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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年輕人讓個座唄！”

王軒辰抬起頭，看見一個身材微胖的大媽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她的孫子躲在她身后，露出一雙狡黠的眼睛。

“真不好意思，不行！”

大媽的眉毛瞬間擰成了一團。車廂里的人都轉過頭來，空氣突然變得凝滯起來...

01

王軒辰踏上37路公交車的時候，秋日的陽光正好穿過車窗，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暖意。他二十八歲，身材頎長，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藍色襯衫，褲腳整齊地折疊著。如果不是那張略顯憔悴的臉，沒人會想到這個看起來精神干練的年輕人剛剛從醫(yī)院出來。

醫(yī)生的話還在他耳邊回響：“記住，不要長時間站立，特別是在人多空氣不流通的地方。你的情況需要休息，不是逞強的時候。”王軒辰點了點頭，將那張薄薄的證明小心地放進背包的內側口袋。

車廂里不算擁擠，王軒辰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保溫杯，擰開蓋子，白色的水蒸氣緩緩升起。溫水入喉，帶走了一些疲憊。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皮膚黝黑，戴著一頂舊棒球帽。他透過后視鏡瞥了王軒辰一眼，沒有說話。這條線路他跑了十幾年，什么人都見過，什么事都遇過。

車子啟動了，發(fā)動機發(fā)出低沉的轟鳴聲。王軒辰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街景一點點后退。梧桐葉子已經(jīng)黃了一半，風一吹，幾片葉子飄到了車窗上，又很快被風帶走。

第一站上來的是個穿著校服的女學生，背著沉重的書包，找了個角落站好。她戴著耳機，低頭看手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二站上來的是個提著菜籃子的中年婦女，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在王軒辰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找了個扶手站定。

第三站上來的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大爺。他步履有些蹣跚，但精神還不錯。上車后，他的目光和王軒辰對視了一下。那是一種很奇妙的對視，仿佛兩個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什么，一種只有經(jīng)歷過病痛的人才能理解的默契。

老大爺沒有向王軒辰走過來，而是選擇了一個離他較遠的扶手，安靜地站好。這個舉動讓王軒辰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在這個人人都覺得年輕人就應該讓座的時代，這種無聲的理解顯得格外珍貴。

車子繼續(xù)前行，在第四站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車廂里的寧靜。

“慢著慢著，等等我們！”

一個身材微胖的女人正拖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往車門跑。司機看了看她，還是停下來等了等。

女人氣喘吁吁地上了車，身后跟著那個男孩。女人大概五十多歲，穿著一件花色的外套，頭發(fā)燙成了小卷，臉上化著濃妝。男孩穿著校服，背著一個卡通圖案的書包，看起來活潑好動。

這就是改變王軒辰這一天的那個大媽，還有她的孫子。只是此時的王軒辰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02

大媽一上車就開始環(huán)顧四周，像是在尋找什么。她的目光很快鎖定了王軒辰。

“奶奶，我想坐座位。”男孩拉著大媽的衣角，聲音有些嬌嗔。

“好好好，奶奶給你找座位。”大媽拍了拍孫子的頭，然后徑直朝王軒辰走過去。

車廂里的其他人都在觀察著這一幕。穿校服的女學生悄悄摘下一只耳機，提菜籃子的中年婦女停止了翻找零錢的動作，就連那個白發(fā)老大爺也轉過了頭。

“小伙子，年輕人讓個座唄。”大媽站在王軒辰面前，語氣里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期待。

王軒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她的臉上帶著笑容，但那笑容里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堅決。

“真不好意思，我身體有些不舒服。”王軒辰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大媽的笑容僵住了，眉毛慢慢擰了起來。“啥？你說啥？”

“我說我身體不舒服，實在沒法站。”王軒辰重復了一遍，聲音依然平和。

大媽的臉色變了，聲音也提高了幾個分貝：“你這年輕人，裝什么病？給孩子讓個座咋了？道德都丟哪去了！”

車廂里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一幕上。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搖頭嘆息，還有人掏出手機準備拍照。

王軒辰感覺到了這些目光，但他沒有改變坐姿。他只是更緊地抱著那個保溫杯，仿佛那是他在這個陌生環(huán)境中唯一的依靠。

“我真的身體不舒服。”他又說了一遍。

“你看你看，年輕輕的，哪來的那么多毛病？”大媽的聲音越來越高，“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都被慣壞了，一點愛心都沒有。我孫子才六歲，站著多累啊！”

