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清華大學校門口，人來人往的報到現場突然安靜下來。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前站著一個穿著普通工裝的年輕男子。老人聲音顫抖，眼淚直流："孩子，爺爺對不起你...當年是爺爺害了你..."

年輕男子臉色慘白，雙手微微發抖："您...您是..."

"我是王德海！八年前訛了你的那個老頭！"老人痛哭流涕，"我孫子今天來清華報到，可我再也忍不住了！"

01

2016年3月15日，春寒料峭，薄霧籠罩著這座北方小城。

林志遠背著書包急匆匆地往學校趕去，腳步輕快而有力。今天有數學模擬考試，作為市三中高三年級的尖子生，他不能遲到。書包里裝著昨晚剛剛完成的物理習題，每一道題都工工整整，就像他做人一樣認真。

林志遠今年17歲，個子不算高，但眼神里透著一股書生氣。他的成績常年穩定在年級前十，是老師和同學眼中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更難得的是，這孩子不僅學習好，人品也好，從小就是家長們教育孩子的榜樣。

走到學校附近的十字路口時，林志遠突然看到前方有人圍觀。他好奇地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老人摔倒在地，膝蓋和手掌都擦破了皮，正在滲血。

圍觀的人有七八個，但都站得遠遠的，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幫忙。

"現在的人怎么這樣啊，老人摔倒了也沒人扶。"

"你怎么不去扶？萬一被訛了怎么辦？"

"就是啊，現在這種事太多了，誰敢啊。"

林志遠聽著這些議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從小就被父母教育要助人為樂，看到這種情況怎么能袖手旁觀？

"大爺，您沒事吧？"林志遠立刻跑過去，小心翼翼地扶起老人。

老人大約六十多歲，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中山裝，看起來很樸素。被扶起來后，他拍拍身上的灰塵，顯得有些狼狽。

"謝謝你，孩子。"老人的聲音很溫和，"就是走路不小心，擦破點皮，沒大事。"

"大爺，您確定沒事嗎？要不我陪您去醫院看看？"林志遠擔心地問道，"您這個年紀，萬一傷到骨頭就麻煩了。"

"不用不用，真的沒事。"老人擺擺手，試著活動了一下胳膊和腿，"你看，都能動，就是皮外傷。你趕緊去上學吧，別因為我耽誤了。"

林志遠還是不放心："大爺，要不這樣，我先扶您到路邊坐一下，您休息一會兒再走？"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老人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不用了，我自己能走。你快去上學吧，學習要緊。"

圍觀的人看到有人扶了老人，也就慢慢散去了。林志遠這才放心地離開，臨走時還回頭看了一眼，確認老人能正常走路才繼續往學校趕。

跑到學校時，林志遠剛好踩著上課鈴聲進了教室。數學老師已經在黑板上寫考試要求了。

"林志遠，怎么這么晚？"同桌張磊小聲問道。

"路上遇到點事，扶了個摔倒的老人。"林志遠一邊掏文具一邊說。

"你膽子真大，現在還敢扶老人？"張磊驚訝地說，"萬一被訛了怎么辦？"

"能有什么事？做人要有愛心嘛。"林志遠不以為然。

數學考試林志遠發揮得很好，那些平時練習過無數遍的題目在他手里就像老朋友一樣熟悉。120分的卷子，他估計能考130分以上。

放學后，林志遠像往常一樣回家。他家住在老城區的一棟六層樓房里，房子不大，只有七十多平米，但一家三口過得很溫馨。

父親林建國是附近機械廠的工人，今年四十二歲，為人老實厚道，在廠里人緣很好。母親劉慧芳原來在紡織廠上班，前幾年下崗后就在家做些手工活補貼家用，每個月能掙個五六百塊錢。

雖然家境不算富裕，但林建國夫婦對兒子的教育從不馬虎。為了給林志遠創造好的學習環境，他們把家里最好的房間讓給兒子做書房，自己擠在小臥室里。

"志遠回來了？今天考試怎么樣？"劉慧芳正在廚房里忙活，聽到開門聲就問。

"挺好的，數學應該能考130分以上。"林志遠放下書包，開始寫作業。

"那就好，媽給你燉了排骨湯，多喝點，補補腦子。"劉慧芳端著湯從廚房走出來，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

