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哥,這杯酒,你今天必須喝!”
我親手帶大的兄弟,如今的公司老總張海,
當著所有高管的面,將一杯假茅臺推到我面前。
我看著他得意的嘴臉,心如刀割。
我拿他當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把半生心血交到他手上,
他卻把我當老糊涂的傻子,暗中掏空公司,逼我凈身出戶。
他以為自己贏了所有,卻不知道,
我早已為他布下了一個請君入甕的死局。
年會的光,透過我半瞇的眼睛,有些晃眼。我叫陳立峰,今年四十八。這家叫“鼎峰制造”的公司,是我一手創辦的。但今晚,我更像個吉祥物,被供在主桌最尊貴的位置上。離舞臺很近,也離臺上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很遠。
那是我兄弟,張海。三年前,我把公司完完整整交給了他。不是我老了干不動了,是我想為自己活兩年。我弄了個小廠,搗鼓快失傳的榫卯手藝,朋友都笑我賺夠了錢,提前過上了退休神仙的日子。我聽了也只是笑笑。我信得過張海。我倆是一個村出來的,睡過一個炕頭,喝過一瓶酒。從十幾平的小作坊,到今天上億的產值,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在此,我們最需要感謝的,是我們永遠的大哥,鼎峰的創始人,陳立峰先生!」張海的聲音透過音響,在整個宴會廳回蕩。聚光燈唰一下打在我臉上,掌聲像潮水一樣涌來。我笑著站起身,對著臺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揮了揮手。一派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場面。
張海走下臺,親自端著一個精致的分酒器。他身后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瓶茅臺,酒標泛黃,看著就有些年頭。
「哥。」張海走到我面前,身子微微前傾,姿態放得很低。「知道您就好這口。這瓶90年代的鐵蓋茅臺,我托了不少關系才淘換來的。今天,當著所有鼎峰兄弟的面,我敬您!」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亮得像頭狼。
他親自給我布菜,又將那琥珀色的酒液,穩穩注入我的小酒杯中。不多不少,八分滿。這是我倆多年的規矩。
周圍的高管們紛紛叫好,氣氛熱烈到了頂點。我端起酒杯,笑著對他說:「有心了。」
我沒急著喝。這是我行走江湖二十多年的習慣。談生意,交朋友,辨人心,都在這杯酒里。我將酒杯送到鼻尖,輕輕一嗅。那股混著糧食發酵和歲月沉淀的醇厚醬香,是我閉著眼睛都能聞出來的味道。
然而,就在酒香入鼻的那一瞬——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沒有醇厚,沒有綿長。只有一股酒精的辛辣,粗暴地沖進鼻腔。辛辣之下,還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香精勾兌的化學甜膩。它模仿得很像,能騙過九成的人。但騙不過我。
這是假酒。
剎那間,我腦子里一片冰冷的清明。無數個被我刻意忽略的細節,像碎片一樣,瞬間拼了起來。
我老婆蘇晴不止一次地念叨:「張海現在開的車,比你的還好。」被開掉的老財務劉叔找我喝悶酒,醉醺醺地說:「老板,現在的賬……太干凈了,干凈得嚇人。」去年我那個榫卯廠周轉不開,讓他幫忙調五十萬,他滿口答應,卻拖了半個月,理由是「公司審批流程慢」。以前,我總覺得是自己多心。
可現在,這杯假酒,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所有迷霧。
年會,是公司一年一度最重要的門面。張海當著所有人的面,敬我這個創始人,這杯酒的意義大過天。在這種場合,他都敢用假酒來糊弄我。
這說明什么?第一,他覺得我老了,鈍了,成了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符號。他不再敬畏我。第二,也是最致命的一點。連這種門面工程都要省錢,說明公司真正的資金鏈,已經緊張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那些用來招待頂級客戶、疏通關鍵關系的真茅臺,連同那些巨額的費用,早就被他用各種名目,悉數侵吞。變成了他的車,他的房,他的野心。
鼎峰,已經不是我的鼎峰了。
我的手穩如磐石,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在全場灼熱的注視下,我將杯中那辛辣的液體一飲而盡。
「好酒!」我重重地拍了拍張海的肩膀,聲音洪亮。「老張,公司交給你,我放心!」張海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而我,也在心里對他笑了笑。游戲,開始了。
回到家,已經深夜。我老婆蘇含著口熱茶,給我遞了過來。「怎么了?看你一晚上都心事重重的。」
我沒說話,接過茶杯暖著手。她從玄關的柜子上拿過一個快遞包裹。「對了,這是今天退回來的,說地址不對,查無此人。」
我接過包裹,上面的寄件人是我。收件人那一欄,寫著三個字:劉長福。是老劉,跟了我快二十年的老財務。上個月,我聽人說他被張海“優化”了,就想著寄點茶葉過去慰問一下。地址是他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區,不可能錯。
可那紅色的退件章,刺眼地蓋在“查無此人”四個字上。
老劉一輩子沒離開過這個城市。怎么會查無此人?
