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2012 年,湖北發生了一場令人痛心的悲劇。
一名男子玩獵槍時疏忽大意,致使同伴命喪黃泉。
此后,悔恨與愧疚如影隨形,他毅然踏上贖罪之路,代替同伴悉心照顧其妻子。
他滿心以為,自己的付出能換來些許寬慰。
然而這天回家,家中景象卻讓他如墜冰窖。
01
"忠全,跟哥進山轉轉,今兒個碰碰運氣!"
祝安把那桿自個兒改裝的土獵槍往肩頭一扛,沖屋里喊了一嗓子。
槍管子磨得發亮,是他爹留下的老物件,前些年他又拿砂紙細細打磨過。
祝安打小就住在這湖北山坳里,三十多年摸爬滾打,山道上的石頭縫兒都認得他。
前些年靠著打獵,好歹把三間土坯房翻新成了青磚房。
只是媳婦總念叨:"這活計太懸,前村老王頭就是打獵摔斷的腿。"
湯忠全正在院里擺弄新買的捕獸夾,鐵齒上還沾著前日夾住野兔的血跡。
聽見喊聲,他直起腰抹了把汗:"安哥,嫂子這回不攔著?"
這漢子從隔壁村搬來五年,頭回見著祝安扛槍進山就挪不開眼,后來跟著學了三個月瞄槍,如今打山雞十回能中七八回。
"小寶今兒周歲。"祝安撓撓后腦勺,粗布衣裳上沾著幾根草屑,"你嫂子拗不過我,說逮只野兔就成。我尋思著……"
他壓低聲音,"要是能撞見野豬,給娃扯塊好褥子。"
兩人踩著露水往深山走。
天剛蒙蒙亮,山霧裹著松針香直往鼻子里鉆。
祝安走在前頭,眼睛像鷹隼似的掃著地面。
忽然他蹲下身,手指在泥地上來回摩挲:"瞧這蹄印,新鮮得很,怕是半時辰前留下的。"
湯忠全湊過去看,泥印足有巴掌大,邊緣還沾著幾根黑毛。
"安哥,這得有二百來斤吧?"他喉結動了動,想起去年冬天見著的那頭野豬,獠牙足有半尺長。
"你繞到東邊坡上。"祝安從腰間解下酒葫蘆灌了口,"我在這兒候著,等它露頭你就吆喝。"
說著把獵槍往懷里緊了緊,槍托上的麻繩纏了又纏。
湯忠全貓著腰往坡上爬,褲腳被荊棘劃出好幾道口子。
找好位置蹲下時,左腿舊傷突然抽痛——那是去年追野兔摔的。
他咬著牙把槍架在樹杈上,眼睛死死盯著祝安的方向。
等了約莫一炷香功夫,灌木叢突然簌簌作響。
先竄出來的是只小野豬崽,不過三十來斤,在空地上愣頭愣腦地打轉。
湯忠全手指搭在扳機上,又緩緩松開。
去年他打傷過只母豬,結果被追出二里地,這事祝安沒少拿他打趣。
"大個兒的在后頭。"他給自己打氣,額頭沁出細汗。
忽然西邊傳來"嘩啦"巨響,碗口粗的樹枝應聲而斷。
湯忠全想都沒想,閉眼扣動扳機。
槍聲震得耳朵嗡嗡響,他慌忙又補了兩槍,直到硝煙嗆得直咳嗽。
"安哥!打著了!"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在山谷里蕩出回音。
等了半晌沒回應,心里"咯噔"一下。
連滾帶爬沖下山坡,只見祝安仰面躺在血泊里,左胸汩汩冒著血泡。
"你咋……咋開槍啊……"祝安嘴唇發紫,右手還攥著半截草繩——那是準備捆野豬用的。
湯忠全哆嗦著去捂傷口,溫熱的血從指縫里往外冒。
"哥!你撐??!我背你下山!"湯忠全聲音帶著哭腔,想起上個月祝安還教他認草藥,說等開春帶他挖天麻。
祝安搖搖頭,目光望向山腳:"小寶……周歲……"
話沒說完頭一歪沒了聲息。
湯忠全抱著尸體嚎啕大哭,驚起一群山雀。
他這才發現,祝安方才站的位置,三丈外有頭中槍的母野豬,而自己開槍的方向,正對著祝安的胸口。
暮色降臨時,湯忠全背著祝安的尸體往家走。
山路上散落著野豬蹄印和彈殼,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他忽然想起今早出門時,祝安媳婦往他兜里塞了塊麥芽糖,說給娃甜甜嘴。
十幾個小時的漫長等待后,醫院走廊的燈光顯得格外刺眼。
湯忠全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兒,呆呆地坐在長椅上,雙眼空洞無神,直直地盯著前方,仿佛要把那片空白看穿。
醫生的話,像一記重錘,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上:“我們已經盡力了……”
那一刻湯忠全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原本他和好友一起外出,誰能想到一場意外,讓他從好友變成了背負罪名的“殺人犯”。
湯忠全拖著沉重的雙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他艱難地挪到長椅旁,姚曉萌正安靜地坐在那里,懷里緊緊抱著小寶,小寶睡得正香,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湯忠全“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姚曉萌面前,聲音帶著哭腔:“嫂子,我對不住你啊!我知道現在說啥都沒用了,你要是心里有氣,就打我幾下吧,我絕不還手!”
