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黃昏，機場到達大廳里人頭攢動。

李建國緊緊握著妻子王秀芬的手，兩人的目光死死盯著出口處。他們的手心都在冒汗，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激動。

"建國，你說咱們女兒現在變成什么樣了？"王秀芬小聲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肯定變得更漂亮了，更有氣質了。"李建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但眼底的焦慮怎么也掩飾不住。

五年了，整整五年。

為了供女兒李雪在美國讀書，他們夫妻倆幾乎做遍了所有能做的工作：早晨送外賣，白天在工廠打工，晚上做保潔，周末還要兼職代駕和家政。五份工作，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就是為了那每個月兩萬塊的學費和生活費。

他們的手掌因為長期勞作變得粗糙，臉上的皺紋也比同齡人多了許多。但每當想到女兒能在世界頂級大學接受教育，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爸，媽！"

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來，李建國和王秀芬同時抬頭。

他們看到了女兒，但那張臉上的表情，卻讓他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01

五年前的那個秋天，李雪拿到了美國某知名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圍坐在那張已經用了十幾年的老餐桌前，桌上擺著幾個簡單的家常菜。李雪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燙金的錄取通知書攤在桌上。

"爸媽，我被錄取了。"李雪的聲音很輕，但眼中的光芒卻異常明亮。

李建國接過通知書，那雙因為長期在建筑工地工作而變得粗糙的手微微顫抖著。他雖然只有初中文化，但那幾行英文和中文對照的說明還是能看懂的。

"好，好啊！"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咱們家雪雪爭氣！"

王秀芬也湊過來看，她在服裝廠做了二十年的縫紉工，雖然識字不多，但看到女兒臉上的笑容，就知道這是好事。

"媽，這個學校很好的，全世界排名都很靠前。"李雪興奮地解釋著，"如果我能去讀書，將來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到時候就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了。"

李建國點點頭，然后問了一個讓房間瞬間安靜下來的問題："雪雪，這個學費......"

李雪咬了咬嘴唇："一年學費是五萬美金，加上生活費，大概需要七萬美金，按現在的匯率，差不多是四十五萬人民幣。四年下來，要一百八十萬。"

王秀芬的筷子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建國沉默了很久，房間里只能聽到墻上那臺老舊電風扇吱吱呀呀的聲音。

"爸，我知道這個數字很大，如果實在不行......"李雪的聲音越來越小。

"不！"李建國突然站起身，聲音堅定得讓人意外，"雪雪，你是我們家的希望，也是我們村子里第一個考上外國大學的孩子。就算砸鍋賣鐵，爸媽也要供你讀書！"

王秀芬雖然心里發怵，但看到丈夫堅定的表情，也跟著點頭："對，媽支持你！"

那天晚上，李雪早早就睡了，但李建國和王秀芬卻在客廳里坐到了天亮。

"建國，咱們家所有的積蓄加起來也就二十萬，還有一百六十萬的缺口。"王秀芬掰著手指頭算賬，"你一個月在工地能賺八千，我在廠里能賺四千，一年下來也就十四萬多一點。"

李建國點燃一支煙，在昏暗的燈光下深深吸了一口："秀芬，咱們得想辦法多賺錢。我聽說城里有很多兼職工作，送外賣、代駕、保潔，只要肯吃苦，一個月能多賺個幾千塊。"

"那我也去找兼職。"王秀芬說道，"服裝廠晚上還有夜班，周末我可以做家政，聽說收入不錯。"

兩人商量到天亮，最終決定：李建國白天繼續在建筑工地工作，早晚兼職送外賣，周末做代駕；王秀芬白天在服裝廠上班，晚上做夜班或者保潔工作，周末做家政服務。

"建國，你說咱們這樣做值得嗎？"王秀芬忽然問道。

李建國看著女兒房間緊閉的門，眼中滿是慈愛："值得。雪雪從小就聰明，學習成績一直年級第一。她有機會走出去，見識更大的世界，這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

