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那個叔叔為什么一直看著我們?”小女孩奶聲奶氣地問道。
王芳順著女兒的目光看去,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十八年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竟然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眼前。
可是,這個孩子...
01
1989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
李軍剛站在縣城民政局門口,手里緊緊攥著那張離婚證書,春風吹在臉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軍剛,你別這樣看著我。”王芳低著頭,聲音輕得像羽毛。
“我真的不明白,芳兒,我們好好的,為什么非要離婚?”李軍剛的聲音有些哽咽。
王芳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因為我不想一輩子都是個農(nóng)村婦女,我要去讀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啊,為什么一定要離婚?”
“你在邊境部隊,一年回不了幾次家,我去省城讀書,四年時間,我們見面的機會更少。”王芳的聲音越來越小,“與其這樣拖著,不如給彼此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李軍剛想要再說什么,但看到王芳堅決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也許若干年后,我們都會感謝今天的決定。”王芳最后說了這句話,轉(zhuǎn)身走向了通往省城的班車。
李軍剛看著那輛班車漸漸遠去,心里空落落的。
他們結(jié)婚三年,感情雖然平淡,但也算和睦。
王芳是個要強的女人,高中畢業(yè)后因為家里窮沒能繼續(xù)讀書,嫁給他后一直在家務農(nóng)。
去年她參加了成人高考,沒想到真的考上了省城的師范大學。
當時他還為她高興,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離婚的要求。
“或許她說得對,”李軍剛對著遠方的班車喃喃自語,“給彼此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收拾好心情,李軍剛踏上了返回邊境哨所的路。
那里有他的職責,也有他需要埋藏痛苦的地方。
邊境哨所的生活比李軍剛想象中更加艱苦。
每天凌晨五點起床,緊急集合、體能訓練、邊境巡邏。
這里地處偏遠,最近的縣城都要坐車三個小時。
但李軍剛反而覺得這樣很好,繁重的訓練和任務讓他沒有時間去想其他事情。
1990年春天,李軍剛收到了王芳的第一封信。
信里說她在大學適應得很好,學的是中文專業(yè),還參加了學校的文學社。
她在信的最后寫道:“希望你在邊境一切安好,照顧好自己。”
李軍剛看完信,在營房里坐了一個晚上。
他給王芳回了信,告訴她自己在這里很好,讓她安心讀書。
此后的幾年里,兩人偶爾通信,內(nèi)容都很簡單,就像普通朋友一樣問候。
1993年夏天,王芳來信說她即將畢業(yè),被分配到省城的一所中學當語文老師。
信的末尾,她寫道:“軍剛,謝謝你這些年的理解,希望你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這是王芳給他的最后一封信。
李軍剛把這封信讀了很多遍,然后小心地收在了行軍包的最里層。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軍剛在部隊里逐漸嶄露頭角。
他訓練刻苦,工作認真,很快就成了哨所里的骨干。
1998年,戰(zhàn)友老張給他介紹了一個對象,是縣醫(yī)院的護士小劉。
小劉長得很清秀,性格也溫和,對李軍剛很有好感。
兩人交往了一年,小劉甚至開始催促結(jié)婚的事情。
但李軍剛總覺得和她在一起缺少什么,最終還是分手了。
“軍剛,你是不是心里還有人?”分手那天,小劉紅著眼眶問他。
李軍剛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說:“對不起。”
2000年春節(jié)前,李軍剛接到家里的電話,父親突然病重。
他請了假趕回家,但還是沒能見到父親最后一面。
辦完父親的喪事,母親也在悲傷中一病不起,半年后也去世了。
處理完父母的后事,李軍剛在村里遇到了小學同學王大勇。
“軍剛,你還沒結(jié)婚啊?”王大勇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嗎,王芳結(jié)婚了,嫁給了省城的一個中學校長,聽說日子過得挺好的。”
李軍剛點點頭,心里卻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
他為王芳感到高興,同時也覺得某種聯(lián)系徹底斷了。
進入新世紀,李軍剛已經(jīng)成了哨所里的老兵。
他被提拔為班長,負責帶新兵,在部隊里也算小有名氣。
