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民國二十年秋，普陀山梵音寺。一位中年商人跪在太虛大師面前，淚流滿面。這人名叫陳志德，蘇州絲綢商，家財萬貫。他剛從五臺山朝拜歸來，膝蓋磨破，雙手血痕斑斑，滿以為功德圓滿，內心卻愈加空虛焦躁。

"大師，弟子已朝遍五臺、峨眉、九華三大名山，每處都要叩首千拜，布施千金。"陳志德聲音顫抖，"可為什么心中依然不得安寧？夜夜惡夢，白日恍惚，生意上也是麻煩不斷。"

太虛大師端坐蒲團，慈眉善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并未立即開口，而是靜靜凝視著這位痛苦的居士。

良久，大師緩緩開口："施主千里奔波，虔誠可嘉。只是..."他停頓片刻，"世間之人多有誤解，以為功德在外求，豈知真正的奧秘另有所在。你可知道，有一種修行，勝過朝遍天下名山？"

那是一個金風送爽的下午，普陀山上秋色正濃。梵音寺的鐘聲悠揚，遠山如黛，海波不興。太虛大師剛從講經堂出來，準備到后院走走，忽然聽侍者來報，說有一位從蘇州來的居士求見，已在山門外跪了兩個時辰。

陳志德跪在山門外青石板上，衣衫已被露水打濕。他從蘇州一路趕來，馬不停蹄，只為求見這位名震四方的高僧。聽說太虛大師學通三藏，慧眼如炬，能為人指點迷津，解除業障。

當太虛大師出現在山門口時，陳志德激動得渾身顫抖。他見過不少僧人，但眼前這位大師卻與眾不同。雖然穿著普通的僧袍，但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嚴和慈祥。那雙眼睛深邃如海，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施主請起，到殿內說話。"太虛大師聲音平和，沒有絲毫架子。

進了大殿，陳志德重新跪下，向大師敘述自己的困擾。原來，他這些年生意雖然興隆，內心卻越來越不安。夜里總是做噩夢，夢見那些被他欠過債的人，夢見那些因為生意競爭而破產的同行。白天精神恍惚，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害他。

"大師，弟子也知道這是業障現前。"陳志德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賬本，"所以弟子這三年來，先后朝拜了五臺山、峨眉山、九華山，每到一處都要叩首千拜，布施千金。這本賬上記錄得清清楚楚，總共已布施一萬三千兩銀子，磕頭九千九百九十九個。"

太虛大師接過賬本，隨意翻了幾頁。只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某月某日，五臺山顯通寺，布施銀兩三千，叩首一千五百；某月某日，峨眉山報國寺，布施銀兩兩千，叩首一千二百...每一筆都記錄得極為詳細，仿佛生怕漏掉一文錢、一個頭。

"施主用心良苦。"太虛大師合上賬本，臉上卻沒有任何贊許的表情，"但我想問你，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中是怎么想的？"

陳志德老實回答："弟子想的是求佛保佑，消除業障，讓生意興隆，家人平安。還希望這些善行能夠抵消弟子以前做過的錯事。"

太虛大師點點頭："你很誠實。那我再問你，當你跪在佛前的時候，除了這些祈求，還有別的念頭嗎？"

陳志德想了想："有時候會想，我已經磕了這么多頭，布施了這么多錢，功德應該很大了吧？有時候看到別的香客布施得比我少，心里還有些優越感。"

"還有呢？"太虛大師繼續追問。

"有時候會想，我做了這么多好事，為什么心里還是不安？是不是還需要做得更多？或者去更靈驗的寺廟？"陳志德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感覺到了大師眼中的某種深意。

太虛大師起身，走到窗邊。夕陽西下，遠山如畫。他背對著陳志德，聲音平靜如水："施主，我給你講個故事。"

"從前有兩個人，都要到一個地方去。第一個人背著沉重的包袱，里面裝滿了他認為有用的東西：金銀財寶、衣服食物、各種工具。他走得很慢，很累，經常要停下來休息。"

