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太子跪在殿下,緩緩開口:「兒臣,求父皇賜婚我與臨嘉侯府二小姐,魏畫喬。」
夜里,床榻間。他錮著我的雙手,捻著我的發絲,靠在我頸窩里低啞著嗓子:「孤的好兒子長大了,知道跟孤爭女人了。」說罷報復般狠狠用力。
「陛下既然不愿,何不給畫喬一個位份?」
「你不配。」
當我心死,求他成全我與太子時,他卻說:「孤要讓你成為皇后。」
遲了,我已經愛上太子殿下了。
一
伊人睡夢中,門外窸窸窣窣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
下一刻,幾乎破門一涌而入,在我頭上整整套了三層黑布袋子。
他們吵嚷著,叫囂著,對我拳打腳踢。而我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懼到了極點。
咣當一聲,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耳邊是噼里啪啦的木頭燃燒聲,鼻中涌入濃濃嗆人的松油味。
「 殺了她,給老三一個教訓。」
「不能殺,給她留條命,別把老三逼急了。讓他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老實點。」
「她好像醒了。」
「動手吧。」
頭套被摘掉。
面前人笑著,卻帶著滿面恨意,猙獰著臉。
頭發被燒著了,又被一盆水澆熄。清醒著,生生看著幾個人輪番上陣拳打腳踢。
沾水的鞭子像滑膩的蛇一般,將薄薄的衣衫抽出一道道裂口,而后,肌膚上也留下雜亂的,醒目的一道道血痕,汩汩的往外滲著血。
腳腕被捏住,被燒的熾紅的柏枝燙的血肉模糊。
頭被踢了一腳,黏膩的血緩緩流到眼睛中。
世界一片寧靜。
二
我再次醒來時,若不是看到眼前那張臉,定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那張熟悉的,夜夜枕畔三年的臉,此刻眼底一下子紅的過分,眼中水汽氤氳,下頜骨微微顫抖。
我手里攥著他送我的銀鸞篦,沖他笑了笑:「你送的,沒丟。」
他愕然的瞳孔都縮了一縮,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張開雙臂。
他眉目輕顫,望著我身上的傷,手在半空緊緊攥成拳,骨節泛白。
最后,他只輕輕捧住我的臉,擦了擦我的眉眼。
額間落下一個輕吻。
我的眼淚突然就落下來。
我知道,他會給我撐腰,護我周全。
他在我耳邊低低哄著:「喬兒,來,閉上眼。爺抱你回去。」
「喬兒睡一覺吧,爺去給你報仇,睡一覺醒了,爺就回來了。」
我乖順的閉上眼睛,可他硌著我的傷口,我滿心委屈,嗚咽出聲:「爺,我疼。」
他慌著神,呼吸一滯:「啊?哪里疼?」
「好喬兒,馬上就到太醫院了啊,喬兒馬上就不疼了。」
「等喬兒好了,身上有多疼,就往爺身上招呼,使出吃奶的勁打我。」
「都是爺沒本事,才會讓你受人欺負。」
「喬兒,爺會讓他們三倍,五倍的償還你。」
他粗重的呼吸響在我耳邊。
我的眼淚不停涌出來,滴落在他的冰冷磨人的鎧甲上。
來到太醫院,他將我放下。對著一眾太醫下頜微微上揚,冷著臉,不怒自威。
他的側臉如同我第一次見他那般,如雕刻般凌厲鋒挺。他不笑的時候,周身散發出三九隆冬的寒來,沁人骨血,饒是戰場上拼殺多年的將軍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敬之色。
整個太醫院都為之一振,齊齊跪下來,不敢抬頭。
「治不好她,你們,陪葬。」
三
我揉揉太陽穴,頭裂開一般的疼。
是夢啊……
五年了,還是常常會夢見那個時候的他。
