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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來，陳慧琴把所有的夢想都寄托在女兒身上。她省吃儉用供孩子上最好的學校，找最優(yōu)秀的老師，只為了那個埋藏在心底的執(zhí)念——清華大學。

在她的想象中，女兒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就是她人生最輝煌的時刻。鄰居們羨慕的眼神，同事們贊嘆的話語，還有前夫后悔的表情，這一切都讓她夜不能寐地期待著。

可是，命運跟她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589分，就差那么一分，女兒與清華失之交臂。

不甘心的陳慧琴傾盡全力，花費五萬塊錢托人查卷，她堅信一定是閱卷出了問題。

直到她親眼看到女兒的試卷，看到試卷角落里用極小字體寫下的兩個字......

那一刻，她知道這一切都完了。

01

六月的北京，熱得讓人喘不過氣。陳慧琴站在女兒身后，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數(shù)字，心臟狂跳不止。

“589分。”李小雨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陳慧琴愣了愣，腦子里快速計算著。去年清華的分數(shù)線是590分，今年估計也差不多，一分，就差這么一分。

“你再查查，是不是看錯了？”陳慧琴搶過手機，反復(fù)刷新頁面，希望能看到不一樣的數(shù)字。589分，這三個數(shù)字像三根刺，深深扎進她心里。

李小雨默默走回自己房間，把門輕輕關(guān)上。她太了解媽媽了，接下來幾天，陳慧琴會陷入她那種偏執(zhí)的焦慮狀態(tài)。果然，陳慧琴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著什么。

陳慧琴今年45歲，在海淀區(qū)一所重點中學教語文。

她的人生可以分成兩個階段：離婚前和離婚后。十年前那場痛苦的婚姻破裂，讓她的世界徹底顛覆了。

當年，陳慧琴也是個有夢想的女孩。大學學的中文系，畢業(yè)后當語文老師，業(yè)余時間寫寫詩歌散文，投稿給文學雜志。她和丈夫李建國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一起分配到北京工作。

那時候她以為，生活會像她寫的詩歌一樣美好。

小雨出生后，陳慧琴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孩子身上。她給女兒起名叫“小雨”，希望女兒能像春雨一樣，潤物細無聲地成長。

可是隨著孩子長大，丈夫卻越來越冷漠，李建國是搞工程的，經(jīng)常出差，后來干脆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離婚那天，李建國幾乎凈身出戶，只給了母女倆一套60平米的小房子和每個月一千塊錢撫養(yǎng)費。

陳慧琴看著只有8歲的女兒，心里發(fā)誓：一定要讓孩子出人頭地，絕不能讓人瞧不起。

從那時候起，陳慧琴就像變了個人。她把所有的夢想都埋葬了，不再寫詩，不再投稿，生活的全部重心就是女兒的學習。她用自己微薄的工資給小雨報各種補習班：奧數(shù)、英語、鋼琴、書法。周末的時候，別的孩子在玩，小雨在上課。

“媽媽這輩子沒出息，全指望你了。”這句話，陳慧琴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每當小雨考試成績不理想，她就會哭著說這話，讓年幼的女兒心里承受巨大的壓力。

小雨確實很爭氣。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陳慧琴經(jīng)常在同事面前炫耀：“我們小雨又考了年級第一。”那種驕傲的表情，仿佛女兒的成績就是她人生價值的體現(xiàn)。

可是，母女倆的關(guān)系卻越來越微妙。小雨變得越來越沉默，很少主動和媽媽聊天。陳慧琴覺得這是青春期的正常反應(yīng)，沒有太在意。她只要看到女兒的成績單，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這些年來，陳慧琴省吃儉用，幾乎沒有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她的全部積蓄都花在了女兒身上：學費、補習費、資料費。她經(jīng)常和同事開玩笑說：“我這輩子就是小雨的保姆，等她考上清華，我的任務(wù)就完成了。”

清華，這兩個字對陳慧琴來說，不僅僅是一所大學，更是她人生的救贖。她想象著女兒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想象著鄰居們羨慕的眼神，想象著前夫后悔的表情。

可是現(xiàn)在，就差這么一分。

“不可能，小雨平時模擬考試都能上600分，怎么可能只考589？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陳慧琴拿起手機，開始翻通訊錄。她是個閑不住的人，遇到事情就要想辦法解決。

小雨從小就很懂事，知道媽媽不容易。

她看著媽媽為了自己的學費四處借錢，看著媽媽深夜批改作業(yè)時疲憊的身影，心里既感動又內(nèi)疚。她努力學習，不敢有半點松懈，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媽媽唯一的希望。

可是這種壓力，有時候真的讓她喘不過氣。

特別是高三這一年，陳慧琴幾乎每天都在她耳邊念叨：

“還有多少天高考？”

“這次考試排名第幾？”

“清華的分數(shù)線是多少？”

