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方致遠，你是不是瘋了。”

“5000塊錢的工資說不要就不要。”

“你老婆還懷著孩子呢。”

“公安局那點死工資夠干什么的。”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

“這年頭還講什么正義。”

“錢才是硬道理。”

“你這樣下去會后悔的。”

1

1992年春天，我坐在北方某市第二制藥廠質檢科的辦公室里，窗外的楊樹剛剛泛綠，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氛中。

鄧小平南巡講話的余波還在持續發酵，到處都是下海經商的話題，連我們這個國營藥廠的食堂里，工人們討論的也不再是工作，而是誰又辭職去做生意了。

我叫方致遠，28歲，化學專業出身，在這家藥廠的質檢科當了三年科長。月薪5000元，在1992年的這個小城市里，這絕對算得上是高收入。

我的同齡人大多還在為1000多塊錢的工資發愁，而我已經可以每月給家里寄500塊錢，剩下的錢足夠我和妻子林婉秋過上相當體面的生活。

林婉秋懷孕6個月了，肚子已經很明顯了。岳父母隔三差五就來催我們買房，說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總不能讓三口人擠在廠里分的那間30平米的宿舍里。

岳父是市里的一個小干部，見過世面，他總是拍著我的肩膀說：

“致遠啊，你這工作穩定，收入又高，趁著年輕多攢點錢，將來孩子上學、買房、娶媳婦，哪樣不要錢？”

廠里的氛圍確實在變化。質檢科的小王上個月突然遞交了辭職報告，說要去深圳做貿易。

臨走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說：“方科長，你也別在這兒耗著了，憑你的學歷和能力，出去隨便做點什么都比在這兒強。現在外面機會多得是，不像咱們這兒，一眼就能看到退休。”

我笑著搖頭，心里卻有些動搖。不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誘惑，而是因為最近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事情讓我感到不安。

作為質檢科長，我的職責就是確保出廠的每一批藥品都符合標準，可是最近幾個月，我發現一些異常的情況。

那天下午，我正在檢測一批即將出廠的兒童感冒藥。這是我們廠的主打產品之一，銷往全國各地，特別是南方幾個省份的訂單量很大。

按照常規程序，我對這批藥品進行了成分分析，結果卻讓我大吃一驚。

顯微鏡下，我發現了一些不應該存在的化學成分。

經過反復檢測和對比，我確認這批藥品中添加了某種廉價的替代原料，雖然能夠達到表面上的藥效，但對兒童的肝臟和腎臟可能造成潛在傷害。

我立即拿著檢測報告去找廠長。廠長辦公室里煙霧繚繞，他正在和幾個供應商代表談笑風生。

看到我進來，他揮手讓那些人先出去，然后接過檢測報告看了一眼。

“老方啊，”廠長把報告放在桌上，點了根煙，“你這個人就是太較真了。這些技術細節，咱們搞生產的人懂就行了，沒必要這么死板。”

“廠長，這不是較真不較真的問題，”我據理力爭，“這批藥品如果流入市場，可能會對服藥的兒童造成傷害。我們必須停止生產，召回已經出廠的產品。”

廠長的臉色沉了下來：“老方，你知道這批貨的訂單價值多少錢嗎？八百萬！八百萬啊！你讓我怎么跟上級交代？怎么跟那些經銷商交代？”

廠長站了起來，聲音提高了八度：“老方，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有良心，但是你也要現實一點。現在外面競爭這么激烈，咱們廠能有今天的訂單量容易嗎？這點小問題，不會有什么大事的。再說了，藥監部門那邊我都打過招呼了。”

我愣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廠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緩和了一些：“老方，我理解你的擔心，但有些事情沒你想的那么嚴重。你安心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對了，下個月廠里準備給你漲工資，漲到6000。”

2

走出廠長辦公室，我的心情無比復雜。6000塊錢的月薪，這在當時幾乎是天文數字了，可是我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腦海里反復閃現著顯微鏡下那些異常的化學成分，還有那些即將服用這些藥品的孩子們。

回到家里，林婉秋正在廚房里準備晚飯。她挺著大肚子，動作有些笨拙，看到我回來，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你回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

我在沙發上坐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白天的事情告訴了她。

林婉秋聽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坐到我身邊，輕撫著肚子說：“致遠，我知道你是個有良心的人，但是現在咱們馬上就要有孩子了，真的不能沖動。而且廠長說得也有道理，這些事情輪不到你一個質檢科長來操心。”

