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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年妻子考上清華和我離婚,我苦守邊疆32年,轉業時與她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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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建軍,我對不起你,但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時至今日,秀芝說這話時的樣子我還記得清清楚楚。她手里緊緊攥著那張改變我們命運的紙——清華大學錄取通知書,眼淚一顆顆地往下掉,砸在那張紅色的紙上,把字都暈濕了。

那是1979年的夏天,我們剛結婚三個月。

我記得那天特別熱,知了在院子里的槐樹上叫得人心煩。我剛從連隊回來探親,還沒來得及換下軍裝,就看見秀芝呆呆地坐在屋里,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發抖。

"秀芝,怎么了?"我放下背包,走過去想看看她手里的東西。

她一下子把那張紙藏到背后,眼圈紅紅的:"沒...沒什么。"

"到底怎么了?別瞞我。"我有點急了,秀芝從來不是愛哭的女孩兒。

她咬了咬嘴唇,慢慢把那張紙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清華大學物理系錄取通知書,被錄取人:林秀芝。

"這...這是真的?"我的聲音都有點發抖。

秀芝點點頭,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昨天郵遞員送來的。建軍,我也沒想到...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去考的,真的沒想到能考上。"

我看著那張錄取通知書,心里五味雜陳。高興嗎?當然高興,我的妻子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可是高興過后,一種說不出的恐慌涌上心頭。

"那...那你打算怎么辦?"我小心翼翼地問。

秀芝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我想去讀書。"

屋里突然安靜得可怕,連知了的叫聲都聽不見了。我呆呆地看著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我們才剛結婚。"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知道。"秀芝哭得更厲害了,"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建軍,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夢想能上大學,能像居里夫人一樣做研究..."

我當然知道。還在談戀愛的時候,秀芝就經常和我說起她的夢想。那時候我還覺得她特別有理想,特別了不起。可是現在...

"那我呢?"我聽見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

秀芝抬起頭看著我,眼里全是痛苦:"建軍,我們...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像一記悶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我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說什么?"過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說我們離婚。"秀芝說這話的時候,眼淚掉得更兇了,"我不能耽誤你的前程,也不能放棄自己的前程。建軍,你是個好人,你值得更好的女人。"

我猛地站起來,在屋里來回踱步。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三個月前,我們還在新房里暢想未來,計劃著要幾個孩子,給他們取什么名字。怎么突然之間,一切都變了?

"不行!"我大聲說道,"我不同意!結婚的時候你可是說過要和我一輩子的!"

秀芝哭得抽抽搭搭的:"建軍,我知道這樣做很對不起你,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這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三年,以后還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誰也不知道。"

"那你就不能等等嗎?等我轉業了,我們一起到北京去,我在那邊找份工作。"我抓住她的手,"秀芝,別這樣,我們還有別的辦法。"

她搖搖頭:"建軍,你不懂。清華的學業很重,我需要全身心投入。而且...而且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會想家,會想你,到時候學業荒廢了,這個機會就真的浪費了。"

我聽出來了,她心意已決。

"那你就一點都不愛我了嗎?"我最后問了一句。

秀芝哭得更兇了,她撲到我懷里:"建軍,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可是我更愛我的夢想。也許這樣說很自私,但這就是真話。"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用刀子狠狠地捅了一下。原來,在她心里,我連她的夢想都比不上。

我推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傳來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但我沒有回頭。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小河邊坐了一整夜。看著天空中的星星,我想了很多很多。想起第一次見到秀芝時她在煤油燈下看書的樣子,想起她和我說起居里夫人時眼中的光芒,想起她總是說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或許,我應該成全她的夢想。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離婚呢?難道就不能等我嗎?

第二天一早,我回到家里。秀芝還在哭,眼睛都哭腫了。

"建軍,你回來了。"她看見我,想撲過來抱我,但又停住了。

我看著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陣強烈的不甘:"秀芝,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真的決定了嗎?"

她點點頭,聲音啞得厲害:"我決定了。"

"好。"我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你決定了,那我們就去辦手續吧。"

秀芝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快就同意。

"建軍,你...你不恨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看著她的臉,這張我曾經每天都想看到的臉,心里五味雜陳:"恨?我不知道。也許現在不恨,以后會恨;也許現在恨,以后不恨。但是秀芝,既然你選擇了離開,那就好好去追求你的夢想吧。"

那天下午,我們就去了民政局。辦手續的時候,工作人員還問我們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這么年輕就離婚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和秀芝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離開民政局的時候,秀芝突然叫住了我:"建軍,等一下。"

她從包里掏出一張折得很小的紙條,塞到我手里:"這個...這個你收著。"

我接過紙條,想打開看看,但她搖搖頭:"先別看,等...等以后再看。"

我把紙條放進口袋里,轉身離開了。

那張紙條,至今還在我的錢包里。32年了,我從來沒有打開過。

因為我怕看到的,是我不想看到的真相。



02

離婚后的第三天,秀芝就要走了。

她買了去北京的火車票,晚上八點的那趟。我本來說不去送她的,可是到了下午,心里總是不踏實,最后還是決定去火車站。

秀芝的行李很簡單,就一個大包袱,里面裝著幾件換洗衣服和一些書。她穿著一件藍色的確良襯衫,梳著兩條辮子,看起來還是那么年輕漂亮。要不是她眼圈還紅著,誰能想到三天前我們剛剛離了婚?

