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01
宋志勇蹲在小區(qū)花壇邊，煙頭在夜色里明明滅滅。

六年的婚姻像塊燒紅的鐵，燙得他喉嚨發(fā)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個曾經(jīng)在出租屋里給他縫補襯衫的女人，怎么就成了別人車里的紅裙美人。

三十四歲的宋志勇是長途貨車司機，常年奔波在省道國道上。

方向盤磨得掌心起繭，曬得黝黑的皮膚上還留著去年夏天被安全帶勒出的白印子。

可他從不喊累，每次發(fā)工資都第一時間轉給林慧芳，自己只留三百塊零花。

"志勇，你手上的繭子又厚了。"五年前在服裝廠門口，林慧芳攥著他粗糙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那時候她剛滿二十三，扎著高馬尾在流水線上踩縫紉機，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八。

宋志勇剛還清貨車貸款，咬咬牙給她買了條銀項鏈："慧芳，跟了我，保準讓你過上好日子。"

婚后第二年，宋志勇用全部積蓄盤下縣城步行街的店面。

裝修時他蹲在工地啃饅頭，林慧芳抱著設計圖跑建材市場，兩人累得癱在未完工的店鋪里，卻笑得像中了彩票。

后來兒子出生，宋志勇每次出車回來都像過年，后備箱塞滿玩具和特產(chǎn)。

"爸爸，這次去哪兒啦？"六歲的宋小迪總愛趴在他腿上，聽他講高速服務區(qū)的趣事。

宋志勇摸著兒子柔軟的頭發(fā)："爸爸去了好遠的地方，給我們小迪攢上大學的學費呢。"

可最近半年，家里的溫度像漏氣的暖水瓶。

以前他凌晨到家，林慧芳總會煮碗熱湯面，現(xiàn)在只剩冷鍋冷灶。

上周他滿身塵土進門，林慧芳捏著鼻子躲開："又一身汗味，離我遠點。"

"跑了三天三夜才回來……"宋志勇訕訕地搓著衣角。

"回來能怎樣？看看人家老楊，奔馳車坐著，別墅住著。"

林慧芳對著鏡子涂口紅，鏡框里映出她新做的水晶指甲。

宋志勇知道老楊。

建材城楊老板，四十出頭，肚腩像懷胎六月。

上個月來店里買走八件羊絨大衣，刷卡時金表晃得人眼花。

當時林慧芳笑靨如花，宋志勇還打趣："咱們店主今天可算開張了。"

現(xiàn)在想來，那笑聲里藏著刺。

前天收車時，張嬸把他拽到樓道拐角。

老太太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宋志勇心慌："志勇啊，嬸子跟你說個事，你可別上火。你不在家的時候，總有個開奔馳的胖子來找你媳婦……"

"嬸子看錯了吧？"宋志勇聽見自己聲音發(fā)顫。

"錯不了！上周三晚上十點多，兩人還去何邊兜風呢。"

張嬸掏出手機，"我侄子在交警隊，幫你查了車牌，車主就叫楊輝。"

那天夜里宋志勇盯著天花板到天亮。

林慧芳翻身的動靜，手機屏幕的微光，都像針扎在他心上。

第二天他謊稱要跑長途，實則躲在小區(qū)對面網(wǎng)吧。

屏幕上的游戲畫面晃得他眼暈，隔壁桌小孩的薯片聲格外刺耳。

暮色降臨時，那輛白色奔馳準時出現(xiàn)。

宋志勇攥著網(wǎng)吧會員卡，指節(jié)發(fā)白。

七點十五分，林慧芳踩著細高跟下樓，新燙的卷發(fā)掃過紅裙肩帶。

楊輝從駕駛座下來，肥厚的手掌直接攬上她的腰。

"今天想吃什么？"楊輝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西餐廳新到的牛排。"林慧芳的聲音像浸了蜜。

宋志勇看著他們上車，看著尾燈消失在暮色里。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是林慧芳發(fā)來的消息："今晚店里盤點，不回去了。"

他蹲在綠化帶后，喉嚨泛起鐵銹味。原來那些"盤點"的夜晚，她都在別人的副駕上笑。

路燈次第亮起，宋志勇摸出皺巴巴的煙盒。

火苗竄起的瞬間，他想起結婚時林慧芳說的話："志勇，我就圖你踏實。"

