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春城中心醫院的大廳里人流如織,各種醫療設備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緩緩推到導診臺前,她的手中緊握著一張已經泛黃的全家福。
"請問,我想找陳陽醫生,我是專程從鄉下趕來的。"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導診護士抬頭看了看她,"陳醫生在外科,您是患者家屬嗎?需要填寫什么表格嗎?"
"不,我不是患者家屬。"女人深吸一口氣,"我是他最親的人。"
護士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坐輪椅的女人,她穿著樸素,與這座豪華現代化醫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破舊的輪椅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顯得格外刺眼。
"那您稍等,我幫您聯系一下外科。"護士拿起電話。
女人點點頭,眼中既有期待,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忐忑不安。她看著手中的照片,那是二十年前的合影,照片上的小男孩笑得很燦爛。
01
時間要回到二十八年前的冬天,梧桐街的那個小院里。
"慧慧,你說爸爸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啊?"八歲的陳陽縮在被子里,眼巴巴地看著坐在床邊的姐姐。
陳慧輕撫著弟弟的頭發,心如刀絞。她怎么忍心告訴這個天真的孩子,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她咬著嘴唇,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陽陽乖,爸媽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后就是姐姐照顧你了。"
那場車禍改變了一切。父母雙雙離世,陳慧在事故中腿部嚴重受傷,醫生說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十六歲的她,一夜之間從一個需要父母照顧的孩子,變成了八歲弟弟的唯一依靠。
夜深人靜的時候,陳慧經常偷偷流淚,她害怕,她絕望,她不知道兩個孩子該怎么活下去。但每當看到弟弟純真的笑臉,她就告訴自己:必須堅強,必須撐下去。
"姐姐,我餓。"陳陽的聲音很小,帶著委屈。
"我去給你煮面條。"陳慧推著輪椅來到廚房,動作有些笨拙。剛開始坐輪椅的時候,她連最簡單的家務都做不好,經常被熱水燙到手,被菜刀割到手指。但她從來不在弟弟面前哭,總是咬牙堅持。
那天下午,鄰居林嬸推門進來,看到陳慧正艱難地在灶臺前忙碌,陳陽乖巧地坐在一旁等著,心疼不已:"慧慧,要不把陽陽送到福利院吧,你自己都照顧不好,怎么養活他?"
聽到"福利院"三個字,陳慧的心猛地一緊,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不行!**陽陽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死也不會讓人把他帶走。"
陳陽被姐姐突然的激動嚇了一跳,怯生生地問:"姐姐,什么是福利院?"
陳慧瞬間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深呼吸了幾次,溫和地說:"沒什么,陽陽,姐姐只是想說我們永遠不分開。"
林嬸嘆了口氣:"那你們怎么生活?家里的積蓄能用多久?"
陳慧心里其實比誰都清楚,父母留下的那點錢,最多只能維持半年。但她絕不能在弟弟面前表現出絕望:"我可以做手工活,可以收廢品,總有辦法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給弟弟盛面條,手微微顫抖著。
從那天起,陳慧開始了她的"賺錢大計"。每天天剛亮,她就推著輪椅出門,在街頭巷尾尋找能賣錢的廢品。塑料瓶、廢紙箱、舊報紙,只要能換幾毛錢的東西她都不放過。
夏天的時候,太陽毒辣,她的臉被曬得通紅;冬天的時候,寒風刺骨,她的手被凍得青紫。但她從來不覺得辛苦,每當看到錢袋里多了幾塊錢,她就覺得離給弟弟買新衣服、買好吃的又近了一步。
晚上,她在昏暗的臺燈下做手工活,編織毛衣、做紙花、糊火柴盒。有時候為了趕工期,她會做到深夜,眼睛酸得流淚,手指被針扎得滿是小洞,但她咬牙堅持著。
有一天早上,陳陽醒來看到姐姐的手,嚇了一跳:"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陳慧趕緊把手藏到身后,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手上密密麻麻全是針眼和膠水留下的印記,有些地方還破了皮,結著血痂。
"沒事,這是做手工留下的。"陳慧勉強笑著說,心里卻在流淚。她多想讓弟弟過上好日子,不要讓他擔心姐姐。"等陽陽長大了賺錢了,姐姐就不用做這些了。"
陳陽聽了這話,小臉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握著小拳頭,眼神堅定地說:"我一定會好好讀書,以后賺很多很多錢!讓姐姐過上最好的生活!"