"建軍,你...你還是來了。"看見我,她的眼圈又紅了。

"嗯。"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火車站里人來人往,嘈雜得很。我們并排坐在候車室的長椅上,中間隔著她的包袱,誰也沒有說話。

"建軍,"過了好久,她才開口,"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部隊的伙食不好,記得多吃點蔬菜。還有,別老是熬夜,對身體不好。"

我看著她,心里涌起一陣酸澀。都離婚了,她還在關心我。

"你也是,到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要小心點。"我說道。

她點點頭,眼淚又開始往下掉:"建軍,你會不會怪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怪又怎樣?不怪又怎樣?事情已經這樣了。"

"對不起。"她說得那么輕,我差點沒聽見。

廣播響了,開始檢票了。秀芝站起來,背起包袱。

"建軍,那我走了。"

"嗯,走吧。"我也站了起來。

她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我。我們就這樣看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建軍,"她忽然開口,"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了,你會不會..."

"會不會什么?"

她搖搖頭:"沒什么,當我沒說。"

我看著她轉身走向檢票口,背影看起來那么單薄。突然間,我想起剛認識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背影,在夕陽下走過小橋,美得像一幅畫。

"秀芝!"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她回過頭來,眼里閃著希望的光。

"到了北京,記得給家里寫信報平安。"我說道。

她的眼神暗淡下來,點了點頭:"好,我會的。"

火車開了,我站在月臺上看著那節綠皮車廂慢慢遠去。直到紅色的尾燈消失在夜色中,我才轉身離開。

回到家里,屋子里空蕩蕩的。秀芝的東西都收拾走了,連她用過的臉盆都沒留下。只有床頭柜上還放著我們的結婚照,照片里的我們笑得那么開心。

我拿起那張照片,想撕掉,可是手舉到半空中,又放了下來。

第二天,我就收拾東西回部隊了。臨走的時候,房東大娘拉著我的手,眼圈紅紅的:"建軍啊,你們小兩口怎么說散就散了呢?秀芝那丫頭我看著挺好的呀。"

"大娘,別說了。"我不想解釋那么多。

"唉,年輕人啊,總是太沖動。"大娘搖著頭,"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非要離婚?"

我沒有接話,背起包袱就走了。

回到部隊后,我整個人像變了一樣。以前我在連里算是比較活躍的,訓練也認真,可是也不會拼命。但是從那以后,我就像瘋了一樣,天天泡在訓練場上。

射擊、投彈、長跑、器械,什么訓練最苦最累我就參加什么。班長老李看不下去了,私下里找我談話。

"建軍,你這是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老李點著煙,看著我。

我搖搖頭:"沒事,班長。"

"沒事?你看看你這幾天的樣子,眼睛都熬紅了。昨天夜里我起來上廁所,還看見你在被窩里偷偷抹眼淚。"

我心里一驚,沒想到被他發現了。

"班長,真的沒事。"我還是堅持說沒事。

老李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建軍,我在部隊十幾年了,什么樣的兵沒見過?你這樣子,要么是家里人死了,要么就是女朋友跑了。你家里人前兩天還給連里打電話問你的情況,所以應該是后者。"

我被他說中了心事,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是不是你媳婦的事?"老李又問。

我點了點頭。

"離了?"

我又點了點頭。

老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唉,這年頭,這種事太多了。恢復高考以后,多少家庭都散了。有的是男的考上了,嫌棄原來的媳婦沒文化;有的是女的考上了,嫌棄男的沒出息。這世道變得太快,人心也跟著變了。"

"班長,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的媳婦都留不住。"我忍不住問道。

老李拍拍我的肩膀:"建軍,這不是你沒用。時代變了,人的想法也跟著變了。你媳婦能考上大學,說明她有本事,有理想。她選擇離開,也許是對的。"

"那我呢?我就這樣白白被拋棄了?"

"誰說你被拋棄了?"老李站起來,"建軍,你聽我說。一個男人,最重要的不是有沒有女人,而是有沒有出息。你現在還年輕,前面的路還長著呢。與其在這里怨天尤人,不如好好干出個樣子來,讓所有人都看看,王建軍不比任何人差!"

老李的話像一記重錘,敲醒了我。是啊,與其沉浸在痛苦中,不如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

"班長,我想申請調到最艱苦的地方去。"我抬起頭,看著他。

"你確定?"老李有些吃驚。

"確定。我想去邊防,去最需要人的地方。"

老李看著我,眼里有贊許,也有擔心:"建軍,邊防可不是鬧著玩的。那里條件艱苦,一待就是好幾年,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的聲音很堅定,"班長,我要讓自己忙起來,累起來,這樣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老李點點頭:"好,我幫你申請。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無論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你是個軍人。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不是逃避現實。你去邊防,是為了更好地履行軍人的職責,而不是為了逃避感情的痛苦。"

"我明白,班長。"

那天晚上,我給遠在北京的秀芝寫了一封信。寫了撕,撕了寫,最后寫了滿滿三頁紙。信里我告訴她,我申請調到邊防去了,讓她安心讀書,不要掛念我。我還說,也許這樣的分別對我們都是好事,她可以專心追求她的學業,我也可以專心為國家做貢獻。

