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這些東西你一定要看......”病床上的繼母王阿姨握著我的手，聲音微弱得像要消散的風。

她指向床頭柜里的一個小盒子，眼中滿含著我讀不懂的復雜情感。

三天后她離開了人世，當我打開那個盒子，看到里面的東西時，我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01

電話鈴聲在深夜響起的時候，我正在加班處理公司的年度報告。

看到家里的號碼，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李明，你爸爸他......”繼母王阿姨的聲音在電話里顫抖著，后面是一片哭聲。

我手里的筆掉在了地上。

三個小時后，我坐在從北京開往老家的高鐵上，窗外一片漆黑。

父親走得很突然，心梗，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王阿姨在電話里斷斷續續地說，晚飯后父親說胸口疼，她剛準備拿藥，人就倒了。

我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還是上個月回家時父親的樣子。

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王阿姨在廚房忙活，偶爾傳來兩人的說笑聲。

那時候我還想，父親這些年過得挺好的。

自從八年前他和王阿姨結婚后，整個人都開朗了很多。

王阿姨比父親小五歲，是他在公園晨練時認識的。

母親去世已經十年了，我當時其實挺支持父親再找個伴的。

畢竟一個人太孤單了。

王阿姨人很好，話不多，但很會照顧人。

父親的高血壓、糖尿病，都是她在細心管著。

我原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很多年。

到了家已經是凌晨四點。

王阿姨坐在客廳里，眼睛哭得紅腫，看到我就又哭了起來。

“李明，我對不起你爸爸，我沒照顧好他......”

我趕緊扶住她：“阿姨，這不怪你，爸爸的病您也知道，隨時都可能......”

其實我也說不下去了。

父親躺在臥室里，臉色很平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我在床邊坐了一夜，腦子里亂糟糟的。

接下來幾天都在忙著處理后事。

父親的朋友們都來了，對王阿姨也很照顧。

但我能感覺到，王阿姨心里很不安。

她總是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好像怕我怪她什么。

其實我心里確實有些復雜的感受。

雖然理智上知道父親的死和王阿姨沒關系，但感情上總覺得如果沒有王阿姨，父親可能會更注意身體。

這種想法很不公平，我也知道。

但人在傷心的時候，總是會找個發泄的對象。

葬禮那天，王阿姨哭得很傷心。

我看著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王阿姨以后怎么辦？

父親的后事處理完，親戚朋友們都散了，家里就剩下我和王阿姨。

房子里突然安靜得可怕。

我們坐在客廳里，誰都沒說話。

王阿姨先開口了：“李明，我想回老家去。”

我愣了一下：“為什么？”

“我在這里，你爸爸的東西我看著難受，你看著也不舒服。”王阿姨低著頭說，“我回我老家縣城去，那里還有幾個老朋友。”

我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一方面覺得她這樣說挺懂事的，另一方面又覺得她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阿姨，您別多想，我沒有......”

“李明，我知道的。”王阿姨抬起頭看著我，“你爸爸走了，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我自己有退休金，夠生活的。”

我忽然想起父親生前說過的話。

那是半年前，我們父子倆喝酒的時候。

父親有點醉了，拉著我的手說：“李明，王阿姨這些年對我很好，如果我有什么事，你要照顧好她。”

當時我隨口答應了，現在想起來，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看了看王阿姨，她這些年確實變老了很多。

頭發白了大半，手上的老年斑也多了。

她跟父親在一起的時候，每天早上五點起床給父親做早飯，晚上陪父親散步，從來沒有怨言。

父親生病住院的時候，她日夜守在床前，連我這個兒子都比不上。

“阿姨，您先別急著走。”我說，“我們先把爸爸留下的東西整理一下。”

父親的存款不多，房子是我母親留下的，按說應該是我繼承。

但這些年王阿姨住在這里，也算是她的家了。

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他的日記。

最后一頁寫著：王阿姨是個好女人，李明要善待她。

我拿著這本日記，眼淚差點掉下來。

晚上我失眠了，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王阿姨要是回老家，她一個人怎么生活？

她的退休金每個月就兩千多，在縣城里夠用，但如果生病了怎么辦？

而且她在我們這里住了八年，朋友都在這里，回去也是舉目無親。

第二天早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阿姨，您要是回老家，我給您一筆錢養老。”

王阿姨嚇了一跳：“李明，這怎么行？我不能要你的錢。”