看著弟弟認真的表情,陳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就是她活下去的意義,這就是她所有痛苦的價值。
日子雖然艱難,但姐弟倆相依為命的溫暖卻填滿了那個簡陋的小屋。每天晚上,陳慧都會在陳陽寫作業的時候陪在旁邊。雖然她只上過初中,但遇到她會的題目就給弟弟講解。
"陽陽,這道數學題你再想想。"陳慧指著作業本說,她自己其實也不太確定,但為了鼓勵弟弟,她總是裝作很懂的樣子。
"姐,我想不出來。"陳陽有些沮喪,小嘴撅得老高。
"沒關系,我們一步一步來。"陳慧耐心地引導著弟弟思考,其實她心里比弟弟還著急,她害怕自己教錯了,影響弟弟的學習。
陳陽的成績一直很好,這讓陳慧既驕傲又感激。老師經常夸獎他聰明懂事,這是陳慧最開心的時候。每次家長會,陳慧都會推著輪椅去參加,雖然路很遠,輪椅推起來很累,但她從來不缺席。
"陳陽的媽媽,你兒子這次考試又是第一名。"班主任王老師笑著說。
"我是他姐姐。"陳慧糾正道,臉上有些尷尬。她總是被人誤認為是媽媽,因為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很多。"他父母已經去世了。"
王老師的表情瞬間變得同情:"對不起,我不知道。不過陳陽真的很優秀,你教育得很好。能看出來,你們姐弟感情很深。"
"謝謝老師。"陳慧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那一刻,她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回家路上,陳陽興奮地跑在輪椅旁邊:"姐姐,老師說我以后可以考大學,還可以當醫生!"
"真的嗎?那太好了!"陳慧激動得眼眶發熱,"當醫生多好啊,可以救死扶傷,還能賺很多錢。"她在心里想著,如果弟弟真的能當醫生,那他們的苦日子就熬到頭了。
"嗯,我要當最厲害的醫生,給姐姐治腿,讓姐姐重新站起來!"陳陽認真地說,小手緊緊握著姐姐的手。
陳慧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摸摸弟弟的頭,聲音有些哽咽:"姐姐的腿沒關系,只要陽陽健康快樂就好。"她知道自己的腿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了,但她不忍心打破弟弟美好的愿望。
為了供弟弟上學,陳慧的生活更加節儉。她從來不買新衣服,總是穿著別人給的舊衣服,有時候衣服破了洞,她就自己縫補。吃飯時,好的菜都給弟弟吃,自己就著咸菜啃饅頭。有時候實在沒錢買菜,她就用醬油拌飯,告訴弟弟自己不餓。
"姐姐,你也吃肉啊。"陳陽夾了塊肉放到姐姐碗里,小臉上滿是心疼。
"姐姐不愛吃肉,你吃吧,正在長身體呢。"陳慧又把肉夾回弟弟碗里,心里卻饞得直流口水。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肉了,但看到弟弟吃得香甜,她就滿足了。
冬天的時候,房間里很冷,陳慧舍不得多燒煤。她就把自己的被子給弟弟蓋上,自己穿著厚厚的棉衣睡覺。深夜里,她經常被凍醒,牙齒打顫,但看到弟弟睡得安穩,她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姐姐,你冷嗎?"陳陽半夜醒來,看到姐姐蜷縮在一旁,心疼地問。
"不冷,姐姐身體好著呢。"陳慧哆哆嗦嗦地說,努力不讓弟弟看出她在發抖。
陳陽悄悄把被子分給姐姐一半:"我們一起蓋,這樣就都不冷了。"
那一刻,陳慧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雖然貧窮,但姐弟倆的感情卻像這冬日里的溫被,溫暖而珍貴。
02
時光飛逝,陳陽很快就上了高中。他的成績依然出色,老師們都說他是考醫科大學的好苗子。每當聽到這樣的夸獎,陳慧心里就像開了花一樣,所有的辛苦在那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
但是隨著陳陽年齡的增長,陳慧心里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她知道,高中畢業后就是大學,醫科大學的學費絕不是她現在這點收入能承擔的。
"慧慧,陽陽要是能考上醫科大學就好了。"林嬸一邊幫著擇菜一邊說,"不過學費可不少啊,聽說一年要一萬多呢。"
一萬多!陳慧的心狠狠一沉。她現在做手工活,一個月最多能賺四五百塊錢,還要維持生活。一萬多的學費,對她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但她絕不能讓這些擔憂影響到弟弟的學習。
那天晚上,陳陽難得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姐姐,如果我考上大學,學費怎么辦?"