現(xiàn)在踏實成了笑話，他像條被扔在岸上的魚，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02

宋志勇在樓下昏暗的路燈下徘徊，時不時抬頭看看自家窗戶，直到凌晨兩點，才看到林慧芳的身影出現(xiàn)在小區(qū)門口。

她腳步有些虛浮，衣服皺巴巴的，領口歪斜著，頭發(fā)也亂蓬蓬的，像是被狂風肆虐過一般，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紅暈，眼神也有些迷離。

宋志勇快步走上前，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林慧芳看到他，腳步明顯頓了一下，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鎮(zhèn)定，故作輕松地問：“你怎么還沒睡啊？”

宋志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慧芳，咱們得好好聊聊。”

林慧芳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疲憊的神情：“聊啥呀，我今天累壞了，明天再說吧。”說著，就想繞過宋志勇往樓里走。

宋志勇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聲音有些顫抖：“你和楊輝到底啥關系？”

林慧芳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但很快又強裝鎮(zhèn)定，甩開宋志勇的手：“你說啥呢，我聽不懂。”

宋志勇的眼眶紅了，聲音也提高了些：“我都親眼看見了！你從他車上下來，還摟摟抱抱的！”

林慧芳像是被點著的炮仗，一下子爆發(fā)了：“宋志勇！你竟然跟蹤我？你憑啥跟蹤我？”

宋志勇氣得渾身發(fā)抖，大聲吼道：“我是你丈夫！”

林慧芳冷笑一聲，眼神里滿是嘲諷：“丈夫？你算哪門子丈夫？一天到晚不著家，家里的事兒你管過多少？

孩子生病的時候你在哪兒？我店里忙得暈頭轉向，你又幫過我一把嗎？”

宋志勇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無奈：“我在外面拼命賺錢養(yǎng)家啊……”

“賺錢？”林慧芳的聲音尖銳起來，雙手叉腰，“你一個月能賺幾個子兒？人家老楊一天賺的錢，比你一年都多！”

宋志勇的嘴唇哆嗦著，聲音帶著哭腔：“所以你就和他……你就這么狠心？”

林慧芳把頭一揚，毫不掩飾地說：“是又咋樣？我想過好日子，這有錯嗎？跟著你這些年，我過的是啥日子？你看看我這雙手，再看看我這張臉！”

說著她伸出雙手，那雙手布滿了老繭，粗糙得像砂紙一樣。

她開服裝店，每天都要搬貨、理貨，累得腰酸背痛。

宋志勇心里一陣刺痛，他何嘗不知道妻子的辛苦，囁嚅著說：“我從來沒虧待過你啊……”

林慧芳打斷了他的話，情緒更加激動：“虧待？你看看別人家的老婆，用的都是名牌化妝品，穿的都是名牌衣服，我呢？為了省那點錢，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舍不得買！”

宋志勇無奈地解釋：“咱們的錢都投到店里和房子上了……”

林慧芳冷笑一聲：“那又怎樣？老楊說了，只要我愿意，他能給我買別墅、買豪車，讓我過上最好的日子！”

宋志勇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他一直以為妻子能理解他的辛苦，能和他一起為了這個家努力奮斗，可沒想到……他聲音顫抖地說：“慧芳，咱們還有小迪呢……”

林慧芳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小迪會理解我的選擇的。宋志勇，咱們離婚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走去，只留下“砰”的一聲關門聲。

宋志勇呆呆地站在原地，淚水奪眶而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經(jīng)那么恩愛的夫妻，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第二天，林慧芳沒有回家。

宋志勇心急如焚，不停地撥打她的電話，可電話那頭不是關機，就是無人接聽。

他心急如焚地趕到林慧芳的服裝店，店員告訴他老板娘請假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接下來的三天，林慧芳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

宋志勇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個人憔悴不堪。

他無數(shù)次在心里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才讓妻子如此決絕地離開。

第四天晚上，宋志勇正坐在客廳里發(fā)呆，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猛地站起身，沖到門口，打開門看到林慧芳站在門口，身后還跟著楊輝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

林慧芳的表情很冷淡，眼神里沒有一絲溫度：“宋志勇，我來拿點東西。”

說著就要往屋里走。

宋志勇攔住她，聲音帶著一絲哀求：“慧芳，咱們能不能再考慮考慮？別這么著急做決定。”

