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根據李文娟女士生前的意愿,她名下的房產以及銀行存款全部歸二兒子李曉峰以及兒媳宋佳麗繼承。”
聽到律師讀出婆婆生前的遺愿后,白秀清瞬間傻眼了。
自從婆婆患病臥床以來,白秀清跟丈夫日夜不停地照顧她,整整三年,從未抱怨一聲苦。早知婆婆更偏疼小叔子,可白秀清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偏心到這種程度,對夫妻二人的付出視而不見,將全部的財產都留給了小叔子一家。
望著唯一留給自己的翡翠手鐲,白秀清滿眼淚光。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翡翠手鐲,并不像表面那么簡單。
01.
六月的陽光透過樹葉,在地面上晃出斑駁的光斑。
白秀清踩著略顯老舊的帆布鞋,快步穿過十字路口。她的額頭泛著微汗,手中提著一個白色的保溫袋,里面裝著新鮮的排骨和幾根胡蘿卜,這是她剛從超市精挑細選買來做飯的食材。
她并不富裕,平日生活也不算講究,可在為婆婆李文娟熬湯這件事上,總是格外用心,總要挑些骨髓飽滿、脂肪分布均勻的筒骨,再配以胡蘿卜和少量紅棗,用文火慢熬兩個小時,湯汁濃郁,才肯端上飯桌。
推開單元門的時候,樓道里安靜得只剩下她的腳步聲。她的家在五樓,沒有電梯,白秀清每次都一手扶著樓梯扶手,一手提著袋子,拾級而上,累了的時候便在轉角平臺稍稍歇息。
家門打開的那一瞬,一股中藥味撲鼻而來,這是李文娟每日吃藥的氣味。屋子里一如既往的沉悶,光線昏黃,老式木質床上躺著一個形容枯槁的老婦人,這便是李文娟,今年七十三歲,三年前查出腦梗塞后遺癥,自此臥床不起,意識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四肢不利,大小便也全靠人照料。
“媽,我回來啦,給你買了排骨燉湯,今兒加了點紅棗,您嘗嘗。”白秀清換下鞋子,利索地系上圍裙,拎著袋子走向廚房的同時,嘴里不忘跟婆婆打招呼。
而躺在床上的李文娟,聽見聲音后緩緩轉過頭來,眼神有些渾濁,臉上皮膚松弛,眼角堆著皺紋,鼻梁上的老年斑顯得格外醒目。她嘴唇微微張了張,皺巴巴的臉上慢慢擠出一個笑容。
廚房里響起菜刀砍排骨的聲音,白秀清熟練地將骨頭剁成小段,先用水焯去血沫,又加上姜片、胡蘿卜,熬湯的爐火咕嚕咕嚕響著。她時不時伸頭出來看看婆婆的床邊,見老人的眼睛合上,似乎又睡了過去,才長舒一口氣,將廚房門掩了些,準備清理臺面。
這三年來,她跟丈夫一邊忙工作,一邊照顧婆婆,幾乎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每兩個小時起來一次,幫老人翻身,避免褥瘡。天氣熱了,還要幫她擦汗、換尿布,到了冬天,夜里怕凍著,還得給她暖被窩。
李文娟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李曉強跟二兒子李曉峰,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而白秀清便是大兒媳。最初她剛臥床那會兒,兩家人是坐下來開了家庭會議的。李曉峰當時語氣鏗鏘地說:“哥,嫂子,我跟佳麗確實工作特別忙,你們家離媽又近,不如你們負責照料,我們每月給三千生活費和藥費,大家各盡所能,也算公平。”那時候大家都點頭應下。
可沒想到的是,這“口頭承諾”只維持了一個月。
第二個月開始,李曉峰就說資金周轉不開,第三個月又說房貸壓力太大,之后索性就不再提錢的事了,連電話都漸漸少了。宋佳麗一開始還象征性地來探望了幾次,帶些水果或者營養品,但后來也慢慢淡出了,甚至逢年過節都不來了,說是“出差太遠,趕不回來”,可朋友圈里卻常常曬出旅游美景和高檔飯局。
每每想起這些,白秀清都忍不住在廚房間唉聲嘆氣。
在李文娟還沒患病之前,可是對小叔子李曉峰一家格外偏疼。
結婚那年,她與丈夫李曉強在鎮上辦了簡單的酒席,婆婆送了一對銀鐲子,說“家里條件不好,別計較”,可等到小叔子娶親那年,不僅包下了城里最大酒店的酒席,還送了一臺電視和一筆數目不小的嫁妝金。李曉峰剛畢業找工作,婆婆怕他受委屈,偷偷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給他送禮疏通關系,而當年李曉強出來務工的時候,可是什么苦都吃了,也沒見婆婆多幫扶一把的。
李曉強是個孝順的人,弟弟嫌棄老母病重,他倒是愿意照顧,只是回想起往事,白秀清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02.
