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海城的空氣悶熱得像一口密不透風的鍋。

林陽的額發被汗水濡濕，粘在額角，但他顧不上擦。他的面前，是剛被蘇敏從魚缸里撈出來的復習資料，字跡已經模糊一片。

“看什么看？還不趕緊給我擦干凈！”蘇敏尖利的聲音像一把錐子，刺穿林陽的耳膜，“明天就要高考了，還指望這些廢紙？我告訴你，你要是考不上，就早點出去打工，別在家里礙眼！”

她穿著真絲睡裙，指甲上新做的蔻丹在燈下泛著幽光，與地上狼藉的濕紙張形成刺眼的對比。

林陽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地蹲下，試圖將那些承載了他無數個夜晚心血的紙張一張張分開，盡管他知道很多已經沒用了。

蘇敏還不解氣，一腳踢翻了他旁邊裝著清水的盆子，“磨蹭什么？地毯臟成這樣，熏得我頭疼！今晚你要是不把整個屋子的地毯都洗干凈，明天就別想進考場！”

冰冷的水潑灑在林陽的舊T恤上，他打了個寒顫，抬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他看了蘇敏一眼，那眼神讓蘇敏莫名地有些心慌。

“你看什么？！”她提高了音量，試圖掩飾那一瞬間的失措。

林陽緩緩站起身，聲音低沉而清晰：“我會洗。”

他沒有反抗，沒有爭辯，如同過去十年里的無數個日夜一樣，默默承受了這一切。

只是，這一次，他心里那顆名叫“希望”的種子，在妹妹偷偷塞給他筆記的那一刻，已經悄然破土，帶著復仇的尖芽。

01.

林陽的噩夢，從他六歲那年開始。

五歲時，他媽媽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永遠離開了他。

海城的風，似乎從那天起，就帶上了揮之不盡的咸澀。

父親周明遠，一個原本還算硬朗的男人，在葬禮上哭得像個孩子。

那段時間，家里充斥著壓抑的沉默和父親偶爾失神的嘆息。林陽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不哭不鬧，他怕父親更難過。

一年后，周明遠再婚了。新妻子叫蘇敏，帶著一個比林陽小一歲的女兒周雨彤，一起搬進了這個家。

蘇敏初來時，像一道溫柔的光。

她會笑著給林陽夾他最愛吃的紅燒肉，聲音糯軟地問他作業難不難，晚飯后還會拉著他和周雨彤一起在客廳看動畫片。

周明遠出差前，她總會當著丈夫的面，細心地替林陽整理書包，叮囑他聽話。

她甚至常常挽著周明遠的手臂，在鄰居面前炫耀：“我們家陽陽啊，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比親兒子還要貼心懂事呢！”

周明遠看著賢惠的妻子和“其樂融融”的一家，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他覺得生活終于重新回到了正軌。

然而，周明遠前腳剛踏上出差的火車，蘇敏臉上的笑容便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的礁石。

“林陽，碗筷放著等誰洗？你爸不在，這個家就輪到你干活了。”她翹著蘭花指，嫌惡地指了指餐桌。

年幼的林陽有些不知所措：“以前……都是爸爸洗的。”

“以前？現在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蘇敏眼神一厲，“沒媽管教的孩子就是不一樣，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彤彤過來，媽媽給你削蘋果吃。”

周雨彤怯生生地看了林陽一眼，被蘇敏拉到沙發上。

從那天起，林陽的“好日子”到頭了。洗衣、拖地、擦窗，所有家務都壓在了他小小的肩膀上。

蘇敏心情好時，會賞他一口飽飯；心情不好，便只有冷言冷語和吃不完的剩菜。

周雨彤那些穿小了、破了洞的舊衣服，蘇敏會直接扔給林陽。

“男孩子，窮養才好，別跟你妹妹比吃穿，她可是女孩子，要金貴些。”蘇敏的語氣理所當然，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林陽記得，他第一次穿著周雨彤明顯帶著女孩款式的花舊T恤去學校時，被班上的男同學圍著嘲笑了整整一天。

他回家后，把衣服藏了起來，蘇敏發現后，卻狠狠打了他一頓，罵他不知好歹。

周明遠出差回來，蘇敏又會變回那個溫柔賢淑的妻子、慈愛的繼母。

林陽試圖跟父親說些什么，但迎上的是蘇敏那雙帶著警告的眼睛，和父親全然信任的目光。他把話咽了回去，只是強笑著說：“爸爸，蘇阿姨對我挺好的。”

周明遠欣慰地摸摸他的頭：“那就好，陽陽懂事了。”

從那以后，林陽學會了在父親面前表演“幸福”。他知道，這個家里，沒有人會真正相信他的話，除了他自己。海城的風，對他而言，再也沒有了媽媽在世時的溫暖。

02.