林慧芳不耐煩地說：“沒啥好考慮的，這婚我離定了。”

楊輝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慧芳跟你這么多年，也吃了不少苦，你就成全她吧。”

宋志勇怒目而視，大聲吼道：“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

楊輝不屑地笑了笑：“怎么沒我的份兒？慧芳以后就是我的女人，小迪也會是我的兒子。”

宋志勇氣得滿臉通紅，眼睛里仿佛要噴出火來：“小迪是我兒子！”

楊輝雙手抱胸，一臉得意：“是你兒子又咋樣？你能給他啥？跟著我，小迪能上最好的學校，將來還能出國留學。跟著你，就只能在這個小縣城里混一輩子。”

宋志勇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知道楊輝說的是事實。

以自己的經(jīng)濟條件，確實給不了兒子更好的教育和生活。

可是那是他的親生兒子啊，他怎么舍得放手？他咬著牙說：“我不同意離婚。”

穿西裝的男人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宋先生，協(xié)議離婚當然是最好的結果，但如果您堅持不同意，那我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宋志勇一臉茫然：“啥意思？”

男人從包里拿出一疊材料說：“起訴離婚。而且據(jù)我所知，您在婚姻中存在一些問題，這對判決結果可能不太有利。”

宋志勇皺著眉頭，疑惑地問：“我有什么問題？”

林慧芳和楊輝對視了一眼，然后林慧芳說：“志勇，你平時脾氣不好，經(jīng)常對我大呼小叫的，還有……其他一些問題。”

宋志勇急忙辯解：“啥其他問題？我從來沒有……”

林慧芳打斷他的話說：“你經(jīng)常喝酒，喝醉了還摔東西，鄰居們都知道。”

宋志勇的臉漲得通紅，他確實偶爾會喝點酒，有時候生意不好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多喝一點，喝多了可能會大聲說話，但他從來沒有對妻子動過手。

他著急地說：“我那是心情不好，發(fā)泄一下，從來沒摔過東西啊。”

林慧芳不依不饒：“還有，你有賭博的習慣。”

宋志勇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說：“我啥時候賭博了？”

林慧芳說：“你經(jīng)常和其他司機打麻將，有時候還會輸錢。”

宋志勇無言以對，他確實偶爾會和同行打麻將娛樂，但都是小打小鬧，根本算不上賭博。

他看著那一疊所謂的“證據(jù)”，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沒想到林慧芳為了離婚，竟然準備得這么充分。

宋志勇心里亂成了一團麻，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沉默了許久，他才說：“我需要時間考慮。”

楊輝不耐煩地說：“當然可以，但時間別太長，我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說完便和林慧芳、那個男人一起走進了屋里。

宋志勇呆呆地站在門口，望著他們的背影，心里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他不知道這個家，還能不能保住……

03
那天傍晚，林慧芳默默收拾著行林箱。

她把幾件常穿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又從衣柜深處翻出那條結婚時買的紅裙子，手指在布料上摩挲了許久，最后還是放進了箱子。

宋志勇坐在床邊，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真要走？"他終于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

林慧芳沒抬頭，繼續(xù)往箱子里塞東西："先住曉雯那兒幾天，冷靜冷靜。"

"那小迪……"

"周末你照常去接。"她啪地合上行林箱，拉鏈發(fā)出刺耳的聲響，"等我想明白了再說。"

門關上的瞬間，宋志勇聽見自己心口傳來"咔嗒"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他呆坐在空了一半的衣柜前，忽然發(fā)現(xiàn)結婚照不知什么時候被取了下來，相框背面還粘著半片沒撕干凈的膠帶。

第二天是周六，宋志勇特意起了個大早。

他給兒子帶了新買的奧特曼貼紙，路上還買了小迪最愛吃的豆沙包。

到母親家時，小迪正蹲在院子里看螞蟻搬家，聽見動靜立刻蹦起來："爸爸！"

"媽媽呢？"孩子仰著臉，鼻尖沾著泥點子。

宋志勇蹲下身，把貼紙塞進兒子口袋："媽媽去外地進貨了，下周就回來。"

"進貨是什么？"