"第二個人什么都不帶，輕裝上路。他走得很快，很輕松，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等第一個人到達時，發現第二個人早就在那里等他了。第一個人很困惑：'我帶了這么多有用的東西，為什么反而比你慢？'"

"第二個人笑著說：'你帶的那些東西，在這里根本用不上。而且它們的重量拖累了你的腳步。'"

陳志德聽得若有所思："大師，這個故事是在說什么？"

太虛大師轉過身來："你覺得呢？"

陳志德猶豫著說："是不是說...我的那些朝山拜佛，反而成了累贅？"

"不是累贅，而是方向錯了。"太虛大師走回座位，"你朝山拜佛本來是好事，但你做這些事的心態有問題。"

"什么心態有問題？"

太虛大師看著他："你做這些事情，是為了得到什么。這種'為了得到'的心態，就是問題所在。"

陳志德更加困惑了："那不為了得到什么，我為什么要做這些事？"

太虛大師笑了："這就是關鍵所在。當一個人真正懂得了修行的道理，他做善事不是為了得到什么，而是因為這是他內心自然的流露。"

"比如你口渴了要喝水，這是自然的需要，你不會想著喝水能得到什么獎勵。真正的善行也是如此，它是內心慈悲的自然表達，不求任何回報。"

陳志德似懂非懂："大師，您的意思是說，我應該不求回報地做善事？"

"這只是第一步。"太虛大師說，"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修行。"

"什么是真正的修行？"

太虛大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他："你現在坐在這里，和我說話，你的心在想什么？"

陳志德如實回答："我在想您剛才說的話，還在想我應該怎么改變。"

"還有呢？"

"還有...還有一些雜念，比如擔心家里的生意，擔心明天的天氣..."

"對了。"太虛大師說，"你的心就像一只猴子，不停地跳來跳去，從這個念頭跳到那個念頭，從來不肯安靜下來。真正的修行，就是要馴服這只心猴。"

陳志德來了興趣："怎么馴服？"

太虛大師伸手指向遠處傳來的鐘聲："聽。"

一陣悠揚的鐘聲響起。太虛大師說："現在什么都不要想，只是聽這個鐘聲。"

陳志德閉上眼睛，專心聽鐘聲。開始的時候，他的心還在想著各種事情，但慢慢地，隨著鐘聲的節拍，他的心安靜下來了。當鐘聲結束時，他發現自己的內心前所未有地寧靜。

"現在你有什么感覺？"太虛大師問。

"很寧靜，很舒服。"陳志德說，"好像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這就是修行的入門。"太虛大師說，"當你的心能夠專注在一個對象上，不被其他念頭干擾時，你就體驗到了什么叫做'定'。"

"定？"

"對，定力。這是修行的基礎。沒有定力，就像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看自己的倒影，永遠看不清楚。有了定力，心就像平靜的湖水，能夠清楚地映照一切。"

陳志德點頭："我感受到了。剛才聽鐘聲的時候，心確實很平靜。但這和功德有什么關系呢？"

太虛大師微笑："關系大了。你剛才專注聽鐘聲的那幾分鐘，比你三年來的朝山拜佛功德還大。"

"為什么？"陳志德大吃一驚。

"因為在那幾分鐘里，你的心是清凈的，沒有貪婪，沒有恐懼，沒有妄想。這種清凈的心，本身就是最大的功德。"

"而你朝山拜佛的時候，心中滿懷期待和計較，這樣的心如何能清凈？如何能有功德？"

陳志德恍然大悟："大師的意思是，心清凈才有功德，而不是行為本身？"

"正是如此。"太虛大師說，"佛經中說：'一切功德，皆由心生。'如果心不清凈，做再多的善事也只是表面功夫。"

"那怎樣才能讓心清凈呢？"

太虛大師站起身，在殿內慢慢踱步："這就要說到修行的第二個層次了——觀心。"

"觀心？"

"對。當你的心有了基本的定力之后，就要開始觀察自己的心念。看看它們是怎么生起的，怎么變化的，怎么消失的。"

太虛大師走到陳志德面前："比如現在，你試著觀察一下自己的心念。"

陳志德閉上眼睛，靜靜地觀察。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說："我發現我的心念真的在不停地變化。剛才想著您說的話，然后又擔心起家里的事，接著又想這樣觀察有什么用..."

