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李”綽號由來
李作鵬是江西吉安人,老家那片地方在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屬于典型的中農家庭——有地種、有飯吃,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也餓不著。他15歲那年,正是國內革命浪潮風起云涌的時候,村里來了不少講“打土豪、分田地”的革命隊伍。少年李作鵬聽著這些新鮮道理,沒跟家里商量就跟著加入了農民協會。因為腦子靈光、干活實在,很快從普通隊員里冒了尖,當上了鄉里的少先隊模范隊長。
1930年前后,和許多同齡的熱血青年一樣,李作鵬和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一起報名參加了紅軍。剛開始的時候,他在部隊里從最基層干起,當過班長、排長。那時候的紅軍缺槍少彈,可戰士們的勁頭足,每次打仗都往前沖。后來,組織上看他能寫會算,就把他調到了管著全軍核心機密的部門——軍委機要科。巧的是,他被分到了周恩來同志身邊當科員。
剛到機要科那會兒,周恩來同志親自給了他一個黑皮筆記本,封面上用毛筆寫著“豪密”兩個字。李作鵬后來才知道,“豪密”是紅軍和上海中央聯絡用的絕密電報密碼本,比命還金貴。那時候中央蘇區和上海之間的電報往來,都是李作鵬負責翻譯。他每天坐在油燈下,對著密密麻麻的點和劃,得一筆一劃對照密碼本,稍微看錯一個數字,整封電報的意思就全錯了。后來組織上覺得他更適合帶兵,就把他調到了軍委二局當參謀。這一待就是好幾年,他從主任參謀、二科科長一路干到參謀處處長,跟著中央紅軍爬雪山、過草地,把長征那段最苦的日子都熬過來了。
1937年全國抗戰爆發,紅軍改編成八路軍,李作鵬被派去抗日軍政大學當參謀訓練隊的隊長。那時候的抗大,教室是借老鄉的土坯房,黑板是用鍋灰抹的,可學員們的學習勁頭足得很。李作鵬當隊長,既要管訓練,又要教戰術,每天從早忙到晚,嗓子喊得啞了都不肯歇。到了1939年8月,組織上又把他調到115師司令部,先是當偵察科科長,后來又管作戰科——這一調動,把他從“后方教學”推到了“前線實戰”的最前沿。
要說李作鵬真正讓戰友們豎大拇指的,還得是1939年夏天那場梁山戰斗。8月2日那天,115師抓住機會,在梁山附近設伏,把一支日軍大隊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一仗打得漂亮,不僅消滅了日軍一個中隊,還繳獲了不少武器彈藥。可日軍吃了虧哪肯罷休?他們從濟南、兗州等地調集了五千多人的兵力,還拉來了大炮、裝甲車,從8月4日開始,像烏云一樣壓向梁山根據地,非要把這支八路軍消滅不可。
日軍來勢洶洶,分了好幾路進攻。其中一路最兇的,直接朝著115師師部的位置沖過來。師部當時駐在梁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子里,周圍沒什么險要地形,要是被日軍摸進去,后果不堪設想。師長陳光,眼看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摸到了村外一里地,突然眼睛一亮:“找李作鵬!讓他帶偵察連去引開敵人!”