廚房內,水汽氤氳,鍋蓋輕輕跳動著,一縷縷蒸騰的熱氣在窗前升起又消散,白秀清站在灶臺前,正用漏勺撇著浮沫,專注地調著火候,眉頭微蹙,額角掛著幾縷被熱氣打濕的碎發。
就在這時,門鎖轉動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鑰匙被插入門孔,輕輕一擰,隨后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回來了。”
白秀清聽見丈夫李曉強的聲音,微微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帶出一點笑意:“回來啦?我這湯剛好快好了,再煮會兒青菜就能吃。”
李曉強點了點頭,把肩上的公文包放到一邊,走到廚房門口探出身子看了看鍋里冒泡的湯,又看看妻子有些微腫的雙眼,眼神里閃過一絲疼惜,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溫聲應道:“老婆,辛苦你了,我先去把媽抱出來曬曬太陽。”
說罷,他擼起袖子,走向母親的房間。屋內光線昏黃,李文娟仍躺在那張老舊的藤編床上,身上蓋著薄毯,眼睛半閉不睜,臉色蠟黃而虛弱。李曉強走過去,蹲下身輕聲喚道:“媽,天晴了,我抱你出去曬曬太陽,好不好?”
李文娟微微點頭,眼角泛著些許遲鈍的水光。李曉強俯身將她慢慢抱起,動作小心翼翼。他手臂用力托住母親瘦小的身體,感受到那種幾乎沒有重量的骨感時,喉頭一緊,默默收了情緒,將她穩穩地放到陽臺的藤椅上,鋪上毯子,又在她膝頭蓋了一層薄薄的簾布,以防風涼。
陽臺的光正好,六月的陽光不像盛夏那樣刺目,暖洋洋地灑落在陽臺的石板地面上,照在李文娟的臉上,她微微瞇起眼,仿佛感受到久違的溫熱,一時間眼神中多出幾分神采。
李曉強走進母親房間,打開窗戶讓屋子通風,又拿起掃帚將地上堆積的塵屑仔細掃凈。床頭柜上有幾片藥片散亂著,他一邊收拾,一邊抖落被褥,拉開窗簾,一縷陽光斜照進來,屋內頓時明亮許多,空氣也清新起來。
聽著兒子兒媳在屋內忙碌的聲音,李文娟閉著眼靠在椅背上,陽光鋪在她鬢邊的白發上,映出些許金黃的微光,而她的臉頰卻悄然劃過一滴清淚。
飯做好之后,餐桌上三菜一湯擺得妥當,白秀清將老人的飯碗特意用搪瓷碗盛著放涼,隨后喚來丈夫一同扶母親回房用餐。李文娟坐在輪椅上,頭微低,氣息微弱卻安穩,白秀清將飯菜一一夾好擺在她眼前,語氣溫柔地說道:“媽,喝點湯,燉了挺久,排骨也酥爛,您最愛吃的胡蘿卜也加了。”
李文娟咀嚼著飯菜,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抬眼望向二人,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我想見見曉峰。”
這句話一出口,原本準備夾菜的白秀清微微一愣,手指停在半空中,緩慢地轉頭看向身旁的丈夫,兩人目光短暫交會,彼此眼中都浮現出一絲復雜的情緒。白秀清嘴角仍維持著弧度,輕聲應道:“好,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她走到客廳,用手機撥通小叔子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可那頭卻傳來一聲帶著疲憊與不耐煩的聲音:“喂,嫂子,什么事?”
