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小磊,求求你,就借我三萬塊錢!"
電話里傳來顫抖的哭腔。
"我說了多少遍,我沒錢!"
我煩躁地掛斷電話。
助理推門進來:"李總,剛才銀行確認了,您賬戶里又到賬兩千萬。"
我冷笑一聲,隨手將那串陌生號碼拉入黑名單。
窗外,一個佝僂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向小區(qū)門口,保安厭惡地揮手驅(qū)趕。
但我絕不會想到,這個決定竟會讓我失去這世上最后一個...
手機屏幕黑了,倒映出我扭曲的臉。
01
三十二歲的我,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著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身后是價值八百萬的江景別墅,腳下是手工定制的意大利真皮地毯,手腕上戴著限量版百達翡麗。
這就是我的世界——奢華、高貴、令人仰望。
"李總,明天上午有個投資會議,下午是慈善晚宴,您看需要調(diào)整嗎?"秘書小張恭敬地站在身后,手里拿著厚厚的行程表。
"慈善晚宴?"我轉(zhuǎn)過身,眉頭微皺,"又是哪家媒體要來采訪?"
"是《財富人生》雜志,他們想做一期關(guān)于年輕企業(yè)家的專題報道。"
我滿意地點點頭。媒體的關(guān)注是成功的最好證明,我享受那種被人仰視的感覺。每當(dāng)記者問起我的成功秘訣,我總會說:"天賦、努力,再加上一點點運氣。"
至于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那些貧窮的歲月,已經(jīng)被我徹底掩埋了。
"對了,李總,最近總有個老頭給您打電話,要不要..."小張欲言又止。
"直接拉黑!"我不耐煩地揮揮手,"現(xiàn)在的騙子真是膽大包天,連我都敢騙。"
這半個月來,總有個陌生號碼打來,每次都是個老頭顫顫巍巍的聲音,說什么是我爺爺,說什么需要借錢。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我李磊是什么人?身價過千萬的成功企業(yè)家,朋友圈里的傳奇人物。我怎么可能有個窮得要借錢的爺爺?
走到酒柜前,我給自己倒了一杯82年的拉菲。紅酒在水晶杯中閃閃發(fā)光,就像我現(xiàn)在的生活一樣完美無瑕。
墻上掛著我和各界名流的合影:市長、知名企業(yè)家、影視明星...每一張照片都在訴說著我的成功和地位。
"李總真是我們年輕人的榜樣!"每次聚會,總有人這樣說。
"李總,您能分享一下創(chuàng)業(yè)心得嗎?"媒體記者總是這樣問。
我總是淡然一笑,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dāng)然的。沒有人知道我曾經(jīng)穿過帶補丁的衣服,沒有人知道我小時候因為買不起新書包而被同學(xué)嘲笑。
我刻意抹去了過往的一切痕跡,就像刪除電腦里的垃圾文件一樣干凈徹底。
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我看了一眼就直接掛斷。
這些天來,那個老頭越來越瘋狂了,一天能打十幾個電話。有時候是深夜,有時候是清晨,完全不分時間。
"小磊,是我啊..."每次都是這樣的開頭。
真是可笑!居然還知道我的小名,這些騙子的功課做得還真仔細。他們大概是從網(wǎng)上搜到了我的資料,以為可以用這種方式騙到我。
"小張,明天讓保安加強巡邏,絕對不能讓任何可疑人員靠近小區(qū)。"我對秘書說。
"好的,李總。要不要報警?"
"報警有什么用?這種電話詐騙,警察也管不了。他們換個號碼就繼續(xù)打。"我皺著眉頭,"現(xiàn)在的騙子真是越來越猖狂了。"
正說著,手機又響了。這次是個新號碼,但我已經(jīng)懶得接了。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勞斯萊斯里去公司。司機老王是個話不多的中年人,跟了我三年,從來不多嘴。
"老王,你說現(xiàn)在的騙子怎么這么多?"我隨口問道。
"李總,現(xiàn)在確實騙子多。不過也有些是真的遇到困難的人,只是..."老王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有時候,我們有錢人容易把所有求助都當(dāng)成詐騙。"老王小心翼翼地說。
我冷笑一聲:"老王,你是覺得我太冷血了?"