"這就對了。"太虛大師說，"大部分人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念是這樣雜亂無章的。他們被這些念頭牽著走，以為那些念頭就是自己。"

"其實，那些念頭不是你，你是那個能夠觀察念頭的覺知。當你能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念頭時，你就不會被它們控制了。"

陳志德若有所悟："大師的意思是，我不是我的念頭？"

"對。你是那個覺知，那些念頭只是路過你內心的客人。客人來了會走，但主人永遠在家。"

"這個覺知，就是你的佛性，就是你的本來面目。修行的目的，就是要認識這個覺知，安住在這個覺知中。"

陳志德興奮起來："那我怎樣才能認識這個覺知呢？"

"很簡單，就是觀察。"太虛大師說，"每天拿出一些時間，靜靜地坐著，觀察自己的念頭。不要跟隨它們，也不要排斥它們，只是看著它們來來去去。"

"慢慢地，你會發現一個奇妙的現象：當你只是觀察念頭而不跟隨時，那些煩惱的念頭會自然消失。因為煩惱需要你的認同才能存在，當你不認同時，它們就失去了力量。"

這時，天色漸暗，寺廟里點起了油燈。陳志德聽得入了迷，覺得太虛大師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醍醐灌頂。

"大師，我明白了。"陳志德說，"真正的修行不在外面，而在自己的心里。"

"不錯。"太虛大師說，"你的心就是道場，你的覺知就是佛陀。當你認識了自己的覺知，你就不需要到處求佛了，因為佛就在你心中。"

"可是大師，如果我按照您說的方法修行，我心中的那些恐懼和不安真的能消除嗎？"

太虛大師看著他："你的恐懼和不安從哪里來？"

"從我以前做的錯事。"

"那些錯事是什么時候做的？"

"以前，過去。"

"過去在哪里？"太虛大師追問。

陳志德愣了："過去...過去已經不存在了。"

"既然不存在，你為什么還要為它恐懼不安？"

這個問題讓陳志德陷入深思。確實，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只存在于他的記憶中，為什么還要讓它們折磨現在的自己呢？

"可是，那些記憶很真實，我忘不掉。"

"記憶只是心中的影像，就像昨夜的夢境。夢中的老虎很可怕，但醒來后你還會害怕嗎？"

"不會。"

"對。當你真正醒悟時，你會發現那些恐懼也只是心中的影像，沒有真實的力量。"

太虛大師走到陳志德身邊："我再教你一個方法。當恐懼和不安生起時，你不要逃避，也不要壓制，而是靜靜地觀察它們。"

"你會發現，當你只是觀察而不認同時，這些情緒就像云朵一樣，會自然地飄過去。"

陳志德點頭："我愿意試試。"

"還有一點很重要。"太虛大師說，"修行要從當下開始，不要總想著過去和未來。"

"你現在坐在這里，聽我說話，這就是當下。"

陳志德深有感觸："大師，我確實發現，當我專注于您的話時，那些煩惱就消失了。"

"這就是專注當下的力量。"太虛大師說，"如果你能把這種專注帶到生活的每一個時刻，你就是在時時刻刻修行了。"

這時，夜已深了。陳志德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大師談了這么久，心中竟然前所未有地平靜。

太虛大師微微一笑。

"那我該怎樣在日常生活中保持這種狀態呢？"

太虛大師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種深意："這就涉及到修行的最高境界了。"

陳志德心中一動："什么最高境界？"

"這個境界一旦達到，你就徹底解脫了所有的煩惱。不僅如此，你還能幫助無數眾生獲得同樣的解脫。"

陳志德激動起來："大師，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太虛大師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這個境界的名字，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