時間一晃便是十年。

十年間，林陽像一株在夾縫中求生的野草，默默汲取著一切能讓自己強大的養分。

這養分，便是課本上的知識。他知道，只有學習，只有考出去，才能擺脫這個令人窒息的家。

蘇敏的手段也在這十年間變本加厲。

周明遠不在家的時候，林陽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被鎖在雜物間過夜。

陰暗潮濕的雜物間里堆滿了廢棄的舊物，散發著霉味，老鼠在角落里悉悉索索，是林陽童年最恐懼的記憶之一。

他只能抱著雙膝，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等待黎明的到來。

飯桌上，屬于他的那碗飯菜，也時常是發了酸的，或者帶著明顯的餿味。

蘇敏會笑瞇瞇地看著他：“怎么不吃？是不是嫌棄阿姨的手藝？你爸爸賺錢不容易，可不能浪費糧食。”

林陽只能逼著自己咽下去，胃里翻江倒海，卻不敢吐出來。因為一旦吐了，接下來可能就是一頓毒打，或是更長時間的饑餓。

他身上穿的，永遠是周雨彤淘汰下來的，不合身的舊衣服。

袖子短一截，褲腿也吊著，顏色洗得發白，有的地方還帶著補丁。在學校里，他成了同學們嘲笑和孤立的對象。

“看，那個穿女孩衣服的怪胎！”“聽說他手腳不干凈，還會偷東西呢！”

這些流言蜚語的源頭，自然是蘇敏。

她總是在鄰里間，在周雨彤的家長群里，有意無意地散播：“哎呀，我們家林陽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越大越叛逆，最近還學會偷家里的錢了，真是愁死我了，明明我待他跟親生的一樣……”

于是，林陽不僅要忍受家里的虐待，還要面對外界的指指點點和孤立。

沒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老師也因為那些謠言對他抱有偏見。

他唯一的朋友，似乎只有書本。教室里，他永遠是埋頭苦讀的那一個。

放學路上，他手里也總是捧著書。

回到那個冰冷的家，做完永遠做不完的家務后，他會躲在自己那間只有一張床和一張舊書桌的小房間里，點著昏暗的臺燈，拼命學習。

深夜，窗外偶爾傳來周明遠和蘇敏在主臥的笑聲，或是周雨彤房間里傳來的流行音樂。

這些都與他無關。他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內心深處那個越來越清晰的誓言：離開這里，一定要離開這里！

蘇敏對他的學習，表面上是不聞不問，甚至在周明遠面前還會夸他用功。

但暗地里，她的小動作卻從未停止。

故意在他溫書到深夜時拉掉電閘，借口打掃衛生扔掉他的課堂筆記，甚至在周明遠給他買了新的參考書后，轉頭就當廢品賣掉，換來的錢給自己買了新口紅。

她不希望林陽考得太好。一個有出息的繼子，對她來說，是一種潛在的威脅。她更希望林陽早早輟學打工，成為她的提款機，或者永遠被她踩在腳下。

生活費方面，蘇敏更是苛刻到了極點。周明遠每月會給她足額的家用，但到了林陽這里，零花錢幾乎為零。學校要交資料費、試卷費，他只能一拖再拖，直到老師找他談話。

他向蘇敏開口，蘇敏只會翻個白眼：“又沒錢了？你當家里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你爸賺錢多辛苦你知不知道？要錢沒有，要不你去找你爸要？”

林陽知道，去找父親，只會換來蘇敏在父親面前的一番哭訴和表演，最后倒霉的還是自己。

他只能默默忍受，靠著學校偶爾的困難補助，和撿廢品換來的微薄收入，勉強支撐著自己的學業。

03.