"不不不,李總,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王連忙解釋。
"我告訴你,做生意這么多年,什么樣的騙子我沒見過?"我語氣變得嚴(yán)厲,"那個老頭說是我爺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我早就是孤兒了,哪來的爺爺?"
老王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到了公司,助理遞給我一份報告:"李總,這是昨天談成的那個項目,預(yù)計能帶來五千萬的收益。"
五千萬!這個數(shù)字讓我心情大好。我從一個窮小子奮斗到今天,靠的就是這種敏銳的商業(yè)嗅覺和果斷的決策能力。
"很好,繼續(xù)保持。"我滿意地點點頭,"對了,下個月的股東大會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都準(zhǔn)備好了,李總。媒體也聯(lián)系了,到時候會有很多財經(jīng)記者來采訪。"
媒體采訪是我最喜歡的環(huán)節(jié)。每次面對鏡頭,我都能感受到那種被人仰視的快感。記者們總是會問一些關(guān)于我成功經(jīng)歷的問題,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標(biāo)準(zhǔn)答案。
"我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大學(xué)教授,從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這是我編造的完美出身。
沒有人會懷疑這個故事,因為我現(xiàn)在的氣質(zhì)和談吐確實像個從小就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改造自己,徹底抹掉了身上那些貧窮的痕跡。
正在處理文件的時候,手機又響了。我看了一眼,又是那個該死的號碼。
"還來!"我憤怒地接起電話,"我警告你,再敢..."
"小磊,爺爺求求你了,就借我三萬塊錢,爺爺真的快不行了..."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哭聲。
"滾!我最后說一遍,我沒有爺爺!你這個騙子再敢打電話,我就讓警察抓你!"
我惡狠狠地掛斷電話,氣得把手機摔在桌上。
助理聽到聲音,小心翼翼地走進來:"李總,您沒事吧?"
"去查一下這個號碼的詳細信息,我要知道這個騙子到底是誰!"我指著手機屏幕上的號碼說。
半個小時后,助理拿來了查詢結(jié)果:"李總,這個號碼的歸屬地是您老家那個縣城,機主姓李,叫李德山。"
李德山?這個名字讓我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我就冷靜下來?,F(xiàn)在的騙子手段越來越高明,連身份信息都能偽造。而且,就算真的有個叫李德山的老頭,也絕對不可能是我的什么親戚。
我早就斷絕了和過去的一切聯(lián)系,那個貧窮的家鄉(xiāng),那些不堪的回憶,都與我無關(guān)了。
"繼續(xù)監(jiān)控這個號碼,如果還敢打來,立即報警。"我冷冷地說。
下午,我去參加了一個高端商務(wù)聚會。會場設(shè)在市里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來的都是各界精英。
"李總,聽說您最近又談成了一個大項目?"房地產(chǎn)大亨王總舉著酒杯走過來。
"小項目而已,不值一提。"我謙遜地笑笑,但心里很得意。
"李總真是年少有為啊,像您這樣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現(xiàn)在可不多見了。"另一個企業(yè)家感嘆道。
白手起家?我心里冷笑。如果他們知道我真正的出身,還會這樣說嗎?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成功地重塑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李磊,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人生贏家。
聚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手機又響了。我看了一眼,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又是那個號碼!
這個該死的騙子,怎么這么陰魂不散?
我走到角落里接起電話:"你這個混蛋,我說了多少遍..."
"小磊,爺爺真的撐不住了,醫(yī)生說必須馬上手術(shù),你就幫幫爺爺吧..."電話那頭的聲音更加虛弱了。
"演技還挺逼真的!"我惡狠狠地說,"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查到你的身份了,你這個叫李德山的騙子!再敢騷擾我,我就讓警察抓你!"
"小磊,你忘了嗎?小時候你最愛聽爺爺講西游記,你總是讓爺爺扮孫悟空..."