“您聽我說完。”我坐在她對面，“這些年您照顧我爸，我很感激。現在我爸不在了，作為兒子，我有責任讓您安享晚年。”

王阿姨搖著頭：“不行不行，我有退休金，夠花的。”

“阿姨，我給您三十萬，您拿著，這樣我也安心。”

三十萬對我來說不算小數目。

我在北京有房貸要還，孩子還要上學，妻子的工作也不穩定。

但這是父親的遺愿，我必須做到。

王阿姨聽到這個數字，眼淚馬上流下來了。

“李明，你這是要干什么？三十萬，你哪來這么多錢？”

我其實是準備把學區房賣了。

那套房子是我們家唯一的資產，本來是給孩子上學用的。

但現在這種情況，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阿姨，您別管我怎么來的錢，您就說要不要吧。”

王阿姨哭著搖頭：“我不能要，真的不能要。”

“那您就是不把我當兒子。”我故意板起臉，“我爸臨終前交代過，要我照顧好您。您現在不讓我照顧，我怎么對得起我爸？”

王阿姨哭得更厲害了。

最后她同意了，但堅持要給我寫個收據。

“李明，這錢我收著，但我心里有數。以后你要是有困難，我一分不少還給你。”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個星期后，我把錢給了王阿姨。

她當天就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臨走的時候，她站在門口看了很久。

“李明，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你爸爸，還有你這個好兒子。”

我送她到車站，看著她上了長途汽車。

車窗里，王阿姨一直在揮手，眼淚還在流。

我心里很復雜，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但至少，我對得起父親了。

02

王阿姨走后，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從前的軌道。

每天上班下班，周末陪孩子，日子過得很平常。

偶爾會想起王阿姨，但也就是想想而已。

一個月后，王阿姨給我打了個電話。

“李明，我在老家安頓好了，你放心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還不錯，我也就安心了。

“阿姨，您在那邊還習慣嗎？”

“挺好的，縣城生活節奏慢，我也輕松。”王阿姨說，“我租了個小房子，離菜市場很近，很方便。”

我問她錢夠不夠用，她說夠了，讓我別操心。

之后我們大概一個月通一次電話。

王阿姨總是報喜不報憂，說一切都好。

她說她在小區里認識了幾個老太太，經常一起買菜聊天。

還說縣城的菜便宜，她現在每天都能吃到新鮮蔬菜。

有時候她還會給我發微信，發一些她做的飯菜照片。

看得出來，她過得挺充實的。

半年后，我妻子問我：“你繼母那邊怎么樣了？”

我說挺好的，她也就沒再問。

其實我妻子對王阿姨的印象不錯，當初我決定給三十萬的時候，她雖然有點心疼，但也同意了。

“你爸爸的遺愿，我們當然要完成。”她當時是這么說的。

只是后來我們確實因為賣房子的事情吵過幾次。

孩子的學校問題讓我們很頭疼，附近的學校都不太好。

妻子有時候會抱怨：“早知道就不賣房子了。”

我每次聽到這話心里都很難受，但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時間過得很快，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王阿姨還是每個月給我打電話，匯報她的生活情況。

她說她現在身體挺好的，每天早上去公園鍛煉，下午和老太太們聊天。

有時候還會去附近的超市做鐘點工，賺點零花錢。

我聽了有點心疼：“阿姨，您別去打工了，錢夠用就行。”

“我閑著也是閑著，做點事情對身體好。”王阿姨笑著說，“而且那點錢我也不亂花，都存著呢。”

我覺得她過得挺知足的，也就不再多說什么。

第二年春天，我工作調動，更忙了。

和王阿姨的聯系也減少了，有時候兩個月才通一次電話。

每次通話，她都說一切正常，讓我專心工作，別操心她。

我有時候也會內疚，覺得自己對她關心太少。

但又想著，她既然說沒事，應該就是真的沒事吧。

夏天的時候，王阿姨給我發微信，說她學會了用智能手機拍照。

照片里的她看起來精神不錯，就是好像瘦了一些。

我回復說她要注意身體，她說知道了。

秋天的時候，我們通電話，她告訴我縣城修了個新公園，她每天都去那里散步。

“李明，你什么時候有空來看看阿姨？”她在電話里這么問我。

我說等工作不這么忙了就去，她說好的，不著急。

其實我心里是想去看她的，但確實抽不出時間。

而且，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見面了該說什么。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第二年冬天。