姚曉萌一動不動地坐著,眼神空洞,仿佛沒有聽到湯忠全的話。
她頭也沒抬,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冷冷的:“你走吧?!?/p>
直到警察趕來,輕聲對姚曉萌說:“節哀。”
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利刃,瞬間劃破了姚曉萌一直強撐著的平靜。
她的身體猛地一震,緊接著醫院的走廊里,回蕩著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哭聲里有痛苦,有絕望,有對命運的不甘。
后來湯忠全因為過失殺人,被判了五年。
姚曉萌覺得這個判決結果遠遠不夠,她無法接受丈夫就這樣沒了,而罪魁禍首只被判了五年。
可婆婆為了那筆賠償金,瞞著她私自跟對方和解了。
姚曉萌在這個家里,本就沒什么地位,說話也沒什么分量,她又能怎么辦呢?
只能默默地咽下這口氣,把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里。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湯忠全在監獄里,每一天都在懺悔,都在想著出獄后要怎么贖罪。
終于五年過去了,湯忠全剛走出監獄的大門,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贖罪。
他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姚曉萌家,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諒。
可是每次兩人面對面,姚曉萌不是情緒激動地破口大罵,就是直接轉身躲開,眼神里滿是抵觸和怨恨。
湯忠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理解姚曉萌的憤怒和痛苦,畢竟是因為自己,她的生活才變成了這樣。
他看到姚曉萌一個人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出去掙錢,每天忙得像個陀螺,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有一次他看到姚曉萌背著小寶,手里還提著一大袋菜,腳步匆匆地往家趕,累得氣喘吁吁。
那一刻湯忠全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往后他一定要扛起照顧這娘倆的責任。
有一天湯忠全鼓起勇氣,再次來到姚曉萌家。
他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然后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開了,姚曉萌看到是他,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正要關門,湯忠全趕緊用手擋住,急切地說:“嫂子,你別趕我走,我知道我以前做錯了事,我想彌補你們。
讓我幫你照顧小寶,幫你分擔一些家務吧?!?/p>
姚曉萌冷冷地看著他說:“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p>
湯忠全沒有放棄,他真誠地說:“嫂子,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真心想贖罪。
這五年我每天都在后悔,我知道我欠你們的太多了。
你就給我一個機會吧,讓我為你們做點什么。”
姚曉萌沉默了,她的心里很矛盾。
一方面她無法忘記湯忠全給她帶來的傷害;
另一方面,她又確實需要一個幫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說:“那行吧,你先試試,要是做得不好,就馬上走。”
湯忠全聽了,心里一陣激動,連忙點頭說:“好,嫂子,我一定好好干。”
