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誰來救救我……”
聲音從懸崖下傳來,像一根冰冷的針,扎進(jìn)鄭浩的耳朵里。
他想都沒想,扔下背包就沖向崖邊。
“喂!堅持住!我來救你了!”
一只鐵鉗般的手臂猛地將他拽了回來。
是向?qū)Ю详憽?/strong>
鄭浩回頭,正要發(fā)火,卻看到老陸一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別過去,”老陸的聲音干澀發(fā)顫,“那不是人。”
01.
時間回到一天前。
“本地新聞報道,近日黑風(fēng)山景區(qū)再次發(fā)生意外,已有兩名驢友失蹤超過七十二小時,目前搜救工作已暫停……”
客廳里,妻子蘇晴看著電視新聞,臉上寫滿了擔(dān)憂。
她走到正在整理登山包的鄭浩身邊,抓住了他的胳膊:“老公,要不……我們別去了吧?新聞上說這山很危險。”
鄭浩將一把多功能軍刀塞進(jìn)包里,頭也不抬地回答:“新聞就喜歡夸大其詞。每年失蹤的驢友多了去了,大多是準(zhǔn)備不充分自己亂闖的。”
“可是……”
“別可是了,”鄭浩拉上背包拉鏈,站起身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語氣輕松地安慰道,“我這次可是花大價錢請了向?qū)У模详懀谌ψ永锖苡忻^對萬無一失。”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再說了,爸下個月的手術(shù)還差十幾萬呢,我打聽過了,黑風(fēng)山深處那幾味藥材,只要能采到一兩株,錢就夠了。”
提到父親的病,蘇晴沉默了。
她知道丈夫的壓力,也知道他決定的事,很難再改變。
鄭浩看她不說話,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放心吧,我保證,三天,就三天,我采到藥就立刻回來。在家等我好消息。”
說完,他背起沉重的登山包,推門而出。
門關(guān)上的瞬間,蘇晴看著電視里“黑風(fēng)山”三個字,心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fā)強(qiáng)烈。
02.
“你說什么胡話!”
鄭浩一把甩開老陸的手,思緒被拉回冰冷的現(xiàn)實。
他指著云霧繚繞的懸崖下方,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下面明明是個女人在呼救,怎么可能不是人?老陸,你想偷懶也找個好點(diǎn)的理由!”
老陸的嘴唇哆嗦著,臉色比山頂?shù)姆e雪還要白。
“小鄭,你第一次來,不知道這里的邪門!”他壓低聲音,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東西,“這座山,本地人叫它‘鬼哭崖’,不干凈!”
“鬼哭崖?”鄭浩皺起了眉。
“你沒發(fā)現(xiàn)嗎?”老陸指著下面,“這么深的山谷,人喊話怎么可能沒有一點(diǎn)回音?”
被他這么一提醒,鄭浩心里咯噔一下。
確實,從剛才開始,無論是自己喊話,還是那個女人的呼救,聲音都像被海綿吸走了一樣,傳出去,就沒了。
干干凈凈,沒有一絲回響。
這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識。
老陸彎腰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用盡全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扔了下去。
石頭墜入云霧,然后……就沒了聲息。
仿佛掉進(jìn)了一個無底黑洞。
鄭浩的后背竄起一股涼氣。
“求求你們了……我好冷……腿斷了,好痛啊……”
崖下的哭喊聲變得更加凄厲,更加無助,一聲聲地敲打著鄭浩的耳膜和良心。
03.
那哭聲太真實了。
一個活生生的人瀕臨死亡的絕望,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鄭浩的理智告訴他,下面肯定有古怪。
但他的良心和責(zé)任感,卻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出發(fā)前妻子擔(dān)憂的臉,新聞里失蹤驢友的消息,此刻都變成了他必須救人的理由。
萬一下面的人就是失蹤的驢友之一呢?
“不行,我必須下去看看。”
鄭浩的執(zhí)拗勁上來了。
他迅速放下自己的背包,開始往外掏繩索。
“你瘋了!”老陸一把按住他的包,“我說了那不是人!你下去就是送死!”
“是不是人,我下去一看便知!”鄭浩的態(tài)度無比堅決,“老陸,我知道你害怕。你不想救,我不怪你。你就在上面待著,我自己下去!出了任何事,都和你沒關(guān)系!”
他繞開老陸,三兩下將繩子的一端死死地固定在不遠(yuǎn)處一棵合抱粗的老松樹上。
他用力拽了拽繩子,測試其牢固性。
老陸看著他,眼神里滿是絕望,他吼道:“你以為我怕死?我是在救你!你這種人我見多了,自以為是,不聽勸,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走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
鄭浩將繩索的另一端拋下懸崖,開始往自己腰上系安全扣。
04.
就在鄭浩將所有裝備都穿戴完畢,準(zhǔn)備翻身下崖的瞬間。
那一直持續(xù)的,女人的哭喊和呼救聲,突然停了。
整個山谷,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鄭浩和老陸都愣住了。
“怎……怎么沒聲了?”鄭浩喃喃自語,“難道是……已經(jīng)不行了?”
這個念頭讓他心臟一緊,動作更加急切。
可老陸卻露出了比之前更加驚恐的表情,他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鄭浩。
“你……你聽……”
鄭浩豎起耳朵,屏息凝神。
寂靜中,一個新的聲音,從崖下那片濃得化不開的云霧里,幽幽地飄了上來。
那是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幾分陰冷,還夾雜著一種非人的詭異質(zhì)感。
它沒有哭喊,也沒有呼救。
它只是輕輕地,清晰地,叫出了一個名字。
“鄭……浩……”
05.
鄭浩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被凍結(jié)了。
他像一尊雕塑,僵在懸崖邊上,一動不動。
這個名字……它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這片荒山野嶺,除了自己和老陸,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他的身份!
老陸已經(jīng)嚇得癱軟在地,嘴里不斷念叨著:“來了……它來了……它真的來了……”
鄭浩腦子里一片空白,出發(fā)前妻子看新聞時那擔(dān)憂的眼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眼前。
——“已有兩名驢友失蹤……”
難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
而就在這時,崖下的那個聲音,再次發(fā)生了變化。
它變得無比熟悉,無比親切,正是他每天都能聽到的聲音。
是他妻子蘇晴的聲音。
“老公……我好怕……”
“你為什么……不下來救我呢……”
那聲音充滿了委屈和哀怨,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進(jìn)鄭浩的耳朵里,讓他如墜冰窟,渾身發(fā)麻。
鬼使神差地,鄭浩頂著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緩緩低下頭,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
就在那一瞬間,崖下的云霧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撥開了一道縫隙。
僅僅一眼,鄭浩的瞳孔就猛地縮成了針尖大小,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