雖然家里條件一般，但劉慧芳總是想方設法給兒子改善伙食。有時為了給林志遠買點營養品，她自己舍不得買件新衣服。

林建國下班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他在廠里加了個班，手上還沾著機油的味道。

"志遠，再過幾個月就高考了，有把握嗎？"林建國洗完手，一家人圍坐在小餐桌前。

"應該沒問題，我現在的成績，考個重點大學還是有希望的。"林志遠信心滿滿地說。

"好好努力，咱家就指著你了。"林建國拍拍兒子的肩膀，眼中滿是期待，"等你考上大學，找個好工作，咱們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爸，您別給我壓力，我會努力的。"林志遠笑著說。

"什么壓力不壓力的，你本來就優秀。"劉慧芳夾了塊排骨放到兒子碗里，"媽相信你一定能考上好大學。"

這一夜，林志遠睡得很香。他做了個美夢，夢見自己收到了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父母高興得合不攏嘴。然而他完全沒想到，第二天會發生什么。

02

第二天下午放學，林志遠剛走出校門，就看到昨天那個老人站在門口，身邊還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是他兒子。

林志遠正準備打招呼問候一下老人的傷勢，沒想到那個中年男子突然指著他大聲喊道："就是他！就是這個學生推倒了我爸！"

林志遠一臉茫然："大爺，您怎么了？昨天不是說沒事嗎？"

"沒事？"中年男子王強情緒激動，"我爸現在躺在醫院里，醫生說是骨折！你撞倒我爸就想一走了之？"

"我沒有撞您父親！"林志遠急忙解釋，"我是扶他起來的！"

"扶？"王德海的臉色突然變了，不再是昨天那副和藹的樣子，"你當我們是傻子嗎？我在地上躺了那么久，就你一個人過來，不是你撞的是誰撞的？"

"我真的是好心扶您的！"林志遠聲音都顫抖了，"昨天您還謝我來著！"

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竊竊私語聲傳入林志遠的耳朵：

"原來是林志遠撞的老人啊..."

"看起來挺老實的，沒想到..."

"現在的學生真是，撞了人還不承認。"

"可能是害怕了吧，畢竟要高考了。"

這些議論聲如同針扎一樣刺痛著林志遠的心。他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少廢話！"王強掏出一張醫院診斷書，在林志遠面前晃了晃，"這是醫院的檢查報告，我爸左腿骨折，需要住院治療！"

林志遠接過診斷書仔細看了看，上面確實寫著"左腿骨折，建議住院治療"，醫院的紅章也是真的。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可是...可是我真的沒有撞您父親..."林志遠的聲音越來越小。

"還在狡辯！"王強提高音量，引來更多人圍觀，"有證人的！老李，你說說當時看到了什么！"

話音剛落，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這人林志遠從沒見過，但他卻說："我當時就在不遠處，確實看到這個學生從后面撞倒了老人，然后假裝好心去扶。"

林志遠徹底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會睜著眼睛說瞎話。

"大爺，您昨天明明說沒事的..."林志遠做最后的掙扎。

"我昨天是被你嚇糊涂了！"王德海一臉痛苦的表情，"回家后越來越疼，今天去醫院一查，骨折了！孩子，做人要有良心啊！"

"我...我..."林志遠欲言又止，面對診斷書和證人，他不知道該怎么為自己辯護。

這時班主任李老師聞訊趕來。她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對林志遠一向很疼愛。

"怎么回事？"李老師擠進人群問道。

"老師，我真的是好心扶這位大爺的，我沒有撞他！"看到李老師，林志遠就像看到救星一樣。

王強立刻把診斷書遞給李老師："老師，你看看，我爸都骨折了，這個學生還不承認！"

李老師接過診斷書仔細看了看，又看看林志遠，神色變得復雜起來。她了解林志遠的為人，但面對這樣的證據，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志遠，你先回家吧，這件事我們再商量。"李老師最終說道。

"商量什么？"王強不依不饒，"我爸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必須賠錢！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一共10萬塊！"

"10萬？"李老師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是不是太多了？"

"多什么多？"王強理直氣壯地說，"我爸這把年紀了，骨折能是小事嗎？萬一留下后遺癥怎么辦？10萬都不夠！"

林志遠聽到10萬這個數字，整個人都懵了。對他們家來說，這簡直是天文數字。

"老師，我們家哪來的10萬啊..."林志遠聲音顫抖著說。

"那是你們的事！"王強冷笑，"撞了人就要賠錢，天經地義！"

"可是我真的沒有撞..."