"就是……就是去給小迪買新玩具。"他摸了摸兒子的頭，發(fā)現(xiàn)小迪的頭發(fā)又長長了，該剪了。

接下來的日子像鈍刀割肉。每天晚上小迪都要問："媽媽什么時候回來？"

宋志勇只能翻來覆去地說"快了快了"，說得自己都心虛。

有天夜里他聽見兒子在夢里喊媽媽，翻身時小手還抓著被角，像是要抓住什么。

第七天傍晚，林慧芳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

她換了新發(fā)型，耳垂上晃著亮晶晶的耳釘。

小迪尖叫著撲過去，她彎腰抱起孩子時，宋志勇注意到她后頸有塊淡紅的印記。

"媽媽帶你去新家住好不好？"林慧芳的聲音比平時溫柔，"有會噴水的游泳池，還有能開遙控車的花園。"

小迪的眼睛亮得像星星："比游樂園還大嗎？"

"大十倍都不止。"林慧芳親了親兒子臉頰，"楊叔叔說給你買了變形金剛，還有會說話的機器人。"

宋志勇感覺胃里絞成一團。

他想起上周路過幼兒園，看見楊輝的奔馳車停在門口，那個男人西裝革履地給孩子們發(fā)進口巧克力。

當時小迪舉著糖紙跑過來："爸爸，楊叔叔說下次帶我去游樂園！"

"小迪不能去。"他蹲下來，指甲掐進掌心，"爸爸會給你買玩具。"

"可是楊叔叔說……"

"那個房子不是媽媽的。"宋志勇聽見自己聲音在發(fā)抖，"是楊叔叔的。"

"那媽媽能住嗎？"

林慧芳突然插話："楊叔叔說了，以后小迪就是他親兒子。"

她從包里掏出張照片，畫面里是棟帶旋轉樓梯的別墅，"看，這是你的新房間。"

小迪湊近細看："那舊爸爸呢？"

宋志勇感覺心口被捅了一刀。

他想起上個月小迪生日，自己用廢紙箱做了個機器人，孩子玩了一會兒就丟在角落。

而此刻照片里，兒童房的墻上掛著正版奧特曼海報，書架上擺滿了樂高套裝。

"小迪要跟新爸爸住。"林慧芳的聲音像在念判決書，"楊叔叔在樓下等，給你買了整套超級飛俠。"

"我要看！"小迪掙脫宋志勇的手，蹦蹦跳跳往門口跑。

宋志勇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衣角。

樓道里傳來汽車喇叭聲，三長兩短。

林慧芳拖著行林箱往外走，宋志勇追到電梯口："你不能帶走他！"

"我是他親媽！"

"我還是他親爸！"

"你配嗎？"林慧芳冷笑，"上個月幼兒園親子運動會，別的爸爸都給孩子買新球鞋，你呢？小迪穿著起球的襪子跑完全程！"

宋志勇張了張嘴，想起那天兒子攥著破洞的襪子，卻仰著臉說"爸爸做的早餐最好吃"。

此刻那些回憶突然變得鋒利，割得他眼眶生疼。

電梯門開了，小迪已經(jīng)鉆進奔馳車后座。

楊輝降下車窗，露出得體的微笑："志勇兄弟，要不一起上去坐坐？新買的游戲機，小迪肯定喜歡。"

宋志勇看著兒子趴在車窗上揮手："爸爸我去看機器人啦！"

夕陽把奔馳車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冰冷的蛇，蜿蜒著爬過斑馬線。

他轉身往回走，聽見身后傳來引擎轟鳴。

樓道里飄著林慧芳常用的香水味，混著電梯里殘留的皮革氣息。

走到家門口時，他才發(fā)現(xiàn)鑰匙串上掛著的小熊掛件不見了——那是小迪幼兒園手工作業(yè)，用毛線纏的，歪歪扭扭像只瘸腿貓。

接下來的七天，宋志勇像被抽走了魂。

每天清晨五點，他準時撥通林慧芳的號碼，聽筒里永遠是機械的關機提示音。

到了下午他又換著號碼打，直到第三次被直接掛斷，手機屏幕映出他泛青的下巴。

第三天傍晚，他蹲在楊輝別墅的梧桐樹下。

鐵藝大門緊閉著，門衛(wèi)室里飄出紅燒肉的香氣。

他隔著柵欄朝里張望，二樓窗簾突然晃動了一下，像是有人影閃過。

"師傅，您找楊總？"門衛(wèi)探出頭來，"他帶著夫人去三亞度假了，說是要給小少爺辦轉學手續(xù)。"

