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情節(jié)存在虛構(gòu),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他猛地舉起嬰兒車。
一個成年男人對幼童的施暴,注定要用生命來抵償。
可臨刑前,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男人,卻對著法警反復(fù)念叨“我怕”。
01
清晨五點半,鐵門上的小窗被推開時,韓磊正盯著墻根的一道裂縫。
那裂縫像條凍僵的蛇,從水泥地爬向墻角,在離地三十公分的地方拐了個彎,消失在墻皮剝落處。
走廊里的聲控?zé)袅亮耍冱S色的光透過鐵窗斜切進來,照見空中浮動的塵埃。
隔壁鋪位的男人突然嘔吐起來,酸腐味混著昨晚沒沖凈的尿騷味彌漫過來。
韓磊往墻角縮了縮,藍色秋衣的袖口蹭到墻壁,帶下一小塊墻皮。
“都起來?!狈ň穆曇糇苍阼F門上,震得小窗嗡嗡響。
韓磊扶著墻站起來,膝蓋咔嗒響了一聲。
他看見對面鋪位的男人手按在褲襠上,身子抖得像風(fēng)中的紙,“我……我要上廁所?!?/p>
“忍著?!狈ň蜷_第一道鎖,鑰匙在鎖孔里轉(zhuǎn)了三圈才到位。
金屬摩擦聲里,韓磊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每跳四下,走廊里就傳來另一道鐵門開啟的聲響。
暫押室的門徹底打開時,他看見走廊盡頭站著三個法警,都穿著黑色制服,帽檐壓得很低。
其中一個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包煙和一瓶礦泉水。
“服從命令,”領(lǐng)頭的法警把塑料袋放在靠墻的矮桌上,“臨上路前,一人一根煙?!?/p>
韓磊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盯著那包紅塔山,手指在褲縫上蹭了蹭。
旁邊有人撲通跪下去,被法警架起來時,褲腿濕了一片。
“謝謝領(lǐng)導(dǎo)。”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出來,像根沒綁牢的線。
手伸出去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胳膊在抖,接過煙的瞬間,煙卷在指間彎成了C形。
打火機的火苗竄起來,他三次才把煙叼穩(wěn)。
第一口吸得太急,嗆得胸腔發(fā)疼,眼淚跟著涌出來。
他弓著背咳,看見地上的煙灰被氣流吹得打旋。
法警遞過礦泉水,他接過來,瓶蓋擰了五圈才打開。
“慢點喝?!?/p>
他點頭,嘴唇碰著瓶口,水順著下巴流進領(lǐng)口,冰涼一片。
煙燒到過濾嘴時,他捏著煙蒂的手指泛白,“還能再抽一根嗎?”
“歇會兒?!狈ň哪抗鈷哌^墻上的掛鐘,時針正指向六點十分。
“沒事兒?!彼褵煹偃M褲兜,聲音壓得很低,“我真沒事兒?!?/p>
第二根煙點燃時,他的手穩(wěn)了些。
煙霧從鼻孔里出來,在眼前聚成一團,又慢慢散開。
他忽然想起那個夏夜,燒烤攤的油煙也是這樣裹著羊肉串的香味,鉆進出租車窗。
副駕駛的人碰了碰他的胳膊,“前面那車擋道了?!?/p>
“酒,都是喝酒害的。”他對著空氣說,煙卷在指間轉(zhuǎn)了半圈,“真不應(yīng)該……”
話沒說完,走廊里傳來腳步聲。
他抬頭,看見法警領(lǐng)著另一個犯人過去,那人的腳鐐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響聲。
“昨天我媽和我姐,”他掐滅煙,抬頭看向法警,“回去的路上還好嗎?”