李作鵬接到命令的時候,手里正攥著剛收到的情報。他沒多問一句,立刻帶著一個連的戰士沖了出去。這時候的偵察連,說是“連”,其實滿打滿算也就一百來號人,裝備也不好,步槍加機槍才幾十支。可李作鵬想著要引開敵人,就得造出“大部隊在撤退”的假象。他帶著戰士們沿著山路往相反方向跑,一邊跑一邊打槍,還把隨身帶的步槍、手榴彈袋都掛在樹上,遠遠看過去像是有好幾百人。日軍果然上當了,以為是八路軍主力在轉移,立刻調集了兩個中隊的兵力追上來。
等敵人追到山腳下,李作鵬早帶著戰士們鉆進了預先看好的隱蔽陣地——那是幾處天然形成的石崖,后面還有土坡做掩護。他一聲令下,戰士們從石頭后面探出頭,步槍、機槍一起開火。日軍沒料到這里有埋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前面的小隊長當場就被撂倒了。可敵人畢竟人多,很快就穩住了陣腳,開始往山上爬。李作鵬趴在石崖后面,盯著敵人的動靜,一邊指揮戰士們節省子彈,一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就在這時,日軍陣地突然炸開幾團黃綠色的煙霧,順著風迅速飄了過來。李作鵬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嗆得人喘不過氣,嗓子眼兒像著了火一樣疼。他這才反應過來,敵人用的是毒氣彈!可這時候再躲已經來不及了,他咬著牙,強撐著站在陣地前沿,一邊用袖子擦眼睛,一邊大聲喊著指揮戰士們:“臥倒!快找掩體!別慌!”戰士們見他眼睛紅得像兔子,還站在最前面,一個個都紅了眼,端起槍拼命射擊。
毒氣的勁兒慢慢散了,可李作鵬的眼睛疼得越來越厲害,眼淚流得把臉上的泥土都沖出了兩道溝。他瞇著眼睛往山下看,發現日軍已經被打退了兩回,可敵人的增援還在不斷往上涌。這時候,他突然想起師部還在等消息,再拖下去師部危險。他咬了咬牙,用袖子猛地擦了把臉,對著通訊員喊:“去告訴陳師長,讓他們趕緊撤!”說完,他又抄起步槍,繼續指揮戰士們反擊。
這場仗一直打到天黑,日軍死傷了幾百人,可李作鵬的隊伍也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人。就在他們準備撤退的時候,李作鵬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剛才的毒氣傷著眼,加上連著幾天沒合眼,他眼前徹底模糊了。
后來回到師部,軍醫給他檢查眼睛,才發現毒氣傷了眼角膜。
陳光和羅榮桓兩位首長商量后,決定讓李作鵬去北京再去檢查看下眼睛。得到應允的李作鵬不敢耽擱,立刻收拾行裝,特意換上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把帽檐壓得低低的,裝扮成了走南闖北的小生意人。他避開大路,專挑偏僻小徑,一路上提心吊膽,總算摸到了北京城。
進了城,他沒敢住大客棧,找了個不起眼的小旅館安頓下來。右眼疼起來整宿整宿睡不著,只能靠點眼藥水硬撐著。聽人說城里有個國外醫生開的診所,治眼病有一手,李作鵬咬咬牙,揣上僅剩的幾塊銀元,摸到了診所門口。
診所里的儀器锃亮,穿白大褂的護士說話溫溫柔柔,可李作鵬心里直打鼓。他強裝鎮定,跟醫生說右眼看東西模糊,疼得厲害。醫生檢查了一番,皺著眉頭說:"得做個眼角膜移植手術,不過風險不小,你可得想清楚。"李作鵬一咬牙:"只要能保住這只眼,啥風險我都受著!"
手術當天,他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手心里全是汗。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子發酸,他閉著眼數心跳,耳朵里全是器械碰撞的響聲。手術后李作鵬的右眼失明,只能保留部分視力。
后來有人聽說這事,特意問他:"那會兒北京城都讓敵人占了,你咋敢大搖大擺進去看病?、"李作鵬摸了摸沒戴墨鏡的右眼,咧嘴笑:"我跟鬼子打了這么多年交道,害怕他?"
打那以后,李作鵬出門總愛戴副墨鏡。那時候物資緊缺,普通人哪買得起墨鏡?街上最多見戴舊草帽的莊稼漢,或是裹著灰布頭巾的婦女。他這一戴墨鏡,往戰場上一站,模樣格外顯眼——敵人遠遠望過來,只見個戴墨鏡的身影在陣地上來回走動,總覺得這是個有來頭的大官,導致后來老被敵人當成靶子打。
“李酒仙”的別稱
李作鵬這人,一輩子有兩大“標簽”:一個是打仗不要命的“獨眼戰將”,另一個是見酒就沒命的“酒司令”。他愛喝酒的名氣在部隊里傳得比打仗的事還響——不管什么酒,白酒、黃酒、地瓜燒,只要有酒他就能端起來;而且酒量奇大,尋常人喝半斤就晃悠,他能喝一斤還能跟人劃拳;最絕的是他喝酒有個“規矩”:喝不到盡興不算完,要是中途酒壇子見了底,他就發脾氣。所以每次部隊打了勝仗繳獲到酒,戰士們都先給這位“酒司令”留上兩壇,生怕被他逮著沒酒喝。
抗戰剛勝利那會兒,部隊剛從槍林彈雨里拔出來。李作鵬不知怎的,那股子酒蟲子突然就從嗓子眼里往外爬,癢得他坐立不安。
"小蘇!"他扯著嗓子喊警衛員蘇烈,"去外頭瞅瞅,能不能找著點酒?"