他從冒失沖動的年少皇子,變成持穩端肅,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我還記得那年,我在太醫院躺著,滿身被紗布纏滿。他不眠不休陪著我,每每喊他,他都沖我到面前,小心翼翼的握著我的手,一聲一聲的喚我的名字,告訴我他在。
太醫們的神情從剛開始的如臨大敵到后來的日漸松弛,他的神情也逐漸明快起來。
我恢復如常那日,他起了個大早。
他輕撫我的臉,咧開嘴,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虎牙:「喬兒,爺今天要去做一件大事,陪著我吧。」
我看著他穿上我再熟悉不過的麒麟金甲,手腳小心地將我用柔軟的錦被一包,背起我,腳步沉穩來到了朝堂之上。
我趴在他的背上,聽著他的心跳平靜而有力。
我早已忘了那日他說過什么了,只記得,他扔下幾句擲地有聲的話之后,朝堂上面面相覷。先帝和太子一黨霎然炸了鍋,一個個斥責著,面露畏懼可仍然苦苦撐著自己的驕傲。
「楚江鍇!你可知你這是死罪?」太子抬手指著他,怒道。
「死罪?」他歪著頭,頓了一頓。
他慢條斯理抽出腰間的劍,單手將我在背上穩了穩。而后,發狠地笑,慢悠悠走到太子面前,手起刀落,太子的頭就這么骨碌骨碌滾到走道上。
大家的臉一下子都白了。
一個在邊關打了三年仗,踩著無數尸體和鮮血成長起來的皇子,更喜歡用野蠻粗暴的人頭來說話。
他就這么笑著,濺了滿臉滿身的血。
一群烏合之眾,尖叫著,顫抖著,腳步虛浮的亂跑狂奔。
他的目光鷹隼一般透出精光,快刀斬亂麻一般,殺了朝堂上幾乎一半的人。
而后,他走到每一個活著的人面前,擦著刀上的血跡,慢慢悠悠端詳他們的臉。
那些臉上的表情千篇一律的恐懼。
他玩弄夠人心后,揮揮手放他們回去了。
我知道,那些活著的人,都是沒有暗中加害于他的官宦。
我被抓走后的第二日,他到處尋不到我,心下大致明了發生了什么,便動了殺心。調來了曾經忠心于他的幾乎所有將士。
此時的殿外,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將整個宮圍了一層又一層,幾乎望不到邊。
金碧輝煌的宮殿遠處,也同殿內一般,翻涌著塵沙與鮮血,刀劍齊鳴,喊聲震天。
恍惚中,我彷佛回到漠北,聽到畫角聲鳴。
那是孱弱的宮內禁軍,每日養尊處優,如何跟日夜沙場廝殺,朝不保夕的亡命將士斗?
大殿上幾乎全是血和尸體,他費了好些勁,才找了一處干凈的地方將我放下。
「我們喬兒要在干凈的地方等我,那邊,太臟了。」他眼里聚起濃郁詭異的笑意,嗜血,令人無端泛起畏。
轉眼間,他已逼上垂老先帝眼前。
「父皇,我去邊關打了三年仗。」
他字字泣血,聲聲椎心。
「漠北邊疆,浴血鏖戰九死一生。整整三年,你知道我有多少次,差點回不來嗎?」
他猛然提高了聲音,大殿中傳來一聲聲的回響,振聾發聵。
「你就這么縱著大哥和二哥?我……拿命衛了你的河山,衛了漠北的大瓴子民,你們就這樣對我?」
「我不要緊,我皮實,我能忍,我是個男人。」
「可她呢?」劍尖急劇劃出一個弧,劍身上的血隔著老遠,濺到我身上,星星點點的腥黏。
「她做錯了什么?」他緊蹙著眉側了側頭,喉結隱忍的滾了滾,滿臉怨艾和痛苦。
他滿目悲傷和憎怨,我猜他應該是恨著先帝的。
他不理解為什么他的父皇縱著他的哥哥們,踩在他頭上,攪起一樁又一樁的滔天罪孽。
他生生忍了三百多個日夜。
先帝翕了翕嘴,什么也沒說。雙目渾濁地扯起嘴角,抬手指著他:「豎子,莫要廢話,要動手就趁早。」
他面容凝住了,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半晌沉寂。
他慢慢的闔上了眼,渾身卸了力一般松垮下來,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樣。
是他從來不曾猜疑的至親,逼他至此。
抬手,落刀,滿身的血。