宋志勇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上周林慧芳說要給兒子報國際幼兒園，當時自己正忙著核對貨運單，隨口應了句"你看著辦"。

第八天下午，手機終于震動起來。

林慧芳的聲音像浸了冰水："老地方，三點。"

宋志勇特意換了件新襯衫，卻在咖啡廳門口撞見林慧芳從黑色奔馳上下來。

駕駛座上的楊輝搖下車窗，露出半張戴著墨鏡的臉。

"慧芳……"宋志勇剛開口，林慧芳已經(jīng)轉身進了店。

她今天化了全妝，耳垂上的珍珠耳釘晃得他眼睛生疼。

張明律師把牛皮紙袋推過來時，宋志勇注意到他腕表折射的光斑。

"宋先生，這是林女士擬的協(xié)議。"律師的鋼筆在條款上劃出重點，"房子是婚后共同還貸，但首付款沒有書面憑證。"

"服裝店的本錢是我從老家借的！"宋志勇的聲音突然拔高。

鄰桌客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慌忙壓低嗓子，"當時她抱著小迪在店里哭，說進貨錢不夠……"

林慧芳攪動著咖啡勺，金屬與瓷器碰撞出清脆的聲響。

"志勇，你記錯了。"她抬眼時睫毛顫了顫，"店是我娘家陪嫁的，營業(yè)執(zhí)照上寫的也是我的名字。"

宋志勇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

林慧芳渾身濕透地沖進家門，懷里抱著被雨水泡皺的營業(yè)執(zhí)照。

她說要自己當老板，不再看人臉色。

當時自己正在修卡車，機油抹了滿臉，含糊著說了句"隨你"。

"撫養(yǎng)費能不能……"

"小迪的早教課一年三萬八。"林慧芳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兒子穿著小西裝的照片，"老楊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雙語學校。"

宋志勇盯著照片里兒子踮腳夠鋼琴鍵的模樣，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上個月他答應帶兒子去游樂園，結果因為臨時加單爽約了。

小迪在電話里哭著喊"爸爸是騙子"，他當時正開著夜車，把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沒管。

"這些照片……"宋志勇翻開律師遞來的材料，指尖停在某張林慧芳紅腫著眼睛的照片上。

照片右下角有水印時間，正是他上次跑長途回來的日子。

"那天你喝得爛醉。"林慧芳的聲音很輕，"把餐桌掀了，碗碟碎了一地。我蹲在地上撿碎片，你突然踢翻了垃圾桶……"

"我……我記不清了。"他抹了把臉，發(fā)現(xiàn)掌心全是冷汗。

張明律師推了推眼鏡："宋先生，如果您堅持訴訟，我們還有十二位證人。包括您常去的棋牌室老板，以及您上個月在物流園打架的監(jiān)控錄像。"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宋志勇想起結婚時在老家種的香樟樹。

那時林慧芳靠在他肩頭說："等樹長高了，我們就給小迪蓋個樹屋。"

現(xiàn)在樹已經(jīng)三層樓高，樹蔭卻再也照不進這個家。

"給我三天。"他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我要找律師咨詢。"

林慧芳起身時，珍珠耳釘在陽光下閃了一下。

"老楊說下周要帶小迪去迪士尼。"她頓了頓，"你……要是有空，可以遠遠看一眼。"

宋志勇望著她踩著細高跟走出咖啡廳，突然發(fā)現(xiàn)她后頸有道淡淡的疤痕。

那是生小迪時難產(chǎn)留下的，當時他握著她的手說"再也不生了"，卻在兒子滿月后就接了長途活。

牛皮紙袋里的協(xié)議書被捏得發(fā)皺，宋志勇摸出皺巴巴的煙盒。

服務生過來提醒不能吸煙，他愣了愣把煙塞回口袋，起身時碰倒了糖罐。

白色的結晶體灑在協(xié)議書上，像下了一場不會融化的雪。

宋志勇回到家，把鑰匙往桌上一摔，整個人癱在沙發(fā)上。

六年的婚姻，到頭來竟要落得個凈身出戶的下場，連兒子小迪的面都見不著。

他越想越憋屈，手指死死摳著沙發(fā)縫，指節(jié)都泛了白。

第二天一早，他揣著皺巴巴的存折本去了縣里的律師事務所。

接待他的李律師五十出頭，頭發(fā)花白，在本地干了二十多年。

宋志勇把事情原原本本倒出來，說到最后嗓子都啞了："李律師，您說這還有沒有天理？"