第二天一早，李雪起床后發現父母都已經出門了。餐桌上放著一張紙條："雪雪，爸媽去辦你出國的事情了，學費的事你不用擔心，安心準備出國手續就行。"

李雪拿著紙條，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02

李雪出國后的第一個月，李建國和王秀芬的新生活正式開始了。

凌晨四點，李建國的鬧鐘準時響起。他小心翼翼地起床，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妻子。簡單洗漱后，他騎著那輛已經騎了八年的電動車，開始了一天的第一份工作——送早餐。

街道上還很安靜，只有環衛工人在清掃落葉。李建國熟練地在手機上接單，第一單是去一家包子鋪取餐，送到附近的寫字樓。

"師傅，辛苦了！"年輕的上班族接過熱騰騰的包子，遞給他一個溫暖的笑容。

"不辛苦，應該的。"李建國咧嘴笑了笑，那張被風吹日曬的臉上滿是樸實。

六點半，李建國回到家，王秀芬已經起床了，正在廚房里煮面條。

"建國，今天送了幾單？"王秀芬一邊往面條里打雞蛋，一邊問道。

"八單，賺了三十二塊。"李建國洗了洗手，坐在餐桌前，"你今天幾點上班？"

"八點，昨天晚上做保潔到十一點，腰有點疼。"王秀芬揉了揉腰，但臉上沒有抱怨的表情。

兩人匆匆吃完早餐，李建國趕去建筑工地，王秀芬去服裝廠。

建筑工地上，李建國和工友們一起搬運鋼筋、水泥，揮汗如雨。中午休息的時候，他會趁機看看手機，回復女兒從美國發來的消息。

"爸，我在學校很好，同學們都很友善，老師也很專業。這邊的圖書館特別大，我每天都泡在里面學習。"

看到女兒的消息，李建國疲憊的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他用那雙滿是老繭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回復："好好學習，爸媽都很想你。錢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們一切都好。"

下午五點，李建國從工地下班，顧不上休息，又騎著電動車開始送晚餐。城市的晚高峰讓道路變得擁堵，他穿梭在車流中，為了節省幾分鐘的送餐時間，經常走一些小巷子。

有一次，為了趕時間，他差點撞到一個路人。

"你怎么騎車的！"路人憤怒地喊道。

"對不起，對不起！"李建國連忙道歉，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我趕著送餐，真的很抱歉。"

看到他誠懇的態度，路人的火氣也消了一些："下次注意點，安全第一。"

李建國點頭哈腰地道謝，心里卻在想：女兒的學費還差那么多，每一單都很重要，一刻也不能耽誤。

晚上九點，李建國終于回到家。王秀芬還沒回來，她在商場做保潔，要到十一點才能下班。

李建國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算了算今天的收入：送外賣賺了八十五塊，工地工資一天兩百八十塊，總共三百六十五塊。

按照這個速度，一個月能賺一萬一千塊左右，比以前多了三千多。但距離女兒每月的開銷，還有很大差距。

十一點半，王秀芬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她的制服上有清潔劑的味道，頭發有些凌亂。

"建國，你怎么還不睡？"王秀芬看到丈夫還坐在客廳里。

"等你回來。"李建國幫妻子接過包，"今天累不累？"

"還行，就是那個商場的廁所特別多，清理起來有點費勁。"王秀芬苦笑了一下，"不過管理員說我做得很仔細，可能會給我加薪。"

"那就好。"李建國點點頭，"我今天也賺了三百多，咱們再堅持堅持，總能湊夠雪雪的學費。"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都有著同樣的堅定。

深夜十二點，這對為了女兒拼命工作的夫妻終于入睡。但四個小時后，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03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李雪已經在美國讀了一年半的書。

李建國和王秀芬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除了原來的工作，他們又各自增加了新的兼職。李建國周末開始做代駕，王秀芬則在周末做家政服務。