“挺好?!狈ň碇郎系奈募澳憬惴鲋銒?,走得挺穩(wěn)?!?/p>
韓磊的肩膀塌下去,后背抵著墻壁,長出了一口氣。
墻根的裂縫還在那里,他數(shù)著裂縫的分叉,直到法警隊長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準備提人?!?/p>
02
法警的手搭在韓磊肩膀上時,他的身體猛地一縮。
“抱頭。”法警的聲音在耳邊響,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韓磊抬手,胳膊像灌了鉛,指尖觸到后腦勺時,指節(jié)瞬間繃得發(fā)白。
他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法警正將他秋衣的領(lǐng)口拽平,又把秋褲的褲腳往下扯了扯。
“放松點?!狈ň哪粗笩o意中碰到他后頸,那里的皮膚燙得像剛出鍋的饅頭。韓磊喉結(jié)滾了滾,沒說話,只是把下巴壓得更低,幾乎要抵到胸口。
暫押室的門在身后關(guān)上,鐵鎖扣合的脆響讓他打了個哆嗦。
走廊里,另一個犯人正哭鬧著掙扎,“我沒罪!我要見我兒子!”聲音被法警的呵斥切斷,緊接著是拖拽聲和腳鐐撞擊地面的哐當聲。
韓磊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腳鐐上,銹跡斑斑的鐵環(huán)磨著腳踝,已經(jīng)結(jié)了層薄痂。
他想起昨天見母親時,母親盯著他的腳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會見室的玻璃上。
“媽,我改了?!彼敃r隔著玻璃喊,聲音被擴音器弄得變了調(diào)。
母親只是搖頭,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走快點?!狈ň屏怂话?。
他踉蹌了兩步,穩(wěn)住身形,腳鐐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劃痕。
走廊的墻是灰的,每隔三米有個壁龕,里面擺著滅火器,紅色的瓶身在慘白的燈光下格外刺眼。
“我姐……她血壓高,”韓磊突然開口,聲音干澀,“昨天給她帶的降壓藥,記得讓她按時吃?!?/p>
法警沒回頭,“知道了。”
他便不再說話,只是盯著前面人的腳后跟。
藍色的囚鞋,鞋跟磨得歪向一邊。
他想起出獄那天,姐姐也是穿著這樣一雙鞋來接他,鞋面上沾著泥點,說是騎電動車摔的。
“回家給你燉排骨。”姐姐拉著他的手,掌心全是汗。
法庭的門開了,冷氣撲面而來。
韓磊打了個寒顫,抬頭看見法官坐在高高的審判席上,面前的卷宗堆得像座小山。他被按在被告席上,金屬椅子冰得刺骨。
法官開始宣讀復(fù)核決定,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下來。
韓磊的視線落在桌角的裂縫上,那裂縫和暫押室墻根的很像,只是更寬些,像道永遠填不滿的溝。
“……押赴刑場,執(zhí)行死刑?!?/p>
最后幾個字飄過來時,他突然想起那個嬰兒車。
天藍色的,上面掛著個小熊掛件,摔在地上時,小熊的耳朵掉了一只。
那天的風(fēng)很大,把女人的哭聲撕得粉碎。
法警架起他的胳膊時,他沒有掙扎。
經(jīng)過旁聽席,他下意識地往空著的座位看了一眼,那里本該坐著母親和姐姐。
腳鐐聲在空曠的法庭里回蕩,越來越響,像在敲一面破鼓。
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雙手在胸前合十,指尖冰涼。
十秒后,他松開手,任由法警把他帶出去,陽光從走廊盡頭涌進來,刺得他瞇起了眼。
03
腳鐐在走廊地磚上拖出的聲響,像鈍刀在磨一塊銹鐵。
韓磊的腳步踉蹌,眼前卻突然炸開一片刺目的白光——那是2013年7月23日的路燈,慘白地打在燒烤攤的油布上。
他記得那天的烤腰子是撒了雙倍孜然的。
朋友遞過第三瓶牛欄山時,他的舌頭已經(jīng)發(fā)僵,“再開……開一瓶。”
酒瓶底磕在塑料凳上,發(fā)出空洞的響。
鄰桌有人吹牛逼,說自己在大興這片多吃得開,他扯著嗓子接話,“我出來……出來混的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p>
后來怎么上的車,他記不清了。
只記得副駕駛的朋友拍他胳膊,“前面那娘們兒,車停得忒不是地方?!?/p>
他推開車門,腳落地時打了個趔趄,涼鞋的帶子斷了一根。
“挪挪車!”他沖那輛紅色轎車喊。
車窗降下,露出張年輕女人的臉,“這地方不能停嗎?”
“我說……我說不能就不能!”
他伸手去拍車門,掌心被燙了一下——那天的氣溫是37度,車皮曬得能煎雞蛋。
女人罵了句“神經(jīng)病”,關(guān)車窗的瞬間,他看見后座嬰兒車里的孩子,正睜著眼睛看他。
“你罵誰?”他拽開車門。
女人尖叫著撲過來,指甲撓在他胳膊上,火辣辣的。
周圍有人圍過來,手機的閃光燈亮得像星星。他聽見自己的吼聲變了調(diào),像被踩住尾巴的野獸。
再后來,他的手就碰到了那輛嬰兒車。
天藍色的,推把上纏著卡通貼紙。
他只記得自己舉起來時,聽見女人的哭聲像被掐住的哨子,然后什么都不記得了,直到朋友把他塞進出租車,他才發(fā)現(xiàn)手心沾著點黏糊糊的東西,像打翻的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