最后,我寫道:"秀芝,雖然我們已經離婚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好。如果有一天你學成歸來,成為了像居里夫人一樣的大科學家,我會為你驕傲的。而我,也會努力成為一個讓你不后悔曾經愛過的男人。"

寫完信,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還是把它撕了。

有些話,說出來就失去了力量。有些情感,藏在心里反而更加珍貴。

三天后,調令下來了。我被調到了新疆的一個邊防哨所,那里是全軍條件最艱苦的地方之一。

臨行前,老李找我喝了一次酒。

"建軍,到了那邊要多保重。邊防不比內地,那里條件艱苦,責任重大。"老李舉起酒杯,"但是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干出個樣子來。"

"謝謝班長。"我和他碰了碰杯。

"還有,"老李放下酒杯,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這是我這些年在部隊的一些心得體會,你拿去看看,也許對你有用。"

我接過本子,心里一熱。老李是個粗人,平時話不多,但心里裝著每一個兵。

"班長,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我這身板,再干十年都沒問題。"老李拍著胸脯,"倒是你,到了那邊要記得寫信,讓我們知道你的情況。"

第二天一早,我就踏上了去新疆的火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我想起了送秀芝那天晚上。同樣是火車,同樣是離別,可是心情卻完全不同。

那時候我是被動的,是被拋棄的;現在我是主動的,是去追求自己的未來。

火車在戈壁灘上飛馳,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荒漠。我看著這荒涼的景色,心里反而涌起一陣豪情。

也許,這才是我該去的地方。在這里,我可以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也許,多年以后,當我再次想起秀芝的時候,會感謝她當年的離開。因為正是她的離開,讓我找到了真正屬于自己的路。

火車一路向西,載著我駛向未知的命運。

我不知道,這一去就是三十二年。



03

到達新疆那天,正趕上沙塵暴。

黃沙漫天,連太陽都看不見。我從火車上下來,迎面就是一股熱浪夾著沙土,差點把我掀倒。接我的是哨所的通訊員小劉,一個十九歲的小伙子,皮膚被太陽曬得黑紅黑紅的。

"你就是王建軍?"小劉大聲喊著,風太大,不喊聽不見。

"是我!"我也扯著嗓子回答。

"走,上車!這鬼天氣,在外面待不了!"

軍用吉普車在戈壁灘上顛簸了三個小時,我才看到我的新家——一座孤零零的哨所,周圍除了沙丘就是石頭,連棵草都沒有。

哨所的指導員姓張,四十多歲,臉上刻著深深的皺紋。見到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王啊,聽說你主動申請來邊防?"

"是的,指導員。"

"為什么?"張指導員的眼神很銳利,"你們內地的兵,一般都想方設法往外調,很少有主動往這里來的。"

我猶豫了一下:"想在艱苦的地方鍛煉鍛煉自己。"

張指導員笑了:"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這里可不是來玩的。條件艱苦不說,責任還重大。我們守的這段邊境線,對面就是境外勢力,容不得半點馬虎。"

"指導員放心,我有心理準備。"

"好,那就先安排你住下。明天開始正式執勤。"

我被安排和老兵馬大力住一個房間。馬大力是山東人,在這里已經待了八年,黑得像塊炭,但人很熱情。

"兄弟,歡迎來到'天下第一苦'!"馬大力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不過別怕,習慣了就好了。"

"這里很苦嗎?"我問。

"苦?那還用說!"馬大力數著手指頭,"夏天熱得要死,冬天冷得要命;水比油貴,菜比肉金貴;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個女人,連只蒼蠅都是公的!"

聽他這么一說,我心里反而踏實了。越苦越好,這樣我就沒時間想那些不該想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開始了邊防哨兵的生活。

第一次站崗,是在晚上十點到十二點。馬大力帶著我,給我介紹情況。

"看見那邊的山頭了嗎?"馬大力指著遠處,"那后面就是境外。平時沒什么動靜,但是不能大意。前年就抓過幾個偷渡的,都是些亡命徒。"

我點點頭,舉起望遠鏡朝那邊看去。月光下,群山連綿,寂靜得可怕。

"還有,"馬大力繼續說,"站崗的時候不能坐,不能靠墻,更不能打瞌睡。發現任何異常情況,立即報告。記住了嗎?"

"記住了。"

馬大力走了,哨位上就剩我一個人。

夜風在耳邊呼呼地響,遠山如黑色的巨獸匍匐在地平線上。我握著鋼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守土有責。

站著站著,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遠方。不知道秀芝現在在干什么?是在圖書館里看書,還是在宿舍里寫作業?北京的夜晚應該很繁華吧,燈火通明,車水馬龍,哪像這里,除了風聲什么都聽不到。

想著想著,眼淚竟然掉了下來。我趕緊擦掉,告訴自己不能哭。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一個女人掉眼淚,太丟人了。

可是眼淚好像不聽話,越擦越多。最后我干脆仰著頭,讓風把眼淚吹干。

"秀芝,"我對著夜空小聲說道,"你在北京要好好的。我在這里為國家站崗,你在那里為理想讀書,我們都在為自己的人生努力,這樣挺好的。"

說完這話,心里竟然輕松了一些。

接下來的日子,我全身心投入到訓練和執勤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操,白天射擊訓練,晚上站崗巡邏。累得腰酸背痛,倒在床上就能睡著,根本沒時間胡思亂想。

