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悶熱得讓人窒息，我緊握方向盤的手掌全是汗。王剛的手突然覆上我的膝蓋，眼神里是我熟悉的渴望。"姐，這荒郊野外的，停一下吧。"

就在我猶豫的瞬間，前方路面突然塌陷，卡車猛地傾斜！我尖叫著踩下剎車，心跳如雷——這是我陪車的第三個月，命懸一線的時刻。

01：

我從沒想過46歲會開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離婚對我這個年齡的女人像是一場沒有退路的賭博。十八年的婚姻在丈夫一句"沒感覺了"中結束，我像是被扔進陌生森林的中年女人，除了一紙離婚協議，什么都沒剩下。

"林姐，真不考慮我介紹的這個工作？"老同學小周在電話那頭問，"現在物流公司缺陪車員，專門陪長途貨車司機跑運輸線，防止他們疲勞駕駛。工資不低，還包吃住。"

我猶豫了。陪車員？和陌生男人共處一個密閉空間幾天甚至更久？

可我別無選擇。五十歲近在眼前，沒有一技之長，存款所剩無幾。前夫早就和小他十幾歲的女人組建了新家庭，連面都不愿見我。

"工作環境怎么樣？安全嗎？"我問。

"放心，都是老實本分的司機，公司有嚴格規定，不會有事。再說，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了。"小周笑著說。

就這樣，我成了"天行物流"的一名陪車員。培訓只有短短三天，內容簡單得可怕：如何保持司機清醒，遇到緊急情況怎么處理，基本的行車路線，還有——如何在狹小的駕駛室里相處。

第一次出車的情景我至今記憶猶新。司機叫王剛，比我小八歲，東北人，壯實得像堵墻。見到我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林姐？公司沒開玩笑吧，真派你跟我跑長途？"

我心里一沉，強裝鎮定："怎么，嫌我年紀大？"

他憨厚地笑了："不是，就是擔心你受不了這條線，成都到烏魯木齊，一去一回得十天八天的。"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十天。白天，窗外的風景從綠意盎然變成黃沙漫天；夜晚，我和王剛輪流休息，在狹小的臥鋪上蜷縮成一團。尷尬、疲憊、無聊，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我幾度想要放棄。

但漸漸地，我和王剛熟絡起來。他是個話多的人，會講述路上遇到的各種奇聞異事，會在我困得睜不開眼時遞來一杯熱茶，會在行車疲憊時放些老歌。

"林姐，你為啥干這行？"有一次他問我。

我沒有隱瞞，簡單說了離婚的事。

他沉默了一會，說："我媳婦三年前跟人跑了，留下我和兒子。這不，跑長途掙錢給兒子上學。"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坐在方向盤后面的不只是個司機，而是和我一樣帶著傷痕的普通人。

慢慢地，我適應了這份工作。一個月，兩個月，我跟著不同的司機跑遍了大半個中國。有的司機沉默寡言，有的健談幽默，有的認真嚴肅，有的散漫隨性。我像個隱形人，融入他們的生活又抽身而退，既親近又保持距離。

直到遇見了李明。

他是新來的司機，三十出頭，長得周正，說話溫柔，跟那些粗獷的老司機不一樣。第一次見面，他彬彬有禮地叫我林姐，主動幫我把行李放上車，還問我喜歡聽什么音樂。

"跟你跑這趟真是我的福氣，"他笑著說，"公司里都傳你是最好相處的陪車。"

我心里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四十六歲的我，早已不期待任何曖昧，可李明的體貼讓我心防松動。長途的夜晚，他會講述自己的夢想——存夠錢開一家小餐館，過安穩日子。

"林姐，你有什么夢想嗎？"他問我。

我愣住了。夢想？我的夢想早在婚姻的柴米油鹽中消磨殆盡。

"活在當下吧，"我笑著搪塞，"哪有什么夢想。"

"不會吧，"他轉頭看我一眼，眼神真誠，"你這么優秀的女人，一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一刻，我感到心臟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第三次和李明搭檔時，我們已經熟悉得像多年好友。那是一條從北京到昆明的線路，我們要穿越大半個中國。途中的一個傍晚，卡車拋錨在云南的山路上，四周除了我們再無人煙。

李明鉆進車底修理，我站在一旁遞工具。夜色漸漸降臨，山間的風帶著涼意。

"冷嗎？"他從車底滑出來，滿手機油，卻關切地問我。

我搖搖頭，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來，"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他的外套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讓我莫名心安。修好車后，我們決定就近找個地方休息。小鎮上只有一家小旅館，老板娘看了看我們，意味深長地笑著遞過鑰匙："只剩一個房間了。"

02：

我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林姐，你休息吧，我去車上睡。"李明體貼地說。

"不行，"我下意識拒絕，"山里晚上冷，你剛才又滿身是汗。"

最終，我們不得不共處一室。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李明執意要睡地板，我則坐在床邊，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林姐，"他忽然開口，"你知道嗎，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不一樣。"

我心跳加速："什么不一樣？"

"其他陪車的，不是心不在焉就是牢騷滿腹，唯獨你，認真又溫柔。"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像個毛頭小姑娘，心慌意亂。我已經多久沒有被人這樣贊美過了？十年？或者更久？

"別胡說，我只是做我的工作。"我故作鎮定。

他突然坐起身，在黑暗中抓住我的手："林姐，我喜歡你。不是因為朝夕相處，是因為你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