白秀清的語氣依然平靜:“媽今日狀態還可以,說是想見見你。”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后,響起一聲冷淡的回應:“你們不是一直在照顧她嗎?那就繼續照顧唄,我跟佳麗這邊真忙,實在抽不出時間,改天吧。”
她還想說什么,那邊卻已經“嘟”地一聲掛斷了,白秀清手里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她緩緩將手機放下,面色晨晨。
白秀清轉身回到飯桌,李文娟似乎聽到了些許動靜,低著頭沒有看她,只是苦笑了一下,皺紋深陷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灰敗的寂寥。她慢慢抬起右手,那只手顫抖著伸向自己的手腕,緩緩地將戴了多年的翡翠鐲子捋下來,隨后,李文娟把那鐲子輕輕放在白秀清的掌心,低聲開口:“秀清,過去是媽對不起你們一家,媽錯了,這個鐲子給你,你好好珍惜,它……”
話說到一半,她整個人突然一抖,脊背緊繃,眼神開始發直,嘴唇哆嗦,語調變得模糊含糊。
白秀清臉色一變,立刻將鐲子放下,飛快地從柜子里拿出藥瓶,同時李曉強也急忙扶住母親,將她攙扶到床上,動作嫻熟且迅速,顯然對這一發病過程早已習以為常。
他們一邊將藥片喂進李文娟嘴里,一邊幫她掀開被褥,調整姿勢,拍打背部安撫情緒,直到那原本痙攣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氣息逐漸平穩,神色也慢慢安定下來,才算是虛驚一場。
一切安頓妥當后,白秀清坐回到飯桌旁,她伸出手,指腹輕輕撫摸那只被婆婆遞給她的翡翠鐲子,溫潤光滑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怔,從色澤到雕工都顯得格外細致,她雖然不是專家,但憑多年買菜精打細算的經驗,也能看出這只鐲子應當不俗,至少值上幾萬塊。
她靜靜地看著那鐲子,良久未語,眼神里混雜著復雜的情緒,有意外,也有些許感慨,更有一點難以言說的哀傷。轉頭望向床上病懨懨的李文娟,那瘦削的身影此刻蜷縮在床角,仿佛被時間碾壓后的薄紙,白秀清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將那只鐲子收好。
03.
夜色如墨,屋外偶有犬吠,風掠過窗沿,卷動半扇未合的窗簾,輕輕拂過床角。
白秀清靠在李曉強肩頭沉沉入睡,眉眼間帶著疲憊,雙手交疊搭在腹前。
可李曉強卻一直翻來覆去,他斷斷續續地入夢,又被夢境驚醒,反復多次,腦海中浮現的,竟是少年時母親牽著他去趕集的舊事,那時天還沒亮,母親用毛巾把他的頭裹得嚴嚴實實,一手拎著籮筐,一手牽著他走在清晨的街巷中,吆喝聲、人群聲交織著,母親臉上的笑意溫暖清晰……可夢到中途,畫面突然扭曲,那條街變得空蕩蕩,母親的身影也逐漸模糊,最終只剩下一片灰白。
李曉強猛地睜開眼,額頭已沁出冷汗。他坐起身,愣了好一會兒,心中莫名的不安像藤蔓一樣纏繞著神經。他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妻子,猶豫片刻后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上拖鞋,披上外套,悄悄推開房門,走向母親的房間。
燈沒開,屋內一片寂靜,只有墻角的氧氣機發出規律的“呲呲”聲,李曉強緩步走到床前,低頭一看,只見李文娟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嘴唇發紫,胸口起伏極為微弱,他頓時心頭一緊,試探著叫了一聲:“媽?”
對方沒有回應,李曉強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只覺得那皮膚冰涼毫無生氣。他猛然起身沖回臥室,一邊拍著妻子的肩膀一邊焦急喊道:“秀清,快醒醒!媽不對勁!”