"夠了!"我憤怒地打斷他,"你這些信息都是從哪里打聽來的?我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
掛斷電話后,我發(fā)現(xiàn)周圍幾個朋友都在看我。
"李總,沒事吧?"王總關(guān)心地問。
"沒事,就是個騙子電話。"我強壓著怒火,擠出一個笑容。
但我的心情已經(jīng)完全被破壞了。這個該死的老頭,為什么要在這種場合打電話?萬一被人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我的形象豈不是要受損?
回到家后,我立即給物業(yè)經(jīng)理打電話。
"小區(qū)安保必須加強,絕對不能讓任何可疑人員進入。如果有老頭來找我,直接趕走,不要讓他靠近我的別墅。"
"好的,李總,您放心。我們會嚴(yán)格執(zhí)行的。"
我以為這樣就能徹底擺脫那個麻煩,但事情遠沒有結(jié)束。
02
躺在豪華的大床上,我卻怎么也睡不著。那個老頭的電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里回響。
"小時候你最愛聽爺爺講西游記..."
這句話讓我感到莫名的不安。為什么一個陌生的騙子會知道這些細節(jié)?
我確實有個爺爺,但那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徹底忘記了。
五歲那年,父親李建國因為賭博欠了一屁股債,債主追到家里,他連夜跑路了,丟下我和患有精神病的母親。
母親在父親走后病情加重,整天瘋瘋癲癲的,根本照顧不了我。鄰居們都嫌棄我們家,沒有人愿意幫忙。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餓死的時候,一個老頭出現(xiàn)了。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臉上滿是皺紋,看起來很蒼老。
"小磊,跟爺爺走吧。"他這樣對我說。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爺爺李德山。父親從來沒有提起過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個爺爺。
"你是誰?"當(dāng)時的我怯生生地問。
"我是你親爺爺,你爸爸的爸爸。"老人蹲下來,用粗糙的手摸摸我的頭,"以后你就跟爺爺生活。"
就這樣,我被帶到了那個偏遠的小山村。
爺爺住在一間破舊的土坯房里,房子只有兩間,一間是臥室,一間是廚房兼客廳。墻壁有裂縫,屋頂漏雨,一到下雨天就得拿盆子接水。
這與我在城里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雖然我家也很窮,但至少住的是樓房,不是這種快要倒塌的破房子。
"爺爺,這房子怎么這么破?"我不滿地問。
"爺爺沒錢修房子,先湊合住著。"爺爺歉疚地說,"等以后有錢了,就給小磊蓋新房子。"
我心里很失望。原本以為有個爺爺會讓我的生活變好,沒想到反而更窮了。
爺爺是個退休的鄉(xiāng)村教師,一個月退休金只有幾百塊錢。他平時靠種點蔬菜和養(yǎng)幾只雞來補貼家用,生活非常拮據(jù)。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這里連電視都沒有,更別說什么娛樂設(shè)施了。晚上除了睡覺就沒別的事可做。
"爺爺,我想看電視。"我經(jīng)常這樣說。
"村里只有村長家有電視,等過年的時候,爺爺帶你去看。"爺爺總是這樣回答。
我恨這個地方,恨這種貧窮的生活。我不明白為什么我要住在這里,為什么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住在城里,過正常的生活。
但爺爺對我很好,好得讓我有時候都覺得愧疚。
每天早上,他都會很早起床,給我煮雞蛋當(dāng)早餐。他自己舍不得吃,說雞蛋有營養(yǎng),小孩子要多吃才能長身體。
"小磊,快把雞蛋吃了,上學(xué)要遲到了。"爺爺總是這樣催促我。
"我不想吃雞蛋,我想吃面包。"我任性地說。
"乖,雞蛋比面包有營養(yǎng)。面包要到鎮(zhèn)上才能買到,太遠了。"
我知道不是因為遠,而是因為沒錢。但我還是會鬧脾氣,把雞蛋推到一邊。
爺爺從來不生氣,總是耐心地哄我:"那小磊想吃什么?爺爺給你做。"
其實爺爺能做的菜很有限,就那么幾樣:雞蛋面條、青菜湯、蒸蛋羹。但他總是變著花樣給我做,生怕我吃膩了。
送我上學(xué)是爺爺每天必做的事情。學(xué)校離家有兩里路,都是山路,很不好走。爺爺總是早早地準(zhǔn)備好,然后牽著我的手慢慢走。
"小磊,在學(xué)校要聽老師的話,要好好學(xué)習(xí)。"路上,爺爺總是這樣叮囑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耐煩地回答。
"小磊,你要記住,只有好好讀書,將來才能走出這個窮地方,過上好日子。"
"可是我不想讀書,讀書有什么用?"我反問道。