隨著林陽進入高中，尤其是高三，蘇敏的阻撓變本加厲，仿佛預感到他即將掙脫掌控。

周雨彤，這個與林陽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年的妹妹，也從最初對母親的盲從，漸漸有了自己的思考。她比林陽小一歲，從小被蘇敏嬌慣，吃穿用度都是家里最好的。蘇敏對林陽的刻薄，她都看在眼里。

起初，她也曾學著母親的樣子，對林陽頤指氣使。

但隨著年齡增長，她開始察覺到不對勁。她看到林陽在深夜的燈下苦讀，看到他因為穿著破舊衣服被同學指指點點，看到他默默咽下那些明顯變質的飯菜。

有一次，她親眼看到蘇敏將林陽剛寫好的一份重要模擬試卷撕碎，理由是“浪費紙張，不好好做家務”。林陽只是沉默地撿起碎片，蘇敏走后，他一個人在房間里，用膠帶一點點拼湊，直到深夜。

那一刻，周雨彤的心里某個地方，塌陷了。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幫助林陽。比如，蘇敏讓她去使喚林陽時，她會找借口拖延；蘇敏克扣了林陽的飯菜，她會偷偷從自己的碗里分一些給他，藏在書包里讓他帶去學校吃。

這些小動作，蘇敏并非沒有察覺。她警告過周雨彤：“你胳膊肘往外拐什么？他跟你可不是一條心！你對他再好，他以后發達了也不會念你的情！”

周雨彤不敢公開反抗母親，但她內心的天平，已經在悄然間偏向了那個沉默而堅韌的哥哥。

高三下學期的一次模擬考前，林陽花了幾個通宵整理出來的各科知識點精華筆記，被蘇敏以“打掃衛生，看著像廢紙”為由，扔進了樓下的垃圾桶。

林陽發瘋似的沖下去翻找，卻只找到幾頁被污水浸透的殘骸。

那天晚上，林陽第一次對蘇敏露出了近乎絕望的憤怒眼神。蘇敏卻只是輕飄飄一句：“哎呀，我哪知道那么重要？再說了，真有本事的人，哪里需要這些死記硬背的東西。”

林陽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知道，任何反抗都只會招致更殘酷的報復。

那晚，周雨彤趁蘇敏睡著，偷偷將自己整理的一套完整的復習筆記塞進了林陽的房間，還附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哥，別放棄。”

林陽握著那套筆記，在黑暗中久久無言。筆記上娟秀的字跡，帶著一絲熟悉的香氣，像一束微弱卻溫暖的光，照亮了他心中最陰暗的角落。

蘇敏在金錢上的控制也愈發收緊。

她知道高三需要買很多復習資料和參加各種補習班，卻故意斷了林陽的“經濟來源”。她甚至在周明遠面前暗示，林陽花錢大手大腳，不知節制。周明遠雖然疼兒子，但對家里的經濟大權早已習慣性地交給了蘇敏，聞言也只是皺眉，讓林陽“省著點花”。

林陽常常因為沒錢買最新的模擬試卷而發愁。

他利用午休和晚自習后的時間，去學校附近的廢品收購站打零工，搬運沉重的舊書和紙箱，換取微薄的報酬。

手上磨出了血泡，腰背也常常酸痛不已，但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用這些辛苦賺來的錢，小心翼翼地購買著最必要的學習資料，像一個守財奴一樣計算著每一分錢的用途。這一切，蘇敏都看在眼里，非但沒有絲毫憐憫，反而帶著一種病態的快感。

她就是要看到林陽狼狽不堪，看到他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

04.

高考如期而至。

對林陽而言，這兩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戰役，是他逃離苦海的唯一希望。

蘇敏自然不會讓他輕易如愿。

就在高考前一晚，周明遠因為公司有緊急事務，又出差了。家里，再次成了蘇敏的天下。

她看著林陽在房間里緊張地做著最后的復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晚飯后，她指著客廳那塊價格不菲的長絨地毯，對林陽說：“明天就要考試了，家里也該徹底清爽一下，給我個好兆頭。這塊地毯太臟了，你今晚把它給我手洗干凈。”

林陽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那塊地毯又大又厚，手洗干凈至少要花五六個小時，而且會耗費巨大的體力。

“蘇敏，你別太過分了！”林陽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明天我還要高考！”

“高考？”蘇敏嗤笑一聲，走上前，一把奪過林陽手中的復習資料，隨手就扔進了旁邊觀賞魚的魚缸里，“考什么考？就你這樣的，還想考大學？別做夢了！早點認清現實，出去打工賺錢才是你的出路！”