一個月后,連隊組織考核。射擊、投彈、長跑、器械,我樣樣都拿了第一。張指導員特意找我談話。

"小王,這一個月你的表現很不錯。"張指導員看著考核成績,"我在邊防工作十幾年了,很少見到像你這樣拼命的新兵。"

"謝謝指導員。"

"不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張指導員放下成績單,看著我,"你這么拼命,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為了...為了做一個好兵。"

"真的只是這樣嗎?"張指導員的眼神很溫和,"小王,我看得出來,你心里有事。雖然你不愿意說,但作為你的指導員,我有責任關心你。"

我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自己的事說了出來。張指導員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我。

"原來如此。"聽完我的話,張指導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小王,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要告訴你,一個優秀的軍人,不是靠逃避現實練成的,而是要勇敢面對生活的挑戰。"

"可是指導員,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

"那我來告訴你怎么面對。"張指導員站起來,走到窗前,"你看看外面,這片土地需要我們守護,我們的人民需要我們保護。你的痛苦和委屈,在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面前,算得了什么?"

我也走到窗前,看著遠方的群山。張指導員繼續說道:"小王,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是痛苦不是逃避的理由,而是成長的動力。你要把這種痛苦轉化為對工作的熱情,對祖國的忠誠。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

"指導員,我明白了。"我真心實意地說道。

"明白就好。"張指導員拍拍我的肩膀,"小王,我相信你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邊防戰士。但是記住,優秀不是因為你比別人更痛苦,而是因為你比別人更堅強。"

從那以后,我的心態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我不再是為了逃避痛苦而拼命訓練,而是為了守護祖國邊疆而努力工作。

半年后,我被提升為班長。一年后,又被送到軍校學習。三年后,我回到哨所時,已經是一名排長了。

在邊防的第五個年頭,我收到了第一封關于秀芝的消息。

是老家的戰友李明寫來的信,信里說:"建軍,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前妻林秀芝在北京發表了一篇重要論文,被國際學術界高度評價。報紙上還登了她的照片,說她是中國物理學界的新星。"

看到這個消息,我心里五味雜陳。高興嗎?當然高興,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夢想。失落嗎?也失落,因為她的成功讓我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哨位上想了很多。想起秀芝說過的話:"我要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現在她做到了,而我呢?

我看著腳下的這片土地,看著遠方的群山,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用知識為國家做貢獻,我用青春為祖國守邊疆。我們走的路不同,但目標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

想通了這一點,我心里的最后一點怨恨也消散了。

那天夜里,我在日記本上寫道:"秀芝,恭喜你實現了夢想。我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路。也許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但我希望你知道,我為你感到驕傲。"

時光飛逝,一轉眼就是十年。

十年間,我從排長升到連長,又從連長升到營長。我帶過的兵有上千人,執行過的任務有上百次。有人說我是邊防的活地圖,有人說我是戰士們的好大哥。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一直藏著一個秘密——那張秀芝臨別時給我的紙條,我至今還沒有打開過。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會把那張紙條拿出來看看。紙已經發黃了,邊角也磨損了,但我從來不敢打開它。

我怕看到的是絕情的話,怕看到的是她對我的厭倦。我寧愿永遠不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這樣至少還能保留一點美好的幻想。

就這樣,我在邊疆一待就是二十年。



04

邊防生活的第二十一年,我遇到了人生中最危險的一次任務。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哨所接到上級緊急命令:邊境地區發現不明身份人員活動,疑似境外武裝滲透,要求立即派人偵察。

"王營長,這次任務很危險,你看派誰去合適?"張指導員已經調走了,新來的是李指導員,年輕但很穩重。

我毫不猶豫地說:"我親自去。"

"你是營長,不能輕易涉險。"李指導員搖頭。

"正因為我是營長,才更應該身先士卒。"我已經決定了,"況且這一帶的地形我最熟悉,由我去最合適。"

最終,我帶著兩個最優秀的戰士——班長小陳和通訊員小李,摸黑出發了。

雪下得很大,能見度極低。我們沿著熟悉的小路向前摸索,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這里地勢復雜,一不小心就可能掉進深溝里。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小陳突然停下來,用手勢示意有情況。

我們趴在一塊大石頭后面,仔細觀察前方。果然,在大約兩百米外的一個山谷里,有微弱的火光閃動。

"營長,怎么辦?"小陳壓低聲音問。

我想了想:"你們在這里等著,我過去看看情況。"

"太危險了,營長。還是我去吧。"小陳說。

"不行,你們經驗不夠。"我搖搖頭,"記住,如果半小時內我沒有回來,你們立即撤退,回去報告情況。"

我獨自摸向那個山谷。越靠近,心跳得越厲害。雖然在邊防二十多年了,但真正的戰斗經驗并不多。

靠近火堆時,我聽到了說話聲,是我聽不懂的外語。透過雪花,我看到有四五個人圍著火堆,身邊放著武器。

正當我準備撤退時,腳下的石頭突然松動,發出了聲響。

"什么人?"其中一個人立刻警覺起來,端起槍朝我這邊射擊。

我趕緊臥倒,子彈從頭頂飛過。糟糕,被發現了!