蘇烈應了一聲,撒腿就往警衛連跑。他把連里翻了個底朝天:鋪蓋卷底下、子彈箱縫里、馬背上的糧袋都沒放過,愣是連個酒星子都沒摸著。最后耷拉著腦袋回來:"首長,真找不到。"
李作鵬吧嗒兩下嘴,喉結動了動,忽然一拍大腿,就去找他媳婦了。
李作鵬的媳婦董其彩是部隊里有名的"利索人"。擔任衛生所所長,扎針換藥又快又穩,對人也和氣,偏就最頭疼自家男人愛喝酒。這會兒她正低頭整理藥箱,見李作鵬探頭進來,嘴里隨便瞎扯著,手上不停的東翻翻西翻翻。董其彩看他這個樣子,嘆口氣:"你呀,剛打完仗也不消停。"說著從柜子里摸出個小瓶,我這可沒有酒,帶酒的就只有酒精。
李作鵬眼睛一亮,兌了點水,遞給蘇烈。蘇烈捏著鼻子抿了一口,辣得直咳嗽。可就這點,讓蘇烈沒一會兒便歪在地上打起了呼嚕,睡了一整天。再說,李作鵬把剩下的一口氣都干了,喝完跟沒事兒人似的,下午照樣精神抖擻去參加會議。
時間一轉眼到了1946年夏天。東北民主聯軍在四平打了一場硬仗,雖然暫時擋住了國民黨軍隊的進攻,但自己也傷亡慘重。撤退的時候,部隊連夜從四平往吉林舒蘭趕,一路上塵土飛揚,戰士們的褲腿上都沾著血漬和泥漿。好不容易到了舒蘭,部隊剛安頓下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時任東北民主聯軍前方總部參謀處處長的李作鵬,就琢磨著得“犒勞”一下弟兄們。
于是,他叫上作戰處的蘇靜、情報處的何敬之,還有幾個老部下,在指揮部的小院子里擺開了酒席。說是酒席,其實也沒啥好菜,就是幾碟炒黃豆、一盆燉土豆,外加兩壇從當地老鄉家借來的苞谷燒。
可他們喝得正熱鬧呢,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林彪披著件舊軍大衣,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李作鵬剛要起身打招呼,林彪已經把桌子拍得山響:“這都啥時候了?你們還在那兒渾渾噩噩,不務正業!”李作鵬被嚇了一跳,酒意醒了一半。
李作鵬還想解釋兩句,林彪已經抄起桌上的酒碗,“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碎瓷片濺了一地。他指著滿地狼藉吼道:“電臺的線還沒搭上呢,你們倒好,啥都不管,就知道一個勁兒地喝酒!”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屋里的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吱聲。
李作鵬明白,林彪為什么這么生氣。前幾天,作戰科的王繼芳突然叛變了。他可是掌握了部隊的詳細部署、兵力調動,叛變后連林彪的指揮部位置都告訴了敵人。就因為這,國民黨軍隊才會一直緊追不舍,部隊撤退的時候差點被包了餃子。怨不得林彪生氣,李作鵬這也是自己撞到了槍口上。
沒過幾天,組織上正式通知李作鵬:調離東北民主聯軍前方總部,去一縱當副司令員兼參謀長。看似因為喝酒的問題懲罰他,實則是林彪保護他。因為,王繼芳叛變后,總部內部查得很嚴,李作鵬雖然沒參與,但作為參謀處處長,多少有點責任。再說,林彪心里清楚,李作鵬是塊打仗的好料,把他調到一線部隊,既能發揮他的特長,也能避開這攤子爛事。
這一調動,倒給后來的劉亞樓騰出了位置。劉亞樓是林彪的老部下,指揮能力、政治水平都是一流,只是之前在總部當參謀處長,施展空間有限。李作鵬調走后,劉亞樓接任參謀處長,后來成了東北民主聯軍的“智囊”,在遼沈戰役里出了不少好主意。