李律師推了推眼鏡，翻著宋志勇帶來的材料："宋先生，您這個情況確實棘手。對方手里的證據(jù)鏈挺完整，您說那些轉賬記錄是假的，可您拿不出反證啊。"

"那房子首付是我出的！裝修錢也是我跑運輸攢的！"

宋志勇急得直拍大腿，"當時慧芳說存折放她那兒安全，我連個憑證都沒留。"

"現(xiàn)在說這些晚了。"李律師嘆口氣，"法律只看白紙黑字。至于孩子撫養(yǎng)權，法院會優(yōu)先考慮經(jīng)濟條件。您看對方開的服裝店，收入比您穩(wěn)定……"

宋志勇感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想起上個月去幼兒園接小迪，孩子摟著楊輝的脖子喊"楊爸爸"，那聲音像根針似的扎在他心上。

"除非……"李律師突然壓低聲音，"您能證明對方有過錯。比如婚外情、轉移財產(chǎn)這些。"

宋志勇猛地站起來，從褲兜掏出手機："她真出軌了！我有照片！"屏幕上是林慧芳和楊輝在商場摟摟抱抱的畫面，雖然模糊，但能看清兩人貼得很近。

李律師瞇著眼看了半天："這種偷拍的證據(jù)，法庭上很難采信。您得找更直接的，比如他們承認的錄音，或者目擊證人。"

從律所出來，宋志勇在街上晃到天黑。他先去找了林慧芳的閨蜜小芳，人家剛開門看見是他，"砰"地就把門關上了。又去服裝店附近蹲了三天，想找店員套話，結果被保安當成小偷攆了出來。

第七天下午，林慧芳突然打電話約他見面。

宋志勇特意換了身干凈衣服，趕到咖啡廳時，卻發(fā)現(xiàn)楊輝也在。

"志勇，咱們再商量商量。"林慧芳攪著咖啡勺，指甲油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協(xié)議內(nèi)容已經(jīng)很照顧你了。"

"照顧？"宋志勇冷笑，"房子歸你，存款歸你，連孩子都歸你？我每月就探視一次？"

楊輝突然插話："老宋，做人要知足。慧芳答應讓你見孩子，已經(jīng)是開恩了。"

他翹著二郎腿，手腕上的金表晃得宋志勇眼睛疼。

"那是我兒子！"宋志勇拳頭攥得咯咯響，"你們這是搶！"

"說話注意點。"楊輝往前傾了傾身子，"我在縣里朋友多，你要是不識趣……"

宋志勇想起上周接的活兒突然都黃了。

有個老主顧支支吾吾地說："志勇啊，不是我不照顧你生意，是有人打招呼……"

"你們到底想怎樣？"宋志勇聲音發(fā)顫。

"簽了協(xié)議，大家好聚好散。"林慧芳從包里掏出文件，"不然等法院判，你可能連探視權都沒有。"

宋志勇盯著那份協(xié)議，感覺每個字都像刀子。

他突然抓起咖啡杯就要砸，被楊輝一把按住手腕："想清楚，這一杯子下去，你連現(xiàn)在這點權利都沒了。"

那天晚上宋志勇在橋洞底下坐到天亮。

手機突然響了，是以前常合作的物流公司："志勇啊，最近活兒少，你先歇段時間……"

他摸著兜里皺巴巴的法院傳票，突然想起小迪周歲時，孩子攥著他手指咯咯笑的樣子。

那時候林慧芳還靠在他肩上說："咱們要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開庭前三天，宋志勇蹲在法院門口。

他看見林慧芳的寶馬車停下，楊輝先下車，又轉身扶她。

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刺得他眼睛生疼。

"同志，讓讓。"法警過來驅趕。

宋志勇往后退了兩步，突然發(fā)現(xiàn)楊輝的西裝口袋里露出半截白色紙角——那形狀，像極了法院的傳票。

開庭這天天還沒大亮，宋志勇就早早起了床。

他翻出那套結婚時買的西裝，雖然已經(jīng)有些年頭，布料都泛了舊，可這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正裝。