"還在狡辯！"王德海突然激動起來，"孩子，你這樣下去會毀了自己的前途的！承認錯誤，誠懇道歉，我們可以考慮少要點。"

李老師看著這一幕，心里也很為難。她相信林志遠的為人，但現在人家有診斷書，有證人，她也沒辦法。

"你們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李老師勸道，"這孩子平時品行很好，可能真的是意外。要不這樣，我們私下再商量商量？"

"沒什么好商量的！"王強態度堅決，"10萬塊，一分都不能少！不然我們法院見！"

說完，王強和王德海就走了，臨走時還威脅說："給你們三天時間考慮，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們！"

03

林志遠回到家，魂不守舍地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父母。

"什么？10萬？"劉慧芳手中正在洗的碗"哐當"一聲掉在水池里，摔得粉碎。

林建國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志遠，你仔細告訴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個字都不能落！"

林志遠詳細地講述了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情，從扶老人到被訛詐，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父母聽完后面面相覷，空氣仿佛凝固了。

"建國，咱們家哪來的10萬啊..."劉慧芳眼圈紅了，聲音帶著哭腔。

林建國在機械廠干了二十多年，現在月薪也就2800塊。除去生活費，一年能攢下的錢不超過一萬。10萬塊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志遠不會撞人的，我了解我兒子！"林建國握緊拳頭，"肯定是被訛了！我去找他們理論！"

"爸，人家有診斷書，還有證人，我們說什么都沒用。"林志遠無力地坐在沙發上。

"證人？什么證人？"林建國追問。

"一個叫老李的人，說看到我撞了老人。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林志遠委屈地說。

"肯定是串通好的！"林建國憤怒地說，"現在的人怎么這么壞！"

劉慧芳在一旁默默流淚："志遠從小就心善，看到小動物受傷都要救，怎么可能撞老人？"

當天晚上，一家三口都沒睡好覺。林志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不明白為什么做好事也會有這樣的結果。他開始懷疑人生，開始質疑這個世界。

第二天一早，王強就帶著王德海來到了學校門口。他們見人就說林志遠撞了老人不肯承認，聲音越說越大，引來越來越多的圍觀。

"大家來評評理，這個學生撞了我爸，還死不承認！"王強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校門口。

"現在的學生怎么這樣，撞了人不承認！"

"就是啊，沒有責任心！"

"聽說還是好學生呢，人不可貌相啊！"

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林志遠，指指點點的聲音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以前那些和他關系不錯的同學，現在也開始疏遠他，生怕被連累。

"志遠，你最近怎么了？老師找你好幾次了。"好友張磊小心翼翼地問。

"沒什么事。"林志遠勉強笑笑。

"那個老人的事...是真的嗎？"張磊猶豫著問。

林志遠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心里五味雜陳。連最好的朋友都開始懷疑他了。

"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林志遠反問。

張磊低下頭，沒有回答。這個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讓林志遠心痛。

班主任李老師把林志遠叫到辦公室。

"志遠，這件事鬧得很大，影響很不好。"李老師嘆了口氣，"學校已經有家長投訴了，說影響其他學生學習。"

"老師，我真的沒有撞那個老人！"林志遠眼中含淚。

"我相信你，但是現在人家有診斷書，有證人，我們很被動。"李老師為難地說，"再說現在離高考只有兩個月了，你不能被這件事影響。"

"那我該怎么辦？"

李老師沉默了一會兒："我個人建議...如果家里條件允許的話，可以考慮和解。畢竟你的前途更重要。"

"老師，您也覺得我應該妥協？"林志遠震驚地看著這個平時最信任他的老師。

"志遠，我知道你委屈，但有時候...有時候花錢消災也是一種選擇。"李老師苦口婆心地說，"你要為自己的前途著想啊！"

