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爸，我在這里過得很好，拉吉對我很好。”電話里女兒的聲音依舊那么溫柔。

老王握著手機，望著窗外的雨：“我想去看看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爸，不用了，路太遠了。”

“我已經退休了，有的是時間。”老王的聲音很堅定。

“那...那好吧。”女兒的聲音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顫抖。

老王掛了電話，心里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

01

六十二歲的老王坐在床邊，看著攤開的行李箱發呆。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要出國。

目的地是印度。

去看他二十年沒見過面的女兒。

二十年前，女兒小雅在大學里認識了一個印度留學生。

那個叫拉吉的男孩子中文說得磕磕絆絆，但眼神很干凈。

老王當時并不喜歡這個外國男孩。

不是因為膚色，而是因為距離。

他知道女兒一旦跟這個男孩在一起，就意味著要離開中國。

離開他。

“爸，我愛拉吉。”女兒當時這樣對他說。

“愛不能當飯吃。”老王當時這樣回答。

“我們會有自己的生活。”女兒的眼中有淚水，但聲音很堅定。

老王記得那場爭吵。

記得女兒摔門而出的背影。

記得自己在房間里抽了一夜的煙。

可是他拗不過女兒。

2005年，小雅和拉吉在北京簡單辦了婚禮。

老王沒有參加。

他后悔了整整二十年。

婚后，女兒跟著拉吉回了印度。

從此，他們之間只剩下書信往來。

最開始是每個月一封信。

信紙上女兒的字跡工整秀氣，總是說她在印度過得很好。

拉吉對她很好。

那邊的天氣很好。

食物也還習慣。

老王每次看完信都要琢磨半天。

他總覺得女兒的話里有什么沒說完的東西。

后來有了國際長途電話。

再后來有了微信。

聯系變得容易了，但老王總覺得女兒離他更遠了。

電話里的女兒總是報喜不報憂。

說工作順利，身體健康，孩子很乖。

拉吉事業有成，對她呵護有加。

可是二十年了，女兒從來沒有主動說過要回國看看。

也從來沒有邀請過他去印度。

老王心里明白，女兒可能過得并不像她說的那么好。

這次，他決定親自去看看。

退休前的最后一個月，老王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計劃。

他偷偷辦了護照。

偷偷買了機票。

偷偷學了幾句英語。

甚至偷偷看了幾部印度電影，想了解一下那個國家。

電影里的印度五光十色，載歌載舞。

但老王知道，電影永遠不是真實的生活。

真實的生活往往比電影復雜得多。

老王把幾件換洗衣服裝進行李箱。

又放進了一些女兒小時候愛吃的零食。

那些零食在國內的超市里已經很難買到了。

他花了兩天時間才找齊。

行李箱的最底層，老王放了一個紅包。

里面是他所有的退休金。

五萬塊錢。

他想，如果女兒真的過得不好，這筆錢或許能幫上忙。

如果女兒過得很好，這筆錢就當是給外孫和外孫女的見面禮。

老王最后檢查了一遍行李。

護照，機票，女兒家的地址。

還有一張二十年前的全家福。

照片里的女兒才二十三歲，笑得像花一樣燦爛。

老王把照片貼身裝好。

他想，不管女兒現在變成什么樣，她都是他的女兒。

他的小雅。

第二天一早，老王提著行李箱出了門。

鄰居王大媽看見他：“老王，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看女兒。”老王說。

“在北京的那個女兒？”

“在印度的那個女兒。”

王大媽愣了一下：“印度？那么遠？”

老王點點頭：“是啊，很遠。”

王大媽又問：“一個人去？”

“一個人去。”

“那...多保重啊。”

老王沖她笑了笑：“謝謝。”