陳慧看著弟弟憂慮的眼神,心疼得要命。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已經開始為學費發愁。她握住弟弟的手,眼神堅定:"你只管好好學習,學費的事姐姐來想辦法。"
"可是姐姐,醫科大學的學費很貴..."陳陽還想說什么。
"沒有可是!"陳慧打斷了他,"姐姐說能解決就一定能解決。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考出好成績。"
從那天起,陳慧開始更加拼命地工作。她承接了更多的手工活,從早上六點干到夜里十二點,中間幾乎不休息。她的視力開始下降,經常眼睛酸痛得睜不開,但她咬牙堅持。手指被針扎破了無數次,有時候血滴到了手工品上,她就小心翼翼地清洗干凈,重新開始。
"姐姐,你怎么又沒睡?"一天早上六點,陳陽起床準備上學,看到姐姐還在臺燈下做手工,眼睛布滿了血絲。
"快做完了,你趕緊洗漱吃早飯,別遲到了。"陳慧揉揉疲憊的眼睛,強打精神笑了笑。
陳陽走后,陳慧終于撐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她好累,身體累,心更累。但是想到弟弟的未來,她又咬牙站起來繼續工作。
高三那年的春天,是陳慧人生中最緊張的時期。她每天都在祈禱,祈禱弟弟能考出好成績,祈禱自己能想出辦法解決學費問題。
那天下午,陳陽拿著錄取通知書沖進家門,臉上的興奮掩飾不住:"姐姐!我考上了!東山醫科大學!我是全市第三名!"
陳慧接過那張紅色的錄取通知書,手都在顫抖。上面寫著"恭喜陳陽同學被我校臨床醫學專業錄取",**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文字。**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緊緊抱住弟弟:"太好了!太好了!我們陽陽真的考上大學了!"
但是當她看到學費那一欄時,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每年一萬八千塊的學費,還有住宿費、生活費,四年下來至少需要十萬塊錢。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姐姐,學費太貴了,要不我就不上了,出去打工吧。"陳陽也看到了學費數字,懂事地說。
聽到這話,陳慧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她猛地站起來,聲音激動:"**胡說什么!你必須上大學!**姐姐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
那天晚上,陳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沒睡。她把家里的情況仔細盤算了一遍:積蓄只有兩千多塊錢,每月收入四五百塊,就算不吃不喝,四年也攢不夠學費。唯一的辦法,就是賣房子。
這個想法讓她心如刀絞。這套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唯一財產,也是她和弟弟在這個世界上的根。賣了房子,他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但是為了弟弟的前途,她別無選擇。
第二天一早,她推著輪椅去找林嬸:"林嬸,我想把房子賣了。"
林嬸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聽到這話差點把衣服掉在地上:"什么?賣房子?慧慧,你瘋了嗎?"
"陽陽要上大學,需要錢。"陳慧的聲音很平靜,但林嬸能聽出她內心的掙扎。
"可是賣了房子你們住哪里?"林嬸急切地問。
"我可以租個便宜點的房子。反正陽陽要去上大學了,我一個人住不需要太大的地方。"
林嬸拉著陳慧的手,眼圈紅了:"慧慧,你可想清楚了,這房子是你爸媽留下的唯一財產啊。賣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陳慧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但她的聲音依然堅定:"我想得很清楚。**陽陽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能成才,我做什么都值得。"
房子很快就掛牌出售了。雖然房子有些老舊,但位置不錯,很快就有人來看房。每當有買家來參觀,陳慧的心就像在流血。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載著她和弟弟的回憶,父母的影子還在每個角落里徘徊。
最終,房子以八萬塊錢的價格賣出了。雖然價格不算太高,但足夠支付陳陽大學四年的所有費用了。拿到錢的那一刻,陳慧既欣慰又心酸。
她在城郊找了一間破舊的出租屋,月租只要三百塊錢。房間很小,很潮濕,墻皮都開始脫落,但這是她能承受的極限了。
搬家那天,陳陽看著這間簡陋的小房間,心里充滿了愧疚:"姐姐,這里條件太差了,都是因為我..."