林志遠聽了這話，心徹底涼了。連最信任他的老師都建議他妥協，還有什么希望？

放學后，王強又堵在了校門口，這次他的態度更加強硬。

"考慮得怎么樣了？我爸在醫院等著用錢呢！"王強大聲說道。

這時林建國趕到了學校。他特意請了半天假，想和對方好好談談。

"你就是撞了我爸的學生的家長？"王強上下打量著林建國。

"我兒子沒有撞你父親！他是好心扶你父親的！"林建國據理力爭。

"好心？好心能把人扶骨折了？"王強冷笑，"你們不承認也行，我們法庭上見！到時候不光是10萬，還要加上律師費、精神損失費！"

"你..."林建國氣得說不出話。

王德海這時裝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建國兄弟，我看你們也是老實人，做生意不容易。咱們私下解決吧，10萬塊錢，我保證不再追究。"

"我們家哪來的10萬？我一個月才掙2800！"林建國苦笑。

"那是你們的事，反正我爸的醫藥費不能白花。"王強不依不饒，"你們兒子馬上就要高考了吧？這件事要是傳到教育局，會不會影響他的檔案，你們自己想想。"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林建國心上。是啊，兒子馬上要高考了，絕對不能讓這件事影響他的前途。

"那...那你們能不能少要點？我們真的拿不出這么多錢。"林建國語氣軟了下來。

"少要？我爸這把年紀，骨折了你知道多嚴重嗎？"王強得理不饒人，"10萬已經很少了！"

04

接下來的幾天，林建國四處奔波借錢。他放下所有的自尊，向親戚朋友同事一個個開口。

"建國，你要這么多錢干什么？"林建國的弟弟林建民問道。

"志遠...志遠出了點事，需要用錢。"林建國欲言又止。

"什么事需要這么多錢？該不會是惹什么麻煩了吧？"林建民擔心地問。

林建國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說兒子撞了人？可是兒子明明是好心扶人。說被訛了？可是人家有診斷書和證人。

"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急需用錢。"林建國只能這樣說。

即使親兄弟，林建民也只能借給他兩萬塊。其他親戚朋友有的借一千，有的借五千，能借的都借了，還是差了很多。

最后，林建國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賣房子。

"建國，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劉慧芳哭著說。

"先租房子住，等志遠大學畢業工作了再說。"林建國咬牙道。

這套房子是他們全部的家產，也是在這個城市唯一的依靠。當年為了買這套房，他們花光了所有積蓄，還欠了好幾年的債。現在為了兒子，又要把房子賣掉。

"爸媽，要不就算了吧，大不了我不上大學了。"林志遠看著愁容滿面的父母，心如刀絞。

"胡說什么！"林建國瞪了兒子一眼，"你必須上大學！這是我們全家的希望！"

"可是..."

"沒有可是！"劉慧芳也堅決地說，"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保證你的前途！"

房子很快就以低于市價的價格賣了出去。買房的人知道他們急需用錢，故意壓價。原本值60萬的房子，最后只賣了45萬。

加上借來的錢，終于湊夠了8萬塊。

"還差2萬，我們真的拿不出來了。"林建國找到王強，聲音里帶著哀求。

"8萬？想打發叫花子？"王強一臉不屑。

"大哥，我們已經賣了房子了，真的沒有了。"林建國幾乎是在哀求，"孩子還要高考，你們就高抬貴手吧。"

王德海和王強商量了一下，最后裝作很不情愿的樣子："算了，看你們也確實困難，8萬就8萬吧。但是必須寫欠條，剩下的2萬以后慢慢還。"

林建國顫抖著手寫下了欠條。當8萬塊錢交到王強手里的那一刻，他仿佛蒼老了十歲。這些錢是他們全部的積蓄，是賣房子的錢，是向親朋好友借來的錢。為了這8萬塊，他們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尊嚴，負債累累。

"事情到此為止，以后不要再糾纏我們了。"王強收了錢，態度立刻變得傲慢起來。

"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找你們麻煩。"林建國苦澀地說。

05

這件事對林志遠的打擊是巨大的。從那以后，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同學們開始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背后指指點點。即使那些知道他為人的同學，也開始疏遠他，生怕被連累。