那時候我已經很久沒有主動給王阿姨打電話了。

我總覺得她過得挺好的，也就放心了。

直到那個改變一切的電話響起。

“李明，你能回來一趟嗎？”

王阿姨的聲音在電話里聽起來很虛弱。

我立刻警覺起來：“阿姨，您怎么了？”

“我...我最近總是咳嗽，咳得厲害。”

我聽到她在電話里咳了幾聲，聲音很沉悶。

“您去醫院看了嗎？”

“去了，醫生說可能是肺炎，開了些藥。”王阿姨停頓了一下，“但是吃了藥也不見好。”

我心里一緊：“那您再去大醫院檢查一下。”

“李明，我有點怕......”王阿姨的聲音很小，“你能陪我去嗎？”

這是王阿姨第一次主動要求我回去。

之前兩年，無論什么事情，她都說自己能處理。

我意識到情況可能比較嚴重。

“阿姨，您等著，我明天就回去。”

掛了電話，我立刻請假買機票。

妻子問我怎么了，我說王阿姨可能生病了。

“嚴重嗎？”她有些擔心。

“不知道，得去看看才知道。”

第二天中午我就到了王阿姨所在的縣城。

她來車站接我，我一看就嚇了一跳。

王阿姨瘦了很多，臉色也很差，走路都有點吃力。

“阿姨，您這是怎么了？”

“就是咳嗽，咳了有兩個月了。”她勉強笑了笑，“可能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了。”

我扶著她往外走，心里很不安。

她住的地方很簡單，一室一廳的小房子，家具都很舊。

但收拾得很干凈，墻上還貼著我們全家的照片。

“阿姨，您明天我們就去市里的大醫院檢查。”

“李明，會不會很貴？”王阿姨有些猶豫。

“您別管錢的事，身體要緊。”

當天晚上，王阿姨咳嗽得很厲害，幾乎一夜沒睡。

我在客廳聽著，心里越來越不安。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去了市里最好的醫院。

掛號、排隊、檢查，一套流程下來就是大半天。

醫生很仔細，給王阿姨做了胸片、CT，還抽了血。

“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醫生說，“先回去等著吧。”

那一夜我們都沒睡好。

王阿姨一直在咳嗽，我就坐在她床邊陪著。

“李明，如果我有什么事，你別太難過。”王阿姨忽然這么說。

“阿姨，您別胡思亂想，肯定沒什么大事。”

但我心里其實也很害怕。

第二天下午，檢查結果出來了。

醫生讓我們進辦公室，表情很嚴肅。

“病人的情況不太好。”醫生看著片子說，“肺部有陰影，初步判斷是肺癌，而且已經是晚期了。”

我感覺腦子里嗡的一聲響。

王阿姨坐在那里，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醫生，您...您確定嗎？”我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從片子上看，基本可以確定。”醫生說，“建議馬上住院，進行進一步的病理檢查和治療。”

我看向王阿姨，她的手在抖。

“醫生，還能治嗎？”

“這個階段的肺癌，治療效果不太理想。”醫生很直白，“如果積極治療，可能還有半年到一年的時間。如果不治療，可能就是三四個月。”

王阿姨忽然站起來：“醫生，我想回去考慮一下。”

出了醫院，王阿姨一直沒說話。

我扶著她走路，感覺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阿姨......”

“李明，我不想治了。”王阿姨忽然說，“花那么多錢，也治不好，何必呢？”

“阿姨，您別這么說，我們要試試的。”

“李明，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王阿姨停下腳步，看著我，“你已經給了我三十萬，我不能再花你的錢了。”

我心里很難受。

當天晚上，我給妻子打電話，告訴她王阿姨的情況。

妻子在電話里沉默了很久。

“那就治吧，不管花多少錢。”最后她這么說。

我很感激她的理解。

第二天我說服了王阿姨，她同意住院治療。

辦住院手續的時候，我才知道她這兩年是怎么生活的。

她每個月的退休金就兩千多，租房要八百，剩下的錢要吃飯買藥。

她還在超市打零工，每個月能賺六七百塊錢

這些錢她基本都存起來了，舍不得花。

我給她的三十萬，她一分都沒動。

“阿姨，您為什么不用那些錢？”

“那是你的血汗錢，我怎么能亂花？”王阿姨說，“我有退休金，夠用了。”