"說什么傻話。"陳慧打斷了他,"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而且這里安靜,適合你暑假在家復習。"她不想讓弟弟有心理負擔,所以故作輕松。
搬家的過程中,陳陽幫著姐姐收拾東西。當他看到姐姐小心翼翼地包裝著他從小到大的獎狀和證書時,眼圈紅了。這些在別人看來不值錢的紙片,在姐姐眼里卻是無價之寶。
"姐姐,等我畢業工作了,一定給你買最大最好的房子。"陳陽哽咽著說,"我要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
"好,姐姐等著。"陳慧笑著說,眼淚卻在眼眶里打轉,"不過姐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你成為一名好醫生,能救死扶傷,幫助更多的人。"
大學開學那天,陳慧推著輪椅送陳陽到車站。看著即將遠行的弟弟,她心里五味雜陳。
"陽陽,到了學校要好好學習,有什么困難就給姐姐打電話。"陳慧一遍遍地囑咐著,"記住,不管什么時候,姐姐都是你最堅強的后盾。"
"姐姐,我會想你的。"陳陽緊緊抱住姐姐,不舍得松手。
"姐姐也會想你的。記住,你是姐姐的驕傲,是姐姐活著的意義。"
汽車啟動了,陳陽趴在車窗上拼命揮手,直到完全看不見姐姐的身影。陳慧在車站坐了很久很久,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心里空落落的。這是她第一次和弟弟分別這么久,她不知道沒有弟弟的日子該怎么過。
回到空蕩蕩的出租屋,陳慧才真正感受到了孤獨的味道。她拿起陳陽留下的照片,眼淚止不住地流。
大一的時候,陳陽還經常給姐姐打電話,分享學校里的見聞。每次接到弟弟的電話,都是陳慧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刻。
"姐姐,我們宿舍的同學都很好,還有一個是省狀元呢!老師說我們這屆學生素質很高。"陳陽在電話里興奮地說。
"那太好了,你要好好向他們學習。"陳慧高興地說,仿佛自己也回到了校園。
"姐姐,醫學院的課程很難,但是我很喜歡。老師說我有當醫生的天賦,將來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真的嗎?那太好了!"陳慧激動得眼眶發熱,"姐姐就知道我們陽陽最棒!"
但是漸漸地,陳慧發現弟弟的電話越來越少了。從剛開始的每天一個電話,到后來的每周一個,再到后來的半個月一個。每次等電話的日子里,陳慧都坐立不安,生怕弟弟出了什么事。
"陽陽,最近怎么不怎么給姐姐打電話了?姐姐很擔心你。"陳慧小心翼翼地問。
"哦,最近課程比較緊,實驗課很多,每天都很忙。"陳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匆忙,似乎在趕時間。
"那你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記住,身體是最重要的。"陳慧關切地說。
"知道了姐姐,我還有事,先掛了。"
電話里傳來忙音,陳慧握著話筒,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失落。她開始隱隱感覺到,弟弟好像在漸漸遠離她,但她不愿意承認這個可怕的想法。
03
大二那年的暑假,陳陽回家的時間只有一個星期。陳慧早早就開始準備,把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還特意買了弟弟最愛吃的菜。
"陽陽,你怎么這么快就要走?"陳慧不舍地問,"才回來三天就要走了?"