這是一個周六的晚上，李建國接到了一個代駕訂單。客戶是一位中年商人，在一家高檔餐廳喝醉了酒。

"師傅，麻煩您了。"商人醉醺醺地說著，"我家在富人區，路有點遠。"

"沒關系，您坐好。"李建國小心翼翼地開著那輛價值上百萬的豪車，透過車窗看著城市的夜景。

路上，商人和李建國閑聊起來。

"師傅，您做代駕多久了？"

"一年多了。"李建國老實回答。

"家里有什么困難嗎？看您年紀也不小了，還出來跑這個。"

李建國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女兒在美國讀書，需要錢。"

"哦，那確實不容易。"商人點點頭，"美國讀書很貴的，我有個朋友的孩子也在那邊，每年至少四五十萬。"

聽到這個數字，李建國的心里一緊。這正是他們現在面臨的現實。

到了目的地，商人下車時多給了李建國一百塊小費。

"師傅，不容易，這點錢不成敬意。孩子能出國讀書是好事，您和愛人都很了不起。"

李建國接過錢，心里五味雜陳。他想起了女兒最近發來的照片，穿著漂亮的衣服，站在校園里笑得很燦爛。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同一時間，王秀芬正在一戶人家做保潔。這是一個三層的別墅，主人是一對年輕夫婦，都在外企工作。

"阿姨，今天辛苦您了。"女主人客氣地說著，"家里有點亂，您慢慢清理就行。"

"沒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王秀芬戴上手套，開始打掃。

客廳里擺著很多進口的家具和裝飾品，廚房里的電器都是最新款的。王秀芬小心翼翼地清潔著每一個角落，生怕弄壞了什么東西。

在打掃書房的時候，她看到桌上放著一些出國留學的資料。

"阿姨，您家有孩子嗎？"女主人端著茶水走進來問道。

"有，一個女兒，在美國讀書。"王秀芬一邊擦桌子一邊回答。

"哇，那太厲害了！"女主人眼中滿是羨慕，"我們也想送孩子出國，但是聽說很貴。"

王秀芬笑了笑，沒有說話。如果讓這位女主人知道，為了供女兒讀書，她和丈夫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不知道會是什么表情。

晚上十點，王秀芬完成了保潔工作。女主人很滿意，除了工資還額外給了她一些獎勵。

"阿姨，您女兒真幸福，有您這樣的媽媽。"

王秀芬收拾好工具，心里暖暖的。再苦再累，只要女兒能有好的前途，一切都值得。

回到家，李建國已經在等她了。兩人坐在客廳里，一起算這個月的收入。

"建國，這個月我們總共賺了兩萬二千塊。"王秀芬拿著計算器，臉上有些興奮。

"比上個月多了一千多。"李建國點點頭，"如果繼續保持這個勢頭，雪雪的學費應該能湊夠。"

兩人正高興著，手機突然響了。是李雪打來的視頻電話。

"爸媽！"李雪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她看起來比以前更加成熟了，穿著一件時髦的外套。

"雪雪！"夫妻倆激動地圍在手機前，"你看起來氣色很好?。?

"是的，我在這邊適應得很好。"李雪笑著說，"對了，爸媽，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么好消息？"王秀芬迫不及待地問。

"我交了一個男朋友，是我們學校的，他人很好，家里條件也不錯。"李雪的臉上帶著幸福的光芒。

李建國和王秀芬對視了一眼，心情有些復雜。作為父母，他們當然希望女兒能找到好的歸宿，但同時也擔心戀愛會影響學習。

"那就好，但是學習還是要放在第一位。"李建國叮囑道。

"我知道的，爸。"李雪點點頭，"你們在家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累了。"

掛斷電話后，王秀芬有些擔心："建國，你說雪雪談戀愛會不會影響學習？"