現(xiàn)在，成績出來了。589分，確實是個不錯的分數(shù)，足夠上很多好大學。但是對于陳慧琴來說，不是清華就等于失敗。

“媽，您別這樣了，我可以選擇別的學校。”小雨從房間里出來，看到陳慧琴還在打電話，忍不住勸道。

“別的學校？我們努力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上清華！你知道媽媽為了你放棄了多少東西嗎？”陳慧琴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眼睛有些紅。

小雨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又回了房間。她知道和媽媽爭論沒有用，陳慧琴一旦認定了什么，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第二天一早，陳慧琴就開始行動了。她先是找到同事張老師，兩人關(guān)系不錯，經(jīng)常一起吃飯聊天。

“慧琴，你這是何必呢？589分已經(jīng)很不錯了，清華可能錄不上，但是其他名校肯定沒問題。”張老師勸她。

“你不懂，我從小雨很小的時候就告訴她，要考清華。她也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努力。現(xiàn)在就差一分，我怎么能甘心？”陳慧琴的眼神很堅定。

“那你想怎么辦？”

“我聽說可以申請查卷，如果閱卷有誤，分數(shù)是可以調(diào)整的。”陳慧琴壓低聲音說。

張老師搖搖頭：“查卷哪有那么容易，需要關(guān)系的，而且就算查了，改分的可能性也很小。”

“我不管，我要試試。你有沒有認識的人？”

張老師想了想：“我倒是有個朋友，在教育局工作，不過......”

“不過什么？”陳慧琴急忙追問。

“不過他說這種事情很麻煩，而且需要......”張老師做了個手勢，陳慧琴明白了，現(xiàn)在辦什么事都需要點意思意思。

她咬咬牙：“沒關(guān)系，只要能幫上忙，條件好商量。”

張老師看著她堅決的樣子，只能嘆口氣：“那我?guī)湍銌枂柊桑贿^你要有心理準備，這事不一定能成。”回到家，陳慧琴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雨。小雨聽完，臉色有些不好看。

“媽，我覺得沒必要。589分能上很多好學校，我已經(jīng)想好了，可以報北京理工大學。”

“什么叫沒必要？就差一分，說不定真的是閱卷出了問題。”陳慧琴不耐煩地說。

“可是萬一查出來分數(shù)更低怎么辦？”

“不會的，媽媽相信你的實力。”

小雨看著媽媽那張固執(zhí)的臉，心里涌起一陣無奈。

從小到大，陳慧琴總是這樣，認定了某件事就一定要做到底，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02

三天后，張老師帶來了消息。她那個在教育局的朋友叫王主任，說可以幫忙，但是需要一些“活動經(jīng)費”。

“多少？”陳慧琴直接問道。

“五萬。”張老師小聲說。

陳慧琴倒吸一口涼氣。五萬塊錢，對于她這樣的工薪階層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她每個月工資六千多，除去房貸和生活費，能存下的錢不多。這五萬塊，幾乎是她大半年的積蓄。

“太貴了吧？”

“人家說了，查卷這種事風險很大，而且要通過好幾個環(huán)節(jié)。如果你覺得貴，那就算了。”張老師也覺得這個價格有些離譜。

陳慧琴沉默了一會兒，腦子里想著各種可能，如果查卷成功，小雨就能上清華，將來的人生軌跡完全不一樣。如果不查，就這么放棄了，她會后悔一輩子。

“我答應(yīng)了。”陳慧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真的想好了？五萬塊錢不是小數(shù)目。”

“想好了。為了小雨，值得。”張老師看著她堅決的表情，知道勸也沒用。

“那我跟王主任聯(lián)系一下，看什么時候能安排。”

當天晚上，陳慧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五萬塊錢，她得想辦法籌。存款只有三萬多，還差兩萬。她想到了信用卡，想到了找親戚借錢，甚至想到了抵押房子。

小雨推門進來，坐在床邊。“媽，我聽到您打電話了。您真的要花五萬塊錢查卷？”

“這個你不用管，媽媽有辦法。”陳慧琴避開女兒的眼神。

“媽，我不想查了。這么多錢，夠我們生活很久了。”小雨的聲音有些哽咽。

“錢沒了可以再賺，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媽媽這輩子沒什么出息，全部希望都在你身上。”陳慧琴拉過女兒的手。

小雨想說什么，看到媽媽眼中的期待，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沒用，媽媽已經(jīng)決定了。

接下來幾天，陳慧琴四處借錢。她先是刷爆了兩張信用卡，又厚著臉皮找同事借了一萬塊。最后還是差五千，她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慧琴，你瘋了嗎？五萬塊錢查高考卷子？這種事靠譜嗎？”姐姐陳慧芳在電話里大聲質(zhì)疑。

“姐，我知道你覺得我傻，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小雨這么努力，就差一分。”

“那也不能這么糟蹋錢啊！萬一是騙子怎么辦？”

“不會的，是張老師介紹的，她朋友在教育局工作。”

陳慧芳沉默了一會兒：“慧琴，我覺得你是鉆牛角尖了。小雨本來就很優(yōu)秀，不一定非要上清華。”