出租車在樓下等著。

老王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三十年的房子。

這可能是他離家最遠的一次。

也可能是他最重要的一次旅行。

02

飛機在德里機場降落的時候，老王的手心全是汗。

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熱。

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炎熱。

剛出機艙門，一股熱浪就撲面而來。

像是被人用熱毛巾捂住了臉。

老王用手扇著風，跟著人群往前走。

機場里人聲鼎沸，各種語言混雜在一起。

老王聽不懂，但他能感受到這個國家的熱鬧。

和混亂。

提取行李的地方，老王等了一個小時。

行李轉盤轉了無數圈，就是沒有他的箱子。

老王心里開始著急。

一個機場工作人員走過來，嘰里呱啦說了一堆英語。

老王聽不懂，只能搖頭。

工作人員又說了一遍，聲音更大了。

老王還是聽不懂。

最后，一個中國留學生幫他解了圍。

原來是行李轉錯了轉盤。

拿到行李的時候，老王已經出了一身汗。

他開始懷疑自己這趟旅行的決定是否正確。

從德里到女兒所在的城市，還要坐六個小時的火車。

老王買的是二等座。

車廂里擠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氣味。

香料，汗水，還有一些他說不出名字的味道。

老王找到自己的座位，發現已經有人坐在那里。

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

老王拿出車票，指了指座位號。

婦女看了看，說了幾句話，但沒有要讓座的意思。

老王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時候，旁邊一個年輕人站起來，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老王。

用英語跟他解釋，那個婦女懷著孕，需要坐著。

老王點頭表示理解。

心里對這個年輕人很感激。

火車開動了。

窗外的風景從現代化的都市逐漸變成了鄉村。

田野，牛群，茅草房。

還有在鐵軌邊玩耍的孩子們。

老王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五十年前的中國農村，大概也是這個樣子。

六個小時的路程顯得格外漫長。

老王一路上沒怎么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這個國家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沒有電影里的華麗，但有一種原始的生命力。

火車終于到站了。

老王提著行李下了車。

站臺上人山人海，嘈雜聲震耳欲聾。

老王拿出紙條，上面寫著女兒家的地址。

一個出租車司機走過來，看了看地址，開了個價。

老王聽不懂他說的數字，但看手勢，應該是五百盧比。

老王不知道這個價格是否合理，但他別無選擇。

上了出租車，司機開始在狹窄的街道里穿行。

這里的交通狀況比老王想象中的更加混亂。

汽車，摩托車，自行車，人力車，還有牛。

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混在一起，沒有明確的車道。

司機不停地按喇叭，但其他人似乎都習以為常。

老王緊緊抓著門把手，手心里全是汗。

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的。

車窗外的街景讓老王印象深刻。

五顏六色的房子挨挨擠擠地排在一起。

街邊的小攤販在叫賣著各種商品。

空氣中彌漫著香料和汽車尾氣的混合味道。

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鮮活，那么混亂，那么不可預測。

老王開始理解為什么女兒這么多年沒有回國。

適應這樣一個完全不同的環境，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毅力。

四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一個普通的居民區。

司機指著一棟三層小樓，說了幾句話。

老王知道，女兒就住在這里。

他付了車費，提著行李走向那棟樓。

心臟跳得很快。

二十年了，他終于要見到女兒了。

03

老王站在樓下，抬頭看著三樓的一個窗戶。

那里應該就是女兒的家。

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往上爬。

樓梯很窄，墻皮有些脫落。

老王爬得很慢，不是因為累，是因為緊張。

到了三樓，老王找到了門牌號。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敲了敲門。

“來了！”里面傳來女兒熟悉的聲音。

門開了。

小雅站在門口，愣了幾秒鐘。

“爸？！”她的聲音里滿是驚訝。

“小雅。”老王的聲音有些哽咽。

女兒老了。

臉上有了皺紋，頭發也有了白絲。

但那雙眼睛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

“爸，你怎么...你怎么來了？”小雅明顯還沒有從驚訝中回過神來。

“我想你了。”老王說，“想來看看你。”

小雅的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

她撲到老王懷里，就像小時候一樣。

“爸，我好想你。”她在老王耳邊輕聲說道。

老王拍著女兒的后背，感覺她瘦了很多。

比二十年前瘦了很多。

“媽媽，這是誰？”一個聲音從屋里傳來。

小雅趕緊擦了擦眼淚，拉著老王進屋。

“孩子們，這是外公，從中國來的外公。”