一個冰冷的念頭浮上心頭。不是地址錯了。是人,被“抹掉”了。張海不僅要掏空我的公司,還要清洗掉所有忠于我的人。
我放下茶杯,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想讓我變成一個瞎子,一個聾子。他想讓我眾叛親離。
但只要還有一個忠于我的人在,我就有機會,把屬于我的一切,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我拿出手機,翻出一個許久未曾撥打的號碼。必須馬上找到老劉,必須!
老劉的電話,我打了三遍才接通。那頭很嘈雜,像是在什么小飯館里。
「喂?哪位?」他的聲音帶著一股酒后的遲鈍。
「老劉,是我,陳立峰。」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過了足足有五秒鐘,才傳來他不敢相信的聲音。「老板?您……您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話語里,有驚訝,有激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沒繞彎子。「老劉,我寄給你的茶葉,被退回來了。說查無此人。」
他沉默了,接著長長地嘆了口氣。「唉,老板,別提了。我那個老房子,上個月讓街道劃成危房,要拆遷。我現在暫時租了個地方住。」他說得含糊其辭。但我聽明白了。什么危房,什么拆遷,都是借口。這是張海的手段,逼著他離開原來的地方,斷了和我的一切聯系。
「方便見一面嗎?有些事,我想當面問問你。」我直接說道。
半小時后,我在一家路邊的大排檔見到了老劉。才幾個月不見,他像是老了十歲。頭發白了大半,人也瘦了一圈,眼神里沒了過去那種老會計的精明,只剩下疲憊和落寞。
桌上擺著一盤花生米,兩瓶二鍋頭已經空了。看到我,他慌忙站起來,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老板,您怎么親自來了……這地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又要了兩瓶酒。
「老劉,公司的事,你跟我說句實話。」我開門見山。「鼎峰的賬,到底怎么了?」
老劉端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嗆得直咳嗽。眼圈,一下子就紅了。「老板,我對不起你……」他聲音沙啞。「現在的賬,我看不懂了。太干凈了,干凈得像一張白紙。所有的大額流水,都走了幾家新成立的供應商。我懷疑……我懷疑是關聯交易,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戲。」
「證據呢?」我盯著他的眼睛。
他痛苦地搖了搖頭。「沒有證據。我剛想查,張總……張海就把我的權限全停了。財務系統,我連登錄都登錄不進去。」「他找了個理由,說我跟不上時代,把我給……開了。」
我懂了。張海做得滴水不漏。他這是溫水煮青蛙,等我這個創始人徹底成了擺設,他再把所有知根知底的老人,一個個地踢出去。
「老板,您要小心。張海……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跟在您屁股后面跑的小海了。」老劉低著頭,聲音里滿是無奈。
我沒再多問。我知道,從老劉這里是拿不到直接證據了。要想讓蛇自己出洞,就必須在它的洞口,點上一把火。
第二天,我給張海打了個電話,約他到我那個榫卯廠見面。他來得很快,開著一輛新買的奔馳S級,比我那輛開了五年的奧迪A8氣派得多。
「哥,您這地方真是世外桃源啊!」他一進門就滿臉堆笑,四處打量著我那些寶貝木料。
我沒跟他客氣,直接把他領到茶室。泡上一壺普洱,我神情凝重地開了口。「老張,有個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哥,您說,什么事這么嚴肅?」他端起茶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這個榫廠,你嫂子一直嫌它不賺錢,瞎耽誤工夫。」我嘆了口氣,把戲做足。「不過,最近走了運。一家德國的高端家具品牌,看上了咱們的榫卯技術。想技術入股,甚至……全資收購。」
張海的眼睛瞬間亮了。「收購?真的假的?德國人?那可是好事啊!」
「是好事。」我點了點頭,話鋒一轉。「但對方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他們要求,鼎峰制造作為母公司,必須提供一份實力雄厚的財務證明。另外,為了表示誠意,需要我們先打一筆5000萬的保證金到共管賬戶。」我平靜地報出這個數字,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張海端著茶杯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5000萬。對于一個健康的鼎峰來說,這筆錢雖然不少,但咬咬牙也能拿出來。可對于一個被蛀空了的公司,這無異于催命符。
他的臉上,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5000萬……是多了點。不過,為了公司能走向國際,值得!哥,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一個月內,我保證把錢湊齊!」他拍著胸脯,說得斬釘截鐵。
我笑了。笑得很溫和。「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魚兒,上鉤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公司里風平浪靜。張海每天都給我發微信,匯報“并購案”的“進展”。但我知道,平靜的水面下,早已是暗流洶涌。他一定在瘋狂地拆東墻,補西墻。
果然,第三天,我那個榫卯廠的負責人老王就給我打來了電話。語氣焦急。「陳總,不好了!鼎峰那邊,把咱們這個月的運營款給停了!」「我打電話去問財務,財務說……說是張總親自下的命令。說公司最近資金緊張,讓我們先自己克服一下。」