白秀清驚醒過來,聽到這話騰地坐起,顧不得穿襪子,連忙披上衣服就隨丈夫沖進母親房間,看了一眼后立刻撥打急救電話。
趕到醫院時已是凌晨兩點,急診室的燈光冷白刺眼,醫生匆匆查看病情、聽診、吸氧、打點滴,可忙碌不過片刻后,其中一名醫生便摘下口罩,語氣沉重地看向李曉強:“病人情況很不樂觀,心肺功能已經接近衰竭。我們會盡力搶救,但您作為家屬,還是去跟老人家說幾句話吧。”
李曉強站在走廊上,像被定住了一般,腦中一片空白。白秀清輕輕拉了他一下,他才緩過神來,咬著牙點頭,迅速拿出手機,撥通了弟弟李曉峰的電話。
“喂?”那頭傳來李曉峰含糊的聲音,還帶著一絲剛醒的迷糊。
“媽快不行了,你快來醫院!”李曉強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啊?怎么這么突然?”李曉峰一愣。
“你別廢話,趕緊過來!”說完就掛了電話,轉身疾步走進重癥病房。
病房里彌漫著消毒水味,李文娟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雙眼微張,眼神渙散卻仍努力聚焦前方。李曉強靠近時,她仿佛察覺到了兒子的氣息,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
“媽,是我,我在呢……”李曉強伏下身,將母親的手緊緊握住,那只干枯蒼白的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隨即抓得更緊了。李文娟費力地睜大眼,眼角滾下兩行清淚,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無力吐出一個字。
他低聲哽咽:“媽,你別怕,我和秀清都在。”
李文娟手指摳住兒子的掌心,眼中浮現一瞬的光亮,可下一秒,那光便慢慢熄滅了,她的眼皮緩緩合上,手也失去了力氣,從李曉強掌心滑落。
“媽!”李曉強撲上去,整個人跪倒在床前,聲音徹底哽咽成團,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
等到李曉峰和宋佳麗匆匆趕來,李文娟已經被蓋上白布。
李曉峰看到母親的遺體,猛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媽!我來了,您怎么就不等等我!”
宋佳麗一邊流淚一邊幫丈夫擦眼淚,低聲抽泣著:“媽太突然了,我們、我們都還沒來得及……”
看著這對夫婦哭得涕淚橫流,白秀清站在一旁,只覺得諷刺而可笑。她記得李文娟曾無數次盼著小兒子來看她,每次都是失望。如今,人沒了,這兩位卻哭得天崩地裂,倒像是最盡孝的一雙兒女。
“哥,”哭了一陣后,李曉峰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抿著嘴道,“咱媽的葬禮……該開始準備了。”
李曉強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嗯,得盡快操辦。”
但還未等他多言,李曉峰便話鋒一轉,笑著說:“還有啊,媽的遺產是不是也該說說了。”
04.
這話一出,病房內的空氣頓時一緊,白秀清的眼神一凜,李曉強也愣住,眉頭皺起,沉默不語。李文娟早年做些土特產批發生意,又會理財,確實攢下一筆不小的積蓄。她在老城區有兩套洋房,雖然老了點,但地段絕佳,市價保守估計也在三百萬以上,加上銀行存款,還有幾十萬元。
李曉峰笑著搓了搓手:“哥,你是老大,得多照顧我一點。這樣吧,房子你就都給我,存款就給你吧,咱們也算公平。”
“公平?”白秀清猛地站起身,“你們平時連面都不露,媽病了三年,你一次都沒照顧過,現在倒說得輕巧,還想多分?”
“我們是沒時間!”宋佳麗冷笑接話,抱起胳膊倚在一邊,“可我們心里牽掛著媽,難道這不算?再說了,你們是哥哥嫂子,本就該多擔著點,給弟弟點,也不算過分吧?”
此話一出,白秀清跟李曉強的臉色都陰沉下來,可還不等二人多說,病房門被人敲響,一個身穿灰藍色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手里拿著文件夾,神情沉靜:“請問,是李文娟女士的家屬在這里嗎?”
“你是誰?”李曉峰皺眉。
男人遞上名片:“我是李文娟女士生前委托的律師,吳晉。根據李女士生前遺愿,我現在正式宣讀其遺產安排。”
幾人面面相覷,李曉峰面色一變,目光在律師與文件之間打量,面色緊張。他自然知道自己跟妻子在母親病重時不聞不問,如今母親竟然事先劃分好了遺產,那他豈不......