"讀書當(dāng)然有用!你看爺爺,就是因為讀過書,才能當(dāng)老師。雖然現(xiàn)在退休了,但至少有退休金。"爺爺認真地說,"如果你不讀書,長大了就只能種地,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村子。"
我不以為然。在我看來,讀書只是浪費時間。那些課本上的知識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更愿意去山上玩,或者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捉魚。
但爺爺很堅持,他說教育是最重要的投資。為了給我交學(xué)費,他經(jīng)常要到處借錢。
記得有一次,學(xué)校要交一百塊錢的雜費。對于現(xiàn)在的我來說,一百塊錢就是個零花錢,但對當(dāng)時的爺爺來說,這是個巨大的負擔(dān)。
我看到爺爺拿著家里所有的錢數(shù)了好幾遍,最后還是不夠。
"小磊,你先在家里玩,爺爺出去一下。"那天下午,爺爺這樣對我說。
他出去了整整一個下午,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張皺巴巴的一百塊錢。
"爺爺,這錢哪來的?"我好奇地問。
"找老同事借的。"爺爺說得很輕松,但我看到他臉色很難看。
后來我才知道,爺爺為了借這一百塊錢,跑了好幾家,最后是向村長借的,還答應(yīng)幫村長家干一個月的農(nóng)活作為利息。
那時候爺爺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身體并不好,但為了我的學(xué)費,他什么活都愿意干。
每天晚上,爺爺都會檢查我的作業(yè),雖然他教的是語文,但對于我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他也會盡力輔導(dǎo)。
"小磊,這道題你再想想,答案不對。"爺爺戴著老花鏡,認真地看著我的作業(yè)本。
"我不會做,太難了。"我撇撇嘴,"反正學(xué)這些也沒用。"
"怎么會沒用?數(shù)學(xué)是很重要的學(xué)科,將來做什么都用得著。"爺爺耐心地給我講解,"你看,買菜要算錢吧?蓋房子要算材料吧?這些都需要數(shù)學(xué)。"
但我總是心不在焉,經(jīng)常開小差。爺爺從來不打我,只是一遍遍地重復(fù)講解,直到我明白為止。
有時候講到很晚,我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了,爺爺還在旁邊給我講題。
"爺爺,我困了,明天再做吧。"我打著哈欠說。
"好,那就明天早上起來做。但是小磊,作業(yè)一定要按時完成,這是對老師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負責(zé)。"
那時候我根本不理解什么叫負責(zé),我只知道我不喜歡做作業(yè),不喜歡讀書,不喜歡這種枯燥的生活。
03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對這種貧窮生活的厭惡越來越強烈。
特別是當(dāng)我看到其他同學(xué)穿著名牌衣服,用著新文具,拿著零花錢買零食的時候,心里的不平衡就更加明顯。
"爺爺,為什么我們家這么窮?"我經(jīng)常這樣問。
"小磊,我們雖然窮,但是有志氣。只要你好好讀書,將來一定能過上好日子。"爺爺總是這樣回答。
"可是我現(xiàn)在就想過好日子,我不想等到將來。"我不滿地說。
"小磊,凡事都要一步一步來,不能急躁。"爺爺摸摸我的頭,"你看那些小樹,現(xiàn)在很小,但是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養(yǎng)分,將來一定能長成參天大樹。"
我不想聽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恨這種生活。
恨那間漏雨的土坯房,恨那些縫縫補補的衣服,恨那些每天重復(fù)的粗茶淡飯,恨村里人投來的同情目光。
上初中的時候,我的叛逆心理更加嚴(yán)重了。我開始和爺爺頂嘴,開始挑剔他做的飯菜,開始嫌棄他的一切。
"爺爺,我不想吃這個菜,一點味道都沒有。"吃飯的時候,我把筷子一摔。
"那小磊想吃什么?爺爺給你做。"爺爺并不生氣。
"我想吃肉,想吃魚,想吃好吃的。"我任性地說。
"好,明天爺爺去鎮(zhèn)上給你買肉。"爺爺笑著說。
第二天,爺爺真的去鎮(zhèn)上買了一斤豬肉回來,給我燉了肉湯。但我知道,為了買這一斤肉,爺爺又要省吃儉用好幾天。
看著爺爺只喝湯不吃肉的樣子,我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憤怒。我憤怒為什么我們家這么窮,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爺爺,我不想住在這里了,我要去城里。"一天晚上,我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心里話。
爺爺愣了一下,然后問:"為什么?這里不好嗎?"