"應該不會的，雪雪從小就很懂事。"李建國安慰著妻子，同時心里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繼續努力工作，直到女兒完成學業。

04

李雪在美國已經讀了三年，即將進入大四。這三年來，李建國和王秀芬幾乎沒有休息過一天，身體也明顯出現了問題。

李建國的腰椎因為長期搬運重物開始疼痛，有時候疼得他晚上睡不著覺。王秀芬的手因為長時間接觸清潔劑，出現了嚴重的皮膚過敏，紅腫得厲害。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在女兒面前提起過這些。

這天晚上，李建國正在做代駕，接到了一個去醫院的單子。客戶是一位老人，要去看望住院的老伴。

"師傅，麻煩您開快點，我老伴病得很重。"老人著急地說。

"好的，您別著急。"李建國加快了車速，但仍然保持著安全駕駛。

到了醫院，老人下車時顫抖著手遞給李建國車費。

"師傅，謝謝您。"老人的眼中含著淚水，"人老了，最怕的就是生病，不僅自己受罪，還要拖累孩子。"

李建國看著老人蹣跚走向醫院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他想起了自己日益疼痛的腰椎，想起了妻子紅腫的雙手。他們現在還年輕，還能堅持，但如果有一天身體垮了，女兒會不會也像那個老人的孩子一樣，覺得被拖累了？

回到家，王秀芬已經睡了，但她的呼吸聲很重，顯然睡得并不安穩。李建國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看到妻子的手放在被子外面，上面的紅疹更嚴重了。

他輕輕地幫妻子把手塞進被子里，心里充滿了心疼和愧疚。

第二天一早，王秀芬起床后發現手疼得厲害，幾乎握不住東西。

"建國，我的手今天特別疼，可能去不了工廠了。"王秀芬苦著臉說。

"那就請假休息一天吧。"李建國心疼地看著妻子的手，"我們去醫院看看。"

"不用，就是過敏，過幾天就好了。"王秀芬搖搖頭，"請假一天就少賺兩百多塊，雪雪還等著用錢呢。"

"秀芬，你的身體比錢重要。"李建國堅持道。

"沒事的，我吃點消炎藥就行。"王秀芬強忍著疼痛，開始準備出門。

看到妻子這樣，李建國心如刀割。他們為了女兒的學費，已經把自己的身體健康都搭進去了。

就在這時，李雪打來了電話。

"媽，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件事。"李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

"什么事？"王秀芬強打精神問道。

"我男朋友家里說，如果我們畢業后結婚，可以幫我辦綠卡，讓我留在美國工作。"李雪說道，"美國這邊的工作機會很多，薪水也高，我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王秀芬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她和李建國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都充滿了震驚。

"雪雪，你是說...你畢業后不回國了？"李建國接過電話問道。

"是的，爸。"李雪的聲音很輕松，"我在這邊已經適應了，而且發展前景更好。等我在這邊穩定下來，再把你們接過來。"

掛斷電話后，客廳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王秀芬坐在沙發上，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想起了這三年來的日日夜夜，想起了那些疼痛的雙手，想起了丈夫彎曲的腰背。

"建國，我們這三年是為了什么？"王秀芬的聲音很小，但充滿了絕望。

李建國也說不出話來。他們原本以為，女兒讀完書回國后，能找到好工作，一家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但現在，女兒卻要留在國外，他們這些年的付出，到底還有什么意義？

"也許...也許她說得對。"李建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美國確實機會更多，她能在那邊發展，也是好事。"

"可是，我們老了怎么辦？"王秀芬哭著問道，"我們把身體都熬壞了，就是希望女兒能在身邊，一家人能團聚?，F在她要留在國外，我們可能這輩子都見不了她幾次面了。"

