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李明宇壓抑著怒火，再次敲響了302的房門。

今天，他那個新買的耳機又不翼而飛了。

門猛地被拉開，張老太布滿皺紋的臉探了出來，眼中滿是不耐煩：“又是你？小李，你就不能讓我老婆子清靜一會兒？”

他盡量克制著情緒：“張阿姨，我剛放樓下的耳機，一個藍色的小盒子，您看見了嗎？”

“我看見什么？”張老太立刻拔高了聲調，雙手叉腰，“你丟東西就賴我？天天丟！我看是你自己記性不好，或者故意找茬吧！再敢胡攪蠻纏，我可對你不客氣！”

李明宇搬進“清風苑”小區時，對未來的生活抱有幾分樸素的期待。

這小區雖有些年頭，但勝在租金合宜，離他新入職的軟件園也近。

他一個剛畢業不久的程序員，能在一線城市找到這么個落腳點，已算幸運。

然而，這份對新生活的憧憬，很快就被住在對門302室的張老太攪得七零八落。

張老太約莫七十上下，頭發倒是梳得一絲不茍，只是那雙眼睛，總帶著審視和挑剔，仿佛要把人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李明宇搬家那天，忙得滿頭大汗，幾次與她打照面，她都只是斜睨一眼，嘴角撇了撇，既沒搭話，也沒尋常鄰居搬來時的那種客套。

“張阿姨，您好，我是新搬來301的。”

安頓下來的第二天，李明宇在樓道里遇到她，主動打了聲招呼。

張老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鼻子里哼了一聲：“哦，年輕人。”

“看著不像能常住的。”

這話讓李明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還是耐著性子笑了笑：“我會盡量注意，不打擾到您。”

“哼，現在的小年輕，一個個都鬧騰得很。”

張老太丟下這句話，慢悠悠地走了。

沒過幾天，李明宇就領教了張老太的“厲害”。

他晚上偶爾加班，回來晚了些，開門關門的聲音稍微大了點，第二天一早，張老太就在樓道里堵住了他。

“我說小李啊，”她雙手叉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你昨晚是拆家呢還是挖礦呢？”

“叮叮當當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明宇一愣：“張阿姨，我昨晚只是正常開關門，可能稍微急了點，真不好意思。”

“正常開關門？” 張老太聲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故意折騰我們老年人吧！”

“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告訴你，再有下次，我就去找物業說道說道！”

李明宇不想剛搬來就和鄰居起沖突，只能連聲道歉。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那點動靜，絕不至于到“拆家挖礦”的地步。

這位張老太，顯然不是個善茬。

02

作為一名程序員，網購是李明宇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搬家后，各種生活用品的訂單更是接連不斷。

然而，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他的快遞就開始接二連三地出問題。

最先消失的是一箱進口牛奶。

快遞信息顯示已由“本人簽收”，可他那天根本沒收到任何電話或信息。

他找遍了樓下物業設置的簡易快遞架，空空如也。

“小李啊，找什么呢？” 張老太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幽幽地問。

李明宇嚇了一跳，回頭道：“張阿姨，您看到我一箱牛奶快遞了嗎？”

“牛奶？” 張老太瞇起眼睛，“沒看見。”

“不過啊，這快遞架可不保險，什么人都能拿。”

“前兩天老王家的水果不也說放這兒丟了嗎？”

“自己不看好，怨得了誰？” 她語氣里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李明宇心里咯噔一下，但沒多想，只當是自己倒霉。

有一次，他訂的一個小件電子產品又不見了。

他估摸著時間，覺得張老太嫌疑最大。

他鼓起勇氣敲了敲302的門。

“誰啊？” 張老太拉開一條門縫，警惕地看著他。

“張阿姨，不好意思打擾您。”

“我想問問，您有沒有看到我的一個小包裹，大概這么大……” 李明宇比劃著。

“沒有！” 張老太不等他說完，就厲聲打斷，“我老婆子一天到晚在家，哪有功夫看你的包裹！”

“你丟了東西自己不去快遞公司找，跑來問我干什么？”

“懷疑我老婆子偷你東西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么意思？” 張老太猛地把門拉開，聲音更大了，“你這小伙子，年紀輕輕不學好，倒學會懷疑人了！”

“我告訴你，我們這樓里就你事多！”

“搬來才幾天，天天丟東西，是不是你自己手腳不干凈，賴到別人頭上？”

這番顛倒黑白的指責讓李明宇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這位老太太，根本講不清道理。

03

疑慮在李明宇心中越積越深。

終于，在他訂購一款新鍵盤時，他決定親自驗證一下。

他特意請了半天假，算準時間守在窗邊。

下午三點，快遞員將包裹放在快遞架上。

不出十分鐘，張老太的身影便準時出現。

她徑直走向快遞架，目光在幾個包裹中一掃，便準確無誤地拿起了李明宇的鍵盤盒子，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往樓上走。