"沖啊!"我大喊一聲,希望能嚇唬住對方,同時向后撤退。

槍聲在山谷里回蕩,驚起一片雪花。對方顯然也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為有很多人,紛紛朝四周射擊。

我趁機快速撤退,但就在這時,一顆流彈擊中了我的左肩。劇痛傳來,我差點昏倒,但還是咬牙堅持著往回跑。

當我跑到小陳他們那里時,已經失血過多,眼前發黑。

"營長!你受傷了!"小李驚叫起來。

"別喊!"我強忍著疼痛,"趕緊撤退,回去報告。那邊有武裝人員,至少五個人!"

小陳背起我,我們三個人在雪夜中艱難地往回走。走到半路,我實在支撐不住了,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里了。

"營長,你醒了?"床邊坐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穿著便服,但一看就是軍人出身。

"你是?"我有些迷糊。

"我是師部作戰處的張處長。"那人自我介紹道,"你這次任務完成得很好,為我們提供了重要情報。那伙武裝分子已經被消滅了。"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氣。

張處長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處長,還有什么事嗎?"我問。

"是這樣的,"張處長猶豫了一下,"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在你們發現那伙武裝分子的地方,我們還發現了一個重傷的人。"

"重傷的人?"

"是個中國人,看樣子是被那伙武裝分子抓的。"張處長的表情變得嚴肅,"他在臨死前,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么話?"

"他說:'告訴王建軍,林秀芝...林秀芝一直...'"張處長停頓了一下,"但是話沒說完,他就咽氣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你...你說什么?"

"你認識林秀芝?"張處長問。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那個重傷的人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為什么要提到秀芝?他到底想說什么?

"張處長,那個人...他長什么樣?"我急切地問。

"四十多歲,中等身材,戴眼鏡。"張處長回憶著,"看起來像個知識分子。"

我更加疑惑了。這個描述我完全沒有印象,我不認識這樣的人。

"他身上有什么證件嗎?"

"什么都沒有,很可能是被那伙武裝分子搜走了。"張處長搖搖頭,"不過從他的口音來看,應該是南方人。"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那個神秘人的話在我腦海里反復回響:"告訴王建軍,林秀芝一直..."

一直什么?一直在想我嗎?一直在等我嗎?還是一直在恨我?

第二天,李指導員來看我。

"營長,你這次立了大功,上級決定給你記三等功。"李指導員說道。

"記功的事以后再說,"我迫不及待地問,"李指導員,你能幫我打聽一下,那個死去的中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嗎?"

"你為什么這么關心這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實情說了出來。李指導員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會幫你打聽的。不過營長,你也別太在意。也許只是個巧合,那個人可能是胡言亂語。"

"但愿如此。"

一個星期后,李指導員帶來了消息。

"查到了一些情況。"李指導員坐在我床邊,"那個人叫張文博,是個學者,專門研究邊疆地理的。三個月前來這一帶做科學考察,結果失蹤了。"

"張文博?"我努力回憶,還是沒有印象。

"還有一個情況,"李指導員繼續說,"據他的同事反映,張文博這次來邊疆考察,好像帶著什么特殊的任務。但具體是什么任務,他們也不清楚。"

我心里更加困惑了。一個研究邊疆地理的學者,為什么會知道我和秀芝的事?

"李指導員,能幫我聯系一下張文博的同事嗎?我想了解更多情況。"

"這個...可能有些困難。涉及保密紀律,不是隨便能聯系的。"

我理解他的難處,沒有再堅持。

但是那個神秘人的話,已經在我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在我心里生根發芽,讓我對秀芝的思念變得更加強烈。二十多年了,她現在在干什么?過得好嗎?還記得我嗎?

那張紙條在我的錢包里靜靜地躺著,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也許,是時候打開它了。

但我還是沒有勇氣。



05

邊防生活的第二十五年,我收到了一個讓我震驚的消息。

那天是星期三,我正在辦公室里審閱訓練計劃,通訊員小王急急忙忙跑進來。

"營長,有你的電話,長途!"

長途電話在我們這里是稀罕事,一般都是有緊急情況才會打來。我跟著小王來到通訊室,拿起話筒。

"喂,我是王建軍。"

"建軍!是我,李明!"話筒里傳來激動的聲音,是我的老戰友,現在在省城工作。

"李明?這么晚了,什么事這么急?"

"建軍,我告訴你一個消息,關于林秀芝的。"李明的聲音里帶著興奮,"她...她現在可了不得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意思?"

"她成了咱們國家的知名物理學家!"李明興奮地說,"前天省里開科技大會,她作為特邀專家來了。我在報紙上看到了她的照片,還有專訪!"

我握著話筒的手在顫抖:"她...她現在怎么樣?"

"看起來很好啊,氣質高雅,知識淵博。報紙上說她在國際上都很有名氣,發表了很多重要論文。"李明停頓了一下,"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聽說她一直沒有再婚。"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擊中我的心臟。沒有再婚?這意味著什么?

"建軍,你還在聽嗎?"李明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在...在聽。"

"還有件事,"李明的聲音變得神秘起來,"我托人打聽了一下,聽說她這次來省城,除了參加科技大會,還有別的事。"

"什么事?"

"具體我也不清楚,但聽說和邊疆有關。"李明說,"你說奇怪不奇怪?她一個搞物理的,怎么會和邊疆扯上關系?"