男孩似乎被這種氛圍感染了，也開始配合著奶奶的表演。他故意往王軒辰的腿邊靠，時不時地用書包碰一下王軒辰的膝蓋。

“小朋友，請不要這樣。”王軒辰輕聲說道。

“你兇什么兇？”大媽立刻護起了孫子，“他就是個孩子，又沒怎么著你！”

車廂里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確實不如以前了。”一個中年男人搖著頭說。

“可是人家說身體不舒服啊。”那個女學生小聲嘀咕。

“看起來也不像有病的樣子。”另一個人說。

這些聲音像針一樣扎在王軒辰的心上。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保溫杯里的水已經(jīng)涼了，但他還是喝了一口。

白發(fā)老大爺一直在觀察著這一切，他的眼中有著一種復雜的神情。

03

隨著車子的行進，沖突開始升級。

大媽見王軒辰始終不為所動，聲音越來越大：“你這人真是沒家教！年紀輕輕的不知道尊老愛幼，將來怎么得了！”

她的孫子似乎從奶奶的話里得到了某種暗示，開始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他不再是偶爾碰一下王軒辰，而是故意用書包撞擊王軒辰的腿，有時候還用腳輕踢座椅。

“小朋友，請你不要這樣。”王軒辰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身體的不適。

“你管什么管？”大媽的聲音尖銳起來，“他就是個孩子！你一個大人跟孩子計較什么？”

車廂里的其他乘客開始分成兩派。一派認為年輕人就應該讓座，另一派認為如果真的身體不舒服，也不應該強求。爭論聲此起彼伏，整個車廂變得嘈雜起來。

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看，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話。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通常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插手。

就在這時，男孩突然用力踹了王軒辰一腳。

“啊！”王軒辰低聲叫了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你干什么？”他看著那個男孩，聲音里有了一絲憤怒。

“我沒干什么！”男孩縮到奶奶身后，但眼中卻閃著得意的光芒，“媽媽說不讓座的都是壞人！”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大媽的火藥桶。她的聲音尖銳得像是在吵架：“你看看你看看！你還兇孩子！真是沒家教！今天我非得給你點教訓！”

車廂里徹底亂了。有人開始拍照，有人在議論，還有人試圖勸架。那個女學生看起來很不安，不停地往門口挪動。提菜籃子的中年婦女搖著頭，嘴里嘀咕著什么。

只有那個白發(fā)老大爺，依然安靜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深地看著王軒辰。

“請你管好你的孫子。”王軒辰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可聞。

“你還敢教訓我？”大媽的聲音幾乎是尖叫了，“我告訴你，今天你不讓座，這事沒完！”

她開始用手指著王軒辰，嘴里不停地說著什么“年輕人沒道德”、“家教不好”之類的話。她的孫子在旁邊煽風點火，時不時地做一些挑釁的動作。

車廂里的氛圍變得越來越緊張。有人開始錄視頻，準備發(fā)到網(wǎng)上去。有人在小聲議論，猜測這個年輕人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

王軒辰感覺到了這些目光，這些聲音。他的手緊緊地握著保溫杯，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xù)忍下去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身體真的承受不了這種刺激。

他慢慢地將手伸向背包。

04

車廂里的嘈雜聲突然停住了，所有人都看著王軒辰的動作。

他的手在背包里摸索著什么，動作很慢，很小心。大媽還在那里叫嚷，但聲音似乎變得遙遠了。

“你想干什么？”大媽的聲音里有了一絲不安，“你不會想打人吧？我告訴你，車上這么多人看著呢！”

王軒辰?jīng)]有說話，他只是繼續(xù)在背包里摸索。終于，他的手碰到了那個小本本。

他緩緩地將那個小本本從背包里取出來。

藍色的封面在車廂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王軒辰看了看周圍的人，然后慢慢地將證件翻開。

“這是什么？”有人問道。

王軒辰?jīng)]有回答，他只是將那一頁攤開，放在大媽面前。

大媽的臉瞬間漲紅了，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東西。那個剛才還在叫嚷的女人，此刻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這...這是...”她結結巴巴地說著，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