"這里哪里都不好!房子破,沒有電視,沒有電腦,什么都沒有!"我越說越激動,"我討厭這個地方,討厭這種生活!"
爺爺沉默了很久,然后說:"小磊,等你考上大學(xué),就能去城里了。"
"我不想等了!"我摔門而出,留下爺爺一個人在房間里長嘆。
那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的石頭上,看著滿天的星星,心里想著如果我能離開這里該多好。
爺爺沒有追出來,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傷心??墒俏夜懿涣四敲炊?,我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從那以后,我和爺爺?shù)年P(guān)系變得有些疏遠。雖然他依然對我很好,但我對他的態(tài)度越來越冷淡。
我開始有意識地和他保持距離,很少和他說話,除非是必要的事情。
爺爺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變化,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更加小心地照顧我,生怕我不高興。
高中三年,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學(xué)習(xí)中。不是因為我突然開竅了,而是因為我想考上大學(xué),想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我要證明給所有人看,我不是個沒出息的鄉(xiāng)下孩子。我要用我的成績打所有人的臉,包括那些看不起我的同學(xué)。
每天我都學(xué)習(xí)到很晚,爺爺總是陪著我。他不會催我睡覺,只是在旁邊默默地做些針線活,或者看看舊書。
有時候我學(xué)累了,抬頭看到爺爺就坐在那里,靜靜地看著我,眼中滿是慈愛和期待。
"爺爺,你不用陪我,去睡吧。"我有時候會這樣說。
"沒事,爺爺不困。你學(xué)習(xí),爺爺陪著。"爺爺總是這樣回答。
其實我知道爺爺很困,因為他每天早上都要很早起來給我做早飯,晚上又要陪我到很晚。但他從來不抱怨,從來不說累。
高考前的那個晚上,爺爺破天荒地給我燉了雞湯。
"小磊,明天就要高考了,爺爺給你燉了雞湯,補補身體。"爺爺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走進我的房間。
"爺爺,你也喝點。"我說。
"不用,爺爺不喝,這是專門給你燉的。"爺爺笑著說,"喝了這雞湯,明天一定能考出好成績。"
喝著雞湯,我心里五味雜陳。我知道為了這只雞,爺爺又不知道省了多久的錢。
"小磊,明天考試的時候不要緊張,正常發(fā)揮就行了。"爺爺坐在我旁邊,"不管考得怎么樣,爺爺都為你驕傲。"
"爺爺,如果我考上了大學(xué),你會高興嗎?"我突然問道。
"當(dāng)然高興!"爺爺?shù)难劬Χ剂亮耍?小磊能考上大學(xué),是爺爺這輩子最大的心愿。"
看著爺爺期待的眼神,我心里暗暗發(fā)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學(xué),不僅僅是為了離開這里,也是為了讓爺爺高興。
高考那兩天,爺爺比我還緊張。他每天早上都會給我做營養(yǎng)豐富的早餐,然后親自送我到考場門口。
"小磊,爺爺在這里等你。"爺爺總是這樣說。
考試結(jié)束后,我走出考場,總能看到爺爺在人群中焦急地張望??吹轿页鰜?,他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考得怎么樣?"這是爺爺每次見到我都會問的話。
"還可以。"我總是這樣回答,不想讓他太擔(dān)心。
成績出來的那天,我考了603分,超過重點線50多分,可以上省城的一所不錯的大學(xué)。
拿到分?jǐn)?shù)的那一刻,爺爺激動得哭了。
"小磊,你真爭氣!你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xué)生!"爺爺顫抖著聲音說,"爺爺為你驕傲!"