我的心跳得更厲害了。和邊疆有關?難道...

"李明,你能幫我打聽更詳細的情況嗎?"

"我試試吧。不過建軍,你怎么這么關心她?都這么多年了,你不會還..."

"沒有的事。"我趕緊否認,"就是好奇而已。"

掛了電話,我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

秀芝成了知名的物理學家,這我并不意外。以她的聰明和勤奮,有這樣的成就是理所當然的。但她一直沒有再婚,這讓我心情復雜。

更讓我困惑的是,她來省城做什么?真的和邊疆有關嗎?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請了假,跑到縣城去買報紙。縣城的新華書店里,我找到了李明說的那張報紙。

看到秀芝照片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二十五年了,她變化很大,頭發已經花白,臉上也有了皺紋,但那雙眼睛還是那么明亮,那么有神。照片上的她穿著樸素的中山裝,正在給大學生們做講座。

我仔細看了那篇專訪,文章詳細介紹了她的學術成就和人生經歷。讓我意外的是,文章的最后有這樣一段話:

"當記者問到個人生活時,林教授顯得有些沉默。她說:'我這一生都在追求學術,對于個人感情,我有太多的遺憾。如果有機會,我希望能彌補一些過去的錯誤。'"

看到這里,我的手抖得厲害。什么叫"彌補過去的錯誤"?她是在說我們的婚姻嗎?

我把報紙買了下來,反復看了好幾遍。每看一次,心里就更亂一分。

回到哨所后,我開始頻繁地給李明寫信,讓他幫我打聽秀芝的情況。李明也很夠意思,三天兩頭就給我寫信,匯報最新消息。

從他的信里,我了解到秀芝確實在省城待了一個星期,除了參加科技大會,還去了幾個政府部門。有人看到她進出民政廳,還有人看到她在檔案館查閱資料。

最讓我震驚的是李明在一封信里告訴我:"建軍,我托朋友打聽到一個消息。據說林秀芝這次來,專門查閱了一些軍人的檔案,特別是邊防部隊的。你說她查這些東西干什么?"

看到這里,我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查閱邊防部隊的檔案?她在找什么人?還是說...她在找我?

那天晚上,我徹夜未眠。我在想,如果秀芝真的在找我,說明什么?說明她還記得我?還是說她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我又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張文博,想起了他臨死前說的話:"告訴王建軍,林秀芝一直..."他到底想說什么?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可能:秀芝可能一直在關注我,一直在想辦法聯系我。

這個想法讓我既興奮又恐懼。興奮是因為,也許她還愛著我;恐懼是因為,二十五年過去了,我們都已經是不同的人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又一個意外發生了。

那是一個月后的一天,師部來了一個通知,說要選派一批優秀的基層軍官到軍事學院進修。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營長,恭喜啊!"李指導員興奮地說,"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去軍事學院進修,回來肯定要提升。"

我看著那份通知,心情復雜。軍事學院在北京,而北京...那是秀芝曾經讀書的地方,也許她現在還在那里。

"什么時候出發?"我問。

"下個月。"李指導員看著通知單,"進修期限是一年。營長,你高興點啊,這可是好事!"

我點點頭,心里卻五味雜陳。

去北京?去那個讓我既向往又恐懼的城市?

那天晚上,我又拿出了那張紙條。二十五年了,這張紙已經發黃,邊角都磨損了。我把它放在手心里,就像捧著一個易碎的夢。

也許,是時候打開它了。也許,是時候知道真相了。

但是,我還是沒有勇氣。

第二天,我給李明寫了一封信:"李明,我可能要去北京進修了。如果你還能聯系到林秀芝的消息,請一定告訴我。我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也有很多疑問需要解開。"

寫完信,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這一次,我不想再逃避了。這一次,我要主動面對自己的感情,面對這二十五年來心里的疑問。

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找到答案。



06

就在我準備去北京進修的前兩個月,哨所來了一個特殊的人——衛生隊的新軍醫雅麗。

雅麗是個維吾爾族姑娘,剛從軍醫大學畢業,主動申請到邊防來。她長得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甜甜的笑容。

"王營長,以后就請您多多關照了。"第一次見面,她就大大方方地向我伸出手。

我和她握手的時候,心里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是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接觸年輕女性。

"歡迎來到我們哨所。"我說得有些不自然。

雅麗很快就融入了哨所的生活。她醫術不錯,人也熱情,戰士們都很喜歡她。更重要的是,她對邊防生活的艱苦沒有一點怨言,總是樂呵呵的。

"王營長,你這個傷疤是怎么來的?"一次換藥的時候,雅麗看著我肩膀上的槍傷疤痕問道。

"執行任務時留下的。"我簡單地回答。

"一定很疼吧?"她輕輕地摸了摸那道疤痕,手指很溫柔。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趕緊避開她的手:"還好,都過去了。"

雅麗抬起頭看著我,眼里有種說不出的情感:"王營長,你在邊防待了這么多年,一定很孤獨吧?"

我愣了一下:"孤獨?還好吧,習慣了。"

"可是人總是需要陪伴的,"她輕聲說道,"我聽說你一直沒有結婚?"