和林彪的戰友情
李作鵬這個人,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打仗鬼才"。他天生就是帶兵的料,腦子轉得快,脾氣雖然急得像鞭炮,但來得快去得也快。1948年遼沈戰役那會兒,他帶著六縱在北寧線上跟廖耀湘兵團較上了勁,硬是憑著股子愣勁把敵軍主力給摁在了原地。
10月24日那天,林彪在指揮部里抽著煙,眼睛盯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小紅點。廖耀湘的五個軍正從營口方向往沈陽逃竄,林彪就命令六縱掉頭南下,目標是臺安。
李作鵬帶著參謀們連夜趕路,天沒亮就摸到了北寧線。李作鵬把棉襖一甩就往前沖,望遠鏡里的景象讓他倒吸涼氣:黑壓壓的敵軍正像潮水一樣涌來,炮彈在身后炸起的土塊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貓著腰摸到前沿陣地,發現這哪是普通遭遇戰?工事修得整整齊齊,迫擊炮陣地明晃晃地對著路口,連運傷員的卡車都在路邊等著——這分明是敵軍主力在撤退!他抓起電話就要給林彪匯報。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林彪命令李作鵬繼續前進,不要跟敵人墨跡。可李作鵬盯著地圖,后槽牙咬得咯咯響。思考片刻,就給林彪發了電報:敵人主力在此,我部決定就地阻擊。
發完電報,李作鵬就帶著部隊在姚家窩棚跟敵人較上了勁,六縱的十六師、十八師就像兩把鋼刀,死死卡住三個軍的退路。
這場阻擊戰打得昏天黑地。李作鵬帶著部隊在陣地上來回沖殺,硬是把廖耀湘的三個軍拖了整整兩天。等兄弟部隊趕來合圍時,廖耀湘的兵團已經成了甕中之鱉。戰后統計,六縱在這場仗里干掉了敵人上萬,繳獲的卡車都能從沈陽排到營口。
林彪也沒想到李作鵬會不聽他的,不過老話說的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林彪相信李作鵬的能力,也就默認了李作鵬的作戰方案。等廖耀湘兵團被全殲的消息傳到林彪那里,這位素日嚴肅的四野司令員,居然破天荒地夸了人。
戰后有人好奇,問李作鵬,咋就敢跟林總‘唱反調’?萬一判斷錯了,那可擔著多大的責任?李作鵬撓了撓后腦勺,咧嘴一笑說,他打這么多年仗,耳朵早就練出來了。廖耀湘的主力一露面,那槍聲、炮聲跟雜牌軍就是不一樣。那些雜七雜八的保安團、縣大隊,槍聲稀稀拉拉的,跟放鞭炮似的,那聲音肯是廖耀湘的主力,錯不了!
1949年,這位獨眼將軍帶著四十三軍從北平一路打到廣西。在博白縣的山坳里,他指揮部隊把白崇禧的"鋼七軍"打得落花流水。當時有個叫張淦的兵團司令官,坐著吉普車想突圍,結果被四十三軍的偵察連逮個正著。消息傳到林彪耳朵里,這位素來嚴肅的四野統帥竟從椅子上跳起來,揮舞著煙頭直喊:"打得好!就該讓白崇禧嘗嘗四野的鐵拳!"
要說李作鵬最驚險的仗,還得數1950年解放海南島。當時四十三軍兩萬多人擠在千把條木帆船上,剛出海就遇上臺風。海面上烏云壓頂,十級大風把帆篷吹得獵獵作響。參謀們急得直跺腳:"李軍長,這風再不停,船都要散架了!"只見這位獨眼將軍扯開嗓子:"把帆布全拆了當槳使!沒有槳的就用綁腿布擰繩子劃!"
結果硬是頂著七級風浪沖破瓊州海峽。等登上海南島,戰士們的綁腿都磨得見了骨頭,可愣是把國民黨的"天涯海角防線"撕開了口子。后來有人問李作鵬當時咋想的,他笑道:"槍炮聲就是命令,哪容得下退堂鼓?"