看著爺爺激動的樣子,我心里也很高興。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我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填志愿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省城最遠的大學(xué)。我要離這里越遠越好,最好是再也不回來。
04
十八歲那年秋天,我?guī)е鵂敔斀o我準(zhǔn)備的行李,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車。
那是我第一次離開這個小山村,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去大城市。
爺爺送我到縣城的火車站。在月臺上,他反復(fù)叮囑我要好好學(xué)習(xí),要照顧好自己,要經(jīng)常給家里打電話。
"小磊,到了學(xué)校要聽老師的話,要和同學(xué)搞好關(guān)系。"爺爺拉著我的手,眼中滿含不舍。
"知道了,爺爺。"我有些不耐煩。
"還有,生活費不夠的時候要告訴爺爺,爺爺想辦法給你寄錢。"
"我知道了。"我看了看時間,"爺爺,火車要開了,你快回去吧。"
"好,好。"爺爺松開我的手,"小磊,爺爺?shù)饶慊貋怼?
火車啟動的時候,我看到爺爺在月臺上揮手,直到火車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坐在火車上,我心情激動極了。我終于自由了!終于可以擺脫那個破敗的村莊,擺脫那種貧窮的生活了。
到了大學(xué),我才發(fā)現(xiàn)什么叫差距。
我的室友們都是城里人,他們穿著名牌衣服,用著最新款的手機,說話的口音也和我完全不同。
"你是哪里人?"有個室友問我。
我猶豫了一下,然后說:"我是...縣城的。"我不敢說自己來自農(nóng)村。
"縣城啊,那也算是城里了。"室友沒有深究。
但我知道,即使是縣城,也比不上他們這些省城的孩子。他們的家庭背景、生活方式、見識閱歷,都是我無法比擬的。
于是,我開始拼命地改造自己。
我學(xué)習(xí)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努力改掉口音。我觀察城里同學(xué)的穿著打扮,學(xué)習(xí)他們的生活方式。我拼命讀書,不僅是專業(yè)課,還有各種課外書籍,努力提高自己的文化素養(yǎng)。
同時,我也開始刻意隱瞞自己的出身。
當(dāng)同學(xué)問起我的家庭情況時,我總是含糊其辭。我說我父母在外地工作,所以很少聯(lián)系。我從來不提爺爺,從來不提那個小山村。
大一的時候,爺爺經(jīng)常給我打電話。
"小磊,在學(xué)校過得怎么樣?習(xí)慣嗎?"爺爺總是這樣問。
"挺好的。"我的回答總是很簡短。
"錢夠花嗎?不夠的話告訴爺爺。"
"夠了。"其實根本不夠,但我不想讓同學(xué)們知道我家里窮。
"小磊,國慶節(jié)回家嗎?爺爺想你了。"
"不回了,學(xué)校有活動。"這是我編的謊言。
其實我很想回家,但我更怕回到那個地方。我怕回去之后就不想再出來了,怕那種貧窮的生活重新把我拖下去。
大一的寒假,我沒有回家。我對爺爺說學(xué)校要求留校實習(xí),其實我是去打工賺錢。
我在一家餐廳做服務(wù)員,雖然很累,但至少能賺到一些生活費。更重要的是,我不用回到那個讓我感到羞恥的地方。
"小磊,過年不回來嗎?爺爺準(zhǔn)備了很多好吃的等你。"爺爺在電話里的聲音有些失落。
"回不了,工作太忙了。"我撒謊道。
"那...那好吧。小磊要照顧好自己,別累著了。"
掛斷電話后,我心里有些難受,但很快就被對未來的憧憬?jīng)_淡了。我要在這個城市站穩(wěn)腳跟,我要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
大二的時候,我開始有意識地和家里斷絕聯(lián)系。我換了電話號碼,沒有告訴爺爺。我想徹底擺脫過去,重新開始。
偶爾有同學(xué)問起我的家人,我會說:"我父母都去世了,我是孤兒。"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dān)。在我看來,那個過去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的李磊是一個全新的人。
我開始編造一個全新的身份背景:我說我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從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家庭條件優(yōu)越。我說我之所以這么努力學(xué)習(xí),是因為要繼承父母的遺志。