他對著鏡子，仔細地整理著衣領，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可鏡子里那張臉，卻滿是疲憊與憔悴，眼神里透著深深的焦慮和不安。

他拿起那個破舊的公文包，里面裝著他四處搜集來的“證據(jù)”，那些紙張被他翻得起了毛邊，每一張都承載著他最后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朝著法院走去。

到了法院，宋志勇在等候區(qū)找了個角落坐下。

不一會兒，林慧芳那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來了。

除了林慧芳和楊輝，還有兩個西裝革履的律師，以及好幾個所謂的證人。

他們有說有笑，看起來信心滿滿。

宋志勇看著他們，心里一陣發(fā)慌，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公文包。

法官是個中年女人，叫何淑，她板著臉，眼神犀利，讓人一看就心生敬畏。

她敲響法槌，聲音清脆而嚴肅：“現(xiàn)在開庭審理宋志勇與林慧芳離婚案。”

林慧芳的律師率先站起來，清了清嗓子，開始詳細陳述宋志勇的“罪狀”：“宋志勇先生長期酗酒，每次喝醉了就對林慧芳女士惡語相向，甚至動手打人。

他還沉迷賭博，把家里的積蓄都輸光了，導致家庭經(jīng)濟陷入困境。

而且他脾氣暴躁，經(jīng)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fā)雷霆，對林慧芳女士進行精神上的折磨……”

律師說得頭頭是道，每一條指控都像一把刀，直直地刺進宋志勇的心里。

接著幾個證人依次作證。

鄰居劉阿姨第一個站起來，她皺著眉頭，一臉同情地說：“我經(jīng)常聽見樓上有爭吵聲，宋志勇的聲音特別大，還伴隨著摔東西的聲音。

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上去敲門，想勸勸他們，可宋志勇根本不聽，還把我罵了一頓。”

林慧芳的朋友小張接著說：“慧芳經(jīng)常哭著給我打電話，說宋志勇對她不好，限制她的自由，不讓她和朋友交往。她每天都過得很壓抑，我都替她難受。”

服裝店的員工小宋也站起來說：“老板娘確實經(jīng)常心情不好，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委屈。有時候顧客多，她忙得不可開交，宋志勇也不來幫忙，還在店里發(fā)脾氣。”

這些證詞一句接一句，把宋志勇描繪成了一個暴躁、自私、不負責任的丈夫。

宋志勇聽著，心里又氣又急，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幾次想站起來反駁，可看到何淑法官那嚴肅的表情，又硬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終于輪到宋志勇反駁了，他“噌”地一下站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地說：“法官大人，這些指控都是不實的。

我承認我偶爾會喝酒，但從來沒有酗酒，更沒有動手打過林慧芳。

賭博也只是偶爾玩玩，沒有把家里的積蓄輸光。

我脾氣是有點急，但那都是因為生活壓力大，我對林慧芳一直是真心的……”

何淑法官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打斷他：“宋先生，請針對具體指控進行回應，不要長篇大論。您有反證嗎？”

宋志勇趕緊從公文包里拿出自己準備的材料，遞給法官，急切地說：“法官大人，這是我收集的一些證據(jù)，能證明我的清白。”

何淑法官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把材料推了回去，冷冷地說：“這些材料不符合證據(jù)要求，不能作為定案依據(jù)。”

接下來的庭審過程中，宋志勇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完全被壓制了。

每當他想要為自己辯護時，對方律師總是能找到各種理由反駁，而且言辭犀利，讓他無從招架。

而何淑法官也明顯偏向林慧芳一方，對他的陳述總是不屑一顧。

最讓宋志勇憤怒的是，他的律師李明竟然在關鍵時刻“倒戈”了。

李明站起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確實在某些方面存在問題。我覺得雙方還是以協(xié)商為主，畢竟家和萬事興。繼續(xù)爭執(zhí)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宋志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雇傭的律師，竟然在法庭上背叛了他！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大聲質(zhì)問：“李律師，你在說什么？你怎么能這么說？”

李明避開了宋志勇的眼神，低著頭說：“宋先生，您冷靜一點。從目前的證據(jù)來看，繼續(xù)爭執(zhí)對您并沒有好處。我這是為您著想。”

