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被媽媽追蹤了五年的兇手殺害時，她打來了電話。
“下周我的婚禮你必須到場，否則這輩子別想再見到我?！?br/>一如既往的火藥味讓倒在血泊中的我渾身發冷。
血液將我的視線染紅，侵蝕著我的意志，此時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可她卻因為我的沉默更為惱怒：“你是要死了嗎？我在問你話?！?br/>“就算你真要死，也等到我婚禮之后再死，晦氣東西?！?br/>當天晚上，她接到了一起慘不忍睹的兇殺案。
只一眼就看出了兇手的身份。
但她依舊沒有認出此時躺在她面前的尸體，是她最恨的女兒。
1
我的尸體是在距離警察局不遠的垃圾處理廠被清潔員發現的。
事件緊急，我媽過來的時候還踩著紅艷的高跟鞋——今天原本是她去試婚紗的日子。
匆匆處理過衣服進入解刨室，我媽看著躺在解剖臺上的尸體面色凝重：“死者身份確認了嗎？”
一旁的王隊搖了搖頭：“今早剛報的案，受害者的DNA剛送去檢驗部了，因為碰觸到化工液體腐蝕嚴重所以最快需要五天才能出結果?！?br/>我媽點了點頭，檢查著眼前的尸身思考，“死亡時間一到兩天?！?br/>專案組的案件分析會上，王隊將我媽向他傳達的尸檢結果一一羅列，讓參案的刑偵人員氣憤不已。
“受害人才十六歲，那兇手真是個畜生！”
“分明是故意折磨，受害者在被隔開胸腔的時候還沒有完全喪失意識。”
群情激憤中，母親常年的助手用胳膊碰了碰她。
“芳姐，這作案手法怎么······”
話沒有說完，但我媽顯然已經明白了對方話中的含義。
“是他！”
我媽攥著尸檢報告的手猛然收緊，目光盯著那幾張紙幾乎要將它們完全洞穿。
新來的刑警沒有接觸過五年前的那樁案子，但是對于這個被記錄在教科書中的作案手法幾乎無人不曉。
五年前的化工品分尸案曾經一度引起了大范圍的社會恐慌。
當時的五位受害人分別失去了肝脾肺腎心，且死亡的方位依次對應上了五行所屬的方位。
當時本以為是一場無規律的連環殺人案，可只有我媽發現，所有受害人的死亡地點和遺失的器官都和五行有關。
而這次受害人缺少的器官，恰好就是最后一位受害者遺失的心臟。
當時辦案的人因為遲遲無法提供嫌疑人信息，甚至被人在警察局門口潑了糞水。
我的八字屬火，和當年不幸成為受害人的舅舅幾乎一模一樣，在今年的那個日子，正好落到了代表心臟的火位。
2
我媽是當年那個案子的受害家屬之一，因為這個案子，她一度崩潰數日。
專案組的行動小隊迅速出動，在垃圾場的周圍四處走訪。
何叔是我媽常年的同事，因為辦案把腿傷著了，在幾年前轉了內勤。
查閱資料的時候，他的視線落到我媽先前換下來的高跟鞋上。
“試婚紗的時候被叫過來，你這什么運氣，怎么不讓倩倩給你送雙輕便的鞋過來？”
提起我的名字我媽臉上瞬間閃過一絲不耐。
“別提那個糟心的玩意兒，要不是她我會現在才再婚嗎？”
何叔在聽到我媽的回答后嘆了一口氣：“都要結婚了，怎么還這么大火氣，再說了，倩倩也沒······”
“行了行了，聽到她的名字就晦氣。”我媽一邊說著，煩躁的將酒精濕巾在手上擦了又擦。
“要不是有這個累贅，我也不至于被那種男人嫌棄，還失去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聽著我媽的謾罵，何叔無奈地搖了搖頭：“當年的事你怎么還是放不下，那時倩倩也只是小孩子心性。”
“這些年那孩子怎么對你的，我們這些人都看在眼里?！?br/>“她每次來都把飯盒兜在自己衣服里，生怕飯菜涼了讓你吃不上，可是你······”
那些被當面倒在垃圾桶的飯菜。
我媽被何叔這么一說，心中原本的火像是被破了一桶油騰的冒了起來：“就那種賠錢的貨色你當真的以為會對我掏心掏肺嗎？什么飯菜，看那破爛樣子不定從哪個垃圾堆里刨回來的?！?br/>“不過是讓她來參加婚禮，兩天了連個電話都不打過來?！?br/>“她要是真死了就好了，喪門星?！?br/>何叔聽著，無奈的嘆了口氣。
終究是別人的家事，只是苦了那個孩子了。
我站在她的身后，聽著她將我的“罪行”細細數著。
原來在你心里，我做什么都是錯的。
那不是什么臟爛的菜葉。
是我專門去家里南邊的菜市場精挑細選的。
“今天那孩子怎么沒來給你送飯？是不是睡遲了？”
“要我說，那邊那個地方本來餐館就多，火氣旺，倩倩本身八字里火就旺，你少讓她往那個地方跑?！?br/>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芳妹子，這些天怎么不見倩倩過來啊？孩子都說想她了，但我打她電話也打不通?！?br/>3
表姨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出來。
我知道表姨只是為了能減輕自己帶孩子的擔子，但她也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主動和我聯系的親戚。
平日里只要我過去，她都會進門就給我一顆糖，然后讓我幫她看著孩子。