李建國走到妻子身邊，輕輕抱住她。兩個人都哭了，為了這三年的辛苦，為了那個似乎越來越遙遠的團聚夢想。

外面的陽光很好，但這個家里，卻充滿了說不出的苦澀。

05

李雪即將畢業的消息傳來時，李建國和王秀芬已經工作了整整四年。

這四年里，他們的生活重心完全圍繞著女兒的學費轉動。李建國的外賣箱已經換了三個，電動車也因為超負荷使用而修了無數次。王秀芬的保潔工具箱里裝滿了各種清潔用品，她對城市里每一棟寫字樓的廁所位置都了如指掌。

他們的同齡人有的開始享受生活，有的開始為退休做準備，而他們卻依然在為生計奔波。

但當李雪發來畢業照片時，所有的辛苦都顯得值得了。

照片里的李雪穿著學士服，站在美國大學的校園里，笑容燦爛。她變得更加漂亮，更加自信，眉宇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

"建國，你看咱們女兒多漂亮！"王秀芬拿著手機，眼中滿是驕傲，"這四年的苦沒有白吃。"

李建國也很激動，他把照片保存下來，準備打印出來貼在墻上。

"秀芬，雪雪說她要回國參加同學聚會，我們是不是應該給她準備點什么？"

"對，得準備！"王秀芬立刻來了精神，"我們去買點好吃的，還有她喜歡的那個牌子的護膚品。"

兩人開始忙碌地準備迎接女兒回國。李建國特意請了三天假，王秀芬也把所有的兼職都推掉了。他們要用這三天時間，好好陪陪離別了四年的女兒。

房間被重新整理了一遍，李雪從小到大的照片被重新擦拭干凈，擺放整齊。王秀芬還專門學做了幾道新菜，都是女兒以前愛吃的。

"建國，你說雪雪現在還愛吃我做的菜嗎？"王秀芬有些擔心，"她在美國四年，肯定吃慣了西餐。"

"肯定愛吃，那是媽媽的味道。"李建國安慰著妻子，同時心里也有些忐忑。

四年的時間，女兒會不會變得和他們更加疏遠？她還會像以前一樣，喜歡和他們聊天，喜歡聽他們講工作中的趣事嗎？

"爸媽，我已經買好回國的機票了，后天到達。"李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不過我只能待五天，還要回去辦一些手續。"

"好，好，我們去機場接你。"李建國激動地說，"雪雪，你想吃什么？媽媽給你做。"

"隨便吧，我現在對中餐已經不太習慣了。"李雪隨口說道，"對了，我可能會帶我男朋友一起回來，你們沒意見吧？"

李建國和王秀芬又是一愣。他們原本以為，這次回國會是一次溫馨的家庭團聚，但現在要多一個外人。

"當然...當然沒意見。"王秀芬勉強笑著說，"我們很想見見他。"

掛斷電話后，兩人的心情又復雜了起來。

"建國，你覺得那個男孩子會喜歡我們家嗎？"王秀芬有些擔心，"我們家這么簡陋，他會不會看不起我們？"

李建國看了看家里的陳設，確實有些寒酸。這些年來，他們把所有的錢都寄給了女兒，家里幾乎沒有添置過任何新物品。

"沒關系，如果他真的愛雪雪，就不會在意這些。"李建國安慰著妻子，但心里也有些不安。

那天晚上，兩人都沒有睡好。他們在想象著見面的場景，想象著女兒會如何介紹他們，想象著那個外國男孩會如何看待他們這個家庭。

第二天，他們起得特別早，把家里又打掃了一遍，然后換上了最好的衣服。李建國還特意去理了個發，王秀芬也化了淡妝。

"秀芬，我們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刻意了？"李建國有些緊張。

"不會的，我們是去見女兒，當然要精神一點。"王秀芬也很緊張，她的手心都在冒汗。

下午三點，他們出發去機場。路上，兩人幾乎沒有說話，都在心里默默準備著見面的話語。

機場的到達大廳里人很多，他們站在出口處，緊張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于，他們看到了女兒的身影。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的心瞬間涼了下來。