"我在醫院找了個實習機會,要提前過去熟悉環境。"陳陽說著,但眼神有些躲閃,似乎不愿意和姐姐對視。
"那也好,多學點東西,對以后有幫助。"陳慧雖然心里舍不得,但還是支持弟弟的決定。
這次回家,陳慧明顯感覺到弟弟變了。他話變少了,也不像以前那樣主動和姐姐分享學校的事情了。以前的陳陽總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現在卻經常一個人坐在那里玩手機,連吃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陽陽,你在學校交女朋友了嗎?"陳慧試探性地問,她覺得也許是這個原因讓弟弟變得沉默。
"沒有,我只專心學習。"陳陽的回答很干脆,但語氣有些冷淡。
"那就好,現在還是以學業為重。等畢業了工作穩定了,再談戀愛不遲。"陳慧小心翼翼地說。
陳陽只是嗯了一聲,就繼續低頭看手機了。陳慧看著弟弟冷漠的表情,心里涌起一種陌生的感覺。這還是她從小養大的那個貼心小棉襖嗎?
那幾天里,陳慧總是想方設法和弟弟聊天,想重新找回以前的親密感。她會問他學校的生活,問他功課怎么樣,問他需不需要什么東西。但陳陽的回答總是很簡短,有時候甚至顯得不耐煩。
"姐,你別老問這問那的了,我挺好的。"有一次,陳陽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陳慧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對不起,姐姐只是太想你了,想多了解一下你的情況。"
看到姐姐委屈的樣子,陳陽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語氣太重了,但他又不知道該怎么緩解這種尷尬的氣氛。
大三的時候,陳陽連暑假都不回家了。這對陳慧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
"姐姐,我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學術研討會,暑假不能回去了。"陳陽在電話里說,聲音聽起來很正式,就像在和陌生人說話。
"那春節總該回來吧?"陳慧期待地問,"姐姐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
"春節我可能要去同學家做客,學習一下人家的學習方法,就不回去了。"
陳慧的心一下子涼透了。春節,那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是家人團聚的時候。弟弟竟然寧愿去同學家也不愿意回來陪她。
"陽陽,姐姐很想你。這么多年了,我們還沒有分開過這么久。"陳慧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等我畢業了再說吧。現在學習壓力太大了,我真的抽不出時間。"陳陽匆匆掛了電話。
那個春節,陳慧一個人在出租屋里度過。除夕夜,她看著電視里熱鬧的春晚,想象著千家萬戶團聚的溫馨場面,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她從來沒有感覺過如此孤獨,就像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樣。
林嬸來看她,帶了一些餃子:"慧慧,陽陽怎么沒回來?這大過年的,家里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在學校有事。"陳慧勉強笑著說,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內心的痛苦。
"這孩子,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都不知道心疼姐姐了。"林嬸心疼地說,"你一個人把他養這么大,他怎么能這樣對你?"
"沒關系,他現在是大學生了,有自己的朋友和社交圈,這很正常。"陳慧為弟弟找著借口,但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大學四年很快就過去了,陳陽順利畢業并且考上了研究生。畢業典禮那天,陳慧本想給弟弟一個驚喜,親自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陽陽,姐姐想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陳慧在電話里小心翼翼地說,"姐姐想親眼看看你穿學士服的樣子,想看看我們家出了個大學生是什么樣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陳慧以為電話斷了。
"不用了姐姐,學校離家太遠,你來回跑太不方便了。而且你一個人坐輪椅,路上不安全。"陳陽的拒絕聽起來很委婉,但陳慧能感受到其中的堅決。
"沒關系,姐姐可以坐火車去。再遠姐姐也不怕,就想看看你最重要的時刻。"陳慧的聲音里帶著懇求。
"真的不用了,畢業典禮就是個形式,沒什么意思。我會拍照片給你看的。"陳陽的語氣更加冷淡了。
陳慧聽出了弟弟語氣中明顯的拒絕和不耐煩,她的心徹底涼了。她沒有再堅持:"那好吧,記得拍照片,姐姐想看看。"
但是那些照片她等了很久都沒有收到。后來問起來,陳陽總是說忘了,或者手機里的照片刪了。陳慧知道這些都是借口,但她不想拆穿,因為真相太殘酷了。
她開始意識到,她精心養大的弟弟,那個曾經離不開她的小男孩,正在一點一點地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研究生期間,陳陽的電話更少了。有時候陳慧主動打過去,也經常是忙音或者關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聽到這個聲音,陳慧的心就像被針扎一樣痛。
偶爾接通了,陳陽也總是匆匆說幾句就掛掉。
"姐姐,我在做實驗,先掛了。"
"姐姐,導師叫我,回頭再聊。"
"姐姐,我有個重要會議,晚點給你回電話。"
但是那個回電話從來沒有來過。
陳慧開始感覺到一種深深的孤獨,那是一種血濃于水的親情被慢慢稀釋的痛苦。
04
研究生畢業后,陳陽進入了春城最好的醫院——春城中心醫院,成為了外科醫生。這個消息還是陳慧從別人那里聽說的。
"慧慧,聽說陽陽進了大醫院當醫生,真是出息了!"林嬸興奮地說。
"是嗎?他沒跟我說過。"陳慧心里五味雜陳。
"現在他算是成功人士了,月薪肯定不少。"
陳慧給陳陽打電話恭喜他。
"陽陽,聽說你進了春城中心醫院?"