只聽吳律師翻開文件,清清楚楚地念道:“根據李文娟女士本人簽署的合法文書,其名下位于城南及城北的兩套房產,及名下中國銀行賬戶中共計48萬元人民幣存款,自愿全部贈與其二兒子李曉峰及其配偶宋佳麗繼承。”
這句話如同雷霆般劈在眾人心頭。李曉強臉色驟然蒼白,眼神驚疑不定地盯著律師,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白秀清整個人像被冰水潑了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里寫滿了錯愕與不可置信。
屋子里仿佛被什么東西突然抽空了聲音,空氣凝滯得幾乎令人窒息。
李曉峰微微一愣,但僅僅半秒,他的眉毛就興奮地揚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種久違的驚喜與猝不及防的快意,他急忙轉頭看向宋佳麗,而宋佳麗的眼神更是亮得驚人,眼珠轉得飛快,唇角微微上揚,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嘴里低聲喃喃著:“真的?全給我們?房子和存款?”
李曉強眼睛瞪大了些,眉間緊緊皺起,喉結微動,他的聲音低沉而遲疑:“律師先生,你確定我母親生前是這樣說的?她、她一直跟我們住在一起,從沒提過這些安排啊。”
白秀清的聲音也帶著顫抖:“她怎么會把房子和錢都給都給他們?”
那位戴著眼鏡的吳律師神情鎮定,語氣不卑不亢,仿佛對這種反應早已司空見慣,他微微點頭,從手中厚厚的文件夾里取出一張打印紙,又打開手機,點開一個視頻文件遞了過去:“李文娟女士的遺囑不僅有書面簽字,還有錄屏視頻,請二位過目。”
視頻畫面中,李文娟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面容雖然憔悴,但神志清楚,她的聲音略顯沙啞,卻異常堅定:“我名下的兩套房產,以及所有的存款,我決定全部交由小兒子李曉峰及其妻子宋佳麗繼承。他們工作辛苦,生活不易,我希望他們能過得更好。”
畫面中的她語氣平緩,臉上沒有任何遲疑或掙扎。
看到這里,李曉強的臉色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的下巴微微顫動,眼眶泛紅,仿佛什么情緒在胸口翻騰著卻始終堵著無法宣泄,他垂下眼,手指緊緊扣住褲縫,而白秀清眼睛死死盯著屏幕,雙目充血,怎么也無法相信她朝夕照料三年的婆婆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宋佳麗看完視頻后,輕哼了一聲,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白秀清:“嫂子,別太放在心上嘛,這都是媽的財產,她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李曉峰也笑得一臉輕松:“哥,你也別太上心,媽那意思我們早就懂,她是心疼我們在外打拼,不容易,多分點資源給小兒子,不也應該?”
“你住口!”李曉強猛地轉過頭,雙拳緊握,關節發白,臉上是壓抑極力爆發的怒火。白秀清臉上的神色也從震驚轉為一種難堪的憤怒,她眼眶通紅,牙關緊咬,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至于失控:“三年,整整三年,我每天端屎倒尿、擦身喂藥,從沒一個字的抱怨,可到頭來留給我們的只有一個鐲子,而你們只打了幾個電話,就拿走了一切?”
她說到最后,聲音已經哽咽,一口氣難以喘勻。
可李曉峰一家卻沒有任何愧意,不到兩周,他們便如愿以償地完成了所有繼承手續,將兩套洋房快速過戶,并從銀行提取了那筆現金。而令人更加心寒的是,宋佳麗甚至大張旗鼓地在家門口擺了酒席,還故意打來電話:“嫂子,這回我們可真要慶祝一下,多虧媽疼我們,真是好命啊。”
05
那一通電話,幾乎將白秀清氣得臉色漲紅,她將手機摔在桌子上,氣得雙手發抖,屋里頓時陷入壓抑沉默。等她平復下來,走進房間看著玻璃柜中那只幽綠的鐲子時,心頭的火愈發止不住地往上涌。
“這鐲子有什么用?留著礙眼,不如拿去賣了,換點錢。”她咬著牙,自言自語道。
次日,她就將鐲子裝進包里,前往附近的一家玉石店。店里的員工是一位年輕小伙子,看了鐲子一眼,眉頭輕挑,冷淡道:“你這個鐲子看著是翡翠,其實是染色處理的貨,行里人叫‘料子不正’,市場上就值個幾千塊,賣是賣不出價的。”
“什么?”白秀清睜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盯著對方,“不可能,你再仔細看看,這鐲子觸感那么好,怎么會只值幾千塊呢?”