宋志勇這才明白，李明也被收買了。

他感到一陣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庭審進行到中午，何淑宣布休庭，下午繼續(xù)。

在休息期間，宋志勇想找李明私下談談，問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可李明卻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了。

宋志勇一個人坐在法院的走廊里，看著林慧芳和楊輝有說有笑的樣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樣難受。

他想起了他們曾經(jīng)的甜蜜時光，想起了孩子出生時的喜悅，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下午的庭審更加一邊倒。

在財產(chǎn)分割問題上，林慧芳拿出了各種證明，說房子的首付是她出的，房貸也是她還的。

宋志勇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可他拿不出反證。

他急得滿臉通紅，大聲說：“法官大人，這些證明都是偽造的，房子是我們一起買的，房貸也是我們一起還的。”

何淑法官卻不為所動，冷冷地說：“宋先生，您沒有證據(jù)，不能隨意指責對方。從目前的證據(jù)來看，房產(chǎn)歸原告林慧芳所有。”

在孩子撫養(yǎng)權問題上，對方更是占盡優(yōu)勢。

楊輝當庭表示愿意承擔小迪的所有教育費用，還拿出了一個教育基金的證明，顯示已經(jīng)為小迪準備了一百萬的教育資金。

宋志勇能提供的只有一顆愛子之心，在法庭上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他苦苦哀求：“法官大人，我是小迪的親生父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求您把撫養(yǎng)權判給我吧。”

何淑法官卻冷冷地說：“宋先生，法院考慮的是對孩子最有利的選擇。從經(jīng)濟條件、教育環(huán)境、家庭穩(wěn)定性等各方面來看，跟隨母親顯然更有利于孩子成長。”

宋志勇還想再爭辯，何淑法官卻敲響了法槌，嚴肅地說：“請坐下！現(xiàn)在宣讀判決結果。”

宋志勇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

何淑法官開始宣讀判決書：“經(jīng)審理查明，原告林慧芳與被告宋志勇感情確已破裂，調(diào)解無效，準予離婚。

財產(chǎn)分割如下：房產(chǎn)歸原告林慧芳所有，理由是原告為主要出資人和還貸人。

孩子宋小迪的撫養(yǎng)權歸原告林慧芳，被告宋志勇每月支付撫養(yǎng)費兩千元。

被告宋志勇可每月探視一次。”

聽到這個判決，宋志勇如遭雷擊，他猛地站起來，大聲喊道：“我不服！我要上訴！”

何淑法官冷冷地說：“本判決為最終判決，不得上訴。”

宋志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為什么不能上訴？”

何淑法官開始念起相關的法律條文，可宋志勇根本聽不進去，他只知道自己敗了，徹底敗了。

房子沒了，孩子沒了，還要每月支付撫養(yǎng)費。

這就是傳說中的凈身出戶！

判決宣布后，林慧芳和楊輝相視而笑，眼中滿是得意。楊輝得意洋洋地說：“宋志勇，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

林慧芳也不再偽裝，語氣中滿是嘲諷：“以后記得按時交撫養(yǎng)費，不然我們就申請強制執(zhí)行。”

看著他們得意的嘴臉，宋志勇的理智瀕臨崩潰。

六年的婚姻，六年的辛苦，最后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辛苦賺錢買的房子，被別人住了；他的親生兒子，要叫別人爸爸；

他不但一無所有，還要每月給錢供養(yǎng)仇人。

這是什么世道？這是什么法律？

走出法院的時候，宋志勇的眼中已經(jīng)沒有了光彩，只剩下深深的絕望和恨意。

那一刻，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中生根發(fā)芽：既然法律不能給他公正，那他就自己來討回公道。

一個月后，當宋志勇再次出現(xiàn)在法院時，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憔悴。

他的頭發(fā)亂蓬蓬的，胡子也沒刮，眼神中透著一種瘋狂。

他徑直走向何淑法官的辦公室，神色陰沉得可怕。

“法官大人，我有話要說。”宋志勇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何淑法官抬起頭，看到宋志勇的樣子，心里一驚，但還是強裝鎮(zhèn)定地說：“宋先生，判決已經(jīng)生效，有什么問題可以按照法律程序解決。”

宋志勇話還沒說完，就緩緩從包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東西。

何淑定睛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聲音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