我拿著電話,站在一堆半成品的木料前,心里一陣發冷。這是張海的警告,也是他的反擊。他在告訴我:哥,你別逼我。逼急了,你那個清高的“世外桃源”,也得跟著我一起完蛋。
幾十個工人的工資,昂貴的木料款,還有水電費……這筆錢停了,我的廠子不出半個月就得關門。這是我退休后的心血,是我的一點念想。
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切實的、被扼住喉嚨的痛苦。他不再是那個需要我庇護的兄弟了。他已經變成了一頭,會反過來咬我一口的餓狼。
我沒多說什么,只對老王說了一句:「知道了,錢的事我來想辦法。」掛了電話,我默默地從自己的個人賬戶里,劃了200萬過去。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這場仗,遠比我想象的,要更殘酷。
我墊付的那兩百萬,像一顆石子投進大海,連個響聲都沒聽到。5000萬的窟窿,對現在的張海來說,是個足以把他壓垮的天文數字。我知道,他快被我逼到懸崖邊上了。狗急了,是會跳墻的。
果然,沒過幾天,一個在公司里還有些交情的老員工,偷偷給我發了條信息。【陳總,出大事了!張總要抵押城南那塊地!】
看到這條信息,我手里的紫砂壺“咣當”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幾片。城南那塊地。那是鼎峰的根。
十年前,公司剛起步,為了拿下那塊地建廠房,我帶著張海,整整一個月,天天泡在酒局里。我喝到胃出血,他喝到酒精中毒,兩個人扶著墻從酒桌上下來,吐得昏天暗地。最后,我倆憑著一股不要命的勁頭,硬生生從幾家大公司的嘴里,把那塊地搶了過來。可以說,沒有那塊地,就沒有鼎峰的今天。那上面流著我們的血和汗。那是我的逆鱗,誰都不能碰。
我抓起車鑰匙就沖了出去,一路把油門踩到底。
當我一腳踹開董事長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張海正和銀行的人談笑風生。桌上,赫然擺著那份鮮紅的土地使用權證。
看到我,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哥,你怎么來了?」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桌前,一把將那份文件搶了過來。我對那幾個西裝革履的銀行職員冷冷地說:「鼎峰的土地,不抵押。幾位請回吧。」
銀行的人面面相覷,看看我,又看看張海,尷尬地站起身,找了個借口先出去了。
門一關上,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陳立峰,你什么意思?」張海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他連“哥”都懶得叫了。
我把土地證狠狠摔在他面前的紅木大班臺上。「我什么意思?這話該我問你!」我指著那份文件,氣得渾身發抖。「老張,你忘了我們當年為了這塊地,差點把命都喝沒了嗎?你動它,就是在刨我的根,刨鼎峰的根!」
他看著我,眼神里沒有絲毫愧疚。反而,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輕蔑和不耐煩。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哥,我叫你一聲哥,是情分。但你得知足。」他冷笑一聲,語氣里充滿了嘲諷。「你這三年在外面敲你的破木頭,知道市場變成什么樣了嗎?」「你那套喝酒換感情的江湖義氣,早就過時了!」
「現在是資本說話!是效率為王!」
他湊到我耳邊,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進我心里。「不抵押這塊地,公司下個月的工資都發不出來!都是因為你那個狗屁的德國并購案!」「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說一不二的陳總嗎?你已經出局了!」
出局了。這三個字,像三記重錘,砸得我頭暈目眩。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一直竄到天靈蓋。我為他打下的江山,我視若生命的兄弟情義,在他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張海……」我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沒有我那套過時的江湖義氣,你現在還在村里種地!」
「是啊!」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徹底撕破了臉。「所以我感謝你!但我不能一輩子活在你的影子里!鼎峰要發展,要前進,就必須扔掉你那些老掉牙的包袱!」「這塊地,我今天抵押定了!我是公司的法人,我說了算!」
他從我手里,一把奪過那份土地證,仿佛奪走的是我最后的尊嚴。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臉。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在那一刻,碎得連渣都不剩。
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在這場對峙里,我像個無理取鬧的前任,可笑又可悲。他手握著公司的公章,掌握著公司的法人身份。他甚至可以偽造一份所謂的“董事會決議”,讓一切都變得“合法合規”。
而我,除了一個創始人的虛名,什么都沒有。
那一瞬間,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這個親手創辦的公司里,已經是一個外人。我的話,不再有人聽。我的規矩,早已被他踩在腳下。我的心,像那只摔碎的紫砂壺,再也拼不起來了。