我心里更加難受了。

住院后，王阿姨的病情確診了。

肺癌晚期，已經轉移了。

醫生說治療費用會很高，而且效果不一定好。

我二話不說，交了十萬塊錢的押金。

03

王阿姨住院治療的這段時間，我請了長假陪在她身邊。

醫院里的日子很難熬。

每天都是檢查、打針、吃藥，王阿姨越來越瘦弱。

但她的精神狀態還算穩定，很少抱怨。

“李明，你不用天天陪著我，回北京工作去吧。”她經常這樣說。

“阿姨，我就是想陪陪您。”

其實我心里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醫生私下跟我說，最多三四個月。

化療的副作用很大，王阿姨經常惡心嘔吐，頭發也掉得差不多了。

但她從來不在我面前哭。

有時候我去打水，回來看到她偷偷在抹眼淚。

看到我回來，她又馬上笑了。

“李明，你看窗外的樹，葉子都綠了。”

我知道她是在強撐著。

病房里還有其他病人，王阿姨總是很照顧他們。

有個老爺爺沒有家屬陪護，她就經常幫忙倒水遞藥。

“阿姨，您自己都病著，別操心別人了。”

“大家都不容易，能幫一點是一點。”

護士們都很喜歡王阿姨，說她人很善良。

有一天，王阿姨忽然問我：“李明，你家里的情況怎么樣？”

“挺好的，您別操心。”

“孩子上學還順利嗎？”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因為給王阿姨錢，我們確實賣了學區房，孩子現在上的學校不太好。

但我不想讓她知道這些。

“挺好的，孩子很聰明，在哪里都能學好。”

王阿姨看著我，眼神有些復雜。

“李明，你是個好孩子。”

住院一個月后，王阿姨的病情開始惡化。

醫生說化療效果不理想，建議保守治療。

意思就是放棄積極治療，只是維持生命質量。

我很難接受這個結果，但王阿姨反而松了一口氣。

“李明，夠了，別再折騰了。”

“阿姨......”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有些事情強求不來。”王阿姨握著我的手，“我這輩子值了，遇到了你爸爸，還有你這么好的兒子。”

從那以后，王阿姨經常坐在病床上發呆。

有時候我問她在想什么，她說在回憶以前的事情。

“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的那些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她還會說起我小時候的事情，雖然她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成年了。

“你爸爸經常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情，說你很聽話，從來不讓人操心。”

我坐在床邊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一天，王阿姨忽然跟我說：“李明，我想寫點東西。”

“寫什么？”

“就是想把一些話寫下來，留給你。”

我給她買了筆和紙。

從那以后，她經常在病床上寫東西。

寫幾行就要休息一會，因為體力實在不支。

我問她寫的什么，她說是一些心里話。

“等我寫完了給你看。”

有時候我看到她寫著寫著就哭了。

我想去安慰她，她卻擺擺手說沒事。

“李明，你不懂，這是高興的眼淚。”

我不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兩個月后，王阿姨的身體越來越差。

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醒著的時候話也很少。

但她還在堅持寫那些東西。

“阿姨，您別太累了。”

“我快寫完了，再等等。”

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眼神還是很清亮。

有一天，王阿姨把寫好的東西裝進一個信封里。

“李明，這個你先收著，等我走了再看。”

我接過信封，心里很沉重。

“阿姨，您別說這種話。”

“李明，人總是要走的。”王阿姨很平靜，“我這一生沒有什么遺憾了。”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只是覺得對不起你。”

“您說什么呢，我們應該感謝您才對。”

王阿姨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三天后的凌晨，王阿姨安靜地離開了。

她走得很平靜，臉上甚至還帶著微笑。

我守在她身邊，看著她慢慢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我哭得很傷心。

不僅僅是因為失去了一個親人，更是因為我突然意識到，我對她的了解太少了。

04

王阿姨的葬禮很簡單，就我一個人送她。

她在縣城的那幾個朋友都來了，都說她是個好人。

“王阿姨經常幫助別人，我們都很喜歡她。”

“她有什么事情從來不麻煩別人，總是自己扛著。”

聽著這些話，我心里更加難受。

葬禮結束后，我開始整理王阿姨的遺物。

她的東西很少，除了一些舊衣服，就是一些生活用品。

但我在她的床頭柜里發現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后，我頓時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