“張阿姨！” 李明宇推開窗戶喊道，“您手里拿的是我的快遞！”

張老太身體一僵，抬頭看到李明宇，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又堆起笑容：“哎喲，是小李啊。”

“這是你的？”

“我還以為是我孫子給我買的呢。”

“眼神不好，看錯了，看錯了。”

她說著，慢吞吞地把鍵盤放回原處，動作自然得仿佛真是一場誤會。

“阿姨，上面有名字和門牌號的。” 李明宇強壓著火氣。

“知道了知道了，人老了，不中用。” 張老太擺擺手，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李明宇以為，有了這次“人贓并獲”，她多少會收斂一些。

但他顯然低估了張老太臉皮的厚度。

幾天后，李明宇網購的一箱螺螄粉又失蹤了。

這次，他怒氣沖沖地直接找上門。

“張阿姨，我的螺螄粉是不是您拿了？” 李明宇開門見山。

“螺螄粉？”

“什么螺螄粉？”

張老太一臉茫然，隨即皺起眉頭，“小李，你這孩子怎么又來了？”

“上次那個什么鍵盤，不是說清楚是誤會了嗎？”

“你怎么又來懷疑我？” “我老婆子是缺你那點吃的，還是缺你那點用的？”

“可是快遞員說他放在樓下了，我們這棟樓除了您，還有誰會拿別人的快遞？” 李明宇的語氣也硬了起來。

“你這是什么話！” 張老太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聲音陡然拔高，“你這是在指控我偷東西！”

“你有什么證據？”

“啊？”

“你拿出證據來！”

“沒證據就血口噴人，你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看我一個孤老婆子好欺負？”

她這一嚷，隔壁301的王大哥和樓下幾戶人家都探出了頭。

“怎么了這是？” “張阿姨，又跟小李吵起來了？” 有人問道。

“你們來評評理！” 張老太立刻找到了舞臺，指著李明宇，聲音帶著哭腔，“這小伙子，三天兩頭丟東西，每次都賴到我頭上！”

“說我偷他吃的，偷他用的！”

“我活了這把歲數，還要受這種冤枉氣！”

“我今天不活了！”

說著，她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啕起來。

那架勢，活脫脫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竇娥。

鄰居們一看這情景，紛紛開始勸解，但話里話外，明顯都偏向了“弱勢”的張老太。

“小李啊，張阿姨都這么大年紀了，怎么會拿你東西呢？”

“是不是搞錯了？”

“是啊，年輕人，凡事要講證據。”

“張阿姨在我們這兒住了幾十年了，人品我們都清楚。”

李明宇百口莫辯。

證據？ 他去哪兒找證據？

監控盲區，加上老太太這副撒潑耍賴的模樣，他就算有理也說不清。

“你們……你們根本不知道……” 李明宇氣得渾身發抖。

“我不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欺負我一個老婆子！”

張老太哭得更響了，還捶著胸口，“我這把老骨頭，遲早被你氣死！”

“到時候我看你怎么交代！”

這場鬧劇，最終以李明宇的狼狽退場告終。

她那套倚老賣老、撒潑打滾的“組合拳”，簡直是無往不利。

他還試過向物業反映。

物業管理員是個怕事的中年人，聽完他的敘述，又去張老太那里“了解情況”。

結果可想而知，張老太一番哭訴，把自己說成是好心幫忙看管快遞，反被李明宇誤會、騷擾。

物業管理員回來后，只是勸李明宇“鄰里之間，以和為貴”，“老人家嘛，多擔待點”。

“擔待？” “她偷我東西我還得擔待？” 李明宇簡直要氣笑了。

“小李啊，話不能這么說。”

“張阿姨也說了，她就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有時候會拿錯。”

“再說，也沒拿什么值錢的東西不是？” 物業和稀泥的態度，讓李明宇徹底失望。

04

幾次交鋒的“勝利”，讓張老太更加有恃無恐。

她似乎認定了李明宇拿她沒辦法，偷起快遞來也愈發猖狂。

李明宇的女朋友從外地給他寄來一條親手織的圍巾作為生日禮物。

他千叮嚀萬囑咐快遞員務必送到他手上。

結果，快遞員打電話說，包裹被一位“阿姨”代簽了，還說“是家里人”。

李明宇心知不妙，沖下樓時，快遞架上早已空空如也。 他直奔302，敲門聲擂得山響。

“張老太！”

“你把我快遞還給我！” 李明宇幾乎是吼出來的。

張老太慢悠悠地打開門，看到怒發沖冠的李明宇，反而笑了：“喲，小李啊，這么大火氣？”

“又丟什么寶貝了？”

“我女朋友給我織的圍巾！”

“是你拿的！”

“快遞員都說了是個老太太簽收的！”

“是嗎？”

“那可不一定是我啊。” 張老太眼皮都不抬，“咱們這樓里老太太多了去了。”

“再說了，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丟了，想訛我老婆子一條新圍巾？” 她語氣輕佻，帶著明顯的嘲諷。