"志遠，你最近成績下降了很多。"好友張磊關切地問，"是不是那件事影響到你了？"

"沒什么，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林志遠勉強笑笑。

他怎么能說出真相？說自己被人訛了？說自己的家庭因為這件事已經支離破碎？說自己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由于心理壓力巨大，林志遠無法集中精力學習。以前那些輕松就能解決的題目，現在看起來都像天書一樣。他的成績開始直線下降，從年級前十跌到了三十名，再從三十名跌到了五十名。

老師和同學都很疑惑，這個一向優秀的學生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林志遠，你來我辦公室一下。"數學老師把他叫過去，"你最近怎么了？這次考試只考了80分，以前你從來沒有低于120分的。"

"老師，我...我可能狀態不好。"林志遠低著頭說。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難？"數學老師關心地問，"有困難可以和老師說，大家一起想辦法。"

林志遠搖搖頭，不愿意多說。他能說什么？說自己家因為做好事而家破人亡？說自己現在住在租來的破房子里？說自己的父母因為這件事愁白了頭？

高考前一個月，林志遠在最后一次模擬考試中只考了400多分，連二本線都達不到。

"志遠，你這樣下去怎么能考上大學？"班主任李老師把他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地說，"以你的實力，應該能考上重點大學的。"

"老師，我...我可能不適合讀書。"林志遠苦笑。

"別胡說，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之一。"李老師急了，"你這樣是在浪費自己的天賦！"

"天賦？"林志遠自嘲地笑了，"有什么用？好人沒好報。"

李老師看著眼前這個意志消沉的學生，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那件事對林志遠打擊很大，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幫助他。

高考如期而至。林志遠坐在考場里，看著試卷上的題目，腦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平時熟悉的公式和定理，此刻都變得陌生起來。

他想起父母為了他賣掉房子，想起同學們異樣的眼光，想起王德海那張虛偽的臉。所有的憤怒、委屈、絕望交織在一起，讓他無法靜心答題。

三天的考試結束后，林志遠知道自己考砸了。果然，成績出來后，他只考了420分，勉強夠專科線。

"志遠，要不復讀一年吧？"林建國不甘心地說，"以你的實力，好好準備一年，肯定能考上本科。"

"不了，爸。"林志遠搖搖頭，"我不想再給家里添負擔了。而且...而且我也不確定明年能考好。"

最終，林志遠選擇了一所普通的專科學校，學的是機械制造專業。

看著錄取通知書上"專科"兩個字，林志遠的心如刀絞。如果沒有那件事，他也應該收到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而不是這所專科學校。

開學前，他看到張磊拿著重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興高采烈地在朋友圈曬照片。那本來也應該屬于他的。

06

大學三年，林志遠過得異常艱難。由于家庭經濟困難，他不得不勤工儉學，白天上課，晚上打工。

送外賣、洗盤子、發傳單、做家教...只要能賺錢的活，他都愿意做。有時候一天要打兩三份工，累得腰酸背痛，但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他咬牙堅持。

"志遠，你這樣太累了，身體會吃不消的。"室友王小明關心地說。

"沒辦法，得賺生活費啊。"林志遠苦笑，"家里條件不好，不能老伸手要錢。"

"你家到底什么情況？我看你爸媽對你挺好的，應該不會舍不得生活費吧？"室友好奇地問。

林志遠沉默不語。他能說什么？說自己家因為做好事而傾家蕩產？說自己的父母現在還在為那8萬塊錢的債務發愁？

家里的情況確實不樂觀。自從賣了房子后，一家三口只能租住在一間不到四十平米的小屋里。房租每個月要1200塊，占了林建國工資的將近一半。

更糟糕的是，林建國因為巨大的經濟壓力和心理負擔，患上了胃病，經常疼得直不起腰。看病又要花錢，家里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

劉慧芳的情況更嚴重。她患上了抑郁癥，經常一個人對著墻壁發呆，有時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醫生說需要長期服藥治療，但那些藥很貴，一個月要花幾百塊。