原本被歡喜壓過的憤怒再次沖上了她的腦袋：“那你去找她那個不要臉的爹啊，給我打電話干什么！”
表姨聽著我媽言語中的惱怒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芳妹子，你家倩倩是個好孩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那個重男輕女的賭鬼。”
聽到表姨的辯解，我媽的恨意更是從心口升騰起來：“好孩子？要不是她我能被那種貨色趕出家門？還有我的弟弟，要不是她要玩捉迷藏，我的弟弟又怎么會死！”
“不過是讓她來參加婚禮，你看看她那個死樣子。”
“她要是不來，你替我轉告她，這母子關系從今天就斷了！”
冷著臉掛斷電話，轉頭正碰到來找她的何叔。
看著何叔眼中的無奈，我媽狠狠的將自己手中的復原資料扔在了桌上。
“女兒啊，我的女兒啊······”
哭嚎聲從報案室傳來，將我媽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我的女兒放學之后就不見了，她才剛剛十六歲，可是從前天開始我就聯系不上她了?！?br/>“求求你們幫我找找她她，她要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啊?！?br/>我媽在聽到對方話中的描述后和何叔對視了一眼。
眼前的婦人倒在地上，涕泗橫流。
花白的頭發讓她更顯憔悴。
那個女孩和我一樣，都是十六歲。

可現在的我卻躺在解刨室的手術臺上。
原來對于一位母親來說，女兒也可以對她這么重要嗎？
我的靈魂在空中飄蕩著，看著此時因為脫力幾乎要哭到昏厥過去的婦人默默流淚。
可是我的母親呢？
明明她也可以愛我的，可為什么在我失蹤了這么久后依舊恨著我。
還覺得我是在賭氣，同她鬧脾氣。
明明我從來都沒有過······
原來靈魂也會感覺到心痛。
4
被帶到我的尸體面前，正要掀開的白布被婦人的手機鈴聲打斷。
看到上面的顯示，婦人趕忙將自己的眼淚抹掉再次確認著來電人的名字。
“您好，這邊是蘭香派出所，您的孩子在火車站逃票被我們的工作人員察覺，我們在她的書包里找到了這個手機，請問你是她的監護人嗎？”
聽著電話里的聲音，婦人一邊點頭一邊對著電話大聲回應。
“是是是，是我的女兒?！?br/>“好，我現在就過來。”
“謝謝，謝謝?！?br/>婦人的話語讓我媽松開了攥著白布的手，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在為眼前的婦人感到慶幸。
“給你們添麻煩了，抱歉，抱歉。”
“孩子沒事就好。”我媽看著婦人花白的頭發，心中感嘆著。
“這種情況放了誰家父母不擔心?！?br/>可是母親，我呢？
對于你來說，難道我就不是你的孩子了么？
為什么明明你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卻還是要這樣恨我。
送走婦人后專案組的外勤人員正好回來，但是看他們的表情，案子依舊沒有收獲。
“怎么一個現在的失蹤信息一個也對不上?！?br/>“十六歲的孩子，難不成是從哪個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也沒有人報案？”
“難道是什么孤兒院里跑出來的？”
“就算是孤兒院也不會這么不管不顧吧？”
所有的人都在猜測著我的身世，就在這時，接線員敲響了專案組的門。
“芳姐，有人點名要您接電話。”
現在這個時候誰會給她打電話？
將耳朵貼上，對方的聲音在響起的一瞬就讓她猛地皺起眉頭。
“生不出兒子的賤人，拿錢來！你生的那個白眼狼打電話也不接敲門也不應，要不說女兒都是別人家的，根本養不熟?！?br/>聽著對面的咒罵，我媽瞬間就回懟了過去。
“就你他媽的一個爛種真以為自己沒一點問題呢？又是喝酒又是賭博，老娘不管你早就該給燒高香了，要錢找你那個女兒去，你不是最樂意在她面前晃悠么？”
這里的人都知道我媽的脾氣，情緒上頭的時候逮住誰都會一頓罵，所以都默契的不說話。
像是被我媽的氣勢鎮住了，我的血緣父親半天沒有說話。
我媽聽著對方的沉默冷笑了一聲，隨后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父女倆都是來索命的，討債的惡鬼?！?br/>借著看卷宗的空子，何叔將我媽拉進了庫房。
“你就真不擔心倩倩出什么事嗎？都好幾天了吧，他就沒有聯系過你？”
“倩倩那孩子這段時間也沒來給你送飯，打她電話也不接?！?br/>“實在不行，我帶幾個人去找找，所里都是認識的費不了什么事。”
5
我媽聽著何叔的話眼神透露出恨意說道：“就她那種白眼狼？現在是狐貍尾巴冒出來了給我甩臉色看呢！現在受害者就躺在那里，你去對它說要調派警力，把它的正義往后推推，你去說！”
“小孩子的把戲把你這個老警察都哄得一愣愣，不就是不想看到我幸福嗎？好啊，我看她能倔到什么時候。”
“婚禮當天要是她不出現，到時候她就算跪著求我我也不會認她！”