“可是婉秋，如果那些孩子因為吃了我們廠的藥而出現問題，我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林婉秋嘆了口氣：“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也要為咱們的孩子想想。你現在這份工作多好啊，收入穩定，社會地位也不錯。如果你因為這件事和廠長鬧翻了，萬一丟了工作怎么辦？”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閃現著各種畫面：那些異常的檢測數據、廠長滿不在乎的表情、妻子擔憂的眼神，還有肚子里即將出生的孩子。

第二天上班，我還是忍不住偷偷繼續調查這件事。通過查閱采購記錄和生產流程，我發現了一個更加讓人震驚的事實：

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

廠長和某個供應商之間存在著復雜的利益關系，為了降低成本、增加利潤，他們故意采購劣質原料，并且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

我越調查越心驚，這意味著已經有大量的問題藥品流入了市場。我想象著那些服用了這些藥品的孩子，心如刀絞。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命運給了我一個轉機。

那是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剛剛加班完準備回家，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我以為是妻子打來的，接起來卻聽到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請問是方致遠方科長嗎？”

“是的，您是哪位？”

“我是南方某市公安局刑警隊的蕭建國。方科長，我們這邊出現了一些情況，希望您能配合我們的調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什么情況？”

“是這樣的，最近我們這邊接連出現了幾起兒童服藥中毒的案件。經過初步調查，我們懷疑可能與您們廠生產的某批次兒童感冒藥有關。我們需要您提供一些技術支持，幫助我們查明真相。”

電話那頭的蕭建國聲音沉穩而堅定，他詳細地向我介紹了那邊的情況：先后有十幾個孩子在服用感冒藥后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肝功能異常，雖然經過及時治療都脫離了危險，但醫生們對此很困惑，因為這些癥狀不像是感冒藥應該引起的副作用。

“蕭隊長，”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真的是我們廠的藥品有問題，我愿意配合調查。”

“方科長，從你的聲音我能聽出來，你是個有良心的人。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你為難，但是為了那些孩子，我們必須查明真相。”

掛了電話，我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蕭建國的話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我的心上。我想起了那些檢測數據，想起了廠長的話，想起了妻子的擔憂，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臨如此重大的道德選擇。

3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秘密地為蕭建國他們提供技術支持。

我把那些異常的檢測數據整理成報告，詳細分析了問題原料的成分和可能造成的危害，還提供了相關的生產批次記錄。

蕭建國是個非常專業的刑警，雖然我們只通過電話聯系，但我能感受到他對這個案子的重視。

通過與他的合作，我開始了解到刑警工作的復雜性和重要性，也逐漸明白了什么叫做“為人民服務”。

“方科長，”有一次蕭建國在電話里對我說，“你知道嗎，這個案子已經不僅僅是幾個孩子中毒這么簡單了。我們發現這背后可能涉及一個跨省的藥品造假網絡，如果不及時制止，后果不堪設想。”

隨著調查的深入，案情變得越來越復雜。

原來我們廠只是這個網絡中的一個環節，還有其他幾家藥廠也存在類似的問題。這些廠家通過共同的供應商采購劣質原料，降低成本，然后將問題藥品銷往全國各地。

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所掌握信息的重要性，同時也越來越擔心自己的安全。果然，我的擔心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一天下午，廠長突然把我叫到辦公室，臉色陰沉得嚇人。

“老方，聽說你最近和外面的人接觸比較多？”

我的心一緊，強作鎮定：“廠長，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別跟我裝糊涂！”廠長一拍桌子，“有人舉報說你向外人泄露了廠里的商業機密！老方，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從明天開始，你停職反省，等組織調查清楚再說！”

走出廠長辦公室，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當天晚上，我接到了蕭建國的電話。

“方科長，情況有些不對，你那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蕭隊長，我可能被發現了。”

“這樣吧，案子差不多該收網了，你先保護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這幾天盡量不要單獨行動。”

掛了電話，我深深地感到了恐懼。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妻子和即將出生的孩子。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后面。

那是一個周三的晚上，我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突然從陰暗處沖出來幾個人，不由分說就對我拳打腳踢。我拼命呼救，但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小區里沒什么人。

“讓你多管閑事！”

“再敢胡說八道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