建國后這位戰功赫赫的將軍仕途坦蕩,從總參軍訓部長到海軍政委,肩章上的將星越戴越多。可誰也沒想到,1971年那個悶熱的夏夜,隨著林彪座機在溫都爾汗墜毀,李作鵬的人生來了個180度大轉彎。
對《大決戰》的評價
1991年,太原電影院里正上演著八一廠拍攝的《大決戰之遼沈戰役》。銀幕上炮火連天的場景引得觀眾陣陣喝彩,可坐在觀眾席的李作鵬卻越看越坐不住。這位曾參與遼沈戰役的四野名將,此刻攥著扶手直嘆氣。
有人好奇地問李作鵬:“電影里演林彪的那位演員,您覺得演的怎么樣?”李作鵬沒繞彎子,直接回了一句:“那是冒牌的林彪!”對方一聽來了興趣,接著追問:“那演羅榮桓的呢?”“也是冒牌的。”“劉亞樓呢?”“還是冒牌的。”話剛出口,李作鵬自己先反應過來——這話說的,多少帶了點主觀情緒。他趕緊補上一句:“羅榮恒向來不愛自夸,也不隨便貶低別人,尤其是對林彪。要是羅榮恒還在,這電影他肯定不讓不過的。”
聊到這兒,李作鵬又想起什么似的,感慨道,現在市面上關于林彪的書,大多沒寫到位。不過,張正隆寫的《雪白血紅》,寫的更貼近真實的林彪。說起林彪,兩人共事多年,從戰爭年代一路走到和平時期,他對這位老戰友的性格脾氣,算是摸得透透的。李作鵬回憶林彪這人,看著內向,平時話不多。可他要是開口說話,那必是經過反復琢磨的。直戳關鍵,沒一句廢話,更不會整那些夸大其詞,或者沒有意義的套話。但跟他共事這么多年,真沒覺得他有陰險狡詐的勁。
說到林彪最擅長的打仗,李作鵬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林總打仗,就用一個字形容——穩。他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考慮問題周全,但真到了拍板的時候,又干凈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就拿解放戰爭時期在東北的那幾場硬仗來說吧。1945年11月,我軍剛進入東北那會兒,中央軍委發來電報,讓林彪在錦西一帶打個殲滅戰,目標干掉敵人一兩個師。林彪沒急著下命令,自己帶著人跑到前線,爬上上下齊臺的山梁,仔仔細細觀察了幾仗。看完之后他就心里有數了,國民黨軍裝備好、訓練有素,硬碰硬肯定吃虧。
“不能硬沖!”林彪當場就下了判斷。他琢磨出一套“忍著、等著、狠打”的戰術:先避其鋒芒,別跟敵人搶著打;等把地形摸透了,把戰士們的士氣養足了,再找機會一舉殲滅。就這么著,他果斷下令部隊后撤,暫時避開了敵人的鋒芒。
當時有不少人不太理解:剛進東北,正是打響名聲的時候,為啥要撤?可后來的事實證明,林彪這步棋走得對了。等敵人以為我軍“怯戰”、放松警惕的時候,林彪早已布好了口袋陣。等時機一到,我軍突然殺回,把敵人打得措手不及,好幾個團的兵力被一口吃掉。
還有1946年5月,那時候四平的仗正打得緊,國民黨軍像潮水似的往上涌,我軍的防線已經繃到了極限。這天晚上,林彪把李作鵬叫到跟前,劈頭蓋臉就問:“你趕緊去四平東邊瞅瞅,塔子山那塊兒現在啥情況?咱們還能不能撐得住?”
李作鵬不敢耽擱,裹了件舊軍大衣就出了門。林彪這時候派他去,是要摸最真實的戰場底細。四平這地方,是當時東北的交通樞紐,往東能通吉林,往西能連沈陽,要是丟了四平,咱們的防線就得往后退一大截。
李作鵬帶著幾個警衛員,摸黑往四平東邊趕。到了塔子山陣地,遠遠就瞅見山頭上的火光忽明忽暗,那是咱們的哨兵在觀察敵情。走近了一看,陣地上全是彈坑,焦黑的樹杈上掛著撕碎的軍裝布片,戰壕里的土都被翻松了,混著血污和彈片。幾個基層指揮官正蹲在貓耳洞里,臉上全是灰,見李作鵬來了,趕緊站起來敬禮。
李作鵬裹著軍大衣蹲在掩體里,借著微弱的油燈寫電報。電報機的滴滴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他把塔子山的情況、部隊的傷亡、敵人的攻勢強度,一條一條都寫得明明白白。最后還加了一句:“若繼續固守,恐有全軍覆沒之險。”
林彪接到電報的時候,正對著地圖發呆。他盯著塔子山的位置看了半天,等李作鵬的電報一到,看完把電報往桌上一放,沖著通訊員喊:“馬上通知四平前線,所有部隊立即撤退!能帶走的重武器盡量帶,帶不走的就地銷毀!”