“你……” 李明宇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是我最重要的生日禮物！”

“哎喲，年輕人，一條圍巾而已，至于嗎？”

張老太撇撇嘴，“丟了就再買一條嘛。”

“實在不行，讓你女朋友再給你織一條唄，反正她手巧。”

他狠狠地瞪了張老太一眼，轉身回了家。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她脖子上的那條圍巾，那會讓他失控。

從那以后，李明宇幾乎陷入了絕望。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該被這種人欺負。

他甚至開始在網上搜索“如何合法地讓惡鄰付出代價”之類的話題。

05

那天晚上，李明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張老太那張布滿皺紋卻又帶著一絲狡黠得意的臉，以及她撒潑時那副理直氣壯的嘴臉，在他腦海中不斷閃現。

他不能再這樣忍氣吞聲下去了。

他拿起手機，胡亂地瀏覽著網頁。

突然，一個彈窗廣告跳了出來。

李明宇本能地想關掉，但手指卻鬼使神差般地點了進去。

就在他準備退出時，一個念頭如同電流般擊中了他。

如果……如果他買一件這種東西，故意讓張老太“偷”了去……

這簡直是個“釜底抽薪”的計劃！

這東西本身不違法，他購買合情合理。

而張老太偷拿他的快遞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她若敢聲張，只會讓自己名譽掃地，成為整個小區的笑柄。

一個偷拿鄰居成人的用品老太太？ 這頂帽子扣上去，她以后還怎么有臉在小區里倚老賣老，搬弄是非？

李明宇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妙。

這不僅僅是為了出口惡氣，更是為了徹底打掉張老太的囂張氣焰，讓她知道，別人的東西，碰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就這么干！” 李明宇從床上一躍而起，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光芒。

按下付款鍵的那一刻，李明宇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意。

這不僅僅是一次購物，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反擊戰，是他對張老太所有惡行的一次總清算。

第二天，李明宇精神抖擻地去上班。

根據快遞信息，那份特殊的“禮物”將在下午送達。

他強迫自己專心工作，但腦子里卻不受控制地預演著各種可能性。

下午兩點剛過，快遞員的電話就來了。

“李先生嗎？”

“您的快遞到了，還是放樓下快遞架？”

“對，麻煩你了。” 李明宇壓低聲音，“師傅，這次能不能拜托您個事？”

“您把那個包裹放在快遞架最顯眼、最容易拿到的位置，對，就是最外面那個。”

快遞員雖然有些納悶，但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掛了電話，李明宇立刻跟組長請了個短假，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公交站。

他要親眼見證這出好戲的開場。

回到小區樓下，他沒有直接上樓，而是悄悄躲在了單元門對面的一排冬青樹叢后面。

這里既隱蔽，又能將快遞架和三樓的動靜盡收眼底。

沒過多久，快遞三輪車如期而至。

快遞員從車上取下一個普通的黃色牛皮紙箱，按照李明宇的“指示”，穩穩地放在了快遞架最中央、最突出的位置。

那紙箱平平無奇，只有一張醒目的快遞面單。

就在他有些沉不住氣的時候，三樓，302室的窗簾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來了！

李明宇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鎖定在302的房門上。

幾秒鐘后，門“吱呀”一聲拉開了一條縫。

張老太那顆花白的腦袋探了出來，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番。

確認樓道無人后，她才像往常一樣，慢吞吞地走了出來，順手輕輕掩上了房門。

她的動作依舊從容不迫，但那雙三角眼卻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她一步步走下樓梯，每一步都仿佛經過精確計算。

來到一樓，她先是在樓道口停頓了一下，再次確認四周無人，然后才施施然走向快遞架。

她的目光如同餓狼撲食般在快遞架上迅速掃過，立刻就定格在了那個被特意擺放的紙箱上。

李明宇清晰地看到，張老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向上牽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半分遲疑，顯然是慣犯所為。

躲在樹叢后的李明宇，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成了！ 這條大魚，終于咬鉤了！

張老太抱著戰利品，心滿意足地回到了三樓。

李明宇看到她打開302的房門，敏捷地閃身而入，然后“砰”的一聲，房門緊緊關閉。

接下來，就是等待“驚喜”發酵的時刻。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李明宇估計時機差不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深吸一口氣，邁著故作輕松的步伐向樓上走去。

來到三樓，樓道里一片寂靜。 302的房門緊閉著，聽不到里面有任何聲響。

李明宇掏出鑰匙，打開自己家的房門。

就在他一只腳踏進家門，準備關門之際，隔壁302的房門，突然“咔噠”一聲，從里面被猛地拉開了。

李明宇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目光銳利地投向了302門口。

門被完全拉開，張老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李明宇也瞬間怔住了。

預想中的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都沒有發生。

張老太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捧著那個已經被拆開的紙箱。

她整個人都僵硬了，像一尊瞬間被石化的雕像，連呼吸似乎都已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