思琦 深圳報道

近日，中辦、國辦對外公布《關于深入推進深圳綜合改革試點深化改革創新擴大開放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要求深圳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推動貨物貿易優化升級、創新提升服務貿易。

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前海國際事務研究院客座教授、吉林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王達接受南方財經記者專訪時表示，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前海是一個核心點位。面對跨境電商、海外倉等貿易新業態新模式，前海應以高質量的制度供給匹配市場層面的創新，幫助市場主體降低交易成本與不確定性，探索一些成功經驗后再向全國復制推廣。

記者了解到，前海在全國率先試點“一次檢測、一次認證、一體通行”，獲批“一線直通、智聯監管”改革等，貿易便利化、自由化已走在全國前列。

“要讓全球高端人才無需‘重起爐灶’，能以較低的成本馬上進入工作狀態、創造價值。”服務貿易方面，王達談到，應降低專業人士的跨境流動成本。

當前，已有26類共1066名港澳專業人士在前海便利執業。王達表示，前海可探索建設“人才特區”，以香港金融、法律、稅務等專業人士為樣本，探索執業資格互認與跨境服務標準對接。這種“穩中有序”的開放模式，既可降低高端人才來華成本，也將為更廣泛的國際人才引進積累制度經驗。

以高質量制度供給匹配貿易創新

南方財經：我國已連續8年保持貨物貿易第一大國地位。規模之上，此次《意見》要求的貨物貿易“優化升級”有何必要性和意義？

王達：貨物貿易是我國外貿的基本盤。當前，我國貨物供給不斷完善，貨物貿易規模越來越大，“物美價廉”，但在軟、硬基礎設施聯通方面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貨物貿易對地緣環境的敏感度較高，要求有盡可能高的基礎設施完備程度。“硬”設施即物理聯通，比如鐵路、海運、陸路交通，其決定了運輸成本的高低，若不夠完備，對貨物貿易量與質的提升將構成直接制約；“軟”設施即跨國別的制度、規則、文化方面的聯通，這些也會直接影響國際貿易的運行成本。

當前，世界銀行對營商環境的評估指標體系已經升級，現在稱為“宜商環境”，其中一項重要指標為“國際貿易”，我國的貨物貿易也需要適應全球投資與貿易形勢的變化。只有突破硬、軟兩方面約束，貨物貿易才會有更高水平的發展。

南方財經：近幾年，跨境電商、海外倉、保稅維修等貿易新業態新模式不斷出現，如何借此契機推動外貿升級？深圳尤其前海可發揮什么作用？

王達：當前，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正處于動態調整變化之中。以跨境電商、海外倉等為代表的業態模式創新，總體趨勢都是控風險、降成本、保利潤，盡可能減少跨國別的產業鏈、供應鏈不確定性對企業經營帶來負面影響。

這些業態創新，本質上都是市場行為。相應地，對制度供給方（政府）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深圳尤其前海的定位一直是先行先試，在我國制度型開放這篇“大文章”中，前海可起到開局破題的作用。在跨境電商等具體領域，應充分了解市場主體的想法，以真正高質量的制度供給匹配市場層面的創新，服務好市場主體、降低交易成本、提升產業發展效率，探索一些成功經驗后再向全國復制推廣。

探路“人才特區”

南方財經：我國服務貿易逆差長期存在，以現代服務業見長的前海可如何破局？

王達：今年以來，有兩個IP在全球年輕人群體中大受歡迎，一是哪吒，二是泡泡瑪特的Labubu。文化出海的成功，也是我國服務貿易開放的成果，是我國高質量發展和產業結構升級的一個反映，我們的文化服務和產品正受到越來越多認可和購買。

回到前海“先行先試”的定位，前海可為文化出海、為服務貿易發展提供制度支撐。服務貿易對規則、規制、管理、標準等制度型開放的要求比貨物貿易更高，前海可從現有的基礎較好的領域做起，比如金融、電信等。

過去幾年，前海與香港在金融領域，比如港人內地開戶、跨境支付等方面有非常具體、詳實的探索，未來可進一步深化；電信領域開放涉及數據的跨境流動，前海與香港也一直在探索深港數據的跨境安全便捷流動。總之，可從深港的對接做起，打好香港這張“牌”，以香港作為樣本進行充分剖析、挖掘。

南方財經：《意見》專門提到“完善便利人員流動配套機制”，要求穩妥有序擴大境外職業資格便利執業認可清單。便利人員流動與執業對服務貿易開放有何意義？

王達：服務貿易的載體是人，人員如果能夠便利流動，很大程度上就解決了服務貿易的發展難題。比如《哪吒2》就是靠著年輕團隊超強的想象力加上技術賦能，才能以如此震撼的形式展現在全球觀眾面前。

隨著我國經濟實力越來越強、開放程度越來越大，各領域對全球高端人才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這就要求破除人才跨境流動的體制機制障礙，降低他們的跨境流動成本。《意見》提到擴大境外職業資格便利執業認可清單等舉措，就是讓這些高端人才不用“重起爐灶”，能以較低的成本馬上進入工作狀態、創造價值。

人員入境與貨物入境的最大區別是不可控因素更多。人是一個非常積極的生產要素，與當地社會的經濟、政治、文化、教育等都將發生密切互動，因此在吸納境外人才時，“發展”與“安全”要并重，既要充分考慮國家安全風險，也要考慮文化和價值觀的矛盾沖突，開放應“穩中有序”，不能一放了之。

在穩步開放的過程中，前海可承擔“人才開放試驗區”的角色，也可稱作“人才特區”，即在特定的物理區域內，為引進的人才提供稅收、教育、醫療等方面政策支持，觀察國際人才在這里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否順利、會遇到哪些問題，再加以完善和解決。

尤其中國香港的國際化程度非常高，如果香港的金融、法律、稅務等高端專業人士到前海可以迅速融入、順利開展工作，長期來看，就能對引進國際人才積累豐富和寶貴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