這時候有人可能要問了:中央不是讓林彪在山海關、錦西那塊兒打幾場硬仗,攔住國民黨嗎?咋說撤就撤了?其實,剛進東北那會兒,中央下了命令,要林彪在山海關一線頂住,不能讓國民黨軍長驅直入。可林彪到了前線一看,情況根本不是電報里說的那么簡單——國民黨軍有美式裝備,兵力又足,咱們剛從關內過來的部隊,裝備差、彈藥缺,好多戰士連槍都沒摸熱乎。硬拼的話,那是拿雞蛋碰石頭。
他不是不聽中央的,是當時山海關那要是硬打,咱們這點兒家底早打光了,后面的遼沈戰役都沒法打。”就拿四平撤退來說,林彪是等部隊安全撤出來之后,就給中央發了封電報說明情況。不過后來的事實證明,他這一步走對了:等國民黨軍占了四平,以為咱們怕了,放松了警惕,林彪早就在北滿地區扎下了根,等冬天一來,大雪封路,國民黨軍的機械化部隊成了擺設,咱們反而占了主動。
晚年生活
晚年的李作鵬有個特別的愛好——讀書,而且偏愛三類內容:人物傳記、軍事戰史,還有黨的發展歷程類書籍。
有一回他翻到一本《毛澤東的私人醫生》,剛看了幾頁就把書往桌上一放,眉頭擰成了疙瘩。書里寫了不少他認為不符合毛主席性格的細節,像是毛主席會因為小事發脾氣、和身邊人鬧別扭之類的。他越看越坐不住,手指敲著書頁直嘟囔:“我覺得毛主席不會這樣做,他在我心中可不是這樣的人。”
后來又有一本香港出版的《誰殺了林彪》擺在他面前。李作鵬翻了兩頁就把書往桌上一放:“胡編亂造!”那個總是穿著舊軍裝、說話簡短有力的元帥,怎么會是書里寫的那樣?這書里的內容想糊弄別人還行,可糊弄不了我。林彪是個啥樣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哪能讓他們這么亂寫。
到了晚年,李作鵬動了寫回憶錄的心思。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經歷過太多事——從戰火紛飛的年代跟著部隊一路打到全國解放,再到建國后參與軍隊建設,這些經歷要是就這么帶進棺材,太可惜了。
這事不知怎么傳到了書商耳朵里。沒過多久,一書商就找上門來,和李作鵬商量為他的回憶錄出書。不過他一個要求,書名得改改。李作鵬一聽就不樂意了:“改什么改?我就叫李作鵬,名字不會變,姓氏也不會改。”書商碰了釘子,賠著笑解釋:“如果名字不改,那只能去國外印了。”李作鵬擺擺手,堅決反對,身為中國人,怎么可能跑到國外去出書呢?要出就在中國出,實在出不了,就讓它放著,哪怕被老鼠咬壞了也罷。書商見他態度堅決,只好嘆著氣離開了。
隨著年歲增長,李作鵬的身體大不如前,子女們放心不下,便接他到北京一起生活。他在子女家附近租了間帶陽臺的小房子,每天早上在小區里遛彎,和老鄰居們聊聊天;下午就坐在客廳看報紙。
2007年10月的一個早晨,李作鵬像往常一樣去衛生間洗漱,剛踩上濕滑的地磚,身子一歪就摔倒在地。子女們趕緊把他送到醫院,一檢查是髖骨骨折,得臥床休養。
這一住就是快一個月,每天子女輪流來照顧,給他擦身、喂飯、翻身。住院期間,常規體檢又查出他肝臟有個病變,醫生悄悄把家屬叫到辦公室,低聲說可能是惡性腫瘤。老伴兒和孩子們急得直掉眼淚,但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決定不告訴他實情,只說是肝上長了囊腫,吃點藥就能好。
林彪的女兒林豆豆在得知消息后,還特意請了假從外地趕回來看他。
到了2009年初,李作鵬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常常躺在床上連說話都沒了力氣。1月3號,他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享年95歲。
李作鵬的一生,有戰火中的熱血,有建設時的堅守,也有晚年的淡然。他愛讀書、重情義,更守得住自己的原則。那些寫滿百萬字的回憶錄,最終沒能正式出版,卻成了子女們最珍貴的傳家寶——里面不僅有他的人生故事,更有一個老黨員、老戰士對歷史最真誠的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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