我踉蹌著走出那間辦公室,身后,是張海打給銀行的、意氣風發的電話聲。我沒有回頭。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們之間,再無兄弟。只剩仇敵。
抵押了地皮,張海的資金危機暫時解除了。第二天,他竟然提著兩瓶真茅臺,親自登了我家的門。
一進門,他就對著我和我老婆,深深地鞠了一躬。「哥,嫂子,昨天是我混蛋,我不該跟你那么說話。」他一臉的懊悔和誠懇,演得天衣無縫。「我也是被那5000萬逼急了,怕耽誤了公司走向世界的大事。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鼎峰好啊!」
我老婆蘇晴心軟,還想勸和。我心里卻跟明鏡似的。他這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他怕我這個創始人跟他徹底撕破臉,影響公司穩定。
我沒有點破,只是淡淡地說:「過去了,就別提了。」他如釋重負,立馬又說:「哥,你那個榫卯廠的款子,我今天一早就讓財務撥過去了。以后每個月,都優先保證!」一場風波,似乎就這么過去了。一派兄友弟恭、重歸于好的假象。
但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越是這樣演,就越證明他心虛。
我不能再等了。必須拿到他掏空公司的鐵證,一擊致命。而能接觸到這些核心機密的,只有一個人。
我的秘書,小王。一個剛畢業就跟著我的小姑娘,我手把手地帶她,教她人情世故,教她業務能力。我一直拿她當自己的親閨女看待。我退居二線后,她就成了張海的秘書。但我相信,她心里,還是向著我的。
我約她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見了面。她看到我,還是像以前一樣,親切地叫著“陳總”。
我沒跟她兜圈子。「小王,叔叔今天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我神情嚴肅。「我想知道,近三年,公司所有和‘宏達貿易’、‘四海建材’這幾家供應商的合同,還有張海所有的差旅報銷記錄。你能幫我拿到嗎?」這幾家公司,是老劉之前跟我提過的,他懷疑的空殼公司。
小王的臉色,明顯白了一下。她低著頭,攪動著咖啡,半天沒說話。
我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我知道這很為難。但叔叔向你保證,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成之后,我送你去英國讀MBA,所有費用我包了。」「丫頭,這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鼎峰。你也不想看著公司被蛀空吧?」
她抬起頭,眼睛里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陳總,您放心。您對我恩重如山,我明白該怎么做。給我三天時間。」我松了口氣,心里涌起一陣暖意。總算,這世上還有人念著我的好。
然而,我終究是高估了人情,低估了人性。
兩天后的深夜,我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是老劉的鄰居打來的。「是陳老板嗎?你快來吧!劉大哥家出事了!被人闖進家里打了,剛被救護車拉走!」
我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炸開了一樣。瘋了一樣趕到醫院,只見老劉躺在急救室里,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人事不省。醫生說,后腦勺受到撞擊,有腦震蕩,人雖然沒生命危險,但什么時候能醒,不好說。
老劉的老伴,哭得幾乎暈厥過去。她抓著我的手,斷斷續續地說:「是……是張海!他帶著人闖進來的!」「他說老劉偷公司的機密,把家里翻了個底朝天,還把他……把他推倒在地上……嗚嗚嗚……」「我們藏起來的那些……那些復印的單子,全被他們搶走了……」
我渾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全都涼了。我讓老劉幫我整理他記憶中的那些可疑賬目,做個備份,以防萬一。沒想到,竟然害了他。
張海怎么會知道的?他怎么會知道老劉在幫我搜集證據?除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腦子。我顫抖著手,撥通了小王的電話。關機。再打,還是關機。
我癱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是她。只能是她。
我前腳剛找她幫忙,后腳張海就帶人抄了老劉的家。這個我視如己出的丫頭,為了張海許諾的“未來”,毫不猶豫地,就把我和老劉一起賣了。
我掏出一根煙,點了幾次都沒點著,那冰冷的打火機外殼,就像我此刻的心。
唯一的物證,被毀了。最關鍵的人證,被打傷住院,昏迷不醒。我最信任的心腹,也徹底叛變了。
張海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又快又狠。他不僅堵死了我所有的路,還用最殘忍的方式,嘲笑著我的天真。
看著病床上插著管子、昏迷不醒的劉叔,呼吸機發出單調的“滴滴”聲。
我口袋里的手機震了一下,
屏幕上是小王發來的最后一條信息:「陳總,對不起,海哥給的太多了」。我攥緊手機,指節捏得發白,整個人卻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只能靠著醫院走廊冰冷的墻壁,一點點滑坐到地上。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腔發酸,眼前陣陣發黑。一生的心血,幾十年的兄弟,難道就這么完了嗎?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在黑暗中亮起了刺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