他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迷惑般望著劍身和已經沒了氣息的先帝。
他異常緩慢地邁上每個臺階,望了一會那個沾滿血的寶座。
坐上寶座后,他專心致志凝視自己沾滿鮮血的掌心。
第二日,戰戰兢兢來上朝的百官就這樣和著堆疊的尸體和暗紅色,已經半凝固的鮮血,望著手持長劍,披甲戴盔的年輕帝王。
他高高在上,面無表情,胳膊搭在膝上,劍身的血已經凝固了,像是個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
朝臣長久的跪著,震耳高呼:「陛下萬歲萬萬歲。」
四
八年前,邊關戰亂,民不聊生,漠北幾乎所有人都在流亡。
我壯著膽,攔下楚江鍇的軍馬。
我跪在他面前,深深伏下去,求他救救我的父母和弟弟。
我伏身前最后一眼對上他的眼睛。他眸子幽深,難辨情緒。
僵持了一會,他翻身下馬,鉗住我的下巴,迫我跟他對視。
他長了一張冷漠尊貴的臉,每分骨骼都被雕鍍的恰到好處的霸道。細而不小的狹長鳳眼令人不寒而栗。
他清冷的眸凝視我,漠然開口:「我救他們,你跟我走。」
我忙不迭點頭。
他摸了我半晌,眼中翻涌過很多復雜的情緒。
末了,他輕笑了聲,跟身旁的人說:「人,帶走。其他的,照她說的做。」
我轉身送別了家人。他攬著我的腰,將我置于身前,下巴擱在我肩上,雙手緊緊勒著韁繩。
就這樣,我陪他打了三年仗。
他出生入死的打仗,勝了就喝酒慶賀,讓我跳舞給他看;敗了就紅著眼來尋我,擁我入懷,緊緊抱著我。
我慢慢喜歡上他。
我沉迷于他俏皮的小虎牙,他身上裹著風沙的大漠氣息,他吻我時濃濃酒香,他高挺聳直的鼻梁。
一個月色溫柔的夜里,我紅著臉問他可不可以不喝藥。
他怔住,旋即滿臉歉意望著我,粗糙指腹摩挲著我的臉頰,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喬兒,對不起。喬兒,對不起……」
從那之后,我不再問,只是灌下一碗又一碗的涼藥。
那時我只以為他是個有家室的將軍,等打完仗后,或許會帶我回去,讓我做個妾。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是個皇子。
后來他篡位,登基,成了一個朝野公認的好皇帝。
可他仍然沒有娶我。我隱約覺得,對他來說,我大概是永遠見不得光的那個女人。
我永遠也不能坦蕩地與他一同走在眾人的目光中。
五
奏凱而歸后,他給我置了一個京城偏隅的宅子,幾乎每日來尋我。
陪我撲蝴蝶,賞荷,挖藕,堆落葉,打雪仗。
夜深了,他抱著我沒有盡頭地吻,輕柔的落滿全身,細密的嚙咬,旖旎著輕吟,十指交疊,在黑暗中抵死纏綿。
他登基后,讓我住進了臨嘉侯府,我成了臨嘉侯府的二小姐魏畫喬。
臨嘉侯魏佑,是三朝重臣,楚江鍇也極為重視的一個忠耿老臣。
他或許是……重視我的?
我不明白,也有點畏懼明白。
就算糊涂,能常常見到他,也是歡喜的。
六
午睡后,閑來在院落的水車下望著高高的青瓦發怔,聽到一個溫潤如玉般的聲音:「姑娘,在下于府上迷路了,可否麻煩姑娘告知一下去魏大人書房的路?」
我抬頭,他一身魚肚白的素衣,手中綰扇,略帶尷尬的笑意。
我給他指了路。
他走了幾步,卻又回頭,明凈的眸子欲漾出水波:「敢問姑娘怎么稱呼?」
「臨嘉侯府二小姐,魏畫喬。」
「楚某謝過魏小姐。」
我笑吟吟送他離開。
怕是又一個臨嘉侯的門客。
我已經在這府中見過無數文官武將。可此人雖溫潤如玉,眼底卻堅毅無比,絕非池中之物。
我多望了一會那個縞素身影。
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楚江鍇撞進我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