"媽，您按時吃藥了嗎？"林志遠每次打電話回家都要這樣問。

"吃了吃了，你別擔心。"劉慧芳總是這樣回答，但林志遠能聽出她聲音里的疲憊。

每次回家看到父母的樣子，林志遠都恨不得殺了那個王德海。一個本來溫馨的家庭，就這樣被一個貪婪的老頭毀掉了。

但是他能怎么辦？事情已經過去了，再說什么都沒用。

2019年，林志遠專科畢業，進入了一家小公司做技術員，月薪只有3000塊。雖然工資不高，但他工作很努力，希望能早日改善家庭狀況。

剛開始工作時，林志遠每個月要給家里寄1500塊，自己只留1500塊生活費。在這個消費水平不低的城市，1500塊只夠維持最基本的生活。

"志遠，你自己也要好好生活，不用給家里寄這么多錢。"林建國每次收到兒子寄來的錢都很心疼。

"爸，您和媽的身體都不好，需要錢看病。"林志遠堅持要給家里寄錢。

經過幾年的努力，林志遠跳槽到了一家規模較大的公司，月薪漲到了8000塊。雖然比剛畢業時好了很多，但他知道，如果當年能上重點大學，現在的生活肯定會完全不同。

最讓林志遠痛苦的是，從那件事以后，他再也不敢扶摔倒的老人了。每次看到有老人摔倒，他都會想起當年的經歷，然后匆匆走開。

"志遠，那個老人摔得挺嚴重的，我們去扶一下吧？"一次下班路上，同事小李看到一個老人摔倒了。

"算了，萬一被訛了怎么辦？"林志遠拉著同事走開。

"你怎么這么冷血？那么大年紀的老人摔倒了，不扶說得過去嗎？"小李不理解。

林志遠苦笑不語。他不是冷血，而是被那件事傷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2024年8月的一天，林志遠陪母親到市人民醫院復查抑郁癥。劉慧芳的病情時好時壞，需要定期檢查調整藥物。

在走廊里排隊等候時，林志遠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王德海。

八年過去了，老人明顯蒼老了很多。頭發全白了，背也駝了，正拄著拐杖慢慢地走著。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很多。

林志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八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委屈、仇恨瞬間涌上心頭。他想沖過去質問這個老頭，問他當年為什么要訛詐自己，為什么要毀掉自己的前途和家庭。

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沖過去有什么用？事情已經過去八年了，說什么都沒意義了。

王德海似乎也看到了林志遠，神色立刻變得慌張，加快腳步想要離開。

林志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他想看看這個毀了自己前途的老頭現在過得怎么樣，是不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

林志遠遠遠地跟著王德海，看到他走進了醫院的高檔病房區。這里的病房都是VIP級別的，環境優雅，設施齊全，一天的費用至少要兩三千塊。

"這老頭還挺有錢的。"林志遠心中冷笑。看來當年訛來的那8萬塊讓他們家過得不錯。

王德海在一間病房門口停下，輕輕推門而入。林志遠悄悄走近，透過門縫往里面看。

病房里躺著一個老婦人，大約六十歲左右，臉色蒼白，應該是王德海的妻子。床邊坐著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的樣子，戴著金絲眼鏡，正在看書。

"爺爺，您回來了。"年輕人抬起頭，溫和地說道。他的聲音很好聽，透著書生氣。

"浩然啊，你奶奶怎么樣？"王德海關切地走到病床邊。

"剛吃了藥，現在睡著了。醫生說恢復得不錯，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了。"年輕人合上書，林志遠看到書的封面——《高等數學》。

高等數學？林志遠心中一動。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大學生。

"爺爺，您今天跑了一天，累壞了吧？"年輕人王浩然關心地問，"要不您先休息一下？"

"不累，不累。"王德海搖搖頭，"浩然，我明天就要去北京了，您和奶奶要照顧好身體。"

去北京？林志遠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爺爺，我會照顧好奶奶的，您放心吧。"王浩然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我做夢都沒想到，真的能去清華大學！"

清華大學！這四個字如同雷電般擊中了林志遠的心臟。他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軟。

這個老頭的孫子考上了清華大學！

林志遠緊緊抓住門框，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八年前，如果沒有那件事，他也應該能考上重點大學，說不定也能考上清華。可是現在，那個毀了他前途的老頭的孫子，卻要去清華大學了！

命運怎么能如此殘酷？

"浩然，爺爺為你驕傲。"王德海的聲音有些哽咽，"從小把你養大，看著你一步步成長，現在你要去全國最好的大學了..."