書本和紙張在水中迅速濡濕、下沉，墨水暈開，像一朵朵黑色的絕望之花。

“你！”林陽的拳頭瞬間攥緊，胸口劇烈起伏。

十年來的隱忍，在這一刻幾乎要沖破極限。

“我什么我？我說錯了嗎？”蘇敏有恃無恐，她知道林陽不敢真的對她怎么樣，“你要是敢不去洗地毯，或者敢弄出一點動靜吵到我和彤彤休息，明天你就別想拿到準考證！”

她將準考證從抽屜里拿出來，在林陽面前晃了晃，又放了回去，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得意笑容。

林陽死死地盯著她，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最終，他還是松開了緊握的拳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里擠出來：“我洗。”

衛生間里，林陽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搓洗著沉重的地毯。水聲嘩嘩，掩蓋了他內心無聲的吶喊。疲憊像潮水般侵襲著他的身體，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清明。

他知道，蘇敏想毀了他。但她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倒下。

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衛生間的門被悄悄推開了一條縫。周雨彤探進頭來，手里拿著一杯熱牛奶和幾片餅干，還有她自己的全套復習筆記。

“哥，”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小聲說，“媽太過分了。你快喝點東西，這些筆記你拿著，雖然可能跟你整理的不一樣，但希望能幫到你。你……你一定要考好，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林陽接過牛奶和筆記，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一直暖到心里。他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睛，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謝謝你，雨彤。”

周雨彤吸了吸鼻子，飛快地替他把風，讓他喝完牛奶吃完餅干，然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那一晚，林陽幾乎沒有合眼。洗完地毯，已經是凌晨三點。他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爭分奪秒地翻看著周雨彤的筆記，將重要的知識點重新刻印在腦海里。

第二天，他走進考場時，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05.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林陽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當他在查詢網站上輸入準考證號，看到屏幕上跳出來的“全市總分第三名”和那個耀眼的“698分”時，他只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個分數，足以讓他進入國內任何一所頂尖的211大學，也足以讓他永遠離開海城這個家。

周明遠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他激動地抱著林陽，連聲說：“好兒子！好兒子！不愧是我周明遠的兒子！爸為你驕傲！”

蘇敏也一改往日的刻薄，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親熱地拉著林陽的手：“哎呀，我們陽陽就是聰明，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多虧了我平時對他嚴格要求，不然哪有今天的好成績！”

她立刻開始張羅著要辦一場盛大的謝師宴，地點就定在海城最豪華的五星級大酒店。她要讓所有親戚朋友都知道，她蘇敏“教子有方”，把一個繼子培養成了全市前三的優秀人才。打電話邀請客人的時候，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炫耀和得意。

林陽冷眼看著蘇敏忙前忙后，像一只開屏的孔雀，心中沒有絲毫波瀾。他知道，這不過是她表演的又一場戲。

謝師宴當天，海城大酒店宴會廳燈火輝煌，賓客云集。

周明遠意氣風發，拉著林陽到處敬酒，接受著親朋好友的恭賀。蘇敏則穿著一身量身定制的華麗禮服，挽著周明遠的手臂，笑靨如花地與每一位來賓寒暄，仿佛她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哎呀，王太太，您是不知道啊，我們家陽陽從小就懂事，學習上我可沒少費心。每天晚上我都陪著他看書，給他輔導功課，這才有了今天嘛！”

“李局長，您過獎了！這孩子爭氣，也是我們當父母的福氣。主要還是我管教得好，從小就讓他知道，讀書才有出路！”

聽著蘇敏一句句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謊言，林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酒過三巡，主持人請今天的主角林陽上臺發言。

在眾人矚目的掌聲中，林陽緩緩走上主席臺。他穿著一身普通的休閑裝，與周圍的衣香鬢影格格不入，卻自有一股挺拔清俊的氣質。

他接過話筒，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每一張面孔，最后，落在了蘇敏那張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上。

蘇敏也正含笑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慈愛”與“期待”，仿佛在等著他接下來對自己的歌功頌德。

林陽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聲音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宴會廳：“今天，站在這里，我首先要感謝一個人。”

臺下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等待著他的下文。

蘇敏臉上的笑容更盛，甚至得意地挺了挺胸。

話音未落，林陽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份折疊好的文件，慢慢展開。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直直刺向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