小伙子聳聳肩,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這東西地攤貨多得是,你不識貨吧。”
白秀清渾身發抖,她回到家,盯著那只鐲子,越想越不對勁。這鐲子好歹也是婆婆戴了多年的物件,怎么可能只值幾千塊?在朋友的介紹下,白秀清最終決定前往本市知名的一家珠寶鑒定機構求證。
走進那家鑒定機構時,白秀清心里仍舊忐忑不安。她將包拉鏈拉開,從最底層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個用紅絨布包著的鐲子,來到柜臺前,將鐲子雙手呈上,放在那位年約五十、戴著放大鏡的男專家面前。
那專家原本靠在椅背上,手里還翻著一本檢測記錄冊,神情略帶疲憊,見有人前來,也只是下意識伸手接過鐲子,嘴角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語氣也隨意:“雖然市面上的翡翠很多是人工處理的,但也有珍稀品,您別擔心。”
他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湊近目鏡,剛想漫不經心地看上一眼,下一秒,他的神情卻突然定格了。鑒定專家原本松弛的面部肌肉驟然緊繃,瞳孔一縮,呼吸頓了頓,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不同尋常的東西,迅速將身體坐正,將手里的放大鏡向下壓得更近幾分,眼睛緊貼著鏡片,不斷調整角度。
他沒有說話,指尖卻開始輕輕撫過鐲子表面,緩慢、細致,每一寸都不肯放過。突然,專家猛地抬頭,語氣略顯急促:“小林,把光源打開,再把測光儀拿來,還有那組高清折射鏡,趕緊。”
柜臺后那名年輕助手第一次見專家這般神色緊張的模樣,手忙腳亂地從器材架上取出各類工具。專家這邊已經戴上白手套,將鐲子重新放置于黑絨檢測墊上,又將頂燈旋到最亮,強光斜照之下,玉鐲表面泛起一圈柔潤的綠光。
他一只手拿著高倍放大鏡,另一只手握著測光筆,從不同角度、不同光線下比對著鐲子的光澤、透光率和內部結構,又拿出角尺量邊厚,又調整顯微鏡觀察內紋。
白秀清站在一旁,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只聽見檢測設備發出的“滴滴”聲,以及專家翻頁、記錄的細碎動作聲,一分一秒仿佛都被無限拉長。
過了許久,專家終于將所有儀器放下,卻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看著托盤里的玉鐲出神。數分鐘后,他才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盯著白秀清,眉宇間滿是猶疑與探詢:“女士,這個鐲子,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白秀清被他那眼神盯得心跳都快了半拍,聲音微啞:“是我婆婆給我的。”
“你婆婆之前有沒有說過這東西的來歷?”
白秀清搖頭:“她突然就給我了,也沒交代太多。”
專家聞言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片刻后又將鐲子取起,在耳邊輕輕敲擊兩下,細聽其音。
見此情形,白秀清終于忍不住輕聲問道:“專、專家,這鐲子到底怎么樣?您看出來什么了嗎?”
專家的目光落在白秀清的臉上,眼神復雜至極:“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鐲子。”
不是普通的鐲子,那是什么?白秀清滿頭霧水,直言道:“我之前拿這個鐲子去玉石店,里面的員工告訴我,這是個假貨,只值幾千塊,您看......”
不等白秀清將話說完,專家率先瞪大了眼睛,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猛地站起身,面孔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驚,嘴唇顫動幾下,好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無比,像是在強行忍耐著怒火:“你說什么?”
見他這副憤怒的模樣,白秀清被嚇了一跳,只見專家小心翼翼地用絨布包裹著拿起鐲子,看著它溫潤的光澤,眼神熾熱,低聲道:“幾千塊?你知道你這個鐲子是什么品類嗎?”
在白秀清茫然的目光下,專家一字一句地開口道:“這個鐲子的價值,足以讓整個收藏界為之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