"爺爺，這都是您和奶奶的功勞。"王浩然謙虛地說，"如果沒有您們的支持，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績。"

支持？林志遠心中冷笑。是用他們家的8萬塊錢支持的吧？

"浩然，爺爺有件事一直壓在心里，想跟你說。"王德海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

"什么事，爺爺？您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說。"王浩然放下書，專注地看著爺爺。

"當年為了給你奶奶治病，為了給你攢學費，爺爺做了一件...一件天理難容的事情。"王德海開始顫抖。

林志遠屏住呼吸，心臟狂跳。這個老頭要說什么？

"爺爺，您說什么呢？"王浩然不解地問，"您為了我們家付出了這么多，怎么會做錯事呢？"

"不！你不明白！"王德海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八年前，有個和你一樣大的好孩子扶了爺爺，可是爺爺為了錢，為了給你奶奶治病，為了給你讀書...我...我訛了那個孩子！"

"什么？"王浩然震驚地站了起來，書掉在地上，"爺爺，您說什么？"

林志遠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八年來的疑問終于有了答案！這個老頭終于承認了！

"爺爺，您的意思是...您當年訛了人？"王浩然的聲音充滿了震驚和不敢置信。

"是的！我訛了一個比你還小的孩子！"王德海開始痛哭，"他本來成績很好，能考上好大學的，都是爺爺害了他！他原本可以有光明的前途，可以上重點大學，可是因為我的貪婪，他只能上專科！"

"這怎么可能？"王浩然的聲音在顫抖，"爺爺，您一直教導我要做好人，要誠實，要有愛心，怎么會..."

"爺爺就是個畜生！為了錢昧了良心！"王德海跪在地上，對著空氣磕頭，"那孩子的家庭為了賠我錢，賣了房子，借了債...他爸爸媽媽都被我害苦了！林志遠，爺爺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全家！"

林志遠聽到自己的名字，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八年來的委屈、憤怒、絕望全部涌了出來。他雙手捂住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林志遠..."王浩然重復著這個名字，"爺爺，那個哥哥現在怎么樣了？"

"我不知道...我不敢去打聽..."王德海哭得更厲害了，"我怕看到他過得不好，我會更加愧疚...但是我知道，他現在肯定過得很苦，都是我害的！"

"爺爺！"王浩然突然大聲說道，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堅決，"您必須去找那個哥哥道歉！立刻！馬上！"

"浩然..."

"不要叫我浩然！"王浩然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現在去清華大學讀書，用的是那個哥哥本應該擁有的機會！我享受了他本應該享受的教育！這讓我怎么心安理得？"

"孩子，你不要這樣說..."

"爺爺，您告訴我那個哥哥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要和您一起去找他道歉！"王浩然的聲音非常堅定。

"浩然，你明天就要去北京報到了，不能因為這件事耽誤！"王德海搖頭。

"報到可以推遲，但做人的良心不能推遲！"王浩然的聲音字字鏗鏘，"如果我不親自向那個哥哥道歉，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我沒臉享受他本應該擁有的一切！"

林志遠再也聽不下去了，轉身就走。他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真相。

走出醫院后，林志遠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夜風吹在臉上，帶著一絲涼意。八年來的仇恨在這一刻變得復雜起來。

他恨王德海毀了自己的前途，但又被王浩然的正義感所震撼。這個年輕人明明是無辜的，卻愿意為爺爺的罪過承擔責任。

第二天是8月25日，清華大學新生報到的日子。林志遠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清華大學門口。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來，也許是想看看那個老頭的孫子到底長什么樣，也許是想看看自己本來應該踏進的校門。

清華大學的校門莊嚴肅穆，"清華大學"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來來往往的都是新生和家長，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和自豪。

這本來也應該屬于我的。林志遠心中想著。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一幕——王德海顫抖著雙膝跪在了清華大學的校門口，而王浩然就站在他身邊，眼中含著淚水，正在四處張望，仿佛在尋找著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