"嗯,剛入職不久。"陳陽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那太好了!姐姐為你驕傲!什么時候回來看看?"
"最近工作很忙,新入職的醫生要經常值班,可能短時間內回不去。"
"那姐姐去看你?姐姐很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姐姐,醫院管理很嚴格,不方便。等我空了再回去看你。"
這一等就是三年。三年里,陳陽只在電話里說過自己結婚了,連婚禮都沒有邀請姐姐參加。
"陽陽,你結婚了姐姐都不知道?"陳慧在電話里哭了。
"婚禮很簡單,就同事朋友聚了聚。你來回奔波太累了。"陳陽的解釋聽起來很敷衍。
"那你總要帶媳婦回來見見姐姐吧?"
"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又過了兩年,陳慧聽說陳陽有了孩子,在市里買了大房子,生活過得很好。而她,還住在那間破舊的出租屋里,靠做手工活勉強維持生活。
"慧慧,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林嬸勸她,"陽陽都成家立業了,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
"我這樣的人,誰會要啊。"陳慧苦笑著說,"況且陽陽還需要我。"
"需要你?這五年他回來過幾次?"林嬸有些憤憤不平。
陳慧默不作聲。她何嘗不知道弟弟在疏遠她,但她不愿意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去年春節,陳慧鼓起勇氣給陳陽打電話。
"陽陽,今年春節你們能回來嗎?姐姐好想見見孩子。"
"醫院春節要值班,走不開。"陳陽的理由還是那么蒼白。
"那我去看你們?我給孩子包了紅包。"
"春節期間交通不方便,等過了節再說吧。"
但是過了節,陳陽的電話又開始變得稀少。有時候陳慧打過去,對方直接掛掉了。
今年夏天,陳慧做了一個決定。她要親自去春城,去看看她用半生心血培養出來的弟弟。
"林嬸,我想去春城看陽陽。"陳慧說。
"你確定嗎?萬一他..."林嬸欲言又止。
"不管怎樣,我都要去看看他。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也是我活著的意義。"
陳慧拿出積攢了很久的錢,買了去春城的火車票。臨走前,她在行李里放了陳陽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家鄉特產,還有那張二十年前的全家福。
火車在夜色中疾馳,陳慧看著窗外的燈火,心里既期待又忐忑。她想象著和弟弟重逢的場面,想象著第一次見到侄子的激動。
到了春城,陳慧按照網上查到的地址來到了春城中心醫院。這座宏偉的建筑讓她感到既自豪又緊張。她的弟弟就在這里工作,她感到驕傲。
推著輪椅走進大廳,看著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陳慧努力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她來到了導診臺...
護士很熱心地為陳慧指路:"外科在三樓,您坐電梯上去,出電梯右轉就是。"
"謝謝。"陳慧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了電梯。
三樓的走廊里很安靜,只有醫療設備偶爾發出的聲響。陳慧按照指示推著輪椅慢慢前行,心跳得越來越快。
走廊盡頭,她看到了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在交談。其中一個背影讓她心頭一震——那是她永遠不會認錯的身影。
"陽陽..."陳慧在心里默默念著弟弟的名字,眼眶瞬間濕潤了。
她加快了輪椅的速度,想要靠近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距離越來越近,她甚至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聲。
然后,她聽到了陳陽的聲音,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但是,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卻讓她如遭雷擊——
陳慧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雙手死死抓住輪椅扶手,指節發白,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一般呆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