這個問題讓我很尷尬:"這個...這個說來話長。"

"如果你愿意說,我愿意聽。"雅麗的眼神很真誠。

那天晚上,我們在醫務室里聊了很久。我告訴了她關于秀芝的事,告訴了她我這些年的心路歷程。雅麗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我。

"王營長,你真是個癡情的人。"聽完我的話,雅麗感嘆道,"二十多年了,還在想著她。"

"也許是我太執著了。"我苦笑道。

"不,我覺得這樣的感情很珍貴。"雅麗看著我,"但是王營長,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時候放下過去,重新開始了?"

我看著她,心里涌起一陣暖流。雅麗是個好姑娘,善良、聰明、體貼,如果沒有秀芝,也許我會愛上她。

從那以后,雅麗經常找我聊天。有時候是討論醫療工作,有時候是聊人生理想,有時候就是純粹的閑聊。我發現自己開始期待和她的交流,期待看到她的笑容。

"王營長,明天是我的生日。"一天晚上,雅麗突然對我說。

"是嗎?恭喜啊。"我說道。

"你能陪我過生日嗎?"她的臉有些紅。

我猶豫了一下:"這個...不太合適吧?"

"為什么不合適?就是吃個蛋糕,聊聊天而已。"雅麗有些失落,"而且,我在這里沒有別的朋友了。"

看著她失落的樣子,我心軟了:"好吧,那就一起吃個蛋糕。"

第二天晚上,雅麗準備了一個小蛋糕,還做了幾個菜。我們在醫務室里簡單地慶祝了一下。

"王營長,謝謝你陪我過生日。"雅麗舉起茶杯,"這是我過得最開心的生日。"

"別這么說,應該是我謝謝你。"我也舉起茶杯,"是你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我們碰了碰杯,雅麗突然湊近我,在我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王營長,我喜歡你。"她說得很輕,但我聽得很清楚。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隨即涌起的是深深的愧疚。

"雅麗,我..."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不用現在就給我答案,"雅麗打斷了我,"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她。但是王營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有未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雅麗的話在我耳邊回響,她的吻還留在我的臉上。

我承認,我對雅麗有好感。她的出現,讓我這顆死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又開始跳動。但是,我能放下秀芝嗎?我能背叛自己二十多年的堅持嗎?

第二天,我找雅麗談話。

"雅麗,昨天的事..."我有些艱難地開口。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雅麗笑著打斷我,"你要說你配不上我,你要說你心里還有別人,你要說我們不合適。"

我點點頭:"是的,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但是王營長,"雅麗走近我,"你有沒有問過你自己,你到底愛的是現在的林秀芝,還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林秀芝?"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擊中了我。是啊,我愛的到底是誰?是現在的秀芝,還是回憶中的秀芝?

"王營長,時間會改變一切,也會改變人。"雅麗繼續說道,"也許現在的林秀芝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了。也許她已經完全忘記了你。但是我不一樣,我就在你面前,我的感情是真實的,我的愛是現在進行時的。"

我被她的話震住了。她說得對,我愛的也許只是一個回憶,一個幻影。而她的愛是真實的,是觸手可及的。

"雅麗,你讓我想想好嗎?"我說道。

"當然可以。"雅麗點點頭,"但是王營長,不要想太久。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來了。"

就在我為情感問題糾結的時候,一個消息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那天,師部來了一個緊急電話,說有重要任務要我立即回師部匯報。

到了師部,我見到了師長和政委。

"小王,有個重要情況要告訴你。"師長的表情很嚴肅,"根據可靠消息,可能有境外勢力要對你實施報復。"

"報復?"我有些不解,"為什么?"

"因為前年你們抓獲的那伙武裝分子的事。"政委解釋道,"據說他們的頭目發誓要報仇,已經派人潛入境內尋找你。"

我的心一緊:"那現在怎么辦?"

"上級決定,暫時調你離開邊防,到安全的地方工作。"師長說道,"正好北京軍事學院的進修名額下來了,你提前去報到。"

"提前去北京?"

"對,明天就出發。"師長點點頭,"為了安全起見,這次調動要保密,除了必要的幾個人,任何人都不能告訴。"

我的腦子有些混亂。突然要離開邊防,突然要去北京,一切來得太快了。

"師長,我能回哨所收拾一下東西嗎?"

"可以,但是要快。而且,不能透露真實原因。"

回到哨所,我匆匆收拾著東西。心里想著的卻是雅麗,我該怎么向她告別?我該怎么回答她的感情?

"王營長,你怎么這么急?"雅麗看見我在收拾東西,有些驚訝。

"上級臨時通知,要我提前去北京進修。"我只能這樣解釋。

"什么時候走?"

"明天。"

雅麗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這么急?"

我點點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王營長,"雅麗走到我面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她。這個善良美麗的姑娘,為了我甘愿到邊防來,為了我付出了真心。我欠她一個答案。

"雅麗,"我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沒有過去,如果我的心里沒有別人,我一定會愛上你的。但是..."

"但是你放不下她,對嗎?"雅麗的眼圈紅了。

我點點頭:"對不起。"

雅麗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突然笑了:"王營長,我不怪你。真的,我不怪你。能夠愛一個人二十多年,這本身就是一種品格。我只是希望,當你見到她的時候,你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說完,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包裝。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她把包裝遞給我,"到了北京再打開吧。"

我接過禮物,心里涌起一陣暖流:"雅麗,謝謝你。"

"不用謝我。"雅麗擦了擦眼角,"王營長,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記得邊疆還有一個人在等你。"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想雅麗的好,想她的付出,想她的眼淚。我問自己,我真的要為了一個可能已經不存在的感情,而放棄一個真實的愛情嗎?