“你不是當媽的，你不懂。”陳慧琴的聲音有些激動。

最終，陳慧芳還是借給了她五千塊錢，但是話說得很重：“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再有這種荒唐想法，我絕對不會幫你。”

錢籌齊了，王主任那邊也有了消息。他說可以安排，但是需要等一周時間，而且整個過程要保密，不能透露給任何人。

“沒問題，我們一定保密。”陳慧琴連連點頭。

這一周，陳慧琴過得非常煎熬。她每天都在想，萬一查出來分數(shù)真的有問題，小雨就能上清華了。她已經(jīng)開始幻想女兒收到清華錄取通知書的場景，那該多激動啊。

小雨看在眼里，心情卻越來越沉重。她感覺到一種巨大的壓力，不是來自學習，而是來自媽媽那種偏執(zhí)的期待。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考過這么高的分數(shù)，這樣媽媽就不會有這么大的期望了。

03

一周后，王主任打來電話，說事情辦妥了，可以去看試卷。

陳慧琴激動得手都在發(fā)抖，她換了最正式的衣服，化了精心的妝，像是要去參加什么重要的儀式。在她看來，今天就是她為女兒討回公道的日子。

“媽，我跟您一起去。”小雨主動提出，眼神有些閃躲。

“不用，你在家等消息就行。”陳慧琴拒絕了。

她覺得這種事情人越少越好，而且她想給女兒一個驚喜，等看到試卷真的有問題，等分數(shù)改過來，小雨一定會為她這個媽媽感到驕傲。

王主任約在教育局附近的一個茶樓見面。陳慧琴提著裝有五萬塊錢的包，心情緊張又興奮。這五萬塊錢，是她大半輩子的積蓄，但為了女兒，值得。

王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得體，說話很客氣。他收下錢后，拿出一個文件袋。

“陳老師，這就是你女兒的試卷復(fù)印件。我們已經(jīng)仔細核查過了，分數(shù)計算沒有問題。”王主任的話讓陳慧琴心里咯噔一下。

“沒有問題？那為什么只有589分？”陳慧琴急切地問道。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王主任把文件袋推過來，表情有些奇怪。

陳慧琴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里面是小雨的語文、數(shù)學、英語和綜合科目的試卷復(fù)印件。

她先看了數(shù)學，每道題的答案都很工整，字跡清晰，完全是小雨平時的水平。可是她越看越不對勁。

第一頁的選擇題全部正確，可是到了后面的大題，情況就變了。有幾道明顯簡單的計算題，小雨只寫了一半就停下了。有些題目，她明明已經(jīng)列出了正確的方程式，最后一步計算卻故意算錯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陳慧琴的手開始顫抖。

她急忙翻看英語試卷。閱讀理解部分答得很好，但是作文只寫了開頭幾句就停下了。

這不是小雨的水平，她英語一直很好，作文從來都是滿分。

綜合科目的試卷更讓陳慧琴震驚。物理、化學、生物的選擇題大部分正確，但是大題幾乎都是寫了一半就停下了。有些題目明明已經(jīng)寫出了正確的思路，最后卻故意不寫正確答案。

最讓陳慧琴崩潰的是語文試卷。作為語文老師，她一眼就能看出問題。基礎(chǔ)題、閱讀理解都答得很好，但是作文部分讓她徹底傻眼了。

小雨的作文題目是《我的青春》，開頭寫得很精彩，文筆流暢，完全符合高考作文的要求。可是寫到第三段，文風突然變了。

她開始寫一些消極的內(nèi)容，寫青春的迷茫，寫對未來的恐懼。最要命的是，作文寫了800字就戛然而止，按照要求應(yīng)該寫滿1000字。

在作文的最后，小雨用很小很小的字，寫了兩個字，陳慧琴盯著這兩個字，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她是語文老師，她太了解這兩個字的含義了。

“王主任，我女兒...她這是......”陳慧琴的聲音在顫抖。

王主任看著她的表情，嘆了口氣：“陳老師，看起來你女兒是故意的。”

故意的！這三個字像雷電一樣擊中了陳慧琴，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但是事實擺在眼前。

“不可能，不可能的......”陳慧琴喃喃自語，眼淚開始往下掉。

回到家的路上，陳慧琴像個行尸走肉。她的腦子一片混亂，想不明白女兒為什么要這樣做。五萬塊錢，她一分一分攢起來的錢，就為了看到這樣的真相？

推開家門，小雨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到媽媽回來，她的身體明顯緊張了一下。

“媽，怎么樣？”小雨的聲音很輕，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

陳慧琴沒有回答，她走到茶幾前，把那些試卷復(fù)印件一張張攤開，像是在展示什么罪證。然后，她指著語文試卷最后的那兩個字。

“這是什么意思？”陳慧琴的聲音冷得像冰。

小雨看到那兩個字，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垂下頭，不敢看媽媽的眼睛。

“媽，我......”

“說話！”陳慧琴突然爆發(fā)了，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到。

“你告訴我，這是什么意思！”小雨被嚇了一跳，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她知道瞞不住了，只能點點頭：“媽，是，我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