兩個孩子站在客廳里，好奇地看著老王。

大的是個男孩，看起來十五六歲，皮膚黝黑，眼睛很亮。

小的是個女孩，十二三歲的樣子，有著一頭卷發。

他們都很瘦，但精神狀態看起來不錯。

“外公好。”男孩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道。

“外公好。”女孩也跟著說。

老王心里一暖。

女兒教孩子們學了中文。

這說明她心里一直念著家。

“你們好，外公給你們帶了禮物。”老王打開行李箱，拿出那些零食。

孩子們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們顯然很久沒有見過這些中國零食了。

“阿嘉，阿妮，快謝謝外公。”小雅對孩子們說道。

“謝謝外公！”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說。

老王笑了。

這是他來印度后第一次真正的笑。

“爸，你坐，你坐。”小雅忙著給老王倒水，“路上累了吧？”

老王環顧四周。

房子不大，三個房間，客廳也很小。

家具簡單，但收拾得很干凈。

墻上掛著幾張照片，有全家福，也有孩子們的生活照。

老王注意到，照片里的拉吉都是坐著的。

“拉吉呢？”老王問。

“他去工作了，晚上才能回來。”小雅說，“他知道你要來，很高興，但是工作走不開。”

小雅端來一杯茶：“爸，你嘗嘗，這是印度茶，加了香料的。”

老王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味道很特別，有點甜，有點辣，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香味。

“挺好喝的。”老王說。

小雅笑了：“你剛開始可能不習慣，慢慢就好了。”

老王仔細觀察女兒的表情。

她確實在笑，但笑容里有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眼角的皺紋比同齡人要深一些。

手上有幾道淺淺的疤痕。

“這是怎么弄的？”老王指著女兒手上的疤問道。

“哦，這個啊，做飯的時候不小心被刀劃到了。”小雅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大不了的。”

老王皺了皺眉。

這些疤看起來不像是偶然劃傷的。

更像是長期勞作留下的痕跡。

“媽媽，我餓了。”小女孩阿妮說。

“好，媽媽這就去做飯。”小雅站起身，“爸，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廚房準備晚飯。”

“我幫你。”老王也站了起來。

“不用不用，你遠道而來，應該休息。”小雅趕緊擺手。

“我不累，想看看你們平時吃什么。”

小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同意了。

廚房很小，只能容納一個人操作。

老王站在門口，看著女兒忙碌的身影。

她動作很熟練，顯然已經做了很多年的印度菜。

“你還記得怎么做中國菜嗎？”老王問。

“記得啊，偶爾也會做。”小雅一邊切菜一邊說，“但是買中國調料比較困難，也比較貴。”

老王注意到，她切菜的時候很小心，每一刀都很慢。

像是在節約每一樣食材。

這個細節讓老王心里有些不舒服。

“家里的經濟情況...怎么樣？”老王試探著問。

“挺好的，拉吉工作很穩定，夠我們生活了。”小雅說，“你不用擔心我們。”

可是老王分明看到，冰箱里的食物并不多。

而且都是最基本的蔬菜和米面。

沒有肉，沒有水果，沒有什么有營養的東西。

晚飯做好了，一家人圍坐在小餐桌旁。

小雅做了三個菜：咖喱土豆，炒青菜，還有一個豆子湯。

味道不錯，但分量不多。

老王注意到，小雅自己吃得很少。

總是把好的菜夾給孩子們和老王。

“媽媽，你也吃啊。”阿嘉對小雅說。

“媽媽不餓，你們吃。”小雅笑著說。

老王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

這明顯是一個食物不夠充足的家庭。

女兒在節衣縮食，但還要在他面前裝作一切都好。

“爸爸什么時候回來？”阿妮問媽媽。

“快了，再等一會兒。”小雅看了看墻上的鐘，“他應該快下班了。”

老王很期待見到這個女婿。

二十年來，他對拉吉的了解都來自女兒的描述。

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一個負責任的父親，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

可是現在看來，事情可能沒有那么簡單。

如果拉吉真的事業有成，這個家的生活條件不應該這么簡樸。

如果拉吉真的那么體貼，女兒的手上不應該有那么多傷疤。

晚上八點，門外傳來腳步聲。

小雅立刻站起身：“拉吉回來了。”

老王也緊張起來。

他終于要見到這個改變了女兒命運的男人了。

鑰匙轉動的聲音。

門慢慢打開了。

04

小雅走向門口：“拉吉，爸爸來了。”

男人慢慢走進了房間。

老王瞬間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