但是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你必須去北京,你必須找到答案。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放下過去,才能給雅麗一個公平的機會。

第二天一早,我就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我想起了二十六年前送秀芝的那個晚上。同樣是火車,同樣是分離,但這一次,我是主動的。

我要去尋找答案,尋找真相。

也要去面對我逃避了二十六年的現實。



07

北京,這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說熟悉,是因為我在腦海里想象過無數次;說陌生,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踏上這片土地。

軍事學院位于北京西郊,環境優美,建筑宏偉。和邊防哨所比起來,這里簡直就是天堂。

"王建軍同志,歡迎你來我院進修。"接待我的是教務處的劉主任,一個五十多歲的文職干部。

"謝謝劉主任。"我恭敬地回答。

"你的履歷很不錯,在邊防工作二十六年,很不容易。"劉主任翻看著我的檔案,"不過我們這里和邊防不一樣,主要是理論學習,希望你能適應。"

"我會努力的。"

安頓下來后,我開始了在軍事學院的學習生活。白天聽課,晚上自習,生活很規律。但我的心思并不完全在學習上,我一直在想著怎么找到秀芝。

北京這么大,我該從哪里開始找?她現在在哪個單位工作?住在什么地方?我一無所知。

一個月后,機會來了。

那天是周末,我和幾個同學去天安門廣場參觀。在回來的路上,我們路過了清華大學。

"王建軍,要不要進去看看?"同宿舍的老陳提議道,"清華大學啊,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我的心猛地一跳。清華大學,秀芝曾經讀書的地方。也許...也許她現在還在這里工作?

"好啊,進去看看。"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清華大學很大,我們在里面轉了兩個小時。路過物理系的時候,我的心跳得特別厲害。我想進去問問,但又怕失望,最終還是沒有勇氣。

回到學院后,我開始打聽關于清華大學的消息。終于,我從一個老師那里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

"你問林秀芝?"物理教研室的張教授想了想,"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我記得前幾年確實有個叫林秀芝的女教授,在學術界很有名氣。不過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你可以去清華問問。"

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得一夜沒睡。秀芝真的在清華!

第二天是周六,我早早地起床,換上最好的衣服,來到了清華大學。

"請問林秀芝教授在嗎?"我在物理系的辦公室里問道。

"林教授?"接待我的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你找她有什么事?"

"我是她的...朋友。"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我們的關系。

"不好意思,林教授三年前就調走了。"女老師搖搖頭。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調走了?調到哪里去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你可以去人事處問問。"

人事處的答復讓我更加失望:"林秀芝的檔案已經轉走了,具體去向我們不能透露。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她不在北京了。"

不在北京了?那她去了哪里?

我在北京到處打聽,但都沒有結果。看來,秀芝已經離開北京了。

就在我沮喪的時候,雅麗的信來了。

"王營長,你在北京還好嗎?我很想你。邊疆的春天來了,沙棗花開得很美,我摘了一些夾在信里寄給你。"

看著信紙上印著的沙棗花,我想起了雅麗的笑容,想起了她對我的好。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很自私。一個這么好的姑娘在邊疆等著我,而我卻在這里為了一個可能永遠找不到的人而煩惱。

"王營長,我知道你在北京一定有很多感觸。如果你見到了她,請告訴我結果。如果你沒有見到她,也請告訴我。無論怎樣,我都會理解你的選擇。"

雅麗的話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這么善解人意,這么無私,而我卻...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圖書館看書,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

"請問你是王建軍嗎?"

我回頭一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中山裝,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是的,我是王建軍。你是?"

"我叫李華,是新疆社科院的。"那人自我介紹道,"我想和你談談,關于林秀芝的事。"

聽到秀芝的名字,我的心猛地一跳:"你認識林秀芝?"

"認識。"李華點點頭,"她現在在新疆工作。"

"在新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她現在是新疆大學的教授,專門研究邊疆地理物理。"李華看著我,"你很意外嗎?"

我確實很意外。秀芝居然在新疆?那豈不是說,我們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同一個省份?

"李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的?"我問道。

"這說來話長。"李華環顧四周,"這里不方便說話,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我們來到學院附近的一個茶館,李華要了一個包間。

"王建軍同志,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問。"李華坐下后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新疆社科院的研究員,專門研究邊疆史。三年前,我認識了林秀芝教授。"

"她是怎么到新疆去的?"我急切地問。

"這個問題,也許我應該從另一個人說起。"李華的表情變得嚴肅,"你還記得張文博嗎?"

我的心一緊:"張文博?就是那個在邊境犧牲的學者?"

"對,就是他。"李華點點頭,"張文博是林教授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事。他生前一直在研究邊疆地理,林教授為了完成他未竟的事業,三年前主動申請調到新疆工作。"

我的腦子有些混亂:"你的意思是,林秀芝到新疆,是因為張文博?"

"不完全是。"李華搖搖頭,"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么原因?"

李華看著我,接著來說下來的話,像雷電一樣擊中了我,身體都不受控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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