戰(zhàn)友們經(jīng)常開玩笑說他是“鉆石王老五”,勸他趕緊找個對象結(jié)婚。
但李軍剛總是笑笑就過去了,他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
2005年,部隊進行體制改革,很多老兵面臨轉(zhuǎn)業(yè)。
李軍剛在邊境已經(jīng)待了十六年,也到了該考慮未來的時候。
指導員找他談話:“軍剛,你的情況我們都了解,轉(zhuǎn)業(yè)回地方對你來說可能是個新的開始。”
李軍剛想了很久,最終決定轉(zhuǎn)業(yè)。
2006年秋天,他辦理了轉(zhuǎn)業(yè)手續(xù),準備告別這個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臨走前,他站在哨所的瞭望臺上,看著遠方的群山。
十七年了,他從一個二十八歲的毛頭小伙變成了四十五歲的中年人。
這些年里,他見證了邊境的變化,也見證了自己的成長。
但心里那個角落,似乎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什么。
02
2007年春天,李軍剛正式轉(zhuǎn)業(yè)回到家鄉(xiāng)縣城。
通過部隊的關(guān)系,他被安排到縣政府辦公室工作。
從軍營到機關(guān),生活節(jié)奏一下子慢了下來。
李軍剛在縣城租了一間小房子,開始適應地方生活。
剛開始的幾個月,他很不習慣。
沒有了緊急集合的哨音,沒有了嚴格的作息時間,反而讓他覺得無所適從。
同事們都很熱情,知道他是轉(zhuǎn)業(yè)軍人,對他也格外照顧。
“老李,你這年紀了還沒結(jié)婚,我們得幫你想想辦法啊。”辦公室的老主任經(jīng)常這樣說。
李軍剛總是笑著推脫:“不急,不急,先適應工作再說。”
夏天的時候,高中同學組織了一次聚會。
李軍剛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去了。
同學們都很驚訝,沒想到當年的“軍剛哥”變得這么沉穩(wěn)。
“李軍剛,你這些年都在邊境啊,真是不容易。”班長拍著他的肩膀說。
“現(xiàn)在回來了就好,我們都是結(jié)了婚的人,也該幫你張羅張羅了。”
聚會上,大家輪流介紹自己的近況。
有的做生意發(fā)了財,有的當了公務員,有的在外地工作。
輪到李軍剛時,他簡單說了說自己的經(jīng)歷。
“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一個同學感慨道,“軍剛,你真是我們的驕傲。”
聚會結(jié)束后,幾個關(guān)系好的同學拉著他繼續(xù)聊天。
“軍剛,你還記得王芳嗎?”突然有人問道。
李軍剛的心跳快了一拍:“記得,怎么了?”
“聽說她前幾年離婚了,現(xiàn)在一個人帶著孩子。”
“離婚了?”李軍剛有些意外。
“嗯,具體原因不太清楚,不過聽說她最近要調(diào)回咱們縣里工作了。”
李軍剛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但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轉(zhuǎn)眼到了秋天,李軍剛在縣城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工作雖然不算忙,但他總是認真對待每一件事。
同事們都說他做事穩(wěn)重,很有軍人作風。
周末的時候,李軍剛喜歡一個人在縣城里走走。
縣城這些年變化很大,新建了不少商場和住宅區(qū)。
有時候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他會想起十八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意氣風發(fā),以為愛情就是一切。
現(xiàn)在想來,生活遠比愛情復雜得多。
這個周末,縣城新開了一家大型商場。
李軍剛想去看看,順便買些生活用品。
商場里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和帶著孩子的家庭。
李軍剛在服裝區(qū)轉(zhuǎn)了轉(zhuǎn),想買幾件換季的衣服。
“這件襯衫很適合您這個年齡的男士。”銷售員熱情地推薦。
李軍剛正在試衣服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旁邊有個女人在和銷售員聊天。
那個聲音很熟悉,但李軍剛沒有在意。
畢竟十八年過去了,人的聲音也會變化。
買完衣服,李軍剛又去超市買了些日用品。
走向電梯的時候,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
那笑聲讓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慢慢轉(zhuǎn)過身去,想看看是誰發(fā)出了這么熟悉的笑聲。
03
電梯門緩緩打開,李軍剛正準備進去。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十八年的聲音。
“寶貝,你想吃什么?媽媽給你買。”
李軍剛的身體瞬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