他料定了我不會永遠不來找她，所以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才會有恃無恐。
“五年前的卷宗找到了嗎？別扯這些閑的。”
被我媽這么一問，何叔猛地拍了一下頭。
正在這時，法醫助理從解剖室走了出來將我媽叫了進去。
“芳姐，二次皮膚復原圖差不多了，您看看?！?br/>我媽是遠近聞名的法醫，只要是她主手的案子從來都沒有絲毫的錯漏，被人說她像是能讓尸體說話一樣。
我的尸體依舊被放在解剖臺上，被化學物質侵蝕的爛肉呈現出凹凸不平的肌膚紋理。
只是一眼，我媽便感到一陣反胃。
但是她依舊強忍著壓下心頭的嘔吐感，認認真真的檢查著一旁電腦上的軀體復原圖。
每一個角度在轉動間細細查看著，可在看到我的手部復原圖時，她的眉頭擰了起來。
來到我的尸體旁，她的目光在我的食指上打轉。

她的目光讓我的心隨之提了起來。
那道傷口······
是要發現了嗎？
那道疤痕是我小時候想給母親做飯，自己切菜一時不慎切到的。
當時流了很多很多血。
可是下一刻，她卻是感到疑惑：“之前兇手作案的時候不會注重四肢的化學品傾倒劑量，這和他之前的作案手法不太一樣?！?br/>我的喉頭哽咽了一下，視線瞬間模糊。
你的未婚夫當然不會，但是他的兒子，你如今的養子呢？
好疼啊，胸腔被一點點割裂的時候。
我明明還隨身背著舅舅送給我的小熊包，但是為什么它沒有像舅舅當初說的那樣保護我呢？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
“喂？洋洋啊······”
我媽的笑容在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就揚了起來，這樣的笑容，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好好好，給你買?！?br/>“限量版怎么了？我兒子就要用最好的游戲機，放心，婚禮那天她肯定會來，到時候讓她給你做想吃的。”
趙洋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帶著撒嬌的語調：“她要是不想來就算了吧，有我陪您呢?！?br/>我媽的眼神瞬間凌厲：“她要是不來就永遠不要再讓我認她！”
但是在聽到趙洋連聲答好并喊了一聲媽后，她的眼神立刻從憤怒變為了激動。
只是一聲，卻讓她瞬間紅了眼。
“哎！媽聽到了，洋洋真乖?！?br/>剛掛斷電話，何叔便推開了門。
“卷宗找到了?！焙问鍖⑹稚系囊化B資料放在我媽的面前。
“倩倩那孩子的八字屬火，和你弟弟一樣，如果真的是五行殺人······”
6
“她不克死別人就不錯了，就算真死了也是她活該。”
夜晚降臨，我媽依舊坐在專案組的辦公室，看著眼前堆積起來的卷宗。
整整三天沒合眼，她頭上已經長出了幾縷白發。
陪伴她的這些天，是我離她最近的時候。
終于在這個夜晚，當她感到頭暈目眩的時候終于被何叔叫停讓人送到休息室。
躺在床上久違的閉上眼睛，還沒過多久，手機鈴聲就打斷了她的睡眠。
起身抓起手機放在耳邊。
“喂，是柳倩倩她媽媽嗎？我是余生寵物店的，她這幾天沒有過來了，估計她兼職很忙就沒聯系她，今天有義工福利，想著讓她過來領一下。”
是寵物店的店員。
無論店里有什么好處，她總是會第一個想到我。
“余生寵物店？”聽著這個名字，母親恍惚間感覺自己在哪里聽過。
對，是他的弟弟。
自己弟弟的那條狗就是在寵物店買的。
“不用了?！贝蟾攀且驗橄肫鹆俗约旱牡艿?，我媽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掛了電話之后，我媽看著聯系人列表中我的頭像咬了咬牙。
半個小時之內滾過來。
猶豫了很久，終于將消息發了出去。
可在看到紅色感嘆號之后，她那顆原本還十分忐忑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柳倩倩，你個小畜生！果然是個白眼狼，現在居然還敢拉黑我！”
看著放在墻角的發夾，我媽瞬間暴怒著將其砸進垃圾桶里。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將她的理智重新拉了回來。
只有簡短的一個字——欠。
從我出生那天開始，就是我欠她的。
“不是拉黑我了么？怎么？現在知道給我打電話了？”
“再不回電話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哦不對，你要真死了那我該有多開心??！”
“別以為耍耍小性子我就會關心你，要是婚禮當天見不到你人你給我等著！”
說完后我媽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些年來，只要是我的電話，她都是這樣做的。
但是在下一秒，她的手機接到了王隊的電話提示。
“兇手有線索了嗎？”接起電話的時候，我媽的聲音有些急切。
“芳姐，我現在還在案發現場。”
“剛才倩倩那個電話，是我打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