沒有人懷疑這個故事,因為我現(xiàn)在的氣質(zhì)和談吐確實像個從小就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大學(xué)四年,我?guī)缀鯖]有回過家。每次有同學(xué)邀請我去他們家做客,我都會找各種理由推脫,因為我無法回請他們。
我知道爺爺一定很想念我,但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他。我告訴自己,這是為了更好的未來,為了徹底改變命運。
大四的時候,我憑借出色的成績和能力,成功地進入了一家知名企業(yè)實習(xí)。畢業(yè)后,我直接留在了這家公司,開始了我的職場生涯。
從那時起,我就再也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爺爺。
我想,他應(yīng)該能理解的。畢竟,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這不正是他一直希望的嗎?
我成功了,我擺脫了貧窮,我在大城市站穩(wěn)了腳跟。至于那些過去的回憶,那些不堪的歲月,就讓它們永遠埋葬在時間里吧。
但我沒想到的是,十四年后,那些我以為已經(jīng)死去的過去,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我的生活中。
這幾天那個老頭的電話越來越頻繁,聲音也越來越虛弱。有時候他連話都說不完整,就開始咳嗽。
"騙子的演技還真是逼真。"我對助理說,"為了騙錢,連身體都不要了。"
但內(nèi)心深處,有個聲音在問我:萬一...萬一他真的是爺爺怎么辦?
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不可能的!我早就斷絕了和過去的聯(lián)系,那個老人不可能找到我。而且,就算真的是爺爺,我也不會承認。
我現(xiàn)在是李磊,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人生贏家。我不會讓任何人,包括所謂的親情,來破壞我現(xiàn)在的生活。
今天晚上,我特意吩咐保安加強巡邏。我有預(yù)感,那個老頭可能會直接找上門來。
如果他真的敢來,我會讓他知道,什么叫現(xiàn)實的殘酷。
晚上十點,雨開始下了。我正在書房里處理文件,突然聽到樓下傳來爭吵聲。
我走到陽臺往下看,昏黃的路燈下,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被兩個保安推搡著。
雨水很快打濕了老人的衣服,他看起來非常虛弱,幾乎站不穩(wěn)。
"老頭,我們說了多少遍了,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趕緊走!"保安隊長張哥不耐煩地說著,"再不走我們就報警了!"
"我真的是李磊的爺爺!他住在這里!"老人顫抖著聲音說,聲音在雨夜中顯得格外凄涼,"我就想見他一面,求求你們了!"
我心里一驚。這個老頭怎么知道我的真名?而且還能找到我住的地方?
"李磊?"張哥疑惑地看了看樓上,"你說的是我們李總?"
"對對對,就是李磊,我的孫子李磊!"老人激動地點頭,"我養(yǎng)了他十年,他小時候最愛吃我做的雞蛋面條..."
"你這老頭真是夠了!我們李總怎么可能有你這樣的爺爺?"張哥一把推開老人,"你們這些騙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老人跌倒在雨地里,雨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衣服。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顯然已經(jīng)很虛弱了。
我看著這一幕,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個老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但我不敢確定。
"李磊!你這個白眼狼!"老人突然仰著頭對著我的窗戶大喊,聲音撕心裂肺,"我養(yǎng)了你十年,你連三萬都不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你到底是誰?別裝了!"我推開窗戶對著樓下大吼,"我警告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報警了!"
老人艱難地抬起頭,昏黃的路燈照在他臉上。那張臉讓我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