從那以后湯忠全就留了下來,開始用心地照顧姚曉萌和小寶,用自己的行動來贖罪。
03
從那以后湯忠全每月領到工資,總會悄悄抽出幾張鈔票,用報紙包好塞進姚曉萌家門縫。
起初姚曉萌總追著把錢還回去,可家里米缸見底時、孩子交不上學費時,她攥著那些皺巴巴的紙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這錢算我借的。"她第三次把錢塞回湯忠全手里時,聲音帶著哽咽,"等小寶他爸的撫恤金批下來……"
"嫂子,你就當替我存著。"湯忠全把報紙包又放回窗臺,轉身扛起兩袋煤球往院里走。
他后頸曬得黝黑,汗珠順著脊梁滾進洗得發白的工裝里。
姚曉萌望著他佝僂的背影,突然發現這個總愛憨笑的男人,兩鬢已經生了白發。
村口王嬸的閑話是臘月里飄進姚曉萌耳朵的。
那天她抱著發燒的小寶往衛生院跑,聽見身后傳來壓低的聲音:"寡婦門前是非多……"
"天天往她家跑,誰知道安的什么心……"
她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孩子,慌忙抱緊小寶加快腳步,指甲深深掐進孩子棉襖里。
夜里給小寶掖被角時,孩子突然翻過身抱住她胳膊:"媽媽,湯叔叔要是當我爸爸多好。昨天小虎說我是沒爹的野孩子,湯叔叔聽見就揍了他……"
姚曉萌手一抖,煤油燈在墻上晃出巨大的陰影。
她望著兒子熟睡時還皺著的眉頭,喉嚨像塞了團棉花。
驚雷炸響時,姚曉萌正踮腳夠柜頂的舊棉被。
腳下一滑整個人栽下來,腳踝傳來鉆心的疼。
她咬著牙摸黑給自己揉了半宿,第二天腫得像發面饅頭。
傍晚湯忠全來送劈好的柴火,看見她一瘸一拐的樣子,眉頭擰成了疙瘩。
"我去鎮上衛生院給你拿藥。"
他說完就騎著自行車走了,車鈴在暮色里叮叮當當響得急切。
姚曉萌望著他消失在村口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后座綁柴火的麻繩換了新的。
半夜雨點砸在瓦片上時,敲門聲驚得姚曉萌坐直了身子。
她披上外衣挪到門邊,聽見湯忠全帶著喘息的聲音:"嫂子,藥……我拿回來了。"
"等等!"她低頭看見自己薄薄的棉布睡衣,慌忙扯過床單裹在身上。
門外雨聲漸大,湯忠全又敲了兩下:"嫂子?腳傷不能耽擱……"
門閂剛拉開條縫,冷風裹著雨絲撲進來。
湯忠全渾身濕透,工裝褲腳還在往下滴水,手里卻緊緊攥著個油紙包。
姚曉萌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藥味,混著雨水腥氣撲面而來。
"快進屋。"她側身讓開,湯忠全卻站在門檻外沒動:"我……我身上濕。"
姚曉萌這才注意到他赤著腳,膠鞋提在手里,腳趾凍得通紅。
"把鞋放門口。"她轉身去拿毛巾,聽見身后窸窸窣窣的響動。
再回頭時,湯忠全已經蹲在煤油燈下,正小心撕開油紙包。
燈光在他側臉投下陰影,睫毛在眼下顫動,像停著只受傷的蝴蝶。
"可能會有點疼。"他指尖沾著藥膏,輕輕觸上姚曉萌腫起的腳踝。
姚曉萌猛地縮了下腳,湯忠全的手立刻僵在半空:"弄疼你了?"
"沒、沒有。"她感覺臉頰發燙,低頭看見湯忠全的手指關節粗大,指腹有厚厚的繭子。藥膏涼絲絲的,可他的掌心卻滾燙。
當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她腳踝內側時,姚曉萌突然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嫂子……"湯忠全突然抬頭,目光撞進她慌亂的眼睛里。
姚曉萌看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窗外一道閃電劈開夜空,照亮了兩人交疊的影子。
湯忠全的手猛地一抖,藥膏蹭到了姚曉萌的小腿。
他觸電般縮回手,耳根紅得能滴血:"對、對不起……"
姚曉萌突然抓住他想要收回的手,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繭子,像觸到了某種滾燙的真相。
煤油燈爆了個燈花,雨聲突然變得很遠。
湯忠全的手掌還停在她小腿上,溫度透過棉布睡衣灼燒著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